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思:时代与历史的审美开拓——洪迪诗歌作品暨诗歌理论研讨会综述

2013-08-15 00:44王自亮
台州学院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诗人诗歌

王自亮

(浙江工商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浙江 杭州 310018)

著名诗人、诗歌理论家洪迪先生从事诗歌创作活动55周年之际,由中共台州市委宣传部、浙江省作协诗歌创作委员会、台州学院、台州市文联联合主办的洪迪诗歌作品暨诗歌理论研讨会,于2012年12月22日至23日在浙江省临海市隆重举行。著名诗人、诗评家邵燕祥、唐晓渡、陈仲义、张德强、南野等50多人出席研讨会。

洪迪诗歌作品和诗歌理论研讨活动的举行,充分体现了洪迪在中国诗坛的影响力。半个多世纪以来,洪迪诗歌创造的独特魅力,他从事文学和文化活动中体现出的人格力量、内在激情和阔大情怀、思想关怀和美学追求,吸引了众多诗人、诗评家、学者和读者的关注。与会诗人、诗评家和学者们回顾了洪迪先生的创作历程和诗歌理论道路,就其诗歌创作和诗歌理论展开了充分对话和深入探讨。提出了一系列富有见地的观点和看法,并引发了一次关于中国诗歌现状和去向等话题的“潜讨论”,一场诗美创造理念和重大诗学问题的思想碰撞。

一、对洪迪诗歌创作道路的回顾与瞻望

与会者一致认为,半个世纪以来,洪迪为中国诗坛奉献了不少无愧于时代的杰作佳构。从深厚的生活阅历和对时代精神的精准把握出发,洪迪传承了先秦以来源远流长的思想与文学传统,同时广泛吸收西方古典主义、现代主义的诗学观念和诗歌创作成果,写出了深沉、刚健而极富韵味的诗歌。洪迪诗歌具备诗与思混成,历史意识和现实感结合,宏大叙事和玄奥奇思并置的突出特点,处处显现其诗美创造力的旺健。

洪迪先生是一位有着浓厚的现实与人文情怀、将现世的关怀和永恒的思考达于完美的结合、不断追求诗美创造的著名诗人,出版有诗集《雨后新叶》、《超越存在》等,作品具有丰富的社会与历史的内容、深刻的哲学与文化的意蕴,体现出题材的广泛性、主题的多样性和艺术的创新性,是真正的“凝思、涵情、精言、化美的诗”。

洪迪先生是著名的诗歌理论家,著有诗学专著《现代诗美创造》、《大诗歌理念和创造诗美学》等,他在诗歌理论方面的独特性追求、探索和创新具有重要意义,丰富了中国当代诗歌理论。

洪迪先生的文学创作道路以及所取得的成就,为我们认识一个特定时期的中国文学艺术提供了重要的样本,他的创作态度和艺术精神对当今的文学创作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和现实意义。今天,我们在这里研讨洪迪先生的诗歌创作,不仅仅是回顾他的创作生涯和艺术成就,总结他的创作理念和艺术精神,更是学习他的海纳百川、卓然自立的人品与诗品。

