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晖
(临海市人大常委会,浙江 临海 317000)
陈耆卿是南宋末期重要的文史学家;永嘉学派最主要的传薪继焰者;浙东文派第一代传人、代表人物。在我国历史上第一个把士、农、工、商四业皆为百姓之本业的观点,载入志书。由于《宋史》无传,其事迹只能从其作品及时人的文集中考证出一个粗略的轮廓。由于得到叶适的亲炙,其思想观点赫然刻上经世事功的烙印;其文学作品鲜明地标示文以载道,平易恣肆的特征;其史学成就,更以积十年之功,纫千岁之缺的一代名志《嘉定赤城志》为代表,“台郡有志,自宋陈 窗耆卿《赤城志》始”。[1]1从而奠定了其在方志学上不可动摇的历史地位,“卓然为学者所宗”。
遗憾的是,这样一位思想观点有渊源,学术章法沿师承,政风人格不媚俗,文史诗词足成就的人物,当今学术界对其关注很少,研究不多。因此,作为其乡人,不揣浅陋,在1985年的旧文《陈耆卿与一代名志〈志城志〉》基础上,结合新掌握的资料,略作六论,以求教于方家。
从《祭先妣文》、《考妣墓祭文》中可知,他“家世儒,薄生理,母归,田无三十亩,老屋数间,不任风雨”。父亲是个勤奋好学的儒生,“性书,口不道家有无”,[2]87“种学澡行”,志在建功立业,但怀才不遇,“踬于名途”,[2]153一生不得志,遂忧郁成疾,在庆元三年(1197年)秋天,陈耆卿19岁那年去世。临死前,仍把自己的全部希望寄托在陈耆卿身上,含泪嘱咐,“而雪吾耻,吾其不死”,[2]153盼陈耆卿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应该感谢陈耆卿的母亲姚氏——一位颇有识见的善良妇女,在丈夫早逝、家贫子幼的情况下,肩负起生活的全部重担,“一力经纪之,左手婴孩,右手绩织”,“含泪摩娑”,“有终身之劳,而无一息之乐”。[2]87“手持厥家,而纵耆卿于学”,[2]153想方设法给陈耆卿创造出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时时用丈夫的理想、风范教诲陈耆卿,即使陈耆卿成家之后,仍“劳犹昔”。陈耆卿有一姐三妹一弟。他的“伯父”两次出现在其作品中:《送伯父归余杭序》、《祭伯父文》。从中可见,他伯父在绍熙二年(1191年),陈耆卿13岁那年离家赴临安求职。“三十年间,耆卿以试如临安,得见者三焉。伯父亦以事归台,得见者四焉”。[2]21母亲的薰陶,艰苦家境的磨炼,促使陈耆卿自幼养成好学不辍的习惯。他的居室在巾子山麓,“卑且隘,其东有塾方丈,洁而幽,完而不华……牖外则垣,垣外则涂,涂去垣咫尺,垣与牖亦如之,故局塞蔽,不足以照日,因遂榜曰‘暗室’”。[2]34陈耆卿存心高远,朝夕于斯,孤贫力学,“八九岁学属文,十二入乡校”,[2]158“震凌风雨,间关几恸,然不敢一日舍学以嬉”。[2]153终以“博学能文”,[3]6播文名于乡间。“会四五郡侯连以翰为嘱,辞不获命,涉笔无休,时今数之,不啻千百矣”。[2]158嘉定元年(1208年)5月,他为邑人叶孟我写《送叶孟我官宁国序》,借机发挥,提出了:“宁去富贵,富贵无闻者多矣。而至于哲人,虽饿且死,名犹日月也”。[4]276明确地宣示自己的人生观。嘉定三年(1210年),受郡守之嘱始作《赤城志》。同年5月,他那位含辛茹苦的母亲积劳成疾,未及见到其子成就功名,就不幸去世。陈耆卿受到沉重地精神打击。家庭栋梁一朝倾倒,慈母教诲顿时失去,而自己还布衣一身,无力奉养,无法尽孝,自责、自恨,使他“冤天叫地,欲与母俱死”,[2]88甚至在《祭先妣文》中不相信眼前的事实。那时陈耆卿32岁,已有一子。
