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军
(河南工业大学 思想政治学院,河南 郑州450001)
在马克思与生态学的关系上,有些西方学者否认马克思理论中存在着生态学思想,甚至指责马克思是一个反生态的思想家。生态学马克思主义者主要代表人物福斯特在其《马克思的生态学》一书中,为重构马克思的生态学做出了很大的努力。福斯特强调指出,马克思系统的生态学思想和其唯物主义思想是一致的。这就道出了马克思生态学思想的真谛即人与自然的和谐。胡锦涛在党的十八大报告中强调,建设生态文明,是关系人民福祉、关乎民族未来的长远大计。面对资源约束趋紧、环境污染严重、生态系统退化的严峻形势,必须树立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文明理念,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努力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对于大力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建设美丽中国,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发展道路具有重要意义。
关于人类与自然的关系,环境伦理学领域一直存在着人类中心主义与非人类中心主义旷日持久的抽象争论。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人来源于自然界,是自然界长期演化的产物。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的生存和发展依赖于自然。恩格斯也指出,“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1]。
人靠自然界生活。自然界向人类提供人生存所必须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正如马克思所说:“没有自然界,没有感性的外部世界,工人就什么也不能创造”,“自然界一方面在这样的意义上给劳动提供生活资料,即没有劳动加工的对象,劳动就不能存在;另一方面,也在更狭隘的意义上提供生活资料,即提供工人本身的肉体生存的手段”[2](P53)。在一定意义上说,自然界既是人的物质家园,也是人的精神家园。
当然,自然界也离不开人。人与自然界的关系是现实的人与现实的自然界的关系。作为人的生活世界,自然界也是离不开人。离开了人,自然界也无意义。
马克思和恩格斯都非常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把自然界比作人类无机的“身体”。马克思指出,“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是表现为这样的普遍性,它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对象(材料)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2](P56-57)。既 然自然是人的无机的身体,人应该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自然,人应该像爱护自己的身体一样爱护自然,自然界对人来说正如阳光、空气一样须臾不可无。马克思把自然界称作感性的外部世界,显而易见,离开这种感性的外部世界,人的劳动便无法进行,人的生命之延续也是无法想象的。恩格斯也反对破坏自然的行为,那样会招致自然的惩罚。他告诫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3]。动物也在不断地影响周围的环境,这是无意发生的,而且对于动物来说是偶然的事情。但是人离开动物愈远,对自然界的作用就愈带有经过思考的、有计划的、向着一定的和事先知道的目标前进的特征。“动物在消灭某一地方的植物时,并不明白它们是在干什么。人消灭植物,是为了在这块腾出来的土地上播种五谷,或者种植树木和葡萄,因为他们知道这样可以得到多倍的收获。”[4](P157)这说明人类应该提高自己的预见作用,树立人与自然相和谐的观念。
人类无论是认识和利用自然,都必须尊重自然规律。恩格斯指出,“我们必须时时记住:我们统治自然界,决不像征服者统治异民族一样,决不像站在自然界以外的人一样”[5](P519)。动物也进行生产,但是它们对周围自然界的作用等于零。只有人才给自然界打上自己的印记,而且也改变了环境本身。而人类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其深刻的原因在于人的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在马克思看来,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是人的类特性,正是意识的生命活动能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人之所以能支配自然,是因为人能够认识和正确运用规律,支配是以对自然的尊重、爱护为前提的,人类支配自然的历史其实就是不断正确运用自然规律的历史。“我们一天天地学会更加正确地理解自然规律,学会认识对自然界的惯常行程的干涉所引起的比较近或比较远的影响。”[4](P159)这里恩格斯强调的是正确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的重要性。“动物的生产是片面的,而人的生产是全面的。”[2](P58)马 克 思、恩格斯反复强调,人类应合理运用物的尺度和人的尺度,人类的发展必须同自然规律相一致、相协调。
