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翠兰
(泰山学院历史与社会发展学院,山东泰安 271021)
20世纪90年代初,由苏东巨变而引发了世界政治经济的一系列变化,经济上,美国倡导的自由市场经济模式成为各转型国家的首选,资本主义政治制度也成为各转型国家政治追逐的目标,美国模式成为现代化的样板;政治上,美国成为独一无二的世界霸主;思想领域里,“历史终结论”甚嚣尘上。世界现代化呈现出新自由主义模式的霸权态势。但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经济又出现了新的发展变化,在这种变化的基础上,世界现代化也又出现了新的发展变化,呈现出了新的格局。
20世纪80年代,拉美、非洲曾经出现“失去的十年”等发展的停滞甚至倒退,20世纪90年代,由于美国等发达国家知识经济进一步发展繁荣,国际贸易和投资领域扩大,加上世界相对和平及国内政局的相对稳定,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取得了一定发展。20世纪末,受东南亚金融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动荡的影响,全球尤其是一些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长速度下降,一些学者把1997—2003年称为“失去的五年”。但进入新世纪以来,世界经济又出现了新的发展变化。
首先,2008年以来,世界处于受金融危机持续影响的后金融危机时代。2008年7月,由美国的次贷危机引发了全球金融危机,之后是全球金融体系的崩溃和世界经济的大幅衰退。这次危机被普遍认为是20世纪3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经济危机爆发后,各国纷纷采取相应措施来制止经济下滑和失业增加,同时也采取国际联合机制来挽救危机。从2009年6月至今,全球经济走出了持续衰退,但经济危机的影响仍在持续,世界经济的复苏前景不够光明,全球尤其是发达国家失业问题仍比较严重,社会矛盾普遍尖锐并引发社会的不稳定甚至社会动荡。具体而言,美国在金融危机之后,2011年8月又爆发主权债务危机,经济复苏明显乏力并呈现出不确定性;欧盟主权债务危机持续发酵,失业严重、社会矛盾尖锐;新兴经济体增速变缓并呈现出明显的脆弱性;全球内生性的经济增长源还没有形成,经济增长缓慢,仍然处于金融危机的持续影响之下。这一经济受挫及恢复时段被称为“后金融危机时代”。这一时段,固有的危机并没有完全解决,世界经济仍存在很多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经济的恢复还需要一个较长的时段。
金融危机的实质是制度性危机,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及引发的经济危机凸显了经济全球化的强势与全球经济调节的弱势这一全球经济治理的矛盾。在全球化深入发展的态势下,世界越来越成为全人类同舟共济的一艘大船,但这艘大船的前行面临很多矛盾和挑战——全球经济失衡问题长期难以解决,国际金融、货币及贸易体系改革任务艰巨,贸易保护主义威胁持续存在,宏观经济政策协调难度加大,经济安全问题日渐凸显,货币、财政、粮食、能源、气候等多重危机接踵而至,这些都充分暴露出现有全球经济治理机制在应对全球性威胁和挑战方面存在严重缺失,目前的全球治理机制既不可能在短时期解决、也不可能从根基上解决这些问题。在这样的格局下,经济危机的影响还会持续存在。
其次,全球经济发展的低速趋势。在经历了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的高速增长之后,从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开始,世界经济进入了一个增长速度相对缓慢期。这一时期,除经济危机的持续影响外,资源瓶颈、环境承载瓶颈等使原有技术基础上依靠外延扩张发展的生产力和以物质商品生产为核心的世界经济无法进一步扩张,原有科技成果大规模扩散和运用的高潮已走向尾声。在资源和环境制约下,目前推动生产力增长的动力已经更多地转向了资源和环境友好的“新型制造业”以及满足人类精神文化需求的“新商品”和服务的生产,但这些对经济的促进是局部的,无法掀起新的产业革命,也无法带动世界经济进入新一轮全面高速增长。在新的科技革命取得重大突破并创造新一轮的产业之前,世界经济将处于一个弱势增长期。在这一阶段,发达国家找不到经济新的突破口和增长源,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模式却受到严重制约,全球经济发展呈现低速趋势。据IMF统计,2005年,世界经济增长4.9%,2007 年为3.6%,2008 年为3.2%,2009 年为 -2.2%,2010 年为 2.4%,2011 年为 3.8%。