嘉定四年(1211年)仲冬,他完成了《论孟纪蒙》一书。该书除了对《论语》、《孟子》两书中的“仁”、“义”大旨作阐述外,还有一段专门讲述自己的读书心得,颇为可贵,而且对陈耆卿之所以成为“学者所宗”的理解也很有启发。兹录如下:“予少读《论》、《孟》,未知其所以读,逮长知所以读,而未得其趣。忧患后,屏居杜门,乃始深玩而精索之。其初也懵懵然,其后也汩汩然,又其后也洋洋然。盖所谓以身体之,以日用推之之验也。大而天地、山河,细而一饮一食,无不往复省察,动静思维,故其熟也,颇觉身与书非二物”。[2]15嘉定五年(1212年)前后,陈耆卿先后接受了表弟吴子良、同邑车若水、萧秀颖、萧秀发等的礼拜而称为人师。尽管那时他已崭露文坛,引人注目,但仍然牢记着自己的座右铭:“学贵实,心贵虚,不虚则不实”,[2]1夜以继日,孜孜不倦,以至于未老先衰。他曾自言:年“三十五窃末第,人视之未为甚暮,然老态先白,卧病日十九。或谓予技痒,役其形而然,予思之,诚是也。”[2]158他有一首《春日书怀》诗,为自己作了一幅很好的画像:“闲来情思浩无涯,徙倚东窗日未斜。乍雨乍晴莺唤柳,不寒不暖蝶穿花。读书有味慵拖杖,觅句新成自煮茶。未必贵游知此趣,乘除合付野人家。”[2]103嘉定六年(1213年)寒食节,陈耆卿集所作文章,编成《窗集》。并自作序云:“独以畴昔劳瘁,不忍付之埃土,择其粗可予怀者录藏之”。[2]158嘉定七年(1214年)5月,业精行成的陈耆卿考中进士,时年36岁。进士发榜后,他“泣下襟”写了《考妣墓祭文》以寄托哀思,告慰九泉之下养他育他的双亲:“虽一第琐尾,不足以耀,然门户之责微塞,泉壤之志略伸……继自今永无怠,以答扬二亲之遗训。”[2]153从此更加发愤努力。
嘉定十年(1217年),陈耆卿以迪功郎出任青田县主簿。端午节前一天写《送伯父归余杭序》。序中云:“今耆卿试吏青田……嘉定丁丑重五前一日,耆卿序”。[2]22可见,此年他已上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嘉定赤城志》言其“嘉定十一年尝为青田县主簿”,[1]576不确。在任上,他面对本县的现实,多次上书言事论政,献经世济民良策,要求整顿政纲、革除宿弊。现存文集中即有《奏请罪健讼疏》、《奏请急水利疏》、《奏请正簿书疏》,疏中先后提出:“凡民讼小大,其已经剖断得实,而辄枝蔓诬诉者,各以其罪罪之”;[2]3“7水利一事,忧民者多疚心”;[2]3“7申严推排之法”,[2]39抑豪强大姓而惠百姓细民。从中可见,陈耆卿对急政要务的罗列剖析、措施对策,还是有理有据,务实可行的。这说明他在思想、政治上已基本成熟。嘉定十二年(1219年),叶适(水心先生)(1150-1223年)70岁,除华文阁待制,提举西京嵩山崇福宫,已相继遭遇贤妻爱子长逝,故交弟子离世的一连串打击,心情十分悲伤,正奉祠家居,在永嘉城郊水心村著书立说,讲学授徒,完成对永嘉学派的理论总结,同时留心物色合适的人承其文字,传其思想。10月,陈耆卿《上水心先生书》,欲当面请教,聆听叶适《习学记言》之理论。随后带上文章,负箧远涉,登门求教。叶适读后,“惊咤起立,为序其所著《论孟纪蒙》若干卷,《窗初集》若干卷。以为学游,谢而文晁、张也”,[4]265马上收他为门生。永嘉与青田地域相邻,几次往返后,叶适一再称赞陈耆卿是“生晚而又独学”,“美子之不可及”,其文“简峻捷疾,会心切已,则非熟于其统要者不能入也。总括凝聚、枝源派本,则非博于伦类者不能推也。机钥严秘,门藏户摄、则非老于其室家者不能守也。句萌荣动,春花秋实,则非妙于其功用者不能化也。盖数十年所未见,而一日得之,余甚骇焉”,“不柄授之以扶翼其教乎?”[4]261赏识、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视其为得永嘉学派之精髓者。陈耆卿与叶适的共同弟子吴子良曾记录了这样两件事:一在《荆溪林下偶谈》卷二:“往时水心先生汲引后进如饥渴,然自周南仲死,文字之传,未有所属,晚得窗陈寿老,即倾倒付属之。时士论犹未厌,水心举(东坡)《太息》一篇为证,且谓他日之论,终当定于今日。今才十数年,世上文字,日益衰落,而窗卓然为学者所宗,则论定固无疑”。一在《窗续集序》,叶适“至其独得于古圣贤者,中夜授,垂死嘱焉,而曰:‘吾向以语吕公伯恭,今以语寿老’。四十年矣,叶公既,窗之文遂岿然为世宗,盖其统绪正而气厚也。自元后,谈理者祖程,论文者宗苏,而理与文分为二。吕公病其然,思融会之,故吕公之文早葩而晚实。逮至叶公,穷高极深,精妙卓特,备天地之奇变,而只字半简无虚设者。寿老一见,亦奋跃,策而追之,几及焉”。[4]265陈耆卿返乡临别时,叶适赋诗《送陈寿老》:“古今文人不多得,元唯四建安七,性与天道亦得闻,伊洛寻源未为失。”[5]21