著名诗人、作家邵燕祥指出,诗集《超越存在》和理论著作《大诗歌理念和创造诗美学》,是洪迪献给诗歌的一生中,他的生命、艺术思维和理论思维结晶的姊妹著作,堪称双璧。只有在纵的传统和横的借鉴的交叉的坐标点上,才能真正产生属于我们时代的,既继往开来又有世界眼光,或者用冯友兰先生的语言来说,有宏大宇宙境界、天地境界的大作品。中国的诗歌界真正“发现”了一个诗人洪迪。今天需要用我们的精神去筑成诗的长城,而洪迪的这两本书,它的质量和重量,就是两块不朽的“长城砖”。著名诗歌批评家、诗人唐晓渡表明,在洪迪先生诗歌中,那么多元素综合在一起,理性和感性达到一种高度平衡的状态,一方面是理性到极致,另一方面是感官打开到极致,正如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里说的,是“完成了的人道主义”。在1994年前后,洪迪先生的诗歌创作中有一个分界。之后他的诗歌有个大的变化,主要是由《超越存在》一诗作代表来实现的。这确实是一个诗人积蓄已久的能量、哲思、梦想和雄心的一次喷发。这首诗是不择地而出,又张弛有度,磅礴大气,摇曳生姿,而且正气弥漫,直指诗歌大道,臻于“超越存在”的境地。这里我们可以作个比较。诗人彭燕郊1994年左右也写了一首《混沌初开》,一方面总结了他那一代人整个的心路历程,另一方面他把自己归零,而且是混沌初开,孕育无限创造之可能。如果从时间上来看,这两个例子应该算是并列的诗歌文本事件:作为我们的前辈诗人,一个是把自己归零重新开始,一个是大气磅礴地实现一种自我超越。诗人荣荣也认为,读洪迪先生的诗歌,使我们找到了百年中国新诗能够迅速发展的一个传统,或者说是百年新诗发展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这是一种正传统,就像物理上说的正能量。洪迪先生的诗歌正好是在传统与现代重大的转折点上,或者说现代与后现代的转折点上,所以他的诗歌是昨天的现代,明天的经典。而洪迪先生诗歌的大气和深沉、意蕴深远,具有高贵的品质,这得益于他丰厚的国学底子,对西方的诗学参悟得很透,他诗歌中的空灵与风骨,那种节奏、东方韵味,都是很中国,很传统。他又一再强调创造性,要营造诗美,这既是对诗歌传统的坚持,又是一种发扬光大。

与会者在发言中,多次提及洪迪诗集《超越存在》的序言。邵燕祥认为,王自亮作为30年来洪迪的亦师亦友,一个忘年交,对洪迪非常了解,而这篇文章对于解析洪迪的作品,解析洪迪的诗歌世界,是非常重要的,相当于瞿秋白为《鲁迅杂感选集》写的序言,这是没有愧色的,也是当前诗歌界诗人论方面一个很好的成果。

二、对洪迪诗歌作品的总体估价

与会者认为,洪迪诗歌体现了个人与时代特征的幻想语系在某种意义上的结合,尤其擅长对虚无的建构和对精神的描绘;体现了诗人和存在之间的紧张关系,具备了巨大的张力。他总是以生命的礼赞对峙灵魂的肃杀,超越抒情、想像和理性,体现了真正的先锋性和可贵的文化立场。他诗歌的平衡感,他的博大诗思、缤纷意象和独特感受,令人难忘。

