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当代高等教育中自由教育理念考察——解读《面向新的全球世纪的大学学习》报告

郭 强

(同济大学，上海 200092)

一、背景介绍

2005年，美国大学与学院协会发起了一项为期10名为“自由教育和美国的前途:当全民开始读大学时的全面卓越”的倡议(简称LEAP)。“自由教育和美国的前途”全国领导委员会于2007年发布了一份关于21世纪美国大学教育的目的和结果的《面向新的全球世纪的大学学习》报告。［1］该委员会指出，围绕大学教育这一主题，公众和政策一直以来热衷讨论的问题主要为扩大入学机会、降低教育成本和对学生学业成功的问责，而对当代大学生学习的目的、范围和水平的问题缺乏关注。该报告基于来自教育者和雇主的大量调研反馈，填补了对这方面问题研究的空白。

新的全球世纪对人的知识和技能提出了非常高的期望，同时它又在科技创新、全球的互相依赖性、跨文化冲突、经济和政治权利平衡中的各种变化等因素的影响下发生巨大改变。因此，今天大学生们进行选择和创造生活的世界既表现出相互依存的状态，又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各种变数。研究表明，美国人年满十八岁之后，在二十年内更换工作的次数一般为十次，更年轻者的工作更换频率会更为频繁。考虑到这些变化和发展，美国的教育者和雇主对美国人需要从大学学到的知识类型达成了较为接近的共识。对美国当代高等教育中自由教育理念的各方共识，也充分体现在这份经过与美国的众多雇主和数百所高校就21世纪大学教育的目的和最佳实践进行数年对话后形成的报告中。

二、基本的学习结果

报告指出，从接受中小学教育开始，一直到在大学持续接受更高水平学习的学生们，应当掌握以下基本的学习结果才能为应对21世纪的各种挑战做好准备:

关于人类文化和物理及自然世界的知识。这可以通过学习科学、数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历史、语言和艺术等学科获得。在此过程中，要关注当代的和持久性的重大问题。

智力和实践技能。这其中包括调查和分析、批判性思维和创新性思维、书面沟通和口头沟通、定量素养和信息素养、团队工作和问题解决。这些技能需要在整个课程计划中加以广泛实践，以逐渐应对更具挑战性的问题和项目，满足更高的表现标准要求。

个人责任和社会责任。这其中包括地方性和全球性的公民知识和公民参与、跨文化知识和能力、道德推理和行动、终身学习的基础和技能。这需要通过积极参与多样化社区活动和应对现实世界的各种挑战得以实现。

整合性学习。这包括跨越普通学习和专业学习的综合和高级成就。这会通过将知识、技能和职责应用于新的环境和复杂的问题中而得到展示。

这些与美国大学生未来工作、人生和公民身份要求相一致的基本学习结果，应当在学生的整个教育经历中进行培养和发展。它们提供了指导学生从小学到大学阶段渐进性发展和课程连接的新框架。“自由教育和美国的前途”全国领导委员会认为，不需要设置一个具有统一标准的通用课程计划。报告中所推荐的这些学习结果可以在各种不同类型的高校通过不同的学习计划得以实现。

三、自由教育和美国的能力

“自由教育和美国的前途”全国领导委员会提出，前述基本的学习结果对于全球性的民主、有活力的创新型经济和个体能力发展而言，具有重要的意义。帮助学生发展这些能力的学习课程就是自由教育。回顾美国自建国以来的高等教育传统，自由教育一直以来就是其倡导的自由社会和充分发展人的才能所需要的学习类型。这份报告也是建立在与此相关的以下核心价值观基础之上:扩充视野、建立起对更广阔世界的理解、训练分析和沟通的技能、培养对自我之外的责任感。为此，委员会对传统的认为自由教育只能通过文理学科学习的非职业性教育才能实现的观念进行了质疑，并将面向21世纪的自由教育界定为对所有学生都很重要的一系列广泛的学习目标和结果。在目前依赖创新和全球理解力的经济中，这些学习结果会成为保持经济活力和把握个人机遇的关键。它们也是美国在科技、通讯和创造性艺术等各个领域取得成功的基础。因此，该委员会建议，在大学期间的各学习领域，不管是文理学科或者职业性和技术性学习领域(商业、工程、教育、医疗健康、表演艺术等)，都要强调这些基本的学习目的和结果。通识教育能够发挥一定的作用，但不可能将所有这些重要的目的都只是挤进通识教育计划中，专业学习也必须考虑关于自由教育的这些问题。