陈耆卿在青田三年,颇有政绩。嘉定十三年(1220年)升从事郎,庆元府府学教授。他向叶适推荐“齿甚少,文墨颖异,超越辈流,思见未获”[6]554的弟子吴子良入叶适门第。不久,陈耆卿改任舒州府府学教授。期间曾为沂王府记室(宋孝宗孙赵柄,追封为沂王)。十五年(1222年)完成《赤城志》。嘉定十六年(1223年)正月,叶适病卒,陈耆卿撰挽词云:“始见阜陵,则末年之冉冉;再遇光庙,则初元之匆匆”。[2]160宝庆二年(1226年)正月,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11月转校书郎。绍定元年(1228年)12月,除秘书郎。三年12月除著作佐郎。六年10月除著作郎。端平元年(1234年)2月,以朝议大夫兼国史院编修官,同月除将作少监。至5月,他除了上述职衔,又加实录院检讨官、考功郎官、魏惠宪王府教授等职,食邑三百户。端平三年(1236年),陈耆卿卒,官终国子监司业,年58岁。被列为台州州学六贤,享百姓祭祀。吴子良撰挽词云:“联东关兮,十年之冉冉;贰监胄兮,数月之匆匆”。[2]160
陈耆卿一生不随俗,不谄媚,不枉已;讲功利、行正德、求实效;早期问学师长,吸收精神营养;讲习游学,谋取衣食资粮;后期为官参政,清明廉洁,刚正不阿,关注国计民生;直抒已见,抨击不义,立身立德立言。他曾在《闲居杂兴》诗中这样表白:“富贵自有时,贫贱宁可欲。达则济四海,穷则独善足”。“仰羡松心坚,雪里常崔嵬”。[2]97吴子良《州学六贤祠记》曾记载了这样的事例:有乡人请陈耆卿作一篇祠记,要求有吹捧权相的内容,他则坚辞不为;就是亲朋好友所求,凡是他认为有失气节的内容,也谢绝不予;曾陛对《失人心》一疏,触忌讳而不顾;朝廷议兵谋略时,不随波逐流,看风使舵。这“不为”、“不予”、“不顾”、“不随”,得罪了很多人,且屡次冒犯权贵,受到权相史弥远压制。[4]111而他对于老百姓,则能体恤、同情,上书反映现实,传达民情民愿。绍定二年(1229年)秋,大水毁坏台州府城墙,死二万余人,当时有人主张迁城以避水患,而陈耆卿奋笔疾书,力主固城。在《上丞相论台州城筑事》,提出“欲杜绝后患,须合就此一面(兴善门至朝天门)极力重筑。所筑基址,其高厚当加于旧城,而筑之之力当如海塘之状”。[4]14又如《提举崇禧观知郡陈公墓志铭》对墓主“不知有身,惟知有百姓。而行之裕,处之安,不贪荣,不掠美”[2]149之举大加赞颂;《闻湖寇》诗:“淮上兵戈血染川,浙河饿莩骨盈船。又闻寇盗湖南起,不觉迟回夜半眠,食肉贵人无恙否,剥肤巧吏尚依然。吾皇圣德如天大,谁采吾言作奏篇”。[2]136满篇忧时刺政悯民;《增学田记》、《台州补军额记》对底层百姓的关注等,无不反映了陈耆卿的从政理念。
嘉定元年(1208年),写《代送学子之婺女序》。同年5月,写《送叶孟我官宁国序》。
二年(1209年),代人作《祝夫人圹志》。
三年(1210年),作《祭先妣文》、《赤城志》初稿。
四年(1211年)春,作《植松记》。同年仲冬,写成《论孟纪蒙》并分别自己作“序”、“后序”。
五年(1212年),应弟子萧秀颖、萧秀发之请,作《萧仲实行状》。
六年(1213年),作《童府君墓志铭》。是年寒食节,编成《窗集》。至于其初编《窗集》的时间,自序云:“嘉定六年(1213年)寒食节”。而序文中又有“予三十五窃未第”,而陈耆卿中进士在嘉定七年(1214年),据此综合推测,陈耆卿当出生在淳熙七年(1180年)上半年。若是,则时间基本吻合。曹莉亚先生在《陈耆卿集·窗集自序》校勘记中疑嘉定六年的“‘嘉定’乃‘绍定’之误”,[2]158似为不确。因为绍定时,叶适已去世多年,不可能作序。
七年(1214年)夏,作《程伯修墓志铭》、《考妣墓祭文》、《登第谢漕台主司》。9月,代人作《文林郎乐清县丞吴君行状》。仲冬,作《寄庵记》。
八年(1215年),作《拙养斋记》。
十年(1217年)端午节前一天,写《送伯父归余杭序》。
十一年(1218年)1月,作《处州平政桥记》。同年作《送应太丞赴阙序》。《奏请罪健讼疏》、《奏请急水利疏》、《奏请正簿书疏》疑作于此年前后。
十二年(1219年)10月,《上水心先生书》。11月,作《朝散郎秘书丞钱公抚墓志铭》。