再次,制造业的全球化转移已完成,全球产业结构和国际分工格局正在发生重大变化。新世纪以来,跨国公司主导下的制造业在全球转移已经基本完成,越来越多的国家已实现工业化,发达国家控制研发以及销售网络等产业链高端、发展中国家处于制造业低端的产业格局也正在逐渐发生变化,一些发展中国家正在通过技术升级和利用信息技术向产业链的两端转移,而发达国家在经济危机之后也试图将一些制造业重新回归本土、实现“再工业化”来克服由于产业外移、外包而出现“产业空洞化”格局。在另一方面,全球产业在国际分工细化的影响下,进一步呈现出国际空间转移与外包的特点,原来隶属于生产过程的服务业也被剥离出来进行专业化的分工与合作,服务业的大发展在全球展开。新技术的运用和信息技术进一步高级化、智能化的发展,也正在创造出很多服务业的新型态和新形式,国际分工正在由货物商品生产的分工向服务和知识商品生产的国际分工拓展。同时,资源和环境的严重制约使大规模的制造业生产和工业化所具有的重化工业为基础的特点将被削弱,不仅服务业更多地被剥离出来独立发展,重化工业的重要性也将在“智能化”(新3D打印)的生产过程中被弱化,“服务化”和“弱重化”已经成为发展中国家产业结构调整的新方向。产业结构发展的新趋势为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发展和转型升级提供了新机会和新空间。
最后,低碳经济兴起。低碳经济是指在可持续发展理念指导下,通过技术创新、制度创新、产业转型、新能源开发等多种手段,尽可能地减少煤炭石油等高碳能源消耗,减少温室气体排放,达到经济社会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双赢的一种经济发展形态。低碳经济是新世纪初以来面临日益明显的全球气候变暖背景下,人类提倡的一种经济发展方式和能源消费方式,核心是经济发展与生活方式都要做到高效能、低排放。进入新世纪以来,各国不仅大力提倡而且为发展低碳经济纷纷采取一系列政策与措施,并由此兴起了一批新技术支撑下的节能环保、循环经济、新能源、新材料等低碳经济产业,低碳经济成为21世纪以来世界经济发展的新亮点和新趋向。
在低碳经济的发展潮流中,发达国家积极倡导并大力实践,英国作为最老牌的工业化国家,率先在世界上高举发展低碳经济的旗帜,成为发展低碳经济最为积极的倡导者和实践者。美国先后通过了《清洁空气法》(1990年)、《能源政策法》(2005年)、《低碳经济法案》(2007年)来节能减碳和改造传统高碳产业,同时加强低碳技术创新,大力发展清洁能源。日本则投入巨资开发利用太阳能、风能、光能、氢能、燃料电池等替代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并积极开发潮汐能、水能、地热能等方面的研究。值得注意的是,发展中国家尤其是新兴经济体用实际行动来积极践行低碳经济,加入了以节能减排、改造传统高碳产业、研发新能源产业为主要内容的低碳经济大潮之中,推动了低碳经济的发展。
在金融危机影响、全球经济低速发展的大背景下,发展中国家利用机会大力发展和调整,而在产业结构和分工结构调整的背景下,发展中国家则勇于探索,在低碳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新兴经济体积极加入并勇于担当。这种不断的努力和探索使发展中国家既提高了整体的经济实力,也在全球经济治理中有了参与的机会,促使世界经济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
首先,发展中国家发展势头良好,新兴经济体地位凸显。进入新世纪以来,发展中国家经济发展情况很好,较高的经济增长从东亚扩展到南亚,再进一步扩展到了拉美、非洲。据IMF统计,2005年,世界经济增长4.9%,南亚增长8.2%,东盟四国 5.1% ;非洲 5.4% , 拉美 4.3%;2006发展中 国家经济增长超过 7%,而发达国家只有3%;2007年,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速7.8%,而世界平均增速是3.6%;2008年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速5.8%,而世界平均增速是3.2%;2009年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速1.2%(世界平均增速是-2.2%),2010年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速7.5%(世界平均增速是2.4%),2011年发展中国家经济增速6.1%(世界平均增速是3.8%)。经济的持续增速发展,使发展中国家经济规模占世界经济比重不断上升,与发达国家经济总量的差距不断缩小。2010年,新兴和发展中国家占全球实际GDP的47.7%,2011年则占到了48.9%。发展中国家经济的持续增速发展,一方面是在知识经济时代和经济全球化的条件下,利用国际生产链的拉长和国际分工的新变化,承接成熟技术和利用原有制造业的优势加速完成了工业化,另一方面则是地区武装冲突和国内武装冲突都逐渐平静下来,尤其是非洲,政局平稳后集中力量发展经济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拉美则通过经济一体化和改革促进了经济发展。21世纪以来,美国和英国忙于组织西方国家的军队在伊拉克、阿富汗进行战争,而亚非拉国家则埋头于自己的经济发展和调整。在世界和平大局基本保持的情况下,发展中国家利用经济全球化创造的舞台,大力发展经济并取得明显成效,成为了世界经济舞台上的重要角色。