上个世纪的美国高等教育将教育计划划分成两大对立的范畴:强调为了自由教育本身的精英课程计划和强调为工作做好准备的更为应用性的学习计划。尽管现在这种实践方式已经改变，但传统的象牙塔式的自由教育的理念仍有影响。这种过时的观点，与目前在所有学科都越来越强调培养学生的现实生活体验和应用能力的校园创新需求严重脱节。对美国的第一代移民子女就学统计调查表明，多数人会选择能提供就业培训的范围较窄的学习计划，这些学习计划不会强调那些21世纪教育中最基本的学习结果。因此，这会造成社会不公正的现象产生。为更好地服务美国社会，各大学、学院和社区学院都必须采取积极的措施以使自由教育体现在对每个学生的教育中，并帮助大学生去发现基本的学习结果和他们所希望过的生活之间的联系。

四、面向卓越的高等教育新框架

“自由教育和美国的前途”全国领导委员会号召教育者帮助学生成为“有意识的学习者”，在逐渐提升的各学习阶段和不同的学术学习计划中，注重获取基本的学习结果。但在此过程中，教育机构也必须对学生们需要的学习类型和帮助学生学会整合和应用的有效教育实践有更清楚的认识。美国高等教育中没有面向所有学生和所有学习领域的统一设计，这种多样性正是美国教育活力和实力的源泉。但是所有的教育机构和学习计划在这个复杂多变的社会中都承担着共同的责任，那就是使其毕业生为应对现实世界而对他们的就业、公民身份和生活的要求尽可能做好充分准备。因此，高等教育需要一个相对较为宽泛的教育框架，它应提供教育的共同使命感，强调那些能帮助学生实现其目的的有效实践。

为此，该委员会敦促美国教育者和社会之间达成一项新协议，使美国高校采纳并实现新的一系列“卓越原则”。原则一:力争上游，全面卓越。使基本的教育结果成为联系中小学、大学、工作和生活等整个教育体验的框架。原则二:提供给学生指南。关注每个学生获取基本学习结果的学习计划并评估其进展情况。原则三:教授调查和创新的技艺。让所有学生从入学就读起直至大学，沉浸于分析、发现、问题解决和沟通中。原则四:研究重大问题。通过课程计划讲授意义深远的有关问题—当代的和持久性的—关于科学和社会、文化和价值观、全球的互相依赖性、变化中的经济、人类尊严和自由等方面。原则五:将知识与选择和行动联系起来。通过对现实世界问题的专注学习和指导学习，让学生为公民身份和工作做好准备。原则六:培养公民学习、跨文化学习和伦理学习。在每个学习领域强调个人和社会责任。原则七:评估学生将学习应用于复杂问题的能力。利用评估加深学习，并建立起拥有共同目的和持续改进的文化。

这些卓越原则可以被用于任何文理学院、社区学院或者综合型大学，以对各个学科以及通识教育计划的实践产生影响。同时，这些原则也对中小学和大学的衔接提出了共同的努力框架，以便学生在学习体验过程中发展出更有目的的学习路径。整体而言，关注的重点从课程分类和颁发的学位转向了对学生学习达到的质量和水准的期望，也更强调教给学生如何跨越不同学习阶段和不同学习领域整合和应用其学习的需要。

五、领导和行动的时机

美国的高等教育逐渐服务于更广泛的和更多样化的学生群体，随之，相关部门都在进行普遍尝试，以发展出对今天的大学生来讲更为有效的教育实践方式。随着校园上基于卓越原则各方面的尝试的顺利发展，美国的高等教育也开始了从试验阶段向更为意义深远的承诺实践阶段的转变。美国是在19世纪晚期20世纪初期全面地改变了它对各层次学习的设计。在进入新的全球世纪的今天，美国人需要再次动员起来，提出当代的一套教育目标、指导原则和实践，以使所有大学生，而不是少数幸运的学生，为21世纪的现实世界做好准备，这样来实现从以课程学分积累为主的教育转变为建立应对现实世界能力为目的的学习。