十三年(1220年)2月,作《重赠陈良夫序》。7月,作《思爱庵记》。9月,作《青田县尉题名记》。是年,作《黄君墓志铭》,《蒋知县夫人墓志铭》。
十五年(1222年),完成《赤城志》。
十六年(1223年)季秋,陪台州郡守齐硕在南教场置酒讲武,作《鹧鸪天》词两首。
宝庆二年(1226年),《答王君梦松书》疑作于此年前后。
绍定元年(1228年)10月,作《黄岩县学三贤祠记》。
绍定二年(1229年)秋,作《上丞相论台州城筑事》。八月,作《吴学复田记》。
绍定五年(1232年)腊月,作《提举崇禧观知郡陈公墓志铭》。
端平元年(1234年)5月,作《何澹小山杂著序》。
三年(1236年)3月,应学生车若水之请,为其祖车似庆(石卿)作《隘轩先生文集序》。
陈耆卿文名显赫,又在朝为官,与当朝官僚、同乡贤达、师友朋辈交游颇广,且屡有受人之托,代人之作。其文集中有姓可寻者数十人之多。这些人之中或上司、或同僚、或亲属、或朋辈、或乡人、或学生、或术士。交游的方式或笔记、或赠序、或代书、或取名、或题跋、或行状。这诸多的应用文书中,尤其是记、书、启、序、祭文、墓志铭,保存了传主不少事迹,既可补史传之不足,存真传世;又可见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人事、民俗、风情、称谓和作者人品、文风。
其交游大致有三类,一与叶适、吴之良、车若水、罗明仲、刘神童、萧秀颖、萧秀发的师生、忘年之情。二与何澹、应太丞、商羲仲、王抑之、叶孟我、王梦松、楼内翰、蔡侍郎、石察院、倪兵书、董司谏、程郎中、乔编修、张参政、丁知县、郑大谏、章郎中、林判官、陈监税、李知县、陈工部、谢寺丞、鲁君、章参政、陈知县、王吉父、黄临海、郑参政、王存道、陈俊卿、叶主簿、詹通判、戴尚书、黄尚书、王架阁、石仙尉、廖提举、徐左史、真右史、王知县、李都仓、高教授、俞郎中、留右史的同僚之谊。三与叶生、朱生、吴某、周生、徐山、清臣、愈材、胡君、姚某、芥庵、钱沆(少初)、叶汉卿、叶子春、林表民(逢吉)、汤正仲、林雪巢、赵正父、陈思济、陈良夫、邵大猷、邢子崇、姚博士、蒋上甫等文友、同乡、高士之善。
陈耆卿生活在主战与主和、过江与守江、先宋金胶着、后和议屈辱,从中兴到衰落的历史大变迁时期。他得叶适真传,思想体系一脉相承,同时也带上鲜明的时代烙印,注重经世事功,为民请命。如论“道”存于事物本身之中,道者以真见体。主宰者心,其用散于天地人物日用行常之间,逐于外而不及于心者非也。“形不可恃,所恃者理也。理无穷,形有尽”。[2]28“义理之学莫微于心与性”。[2]67“天下之理,至于中而止”。[2]68“仁义者,学之宗也”。[2]70“室无明暗、明暗在心,心之明邪,室暗不暗,心之暗邪,室明不明。”[2]35表现在哲学上主张义利统一;政治上坚持以民为本;经济上提倡士农工商四民平等;文学上强调以文载道。其思想观点,或曰心路历程,集中表现在“论”、“序”、“疏”、“策问”等文体上。如《郦食其论》中谈“论天下之事易,识天下之势难”[2]7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如《代上请用人听言札子》提出君者的治国之道是“用人”与“听言”;[2]41《策问一》:“天下之事,当与天下人共之”;[2]66《处州平政桥记》提出做官治政之要:“俭于己,不俭于民”,“急于民,不急于己”,“视民之无桥以渡,甚于己之无宫室以处,若是者,可观政矣”。“政以恺悌为堂屋,以安静为舆梁”。[2]30以民为主的政治观点;如《张耳陈余论》中论信义与利害;如《颜子论》中:“学者必有所不受,而后可以大受。鉴之明也,惟其不受尘也。惟其不受尘,故能受物之照。不然,则既染于物,若之何受物哉!”[2]《1习斋记》中论“习”,“吐吞乎理学之渊,耕锄乎忠信之囿。得于耳,习于心,得于心,习于事,得于旦暮,习于岁月……习熟则理顺,理顺则心明”,[2]30唯物辨证法的治学观点。又如《读商君传二首》序云:“荆公诗云‘自古驱民在信诚,一言为重百金轻。今人未可非商鞅,商鞅能令政必行’。余谓鞅非诚信者,虑民不服,设徙木事以劫之,真诈伪之尤耳。欲政必行,自是一病,古人之治,正其本而已,行不行非所计也。荆公以新法自负,不恤人言,患正堕此,故余诗反之”。