诗人、作家和批评家南野指出,洪迪诗歌写作的想像范畴,涉及东西方文化的多重构成,值得惊叹的是二者间的交融。正如其诗集序言中提到的西方诗人,他们被认为和先秦思想、汉唐风骨一起构成了“洪迪诗歌的源头”,一个诗人的诗歌想像中语言性的由来。洪迪的诗歌景色溢满自然意象与文化意象,开篇《大海》即是,海洋被体会成哲学与本源性的存在,自然与文化的意象在这里被沟通了,对于诗歌它们都是本源之物。诗人很能够让形态相异的诸种自然景物浸入思考与情愫,文化意象的交织使用及其娴熟状态或者更引人注目。东方意象的有对小尼姑的勾勒:“一朵洁白的莲花,/披一身黑色的袈裟”。黑与白的对立中透露出对生存命运的叹息和某种迷惑。对于虚无和空无的表达,洪迪也有极为独到之处。洪迪诗歌写作往往跨越某种分裂与困难,包括语言修辞本身的连接与文化上的跳跃,以及想像的跨界之跃。诗人潘维也谈到,洪迪先生诗歌中最重要的一点,这就是“描绘精神”。诗歌可以是描绘生活的,也可以是描绘我们个人的情感的一种状态,但是他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汇成一个事情,看似非常简单的一个事情,就是描绘精神。有很多种精神,有颓废的、健康的精神,有时代精神,也有别的意义上的精神。洪迪以自己独有的方式来描绘精神,且非常精到。有一个人能够这么来描绘精神,是非常难以想像的。因此这一点上,对他怎么表达敬意,都是不过分的。对于存在与诗歌的关系,诗人潘灵剑指出,诗人和存在之间的紧张关系,是一种巨大的张力。读洪迪的诗歌,感到了诗人和存在之间巨大的、深刻迷人的张力。人与自然,个体与群体,个体与历史的沧桑达成了一种平衡。这种宽宏仁厚,天人合一的精神,令人难忘。这种张力在他身上,转化为一种醇厚的东西。就像洪迪先生在诗论里所说的,必须融化了对道的追求,对技的追求,对艺的追求,道技艺都融合在一起。诗人韦锦评价说,读洪迪的诗歌,感到支撑无垠的语词,注重意味深长的语境,集合起复沓的交响,众向归一的能量,生命与生命在此撞击、汇合、裂变、增殖。一个诗人要凭借怎样的定力和自觉,才能这样写作?洪迪以生命的礼赞对峙灵魂的肃杀和萧条,对抗物欲的喧嚣和卑劣,在这里诗人有意避开浪荡、痞气、琐屑、无行,着力营造精血旺盛的绚烂和端严。“向上的路和向下的路是同一条路”,向度的选择是成就一个诗人的关键,洪迪的选择超越了同时代不同年龄段的许多诗人,从而牢牢把握了诗歌现代性的标准,生存和写作都获得了永远的创造性的流动,保持了一种恒定的青春状态。诗人、批评家晏容在谈到洪迪诗歌的先锋性和文化立场时说,洪迪的文本是对平面化现实的一种超越,然后是对世俗性抒情的一种超越。在《超越存在》这本书里,看到了洪迪先生对褊狭式理性的超越,对那两种非理性进行了有效的区分。洪迪能在这样的年纪,用这样一种三个层面的超越意识,或者可以认为是超越存在,包括抒情、想像、理性的超越,这样一种先锋性,是我所非常敬佩的。洪迪先生的人格立场、文化立场、写作立场,他的大的价值取向和内在的诗美价值取向,是十分难得的。我们需要大隐背后的坚持,需要享受孤独,以及孤独背后的卓越、高贵,需要沉默,以及沉默背后的这种坚忍,而洪迪老人的道路,恰恰是这样一个孤独的、大隐的、沉默的道路,他的这种复杂的,或者说自信的风格,包括异质状态,非常可贵。诗人伤水说,洪迪上世纪80年代的诗歌就具有明显的现代性倾向,直接承接了五四开创的诗歌精神;90年代以后他作品大气、沉重、浑厚,又气象万千。《长江》这首长诗就是代表性之作,他以海洋为文化背景、将残酷自然处境下的生命状态作为抒发取向的那部分诗歌作品,令人喜爱。我们经常为他的诗思博大、意象缤纷、感受独特而深深赞叹,他从不排斥诗歌的实验性,相反,他在语言和诗歌结构上有时比我们年轻者还勇于探索,不拘一格的诗风是他进入自由王国的“大诗歌”实践。

三、对洪迪若干诗歌作品的解读与阐释

与会者除了揭示洪迪诗歌的时代因素、精神源头和基本特质之外,还运用了诠释学和新批评等方法与立场,对洪迪诗歌进行具体作品的解读和阐释,指出了洪迪诗歌在叙事、想像、建构和语言等方面的创造,并对其诗歌作品的丰富内涵和“有意味的形式”进行了细致入微的分析,揭示构成“大诗歌”的核心要素和精神构件。对洪迪诗歌作品中的词与物、自我与他者、能指和所指、文本和本文、现实与镜像,作了一系列比照与解构,对他的诗歌技艺和总体风格进行了有益的探索和总结。