第一，应使卓越原则成为美国文理学院、社区学院和综合型大学发展的重点，对学生不同学习阶段和时期渐进性的成就进行全面关注。为达此目的，高校应通过与更广泛的社区进行对话，明确关于学生成就的愿景，以满足适合于大学使命、大学生和教育计划的基本学习结果和卓越原则需求;校园领导人，包括校长、校董和高级管理者，都应通过战略规划、筹资、资源分配和人员配给促进这个愿景;高校应创造出智力活动的公共领地，以使教师和员工携手将基本的学习结果与包括通识教育、院系专业、辅助课程、顶点项目和评估等教育计划的内容和实践结合起来;高校应教授学生如何将基本的学习结果整合到目的明确、内容连贯、有序排列的学习计划中;教师和员工应利用所有类型的课程和非课程体验，渐进性有序地发展学生的知识和能力、顶点项目或学生发展档案可以体现出学生取得的成就;教师和员工应共同评估不同课程和专业计划中学生的渐进性发展，审核设定的学习和学生成就间的联系，分享有关有效教育实践的发现，促进所需变化的发生;教师和员工薪酬体系的安排有助于支持合作性工作并能促进个体卓越，有利于培养出对学生进步和渐进性学习共同关注和协作调查的文化。

第二，基于所有学生的长期兴趣，各方应形成跨部门的合作联盟。尽管校园上强有力的教育领导力的价值不容忽视，但提高所有学生的学习质量则需要教育领域所有层面的共同协作。影响学生取得更高成就的障碍是系统性的，高校仅依靠自身是无法克服这些障碍的。各个层面的领导需要通力合作，建立起公众和学生对于大学学习重要方面的理解，确立适用于所有学生的关于大学入学和大学成就的更高的操作性标准。

第三，建立起有原则的和坚定的领导力。实现这种领导力，提升全体学生的学习成就的途径主要有三种。其一，来自校长、校董、学院领导和雇主的态度鲜明的支持。这些领导人能使公众更好地理解21世纪的大学教育什么最重要，他们应与公众一起大力捍卫和支持基本的学习结果，并使之成为高校和社区发展的主要驱动力。其二，来自有学识的学者和教师的课程领导力。应以这些人为首来制定指导方针、课程计划和各种任务，并将课程内容与学生们渐进性掌握基本技能联系起来。其三，支持新的教育卓越计划框架中多层面的政策领导力。州立系统、学校、认证机构、P－16教育计划(从学前教育至大学本科教育)以及各种教育协会中的领导人需要采取集体行动，设立强调基本学习结果的优先发展目标和教育政策。

第四，使雇主与学生直接对话。学生读大学主要是为了扩大其就业机会，他们需要从未来的雇主那里了解到，狭窄的学习只会限制而不是扩大他们的就业选择。当公司高级主管和校园招聘者都强调基本学习结果的价值时，学生们就会产生强烈的动机去努力争取他们的学习成就。

第五，重建自由教育和民主自由之间的联系。“自由教育和美国的前途”全国领导委员会认为，前述基本的学习结果和卓越原则不仅对经济发展很重要，对美国的民主而言也意义重大。对民主愿望、原则和价值观漠不关心的教育计划迟早会消亡。而对教育学生成为积极公民进行共同承诺的民主会成为美国对未来长期发展的最好投资。

六、小结

通过以上对《面向新的全球世纪的大学学习》报告的解读可以发现，美国当代高等教育中的自由教育理念具有如下突出特征:强调个体整合性的学习结果，明确学生发展中的道德价值维度，联接实践技能培养和公民参与发展，设立教育改革的整体参与体系，凸显教育理念和实践的传承与创新，并希望以此来应对美国高等教育中产生的教育要求和标准降低、学习课程缺乏连贯性、过度的专业化和职业化发展等现状和问题。

［1］ College Learning for the New Global Century， A Report from the National Leadership Council for Liberal Education and America’s Promise， ［EB/OL］http://www．aacu．org/leap/documents/GlobalCentury_final．pdf，2012 －1 －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