[2]105所论体现了陈耆卿的民本、诚信、长治久安的从政观点。其它如《嘉定赤城志·风土门》提出“县令之职,所以承流宣化,于民为最亲。民不知教,令之罪也”;[1]53《8送商羲仲延平序》中,论郡守与贰郡的关系:“使千里之民得安于民者,守也;使守不得恣于守者,贰也。贰不治则守恣,守恣则民病”;[2]1《7策问一》:“求言如求医,进言如进药”,“患不言尔,不患其多言也”;[2]6《7嘉定赤城志·山水门八·序》提出“水利吾民之命”;[1]36《6贺徐左史》中论和籴奏书:市之价增,官之价减,一害也;市无斛面,官有斛面,二害也;市无他费,官多诛求,三害也;市先得钱,官先概粟,有侦伺之苦,有短陌之弊,四害也。名虽为利,实则强之而已。[2]118类似的真知灼见,文章中不时可见,均可谓一语中的,至今仍发人深省,值得学习。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陈耆卿把“古有四民,曰士、曰农、曰工、曰商……此四者,皆百姓之本业,自生民以来,未有能易之者也”[1]543的“四业皆本”经济思想,载入志书,传扬后世。其他如论称提铜钱,当严漏泄;“人之学不惟其地,惟其志”[2]21等一针见血地指出时政的要害所在。而且,这些观点在他的诗中亦时有表现,如《夷齐咏》:“周粟固可耻,薇亦周之薇”,“天地有正气,日月无斜晖”。[2]9《9咏史》:“沛公家业本无能,休责渠曹不治生。看取帝王他日事,方知俗眼未分明”。[2]106《读经口占》:“盘诰通凡民,风雅出贱隶。后世诸老生,怀疑以没世”。[2]13《5磨镜》:“鉴垢浑能治,心尘不解医。休云磨者贱,此是主人师”。[2]102这些即使今天看来还是很有见地的。陈耆卿除了在哲学观、政治观、经济观、历史观、治学观上有独到的见解外,还十分强调自身的道德修养,尤其是廉明忠正、慎独慎行的人格坚持。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其在《暗室记》中,借与过客的对话,作了一番开宗明义的自白:“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暗之祸人亦巧矣。君子居暗而惧,小人居暗而肆。予之于此室也,不学肆而学惧也。果学惧,则无恶于暗。是故愈暗则愈惧,愈惧则愈思,愈思则愈修。以是闭门而讼过,深居而味道,焚香而友古人,万有一获,则暗之功也”。[2]34这里对于“暗”的剖析,君子与小人的心理刻划,真是入木三分。头上三尺有神明。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慎独慎行慎暗。千载之下,仍足以为今人之警钟。
陈耆卿作为浙东文派的代表人物,其文学主张,全盘继承叶适衣钵,并在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又有建树和创新。他从小“得肆其力于古文”,[2]158同时又对义理之学、词章之习悉心体会,但反对空谈义理,割裂义利,主张功利与义理相结合。对于雕章丽句,空洞无物的“四六文”,非常反感。用吴子良在《窗续集序》中的话说,陈耆卿“少壮时远参洙泗,近探伊洛,沉涵渊微,恢拓广大,固已下视笔墨町畦矣。及夫满而出之,则波浩渺而涛起伏,麓秀郁而峰赠,户管摄而枢运转,舆卫设而冠冕雍容。其奇也非怪,其丽也非靡,其密也不乱,其疏也不断,其周旋乎贾、马、韩、柳、欧、苏、曾之间,疆场甚宽,而步武甚的”。[4]265他自己在《上楼内翰书》书中也明白标示:“论文之至,六经为至。经者,道之所寓也,故经以载道,文以饰经”。[2]46在《上蔡侍郎书》中更是申张得淋漓尽致。并在《萧仲实行状》中惺惺相惜,举例誉之,“文明白造理,不为枝蔓”。“华而偷,不若质而厚”。[2]74具体到针对江西派的诘屈聱牙而倡导平易圆熟,辞至意随,即使四六文亦如此。叶适在《题陈寿老文集后》有一段对其文学特色的精辟总结:“今陈君耆卿之作,驰骤群言,特立新意,险不流怪,巧不入浮,建安、元,恍焉再睹,盖未易以常情限也……君之为文,绵涉既多,培蕴亦厚,幅制广而密,波澜浩而平,错综应会,纬经匀等,膏泽枯笔之后、安徐窘步之末。若是,则荐之庙郊而王度善,藏之林薮而幽惬矣。