在马克思、恩格斯看来,自然史与人类史相互制约。资本主义制度创造了巨大的物质文明,但资本主义制度与维护生态平衡不相容、具有反生态的性质,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制度。马克思的资本理论揭示了资本主义生态危机的根源,生产剩余价值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绝对规律。资本主义生产的盲目性和无度,加强了对自然的宰制,也必然带来生态环境的破坏。资本主义生产造成工业和农业的分离,城市和乡村的对立,严重破坏着人和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从而破坏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条件。
资本主义生产在导致土地枯竭的同时,也破坏了城市环境,而且影响了农村人口的精神生活。“资本主义农业的任何进步,都不仅是掠夺劳动者的技巧的进步,而且是掠夺土地的技巧的进步”。在马克思看来,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这种进步,同它的所有历史进步一样,是以直接生产者的赤贫为代价。“劳动产生了宫殿,却为工人自己产生了棚舍。劳动产生了美,但是使工人变成畸形。”[2](P54)
对于解决生态问题,恩格斯深刻指出,“单是依靠认识是不够的。这还需要对我们现有的生产方式,以及和这种生产方式连在一起的我们今天的整个社会制度实行完全的变革”[5](P521)。他认为,资本主义制度是导致生态环境问题的根本原因,因为它的生产方式决定了要追求利润最大化,这样就不可避免地破坏人周围的自然。
对于如何摆脱生态危机,恩格斯指出,“我们这个世纪面临的大变革,即人类同自然的和解以及人类本身的和解”[6]。解决生态危机的出路在于,“只有一种能够有计划地生产和分配的自觉的社会生产组织,才能在社会关系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一般生产曾经在物种关系方面把人从其余的动物中提升出来一样。历史的发展使这种社会生产组织日益成为必要,也日益成为可能”[4](P20)。这里的两个“提升”指的是生产关系和社会关系的解放。共产主义能够实现人与人的和解以及人与自然的和解,因为共产主义是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是通过人并且是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自然主义”[2](P81)。在共产主义社会里,不仅人与人的关系和解,而且人与自然的物质交换将趋于合理。只有在这种社会制度下,人们才能享受到人与自然和谐的图景,真正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解。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在实现快速工业化的同时,却相对忽略了对环境的保护,造成了高污染、高消耗、低效益的经济发展现状。不断增长的经济规模和人口,已经对环境造成了巨大的压力。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思想是我国建设生态文明的重要理论资源。建设生态文明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生态文明思想为指导,树立生态文明的世界观、价值观、消费观和幸福观,大力发展绿色经济、循环经济、低碳经济,才能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的永续发展。
生态文明意识如何,是衡量一个国家和民族文明程度的一个重要标志。生态文明意识将促使人们自觉履行尊重、关爱自然和建设自然的责任。随着全球生态危机的日趋加深,生态文明意识教育越来越引起国际社会的普遍重视。加强生态文明建设是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发展道路的应有之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不仅是经济发展模式的变革,而且是人的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的转变,因而加强生态文明意识教育已成为当前重要任务之一。
生态世界观超越了机械世界观,认为世界是一个包括人类在内的、具有内在关联的活的生态系统,它呈现为一个不可机械分割的有机整体。人类不过是众多物种中的一种,既不比别的物种更好,也不比别的物种更坏。它在整个生态系统中有自己的位置,只有当它有助于这个生态系统时,才会有自己的价值。世界是作为整体而存在的,人、社会和自然被视为一个具有内在联系的有机整体。因此,整体的性质是首要的,部分是次要的;整体和部分的差别是相对的,联系才是基本的。这种生态世界观也被称为新有机论,和后现代的整体有机论的思想是契合的。这种有机论的世界观,就是要让人们真正理解包括人类在内的整个自然界是一个有机统一的整体,人与自然相互影响、相互作用。人、社会和自然构成的有机统一体(共同体)是不可分割的,把世界区分为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只有相对的意义,而人和自然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作用比它们之间的相互区别更为重要。人类的现实生活不仅要追求人际关系的和谐,而且要讲究天人协调。
