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捷
(常熟理工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常熟215500)
维多利亚时期,作为小说家和诗人的托马斯·哈代享誉世界。他的小说大体可以分为三类:性格与环境小说、罗曼史与幻想小说和精于结构小说。其中第一类最具有代表性,这类小说描绘了在工业革命影响下英国南部乡村的混乱和衰变。小说中因为人和环境的冲突导致了悲剧的产生,因此充满了浓郁的悲剧色彩,而这些悲剧也体现了哈代的宿命论思想。《还乡》是哈代开始创作悲剧小说的转折点。在这部小说中,人与自然环境之间的矛盾和冲突被展现出来。神秘而多变的爱敦荒原与荒原上固守传统风俗的乡民构成了整个人类环境的缩影。哈代的宿命论思想在小说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哈代的性格与环境小说大部分都充满了悲观主义色彩。哈代认为,人不可能逃离命运,人类总是被一种超自然力所压制着,他把这种力量归结为先定的命运,而这样一种命运促成了许多巧合,并最终形成了悲剧。人们所有的努力都会是白费,并最终受到命运的惩罚,而相反,如果人们屈服于命运,那么这些惩罚将不会出现。这既是哈代宿命论思想的主要内容,同时也是其悲剧小说的基本主题。哈代宿命论的形成主要是受到了当时社会以及社会思潮的影响。19世纪70年代欧洲出现的第二次工业革命使得英国许多乡村的小农经济崩溃,大量农民破产,过着贫穷的生活。哈代目睹了这一切,对这样的社会制度和现状非常的不满,并试图在其小说中寻求和探索社会弊病的根源和出路。1859年达尔文《物种起源》的出版以及后来斯宾塞提出的达尔文主义,提出和宣扬了自然选择、适者生存的学说,这对哈代产生了深刻影响。“哈代作品中对达尔文和赫胥黎的极力推崇在当时是对这一科学思想的最具有代表性的体现。”[1]在哈代的小说中,人物为他们的梦想而努力奋斗,但最后都失败了。
此外,哈代还受到了叔本华的悲观主义思想的影响,并在其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宿命论思想。叔本华认为,人生是痛苦、空洞和充满灾难的,是一种消极的思想。哈代为资本主义的侵入感到惋惜,但他能面对现实,并进行批判。在他的宿命论中,尽管结局是悲惨的,但毕竟有过努力奋斗。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其与叔本华的悲观主义是不一样的,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出版于1878年的《还乡》是“哈代悲剧小说创作的一次全面尝试”。[2]作为其代表作之一,《还乡》也是一部典型的反映其宿命论的小说。在故事中,爱敦荒原作为一个支配者,有着决定人们命运的强大力量。人与环境存在着冲突,尽管努力去反抗了,但最终都受到了惩罚;而相反,那些顺从的人则能平静地生活。哈代不能找出其真正的根源,从而把这一切悲剧都归因于了命运,因此这部小说中的宿命论思想是无处不在的。
小说的场景设置在爱敦荒原,是一片荒凉和古老的土地。小说中,荒原不仅是人们生活的地方,同时也可以说是小说中的一个角色,有其自身的脾气和声音,所有的树木、云、风以及许多其他物体都是生动的,具有生命力的。“作为荒原人依托的爱敦荒原一直冷漠地注视着变化无常的人生”,[3]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一样掌握着每个人的命运,忍受不了它的寂寥以及妄图改变它的人都将遭到惩罚。
小说一开始,哈代就描述了荒原的景象,“一大片没有垣篱界断的荒山狂野”,“凄迷苍茫”,“弥漫长空的灰白浮云,遮断了青天,好像一座帐棚,把整个荒原当作了地席”。[4]哈代对荒原的这样一副悲凉的景色进行了生动地描述。“他把自己的哲学思想渗透在这部作品中,爱敦荒原成为一种永恒精神的象征,具有驾临宇宙之上并支配人类命运的神秘力量。他冷漠地注视着变幻无常的人生,板着千年不变、万古如斯的面孔。人类在它面前是渺小的、软弱无力的,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5]
住在爱敦荒原的人们对其有着不同的情感和态度,有爱、有恨、也有冷漠。人们的不同性格决定了他们不同的态度,同时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其命运。“人物命运是导致其悲剧的关键因素,这在游苔莎和克林等人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印证。”[6]