若又审其所从,不求强同,贵其所与,毋为易得,趋舍一心之信,否臧百年之公,则何止于建安、元之文也”。[4]262这里,叶适把陈耆卿之文比之于建安七子和“苏门四学士”之文,推荐备至,评价相当高。《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亦有类似中肯论述。其引吴子良《荆溪林下偶谈》云:“耆卿四六,理趣深而光焰长,以文人之笔藻,立儒者之典型,合欧、苏、王为一家,适深叹赏之。核以适所作耆卿序,称许甚至,知子良所言为不诬。”[2]1“55四库”收南宋文集近300部,名家几十,“提要”能给出如此高的评价仅寥寥数部而已,此亦可佐证陈耆卿的文学成就。果然,十几年后,事实证实了叶适的预见。陈耆卿不负厚望,成为叶适之后浙东文派的文章宗主,与其师各领风骚。
细而言之,陈耆卿遗存文集所表现的特色有四:
(一)体裁多样,时有创新。16种体裁以散文、应用文为主。文中政论多、警语多、佳作多。不蹈袭、不效仿、不空言,求真、求实、求自然,达到了文“不求惊人而人自惊”[2]72的艺术效果。就连最易落入俗套,最是冗弱的碑志体,他也写得风生水起,别开生面,宛如人物画廊。如《黄君墓志铭》:“予尝行其野,民诵君一舌;洎入谒,见君竟日据案。问:‘有暇乎?’曰:‘无。’‘能强饭乎?’曰:‘不能也。’呜呼!予因疑君甚矣!视其貌,则魁而腴,竟不数月死。家人问所欲言,曰:‘善教吾子。’乃暝。年四十四。”[2]80引语摹状,穷形尽相,人物神形如在目前。
(二)文以载道,由心生发。陈耆卿为文以道统之、帅之、领之、融之。文虽直白,但不乏内涵深厚;四六工对,精妙处又多清新直率,即所谓“统绪正而气厚”。[2]157如《登第谢漕台主司》:“秋风一介,夜雪百罹。窥牖外之乾坤,几于入梦;走笼中之日月,更觉惊魂。虽强踏于槐花,每枉书于柿叶。故郊逐北,肠已九回;上国图南,肱仍三折。知穷通之有命,付得丧于无心”。[2]148典故入常语,明白亦雅丽,四六排列,朗朗清趣。如《祭先妣文》,写其母亲,可谓字字从肺腑跳出,句句流泪滴血。真性情,真文字,感人至深,至惊。其文云:“呜呼!吾母其真死邪?盖棺七日,无容无声,吾母其真死矣!”“手泽满前,种种皆血,吾亦何以生为邪?”。[2]87正如其在《又题叶子春诗》中赞美叶诗所语:“文不注思,但自襟府流出,其飘拔处如空中火云,如平坡上孤峰屹立。使句句皆然,人惊且走矣”。[2]72时人方回在《读窗荆溪集跋》中认为:“近人文未有能过窗、荆溪者”。[2]160的确不是虚言。用吴子良《窗集跋》所语:陈耆卿40岁以前所作文“探周、程之旨趣,贯欧、曾之络……雄奇劲正”。40岁以后之文“理研之而益精,气培之而益厚,法操之而益严”。[2]159
(三)宏肆扬厉,自然清新。如《提举崇禧观知郡陈公墓志铭》:“历仕许年,先畴不加黍发,而常赴人之急。晚自号东涧。客至,畦蔬林核,相与遨嬉。虽心无留藏,而语有根据……甫病,即屏医,神观犹 烱烱。午漏上,忽言我死者三,不瞬息而逝。”[2]150描写传主言行举止,简洁凝练。《送伯父归余杭序》:“初见时,伯父年未老,齿发方盛,而神完气泽,不以羁旅形于色。前后年向老矣,而齿发不衰;又前后齿发少衰,而独其神气炯炯自若也。”[2]21描写伯父,神形俱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评《窗集》云“今观其集,虽当南渡后文体衰弱之余,未能尽除积习,然其纵横驰骤,而一归之于法度,实有灏气行乎其间,非缓之音所可比,宜其与叶适代兴矣!”[2]155
陈耆卿在《何澹小山杂著序》中曾总结了自己作文的经验,提出为文要如清水出芙蓉,不虚假做作。认为:“求益工,见益左”,“夫癯之中贵有,平之中贵有味,约之中贵有度,直之中贵有体”,“囿巧于朴,而寄勇于闲暇。辞之所至,意亦随之”,“掀波骇浪,不如安流。峭岸孤峰,不如平陆。”[2]147这些作文主张实际上也是陈耆卿文章的特点。文中对何澹之文的赞美,可谓是陈耆卿评文的标准和论文的宣言,亦完全可以用在他自己身上:“其篇章旷而清,其铭碣典而润,其记序婉而富,其笺翰妥而熟”。[2]147总之,陈耆卿文多简约,少高论;诗多咏史抒怀,刺时明道;词靓丽飘逸,格雅调高;代表着宋代文学的主流和健康发展的方向。