唐晓渡在具体分析洪迪诗歌时作了一个比方,读洪迪诗集,想到了阿多尼斯的诗集《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说到洪迪诗歌的总体印象,不能不涉及到“孤独”和“花园”。孤独的冷寂和花园的繁茂,正好形成一个很大的张力。在洪迪先生《生命之斧》这首诗里面,出现了海明威、弗罗斯特和诸葛亮,然后还有一位钢琴家,把钢琴抬到广场上在阳光下弹奏。这些其实都是洪迪先生的内心参照,但他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是又都不是。已经没办法运斤成风,而且没有东西可砍了,这可能和这一代人心中的大悲苦相关:一种悲苦的孤独。手持生命之斧的人是一个劳动者,但他是一个在虚无里运斤的,他没有什么可砍了,该砍的都砍得差不多了,一个在虚空当中运斤成风的人格形象,就凸显出来了。《超越存在》这首诗的难度是很大的,可以说是天地人神古今中外,包容在这样一个不太长的篇幅里。这是一首无中生有的诗,也是内心归零以后重新喷发出来的诗。这首诗是一种高度自由的写作,但是又是高度自立的写作,是悬置的,不断去追求,不断去实现的。《长江》里面也写到了九九归一,四种元素归于水的一元,洪迪先生从上世纪80年代流到现在有30年了,他确实是像他笔下的长江一样,一路冲决过来。水就是这样流着的,它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就持恒的连续地创造,博而杂,杂而约,通而流。正如诗人余刚在研讨会上指出的,洪迪先生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智者”,他的《超越存在》可以称之为“大书”,顺理成章地,他的诗歌也就是智者的诗歌。《超越存在》总体上是不动声色的,不管是长诗还是短诗。《下雨了》,写的是非常随意,但是最后一句把整首诗,整个意境,全都提升了,整个格局为之一变。还有《倾听》,鸽子天生是没有耳朵的,但是鸽子在倾听,像这种对立着的句子,既不动声色,看似无所指向,但是指向了所有的方面。看似随意、简单,最后来一个升华。《超越存在》这首诗充满许多的智慧,博大精深,有许多的人生感悟,也有很多的技术在里面,然后都非常自然地融合在一起。《长江》博大精深,它承载的东西确实是太厚重了,是历史、时间和民族的一种承载。在这里,洪迪先生把长江作为针线的线,然后做穿针引线工作。南野指出,洪迪先生的《橘树下,读陶渊明》,其东方文化的存在图景总是充满了美学意义上的疑惑与把握不定,都是这样纯美的图像,却同样蕴含着苦痛。《两个巴勃罗》体现了对西方文化的认知,而感受毕加索,则领略到“艺术的创造是最大胆的跳跃”。我们能够体察诗人所抉择的诗歌话语的构成系统,它们确实安放了写作者多重层次的内心世界。长期以来,洪迪诗歌形成了其独特的开阔的语言场景,这是他自成一体的想像语系。洪迪的《超越存在》一诗,集中或综合地呈现出这样一种架构,我们必须注意到两种文化体系的词语与概念,和两种体系中的语言组构如何在一首诗中如此无间隙地共同出现。诗人舒羽说,洪迪先生的《守山老人》是一首简朴而又丰富、精细而又浑成的诗。看山守林的老人,一个身负责任的老人,住在简朴的原木构造的小屋里,超越了有形的物质财富,一种无形的精神的广博与深厚使得他稳如泰山,重如泰山。所以他不会为巧舌如簧的鸣鸟打动,因为他在“倾听大山深默而神秘的腹语”。这使人想到古人常说的“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他有仁慈的心。他轻抚狗的颈项的举动,是为了不让狗去惊扰专心啃啮番薯的野猪。他不把侵害自己利益的野猪看做敌人,懂得“生命”是需要“照护”的。他有朴素的心。原木也好,大青石也好,一切都显示出老人未加雕琢的内心的原质。他听不得鸣鸟的巧舌,但听得懂大山的腹语。有口无心的一切声音都不入他耳。他有卑微的心。因为“他知道自己有时是狐狸或野猪/有时是岩石和岩石上润湿的青苔”。诗落脚在岩石上润湿的青苔,而不是放逐了时间的千年死叶,充满活力又贮满静意。我愿意将这首诗读成洪迪先生的自画像。他无意之中完成了给自己的素描,笔画简单,色彩丰富,内涵无比深邃。

四、关于洪迪的诗歌理论及其实践

与会者对洪迪的诗歌理论展开了深入探讨,认为洪迪在诗歌理论和批评上,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特别是他的诗学著作《大诗歌理念与创造诗美学》。在诗歌本体论和创作论方面,洪迪做出了卓著的贡献。与会者认为,他的大诗歌理论和创造诗美学是建立在古今中外大量诗歌创作成果上的,也建立在自己的创作实践上,是经验、理性和洞察力共同作用的产物,是对诗歌现象、流变和图景的高度概括,更是用心挖掘、比较和探索的结果。洪迪先生的理论建树和思想探索,正是一个思想者的思之轨迹,也是一个诗歌创作实践者的心血结晶。

