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清初耶稣会士的翻译理论策略

2013-08-15 00:45汤彪凤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3年14期
关键词:徐光启耶稣会传教

汤彪凤,杨 清

汤彪凤,杨清/中山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硕士(广东广州528000)。

明末清初,近代西方各国的科技、经济快速发展,殖民主义者开始了海外的掠夺。而中国则处于明清交替期,社会极其动荡,并受理学的禁锢裹足不前。我国思想进步的士大夫阶层为了求发展,对西方科技产生了极大兴趣,并与来华的西方传教士合作,开始介绍西方先进的科技及思想。由于所处的国际背景与国内背景特殊,这个阶段的翻译活动呈现了时代的特色。

一、翻译理论不成系统

明末清初耶稣会士的翻译活动是不成体系的。首先,学科及所涉及的内容不成系统。比如他们的翻译触及天文学、数学、物理学、机械工程学、采矿冶金、军事技术、生理学、医学、生物学、语言学、哲学、神学等,但所翻译的学科多且杂,并且各个学科的内容是由西方耶稣会士决定翻译的材料,中国的士大夫执笔合作翻译。其次,当时的翻译机构不成体系,唯一比较有组织的翻译机构历局是由徐光启创设。

历局成立之前发生了一件本可以大大推动我国科技翻译事业的大事。万历四十六年(1618年),比利时耶稣会士金尼阁率领22名耶稣会传教士携带西书七千余部入华。这七千余部西书,除神学图书外,还涉及西方科学各学科之重要书籍。但可惜的是,这一大规模的译书活动却因万历帝的驾崩,满洲兵的骚扰,中国耶稣会的解散等种种原因而夭折。这批书籍最终下落成为一大疑案,也成为数百年来不少学者探讨研究的对象。假如当时这批书籍全数被译出,中国社会或许会经历一场思想大启蒙运动,当时的翻译活动的组织性和团体性也或许会大大增强。假如后续的翻译家能源源不断地跟进后来西方的科技翻译,中国科技发展极大可能不止今天的成就。

明清之际翻译理论不成体系原因有多种。在这个时期的翻译活动中,中外译家中几乎无人同时精通译入语和目的语。中国的传教士不懂外文,都是通过外来传教士协助完成,不能独立翻译外国书籍,所以不可能产生专门的研究翻译的专家。另外,当时所译学科不成系统,数量不多,专业术语名词不统一,很难产生专业术语双语词典。所以当时翻译理论无甚成果也情有可原。

二、翻译目的与功用

明末清初的外来耶稣会士与中国士大夫合作翻译了多个学科的著作,对后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1.中国士大夫。中国士大夫与耶稣会士合作译述很多是士大夫自发或自愿去做的。圣教三柱石之一徐光启曾在他的作品中说道:“欲求超胜,必须会通;会通之前,必须翻译”。(徐光启,1984:374)。徐光启明确指出超胜、会通、翻译三者的关系。“翻译”是为了“会通”,“会通”是为了“超胜”。只有通过翻译,才能对中西方学说融会贯通,进而虚心吸取西学精华,最终达到超越西方国家的目的。陈福康先生认为徐光启的翻译思想可总结为两点。一是求知,求真理,“裨益当世”;二是抓重点,抓“急需”,并能够从哲学角度着眼。(陈福康,1992:63)。中国士大夫群体针对当时时代背景,提出了关于翻译重点和翻译目的的翻译思想。他们热衷于翻译对当时百姓生计和国家发展有用的科学书籍,但是对于外来的宗教书籍的翻译则持保守态度。

2.外来耶稣会士。耶稣会士翻译各种学科书籍的目的不可能是为了中国更好的发展。事实上,欧洲的科学技术知识是耶稣会士的敲门砖,是为了麻痹中国的士大夫,掩盖他们传教的企图,一有机会,他们便会向中国传教。利玛窦在1609年2月15日致巴范济的信中说:“中国人的天资聪敏……若是我们能给他们传授科学,他们不单可以变成学者,而且因着科学,他们也容易进入我们的圣教。”(黎难秋,2006:237)。可见耶稣会士是披着崇高的科学学术外衣,在中国进行传教的。