在世界文化发展史中,中国的地方志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它源流最长,成书最多,史料丰富,独具特色,是弥足珍贵的历史文献。中国方志兴盛和基本定型于宋代——主要是南宋,因而宋代方志价值特高,地位尤重。有关资料统计,宋代方志有目可见的约600种,大大超过此前历代方志的总和,但由于种种原因,今存者仅20余种,这在现存的8000多种方志构成的方志星河中,可谓是寥若晨星;而陈耆卿所编纂的《嘉定赤城志》,就是晨星中的一颗名星,一直闪耀着夺目的光辉,成为闻名遐迩的一代名志。它不仅对中国文化,而且对世界文化都有一定的贡献。以我们今天的眼光看,陈耆卿的史学成就以及在历史上的地位都是由这部《嘉定赤城志》决定的。
《嘉定赤城志》(40卷)。是现存最早的台州总志。因台州境内有赤城山,故以赤城称台州。此志修成于嘉定十六年(1223年)年底,但初稿却写于嘉定三年(1210年)。当时的台州知府黄氏以此事嘱命于30岁的陈耆卿。陈耆卿花了近两年时间写成此志,但黄氏却转知袁州,稿子因此束之高阁了近十年,散失了许多。嘉定十四年(1221年)齐硕知台州,翌年(1222年)即请陈耆卿续成此稿。当时,参加纂修的还有郡博士姜容,邑大夫蔡范,资料的收集采益另由陈维与林表民等人担任。最后,由陈耆卿统一全书审定核准,数月后成书。陈耆卿在该书的“自序”里这样写道:“既具,余为谂沿革,诘异同,剂巨纤,权雅俗。凡意所未解者,恃故老;故老所不能言者,恃碑刻;碑刻所不能判者,恃载籍;载籍之内有漫漶不白者,则断之以理而折之于人情。”[1]2可见,陈耆卿撰写此志的态度是求实求真,严肃谨慎的。此志卷首列作者自序、州境图、罗城及临海、黄岩、天台、仙居,宁海等县境及县治图(原有图十三幅,今存九幅)。无“凡例”。正文依次编序分为十五门,后三门“冢墓”、“纪遗”、“辨误”,为作者的创新之作。“辨误”一卷“正误质殊,有本有末,有徙而属他郡者,有订而归吾土者。”此卷本出陈维之手,陈耆卿爱其“辨博可据,因为裁次附焉”。[1]564书末有齐硕的跋。此志按门分县叙述,合则为总志,分则为县志,某些门下又分列子目,如风土门,分土贡、土产、土俗。门或某些子目又各冠小序。小序画龙点睛,总摄该门或子目的内容精神,进行议论,发表见解。这部30多万字的方志问世后,好评如潮,宋宿儒王象祖首起而评之,在《赤城三志序》中认为该书“凡例严辨,去取精确。诸小序凛凛乎马、班书志之遗笔,莫可尚焉。”[4]269明弘治七年(1494年)郡守陈相在《赤城新志序》中称该书“事实详明,颠末备具,千百年之文献,一览可知”。[6]891《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称该书:“条分件系”、“叙述咸中体裁”。[1]576清代学者宋世荦《重刻〈嘉定赤城志〉序》云:“积十数年参考之功,纫千百载缺遗之迹,词旨博赡,笔法精严,称杰构焉”。[1]1另一个大学者王在《光绪太平续志序》中赞曰:“吾台郡县志毋虑数十部,以余所见,当推陈司业耆卿《嘉定赤城志》为最善……陈《志》事立之凡,卷授之引,词旨博赡,笔法精严,繁而不芜,简而不陋,洵杰作已。”[6]579这些评论总体上还是中肯的。清乾隆中该书被选入《四库全书》。从方志学角度看,《嘉定赤城志》有四大贡献:
首先,填空补缺,存真求实。陈耆卿“以半载之间,纫千岁之缺,增十年之未备,洗数百年之因袭,成四人之”。[1]2开创了台州史志的奠基伟业,具开山之功,也理所当然地成为后来台州志书承上启下的蓝本和范本。陈耆卿编志宗旨为观史资政,鉴往开来。其指导思想已从过去志书为“有司所急”的惯例转为“君子所急”[1]2的创新。方志是一个地方政治、经济、文化、社会、风俗、物产等方方面面的集大成者,其所写的每一件事物、人文都将影响千百年,所以史料务求准确。如卷五公廨门“漏泽园”条,详细注释了当时府城百姓死后“俗尚火化”,“已化而愿以灰骨葬者,听”的历史事实。这对今天的殡葬就有了借鉴作用。从其成书过程看,他提倡调查研究,辨核史实,且十分重视活资料,把“恃故老”——向前辈老人请教这一方法,放在辨疑析难,考证校订的首位。然后才是“恃碑刻”、“恃载籍”。这说明他取材准确精当,并不一味稽古,食古不化,这一点前人及同时人撰写方志时,大都没有如此重视,应该说这是《赤城志》最突出的成就,也是陈耆卿对方志学的一个重要贡献,深刻影响了明清的台州方志学家们,时至今日仍值得我们学习。