在这一发展中,发展中国家还涌现出了一些业绩优秀的新兴经济体,被称为“金砖国家”(BRICs),成为继20世纪八、九十年代新兴工业化国家崛起之后世界现代化舞台上的最大变化。这些金砖国家占新兴经济体GDP的2/3,经济增长得较快,2001-2005年的年均增长速度,中国是10%,印度6.28%,俄罗斯5%,巴西2.22%。2006-2008年,金砖国家的经济年均增长速度10.7%,2011年金砖国家中的中国、印度和俄罗斯经济增长率分别为9.2%、7.4%和4.1%,均高于3.8%的全球经济平均增速,更远高于发达国家1.6%的平均水平。21世纪头10年,新兴经济体平均经济增长率超过6%,其中,中国超过10%、印度超过7%、俄罗斯超过6%,金砖国家整体平均增长率超过8%,远高于发达国家2.6%的平均增长率及4.1%左右的全球平均增长率。金砖国家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从1990年的-0.6%上升到2010年的60%多,其中,中国一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即超过30%,居世界第一。金砖国家已经成为拉动全球经济增长的火车头。金砖国家地位的上升以及新兴经济体在世界经济中的作用增强,已正在改变近代以来发达国家在世界经济中占主导地位的格局,世界经济正在向多极化、非极化方向发展。
其次,美国、欧洲等发达国家不仅经济发展增速小,而且还因金融危机的影响呈现出持续的低迷和发展前景的不确定性。据亚洲开发银行统计,最近20年,全部发展中国家年平均经济增长率为4.3%,而发达国家年平均只有3%。21世纪头10年,世界经济平均增速4.1%,发达国家平均2.6%。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增速更小甚至负数。2008 年 -0.3%(世界 3.2%),2009 年 -3.1%(世界 - 2.2%),2010 年 2.9%(世界 2.4%),2011年1.6%(世界3.8%)。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欧美发达国家普遍出现经济增长乏术、失业率居高不下、社会矛盾尖锐的格局,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下降,在世界舞台上的光环也大大褪色。
在这种经济增速反差持续的基础上,美国的经济霸权地位削弱,欧洲与日本的优势地位弱化,发展中国家对世界经济发展的贡献率却持续增高,在新的世界经济中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开始参与世界经济重大问题的协商及协调解决,世界经济格局已经由20世纪后期的美国、日本、西欧的三个中心发展为多个中心并立,全球经济的治理机制也发生了变革,“八国集团”被“二十国集团”代替。
新世纪以来,在新的经济发展趋势和经济格局下,发展中国家积极利用机会和空间发展和调整,发达国家被迫应对并积极调整探索,世界现代化格局呈现出了与20世纪末不同的新变化。
在产业结构调整、国际分工格局变化的背景下,加上金融危机的影响,世界各国都纷纷对自己的发展战略进行调整与改革,在发展战略出现趋同趋势的同时,更出现了淡化意识形态对立的共赢发展、立足现实的特色发展、灵活务实发展等新的发展趋势。
冷战结束后,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经济体系平行与对立的格局解体,转型国家在“华盛顿共识”的指导下实行市场经济,而社会主义国家也充分利用市场体制去促进经济发展。而本世纪以来,在新的经济发展形势下,不论是发达还是发展中是国家,在实行市场经济机制的同时,不同情况下又都采取不同程度的国家计划和干预。可以说,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在发展战略上都淡化了意识形态,都把市场与计划两种调节手段并用,既把本国经济融入到世界经济体系之中,利用广阔的世界经济舞台寻求发展的机会和空间,又采取各种措施应对经济发展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及经济全球化的负面影响,发展战略出现了明显的趋同化。但与此同时,各国的发展战略又更灵活务实、特色化明显。
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美国为恢复经济、解决失业问题,首先通过非常规的银行救助、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计划来挽救经济的下滑,然后实施了以加强银行监管、医疗保险改革和新能源计划的改革,在改革中,把重新振兴制造业和减少失业作为经济战略改革的突破口,为下一步的经济结构改革和经济调整奠定基础。