工业文明的价值观只承认自然的外在价值,否认自然的自在价值。生态文明的价值观认为,自然界不仅有外在价值,而且有内在价值。所谓自然界的“外在价值”,是以人为参照系,自然界对人和其他生命的有用性。在这里,价值的发生是以人的尺度为根据的。所谓自然界的“内在价值”,是指自然所具有的不以人为尺度和参照系的价值。“现代思维方式的根本失误在于强调人与世界的对立。现代世界中的真与善与美的分离,价值与事实的分离,伦理与实际需要的分离最终都源于人与世界、物质与意识的分离。”[7]生态文明的价值观,不仅承认人的价值,而且认为生命和自然界也是有内在价值的。它的价值观的本质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生态文明作为人类社会文明的高级形态,不仅仅是单纯的节能减排、保护环境的问题,而是要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和社会建设的各方面和全过程。因此,要让生态文明成为全体人民的价值观,使生态文明建设成为全体人民的自觉行动。
工业文明的消费观是过度消费、高消费,把追求消费品的数量和档次作为人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尺,其实质是一种消费异化或消费主义。消费主义与人的合理消费、正当消费有着重要的区别。首先,消费异化强调物质主义至上,以过度占有和消费物质财富为满足,因而常常造成资源的巨大浪费,合理的物质消费则是以满足身心健康需要为原则。其次,消费异化强调享乐主义至上,过分追求“今日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消费异化所强调的享乐至上是以自我为核心,而不顾及这种满足给自然界、社会和人类造成的不良后果。再次,消费异化忽视商品的实际效用,更多地把商品当作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商品的使用价值“隐身”。
生态文明的消费观是一种适度消费、绿色消费、理性消费。适度消费强调消费要与人们的生活水平相适应或者同步,反对高消费和超前消费;绿色消费是以保护消费者健康和节约资源为主旨,核心是可持续性消费;理性消费强调消费要根据自己的需要,而且要适合自己的需要,不能人云亦云、盲目从众;消费要协调,不能只重物质消费而忽视精神消费。此外,还应该要发扬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精神。因为,“奢侈都是公众的敌人,节俭都是公众的恩人”[8]。勤俭节约、艰苦奋斗与我们今天倡导的合理消费是统一的。主张节约,也不是压抑消费,合理消费也不等于大肆浪费。总之,生态文明的消费观是一种健康、科学、文明的消费方式,有利于建设“资源节约、环境友好型”社会。
生态文明的幸福观呼唤一种合理意义上的“以人为本”的发展观而非人类中心主义的发展观,它强调发展并非最终目的,而只是一个过程或一种手段。生态文明的幸福观谋求的是让人类的生存更安全、更健康、更舒适、更自由、更解放,精神更为充实、人格更加完善的发展。惟其如此,才能缓解直至消除生态危机、重建美好家园。生态文明的幸福观伴随着一种更为文明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崇尚节约、简朴、健康、低碳。
工业文明的幸福观追求物欲的满足和感官的快乐,这种快乐是不可持续的,以牺牲资源和环境为代价换取昙花一现的幸福,而生态文明的幸福观注重精神快乐和生态文明程度,追求精神的愉悦和心灵的安宁,这种幸福感最为持久和强烈;工业文明的幸福观强调征服自然、控制自然,而生态文明的幸福观强调改变“控制自然”的观念,合理安排人与自然的物质变换,幸福的社会就是“人与人”和“人与自然”和谐的社会。
工业文明强调对自然的占有和掠夺,破坏了人与整个世界的和谐关系,导致了一系列的环境问题。而传统的发展观把发展的内涵仅仅理解为经济的增长,导致有增长无发展。因此建设生态文明,必须树立科学发展观,不以GDP论英雄,建立新的经济社会发展评价体系,要把资源消耗、环境损害、生态效益纳入经济社会发展评价体系;建立体现生态文明要求的目标体系、考核办法和奖惩机制;建立健全资源有偿使用制度和生态补偿制度;加强环境监管,健全生态环境保护责任追究制度和环境损害赔偿制度。把生态效益纳入经济社会发展评价体系,就能给子孙留下天蓝、地绿、水清的美好家园。
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说到底就是为了提高人民的生活质量,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对良好生态环境、对优质生态产品的需求。党的十七大报告将到2020年成为生态环境良好的国家作为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重要目标之一;党的十七届五中全会明确要求“树立绿色、低碳发展理念”;“绿色发展”被明确写入“十二五”规划。我们不仅要强大富裕的中国,也要建设美丽的中国;不仅要增加GDP,也要提高生活质量。拥有健康,就要有清新的空气、清洁的水、茂密的森林、广袤的草原。只有大力发展绿色经济、循环经济、低碳经济,“美丽中国”就不再是一句口号,我们就能实现生态家园的重建。
[1]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74-375.
[2]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3]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8
[4]恩格斯.自然辩证法[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5]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
[6]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603.
[7]大卫·格里芬.后现代科学——科学魅力的再现[M].马季方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5.11.
[8]亚当·斯密.国民财富的性质和原因的研究[M].郭大力,王亚南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