其次,史料取舍有道,裁剪有章。选材以合道、载道、资政为标准,不因个人好恶而转移。其自序云:“事立之凡,卷授之引,微以存教化,识典章,非直为纪事设也”。[1]2因此,全志有廉正吏治之效,繁荣经济之启、教化民俗之用。叙事秉笔直书,记人公允持正,大有班、马史笔之“实录”精神。如委托他写此书的台州知府黄氏,“秩官”门里这样写道:“嘉定三年十一月一日,以朝请郎知,豫章人,兴利起废最众,五年五月十一日改袁州。”[1]155对于这位有知遇之恩的一郡最高长官,只有寥寥数语,无半句阿谀奉承之词。
其三,史才史识、微言大义。尤其对时局和执政者的建言,充满真知灼见,资鉴意识很强。如地理门官驿、桥梁、津渡三目的小序云:“自城郭至坊市,居者之适也。自馆驿至津渡,行者之便也。郡自天台径越,自黄岩径温,自宁海径明,自仙居径括,车联毂击,经行者无艺,昼涉夜憩,讵容顷刻失其节哉?余观南方治一桥,费缗钱辄十数万,他郡馆舍,亦辉敞相望。是州独寥寥焉,杰然者一二而已。然因其旧而崇葺之,毋俾滋坏,自足以纫吾邦之缺,而不必深艳乎其他也。即是一端,亦足以观政矣。”[1]20这里表述和提倡的是一种注重实用,讲究实效,反对虚浮,提倡节俭的政风。
其四,文约体洽,条分缕析。陈耆卿长于事功,文风中正,因此,全书张扬事功于其中,补益民生于首尾。如山水门水利目小序云:“台虽号山郡,所在陂塘良众,顾以豪吞富噬,日堙月磨,每岁邑丞汇申,按败纸占名惟谨,何识兴坏。以故甫晴虞旱,方雨忧潦,盖人力不至而动责之天,宜其少乐岁也”。[1]366针对时弊,言简意赅,鞭辟入里,环顾目前,仍振聋发聩。同时,志中“略采诗文之有关涉者,分附于各门中。”[4]801于无意中保存了大量的诗文资料,于今弥足珍贵。
平心而论,作为台州第一部百科全书,况且是在方志发展探索时期所写成的,事实上也不可能完美无缺。与后来者相比,《嘉定赤城志》难免有“太简”的毛病,而一时采访,未免也有毫发之遗,辨误失当。如清·钱大昕在《十驾斋养新录》中指出:此志辨误门所辨的天庆观唐开元《真容应见碑》之误,实为不误。但这些毕竟是白玉微瑕。《嘉定赤城志》流传到明弘治十年(1497年),郡人谢铎在纂修《赤城新志》的同时,又重印了此书,该版本今北京图书馆等有藏。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知府简继芳在修补弘治本时,再次重刊,但已窜入明人之作,如第三十三卷载杜范为史嵩之所鸩事。到了清嘉庆年间,明本亦散佚,郡人宋世荦据弘治本辗转抄之,总算基本完整,并于嘉庆二十三年(1818年)刊行。现在,宋刊本已不传,明弘治、万历本各有残卷存世,而通行本则为清宋氏刊本,见于《台州丛书》乙集。
“纸上空支离,言外独辉映。一笑千载宽,此乐无终竟。”[2]97在本文结束之时,再次纵观陈耆卿其人其思,其文其史,窃以为可引陈耆卿的《 窗自赞》作为总结:“以为似我我不欣,以为非我我不嗔,以为穷我我不屈,以为达我我不伸。我须我眉,我冠我巾,惟寄于天地之内,而游于天地之外,是之谓神。若然者,不可得而见,亦不可得而闻”。[2]96诚信之。
[1]陈耆卿.嘉定赤城志[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
[2]陈耆卿.陈耆卿集[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
[3]谢铎.宏治赤城新志[M].清:续台州丛书,光绪24年.
[4]林表民,谢铎.赤城集/赤城后集[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7.
[5]何奏簧.民国临海县志(下)[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6.
[6]叶适.叶适集[M].北京:中华书局,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