于瑞华
美国语言人类学家加利·帕尔默 (Gary B.Palmer)在他1996年出版的专著《文化语言学》一书中,回顾了美国语言与文化研究中的三大传统,即博厄斯语言学、民族语义学和会话民俗学。 他将以上三者与近十几年来的新兴语言学学派——认知语言学结合起来,形成了文化语言学。其中,帕尔默认为文化心理意象理论能够更加合理地解释诸多语言现象而作了着重阐述。
字幕翻译的出现在我国尚属数十年内的事。语言来源于意象,字幕翻译中常见的口语也不例外。近年来,大量质量好的电影被引进,影视的译制和配音也呈现出一派兴旺景象,然而目前一个统一的模式和框架对于字幕翻译的研究很难形成。可以说,把意象理论引入字幕翻译有着深远的现实意义。
意象是认知语言学中的核心概念之一,也是帕尔默文化语言学理论的核心概念。他认为,语言不过是有声音的象征符号的游戏(play of verbal symbol),而所有的象征符号都是以意象(imagery)为基础的。
意象是心理表征。所谓意象,是一个很抽象的词,它所指也很广,既包括所有的感官方式:听觉、动觉(kinesthetic)、嗅觉、味觉,如森林里的鸟叫,沙滩上的漫步,玫瑰的气味,西瓜的味道等,也包括人们情感中复杂综合的意象。它强调所有语言的概念都来源于人们感官上经历和体验的事实。某种物体在人们心理的表象、图片或印象,尤其在视觉上,并非是通过直接感知,而是通过记忆和意象来反映的。每当提起“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陈毅坚忍不拔的精神就会浮现在眼前。
意象来自于感觉器官的类比,来自于社会、自然、人类自身及其生理心理活动。感性经验是经过过滤的,即我们不可能对某一事物的每个方面给予同样程度的关注,所以这种意象就只能片面或歪曲地反映情况。其次,感性经验所产生的意象一旦在大脑中定型,就形成了认知加工的原材料,经受各种加工处理,例如格式塔理论、抽象、加框(forming)、比较、放大或压缩和分析等等。总之,绝大多数意象都是衍生出来的,反映的都是对外部世界抽象化的画面。这一点可以在传统的中国画写意手法当中体现出来。
据认知科学研究,人类与外部环境相互作用的重要的认知特点是完形感知、动觉和意象。人们通过这些基本认知特点能直接感知外部世界,形成经验和认知的基本层面。基本层面不仅包括基本范畴、原形,还包括意象图式和认知模式(赵艳芳,2000)。研究语言就如同听文化与新经验的碰撞声,这声音来自传统对新生事物的同化和吸收,来自语篇和语境(textandcontext)的交融。在语境不断变化的情况下,只有在社会文化中构建起来的约定俗成的、人们互为预设的、共享共知的世界观意象,才是人们赖以理解话语的可靠参照物(纪玉华,2002:44)。这些意象就是Givon(1992:12)所说的“共享背景”或“文化知识”;而Schiffrin(1987:28)则称之为“信息状态”,即人们认为有关的人、物或事件、环境应该是如何的心理期待。
电影应属文学艺术领域,它是字幕的主要载体,故而字幕翻译与其他文学作品翻译相比,理所当然有其共性:用形象化的语言来表达形象思维中高超的艺术意境;同时字幕翻译也具有其独特性,与其他文学翻译有所不同。
电影是由视觉和听觉综合起来欣赏的形象艺术。它是通过各个镜头、画面上的景、物、演员的表演以及语言、音乐、音响来完整地表现其特有的艺术魅力,这是影视翻译艺术很主要的一个特点。电影或电视是在银幕上或荧屏上一掠即逝的“一次性过”的作品,它不能让观众像读小说那样翻来覆去读几次,而影视中所表达的语言不是单靠行之于目的文字,而主要是靠闻之于耳的语言声音。影视翻译只有通过这种独特的意象的感官方式,才能让观众迅速在头脑中形成故事人物或情节的意象。
字幕翻译不可避免地必须接受一些客观现实的制约:在翻译的行文遣字的数量上,必须受到要与画面上人物说话的口型、形体动作和嬉笑怒骂的表情相一致的限制,不能多译一个字或者少译一个字,没有其他翻译在运用字数上充分的自由。否则把对白译得再好,而却与人物说话的口型、动作、表情相悖,那再好的配音演员也不可能把戏配好,使银幕上出现的形象貌合神离,收不到应有的艺术效果。电影《恶灵骑士》中由尼古拉斯·凯奇扮演的约翰尼·布雷兹是一名摩托车特技表演者,他面对恶灵时愤怒的小动作、眼神,都把意象在这部电影中通过感官上经历和体验恰如其分的翻译出来,尤其是动觉。如,“Let’sgo”(我们走),“He may have my soul,but he doesn’t have my spirit”(死神可能带走了我的灵魂,但他无法带走我的心),“Stop.You change,she dies.”(别动! 如果你变身,我就杀了她)等等,其中的“go”和“走”,“spirit”和“心”,dies”和“她”在口型上都很相像。
双关语在字幕翻译中难度很大,但也体现出文化心理意象的影响。例如在其它影视作品中曾有过:“He’s gone.He’s half way to Peking by now.”这句话有夸张的意味,意为“他早就远走高飞了”,因为在美国人心目中,中国在地球的另一半,十分遥远。如果没有头脑中的文化意象,恐怕中国观众就难以一下子体会得到了。
字幕翻译有一定难度。由于受到各种限制,要百分之百地传达原文信息很难做到,甚至不可能。但要力求保持原作的风格,让观众保持带有源电影的意象从而理解全剧,就需要我们认识字幕翻译的诸多特点,才能在不同的场合采取不同的翻译对策,减少或消除因文化差异和理解而造成的隔阂。本文涉及到字幕翻译在文化语言学视角影响下的几个方面,还有很多问题等待着更深一步的探讨和研究。
[1]Givon T.The grammar of referential coherence as mental processing instructions[J].Linguistics,1992,(30):5-55
[2]Langacker R W.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vol.1,Theoretical Prerequistites[M].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
[3]Palmer G B.Toward a Theory of Cultural Linguistics[M].Austin:University of Texas Press,1996
[4]Schiffrin D.Discourse markers[M].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7
[5]纪玉华.帕尔默文化语言学理论的构建思路[J].外国语,2002,(2)
[6]夏平.论影视翻译语言的一些特点[M]//谢天振.翻译的理论建构与文化透视[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
[7]肖章.电影翻译艺术的特点[J].上海电影史料,1995,(2)
[8]赵艳芳.认知语言学概论[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