对此,著名诗歌批评家、作家陈仲义作了重点发言,指出在诗歌的批评与研究中,难度最大的是本体论、创作论和语言论,对诗歌的那些沉默部分是根本说不清的。洪迪先生却在70高龄的时候,毅然决然地啃了两块大骨头,一个本体论,一个创作论,写出了《大诗歌理念与创造诗美学》。诗歌的本体论就像美一样,是很难穷尽的,只能从各个层面、角度不断地推进,无限地接近这个核心,没有办法抓住它的本质,但洪迪先生锲而不舍,试图层层逼近,这个精神非常令人感佩。陈仲义认为,这本书的出发点,完全基于他长年的创作经验,是一个心血的结晶,不是从范畴到范畴、从概念到概念、从因为到所以,他根本抛弃这一套,而是从他那切实的、感同身受的、自己体验过的那些诗歌经验出发,然后做经验总结,抽取出来,成为一种心血的结晶。洪迪在诗歌理论上做了三个方面的发掘工作。第一个是大诗歌理念。对纯诗的无限追求和对一切诗歌的无限包容,这两个组合成洪迪的大诗歌理念。如果单纯追求纯诗,那是跛脚的,如果单论包容,则有损诗歌的美学质量,所以洪迪非常辩证地把纯的诗歌和非纯的诗歌包容在一起。只有两者有机平衡,才有可能达到接近诗的真谛之境界。从现代性的观点来讲,诗歌应该是一个纯而非纯、诗而非诗、非而不非,反而不反、包而不包的状态。第二个就是关于诗歌的“本体四说”,包括创造、诗美结构、生命和语言这四个要素,实际上后面的三个要素是提出诗歌本体的建设问题,而诗歌语言是一切语言的皇冠,是诗歌本体中最关键的问题。可以考虑将“创造”再提高一个层次,用创造来统帅诗美结构、生命意识和语言。洪迪的第三个发掘是诗美创造,也用了他最大的心血,探讨创作过程中诗人处在怎样的一个状态,对抽象、时空建构、语言进行分类比较,有很多独到之见,写得最好的是意象部分,都是经验之谈、肺腑之言。诗歌发生学的“黑箱”问题,是很难用语言来描述清楚的,涉及到很多心理学、脑科学、生理学、情感学等一些科学领域的东西,包括在诗歌创作过程中“潜意识”所起的作用。诗人、诗评家龙彼德也认为,《大诗歌理念与创造诗美学》表明洪迪的诗歌理论建树是十分突出的,他的理论更适合创作,有利创作,因为他突出了“纯诗美”与“创造”两个词。在创作实践中,长诗《长江》是他大诗歌理论的生动实践,既是东方与西方的结合,也是古代与现代的融汇,我们都为这首诗的大气派大容量所震撼,他用了一生的积淀和积累,由此激发了生命的各方面能量,调动了全部的激情,有神话有传说,有史料的化用,也有民族、国家现实的评价,可谓是“以一江囊括全中国,以一诗穿越五千年”。由此联想到惠特曼,这一类诗人都是包罗万象,上天入地,浑然一体,达到了诗歌的至高境界。洪迪是理论与创作并举,诗成论著,论以诗成。学者、台州学院李国辉博士在发言中说,洪迪先生的“虚无”是他诗歌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主题,这种虚无跟自我实现这个意识结合在一起。这个自我和自身需要自我完善,所以他在诗歌中表明:“我必须走出自己”。在洪迪先生的诗歌创作和诗歌理论当中,可以明显看到这种超越,让我们体会到有限的真实和虚妄的对立,虚无的不可接近,虚无的永恒性。洪迪说:存在只能存在于虚无,而萨特说:虚无只能存在于存在。最好的解释是,洪迪先生不满足萨特那样的“虚无”,不满足于自我完善式的“虚无”,想获得更大更自由的超越。从某种意义上说,洪迪先生有些诗是在投射自己。诗就是人的最自由最自觉的创造。正是矛盾的、多种层次的诗歌和理论,构成了他意蕴丰富的特征。