年轻漂亮的游苔莎出生在当时美丽的海边城市布达茅斯,后来跟随祖父来到了爱敦荒原,在她看来,这就好比从“天堂到地狱”。她喜欢的是时尚的都市生活,而不是无聊的荒原生活。她无法理解荒原的美,因而她经常祈祷能从这种昏暗和孤独中解脱出来。她痛恨荒原,因此她从来就没停止过想要从荒原逃离出去。正因为如此,她多次秘密地和韦狄去约会,期望有一天韦狄能将她带离荒原,但实际上韦狄并不能带她离开。然而,克林的归来让她又似乎看到希望,认为她能跟克林去巴黎。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试图去见克林,一次偶然的机会让克林对她有了深刻的印象,两人很快相爱并结婚了,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克林根本就不打算返回巴黎了,她的梦想也随之破灭了。
和游苔莎正好相反,克林可以说是爱敦荒原的忠实居民。正由于对荒原的热爱,他厌倦了在巴黎做珠宝商人的生活,自愿抛弃了繁华世界的纷扰劳烦、纸醉金迷,从巴黎返乡,回到了爱敦荒原,并满怀由法国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生发而来的善良意图,意欲在故乡的穷乡僻壤开创一番小小的经邦济世、开蒙启智的事业。他决定开办乡村学校来教化愚钝的乡民,帮助他们改变生活,甚至以此为使命。他爱荒原以及居住在那里的人们。他爱游苔莎,一方面是因为其漂亮,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其受过教育。他以为受过教育的游苔莎能和他一起在荒原开办学校。事实上,他错了,可以说,无论是对开办乡村学校的理想,还是对游苔莎的认识,克林都是盲目的,而且,由于命运的捉弄,他又突患眼疾,进而为他的失败推波助澜。最终,他的“广泛教育计划”的崇高理想未能实现,而他和游苔莎之间由于俩人性格迥异,都注定成为了荒原的牺牲品。
在小说中,对居住在荒原上的人来说,似乎荒原才是真正的统治者。游苔莎痛恨荒原,并且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逃离荒原,但荒原好像并不同意。一系列的巧合似乎给了她希望,但实际上却挫败了她的计划。冲突不可能得到解决,从而也预示着悲剧的发生。在游苔莎和韦狄离开荒原的那一晚,狂风暴雨其实就暗示着危险的到来。在游苔莎离开之前,克林给她写了一封信,希望俩人能言归于好,但巧合还是让游苔莎错过了这封信,在暴风雨之夜淹死在沙德河里。
克林想在荒原把他的计划付诸实施,然而,荒原及其居民都不支持他,这一切注定就将是一个失败。回到荒原,他的眼睛因疾病而变得视力衰弱,他的梦想没能得到实现,而他的妻子和母亲的死亡也让他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自小在荒原长大的克林,其实是真正熟悉荒原的人。可惜的是,把荒原当成归宿的克林,却一心想改变他庄严神秘的“家”,使他注定是荒原的牺牲品。
在哈代的笔下,那些能与环境和谐相处、性格平和的人往往能够得到幸福或美好的结局;而如游苔莎和克林这样不能适应环境、一心想改变现状的人却往往不能如愿,甚至得到悲惨的结局。在《还乡》中,矛盾冲突是不可协调和解的,是人物悲剧的主要原因。而一系列的巧合又加速了悲剧的发生。
[1]Karmer,D.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Thomas Hardy[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0.
[2]侯维瑞,李维屏.英国小说史[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5.
[3]刘玉倩.从《还乡》人物身上看哈代的宿命论[J].经济与社会发展,2010,(9).
[4]〔英〕托马斯·哈代.还乡[M].张谷若,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
[5]裴旭东.谈托马斯·哈代作品中的悲观主义思想[J].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2010,(2).
[6]屈荣英.埃格敦荒原·人物·悲剧冲突——浅析托马斯·哈代的《还乡》[J].赤峰学院学报,200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