为了传教,各耶稣会士在翻译过程中各使奇招。明末出现了以儒教为主体的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潮流。利玛窦采取的策略是贬低佛教诋毁道教,表面合儒补儒,暗地里攻儒,企图以夷变夏,最终达到以他们的“圣教”取代儒教的目的。事实上他的“合儒补儒”并不是发自内心的认为儒教好,而是为自己传教的行为披上一层糖衣炮弹,以诱惑麻痹中国的君主及士大夫。他在传教时也一直强调说:“天主”和儒家经典著作中的“上帝”是同一个人,只是名字不同而已。所以利玛窦在翻译宗教书籍的时候,就把西方的“God、Lord、Heaven、Deus”等词翻译成“天主”一词。

耶稣会士罗明坚则采用了与利玛窦不一样的策略,即“以佛释耶”进行传教。在翻译天主实录时,他采用“僧、颂经、道女、得道诸人”等道教术语来介绍耶稣生平事迹。用中国君主及士大夫比较容易接受的佛教进行传教,不知内情的人极有可能认为他所传播的是佛学思想。

以白晋为代表的“索隐派”在翻译的时候则运用了独特有趣的“索隐式翻译”。比如,白晋提出,《诗经·大雅·生民》的开篇中出现的帝喾之妃姜嫄就是他们所说的圣母玛利亚,帝喾指上帝,而后稷实指耶稣。他也指出《易经》的作者伏羲实际上是亚当长子该隐的儿子埃诺。把中国著作中提到的重要人物与西方基督教出现的人物一一等同,试图让中国士大夫认同他们的基督教。

另外,耶稣会士在翻译书籍时,极少全译,多采用节译、摘译等手段。第一位来华传教的新教传教士马礼逊曾指出:“耶稣会士指导下所出版的科学书籍,没有一本是照原文全译的,只是中国人根据欧洲人的观念撰写的。”(顾长声,2004:154)。

综上所述,不管耶稣会士采取何种手段,他们都是为了在儒教盛行的中国更好地传播基督教。

三、翻译方法与策略

1.归化法。为了使所翻译书籍更好地在目的语国家传播,耶稣会士在翻译活动中大量采用以目的语国家语言为中心的归化法。利玛窦认为中文当中并不缺乏成语和词汇来恰当地表述我们所有的科学术语。他在翻译自然科学书籍时,就沿用了许多汉语既有的科学词汇,如勾、股、弦、平方、开方等词。

2.创译。明末清初之际,欧洲传教士利玛窦等与中国的徐光启、李之藻等共同合作,创译了一批新词来翻译西书的概念。关于“创译”这一概念,李之藻笔述《寰有铨》后自述,“……乃先就诸有形之类,摘取形天水土气火所名五大有者而创译焉。”(徐宗泽,2006:153)。由于科学书籍中涉及到许多中国人闻所未闻的概念,中国士大夫难以在中文中找出内涵相对应的字词,在万般无奈之下,就唯有采取“创译”这一策略。《坤舆格致》一书也创译了硬度、透明度、比重等术语。

3.音译。耶稣会士和中国士大夫在某些著作中会则采用“音译”创造新词的策略。《坤舆万国全图》里边的许多地名的翻译用的就是音译法。比如五大洲的译名:亚细亚、欧罗巴(欧洲)、利未亚(非洲)、南北亚墨利加(南北美洲)、墨瓦喇尼加(南极洲)。另外,很多宗教术语的翻译也采用音译法。庞迪我认为应该把“Dues”这个词音译成“陡斯”而不是利玛窦所翻的“天主”。

除了上面提到的翻译方法与策略,中国士大夫还提出忠实原著、简明易懂的近似直译的翻译方法。李之藻在《译<寰有诠>序》中说到“翻出西义而止,不敢妄增闻见,致使本真。”(徐宗泽,2006:153)。指出在翻译过程中要尊重原文的意思,不能随便添加自己的见闻,以至译文与原文意思相去甚远。王徵在《远西奇器图说录最》一书的自序中也说到:“余则信笔疾书,不次不文,总期简明易晓,以便人人览阅。”(徐宗泽,2006:233)。 王徵认为对于科技书籍,需采用简明易懂的译法,不需要追求译文的华丽。

四、结论

虽然耶稣会士与中国士大夫并没有形成系统的翻译理论,但从他们的实践翻译中可以看到他们还是提出了不少与现代翻译思想和理论十分接近的翻译观,对后世的翻译产生了如季羡林先生所说的“注水”式的影响。

[1]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

[2]黎难秋.中国科学翻译史[M].合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2006

[3]徐光启.徐光启集:卷 8[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374

[4]徐宗泽.明清间耶稣会士译著提要[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

[5][英]马礼逊夫人.马礼逊回忆录[M].顾长声,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6]岳峰,程丽英.索隐式翻译研究[J].中国翻译,200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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