五、关于洪迪的文学活动、生存姿态和人格魅力

与会者还有一个共同的看法,作为诗人的洪迪与思想者的洪迪是统一的,是他长期以来思想探索、生命展开和生存姿态的共同体,也是他人格力量的投射。洪迪的文学活动、生活历程和诗歌作品是高度一致的,与他对人的实践性的证实、对“全面的人”的理解,以及自由精神、主体意识的张扬是休戚相关的。作为一个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者,在洪迪看来,具备一种洞察人性、扬弃异化和主动实践的精神,也就是超越存在的人。

对此,诗人、作家和编辑楼奕林深有感触,她在发言中说,与洪迪于1980年12月的舟山诗会,就被其人格力量所深深吸引。洪迪博览群书,思维缜密,思想开放,每次交谈,总能获得许多。洪迪始终对诗不离不弃,始终在不断地探索追寻,这本《超越存在》是他给诗的最好答卷,凝重深刻大气潇洒,古今中外天上地下,古典浪漫,现代后现代,意象、象征、抽象,释、儒、道与西方哲学融为一体,有滚滚大江,又有涓涓细流。洪迪对人的影响是持久的,全面的,也是最让人乐于接受的。诗人伤水也在发言中说:对我这一辈人,洪迪老人堪称“精神之父”。1984年我拿着几首初学诗稿去临海的碗盏巷拜访他,老人浏览后说:你可以写诗。不仅这句话一直激励着我,更多的是我从那时开始的30年来,都从老人那里学到很多。无数个夜晚的神聊,从现状到历史、从诸子百家到后现代、从财经到家庭、从企业到教育,当然文学尤其是诗歌始终为重要话题。诗人叶坪说,面对洪迪先生的诗集《超越存在》及其诗歌理论,就会想到临海古城的江南长城以及它卓然独立的风姿。纵观洪迪先生在不同历史时期的诗歌创作,都闪烁着他个体经验、历史意识和审美特色的诗性光芒。洪迪先生深居简出,抛开现实的纷扰和复杂,用真诚正直的姿态介入存在,介入周遭世界中,从而在挖掘母语和追求诗歌精神的写作中,强调并凸显了审美气质,体现了他在诗学理论中一贯主张的独立的审美品格。他处事荣辱不惊,坦然面对,只想到奉献,不求名利,总是热心地帮助一切需要他帮助并且他也能够帮助的人。诗人、作家孙昌建说,正如王自亮在洪迪诗集的序言中说,“在这里,我们不仅想请教媒体和文学界,认识一位杰出的诗人究竟需要多少时间?”我们往往是看不到眼前的大诗人,舍近求远地去找一些不接地气的,没有草根性的那样一些作家和作品,虽然那些也是给我们大开眼界的。好在现在有这样一个会,就是帮助我们来认识这样一个诗人。诗人江离说,洪迪老师的诗歌作品,正是对他自己理想的实践。他写作当中有一种持续性,很少有人像他那样能够做到一生当中持续地推进写作。同时我觉得他起到一个薪火相传的作用,这是一种真正的成功,甚至比诗歌写作上的成就还要可贵。他的诗歌中有一种很宏大关切、形而上的东西。诗歌需要抽象的能力,我觉得洪迪在北岛之后慢慢嵌入了一种非常好的传统,就是对宏大事物的关切,不仅在写自己,而且在写整个人类,在一个人中包含所有人,跟所有人连接在一起。他的诗歌是思想与诗歌的结合。他那些状物、写景的诗歌也很优异,那几首写鹰的,雄浑而有力量,还有一些写景的诗歌,优雅灵动,有音韵之美。诗人胡澄说,我们的感慨来自洪迪老师诗歌的文本,来自于他对宇宙的那种通透的领悟,洪迪是非常有道行的人,诗歌最后的力量一定是道行的结果。一个心灵不更新的人,语言是不可能新的。为什么感觉洪迪像年轻人?因为他的心是与时俱进的。人的身体会老去,但心灵可能会越来越新。从洪迪的人生中推断出一个“秘密”,就是他坚持一种信念,那么漫长,经历了世纪的沧桑,在他那里一切都化成了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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