以德国为代表的莱茵模式国家,一直坚持市场自由竞争和适当的国家干预相结合,在自由、效率和社会公平之间寻求平衡,并建立比较完善的社会保障制度,保证社会的稳定。但新世纪以来,莱茵模式的运行也出现了经济体制僵化、财政负担加重、劳动力成本高和市场活力不足、失业率高等一系列负面效应。在债务危机的冲击下,莱茵模式国家一方面高举社会市场经济的旗帜,坚持其基本价值趋向,另一方面也进行削减财政赤字和公共债务的改革,削减了养老金、失业金,放松了劳动力市场管制,形成了大规模的财政紧缩和社会福利制度改革的整体格局,并大力推进经济向知识型、智能型转型,大力发展知识经济和创新经济,提高能源使用效率来提高经济竞争力,提高就业水平等。
东亚模式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形成,曾经受过20世纪九十年代末金融危机的重创而进行调整,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刺激下,再次显示出出口导向战略的不稳定、劳动力密集型战略及粗放型发展战略的不可持续、经济高速发展与社会发展的不平衡对经济与社会发展的制约,东亚各国纷纷对经济结构进行调整、减少对外部经济的依赖,加强对金融体系的监管、实行金融资源的多元配置,推动科技创新、促进产业的转型与升级,大力减少体制性腐败,加强社会保障体系的建立、维护社会稳定等。
而俄罗斯、拉美等转型国家则纷纷放弃了对西方发展模式的信赖和依赖西方国家接纳的思想,纷纷开始探究和实施符合自己的务实发展战略,经济发展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其中美国“后院”的拉美国家放弃了对新自由主义的迷信,抛弃了市场原教旨主义的教条,向左倾斜,强调捍卫自己的主权和资源,发展独立的民族经济,努力摆脱贫困。普京统治下的俄罗斯,在政治上强化了总统的权力,确立了“可控民主”体制,意识形态上形成了被民众认可的“俄罗斯新思想”,经济战略上也立足于俄罗斯的现实灵活务实,摆脱了叶利钦时代的经济低迷,从2000年以来,俄罗斯经济一直呈现出中高速增长态势。
在灵活务实发展战略的引导下,各国的发展各具特色,加上经济实力的变化,20世纪末资本主义模式的霸主态势已经消失,而发展中国家却形成了各具特色的发展模式,世界现代化的多元模式并存的多彩格局非常清晰。
20世纪90年代初,苏联的解体使西方世界一部分人认为历史已终结,以美国模式为代表的新自由主义发展模式优于其他任何发展模式。美国为首的西方不仅推崇新自由主义模式,而且将之上升为“华盛顿共识”,竭力向全球推广,并推动了非洲的民主化浪潮和拉美的“民主第三波”,自由资本主义模式在全世界呈霸主态势。但九十年代中期以后,新自由主义在拉美及转型国家实践的失败,削弱了新自由主义者的自负。新世纪以来,拉美地区左翼思潮兴起,左翼势力在拉美一些国家持续执政,他们对“社会主义”的推崇及实践的成效,对新自由主义形成了强烈的冲击,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还宣布与新自由主义决裂;21世纪以来,“金砖四国”的经济发展成就及崛起进一步淡化了新自由主义的色彩,它用实践进一步证明,新自由主义模式并非唯一选择,在发展的道路上,并非只有美国为唯一样板,还有其他国家的模式可以借鉴参考;而中国取得的持续30多年的高速增长经验被西方学者总结为“北京共识”,并用它来取代了原推崇的“华盛顿共识”;2008年的金融危机再一次重创了新自由主义理论和发展模式,在危机中,法、德等欧洲国家积极与新自由主义拉开距离,主张回归欧洲传统的社会市场经济模式,法国总统萨科奇等还提出要重建资本主义。中国模式、俄罗斯模式、印度模式以及其他新兴大国模式受到更多关注,特别是由于中国在危机中受打击较少、经济回暖迹象较为明显,中国模式进一步受到推崇。德国社会学家韦尔策甚至认为,中国模式有可能成为比西方模式更具魅力的模式。总之,在新的世界格局中,现代化发展模式多元并存的多彩格局已成定势,新自由主义的霸权态势已经消失。
深入观察过去十年的国际思潮发展轨迹,其中一条贯穿始终的线索是中国因素。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年均经济增速在10%左右,创造了世界经济连续高速发展的奇迹,自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以来,资本主义世界普遍经济低迷,而中国的强劲发展势头却一直保持,对世界经济的稳定和恢复起了重要促进作用。在危机严重的2009年,很多国家是负增长,中国则实现了8.7%的经济增长率;2010年,中国经济增长10.3%,GDP占全球的13.6%(整个欧元区占14.6%),并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制造业大国。2011年世界经济平均增长3.8%,而中国经济增速仍高达9.2%,明显快于世界主要国家或地区,中国的GDP占了全球的14.3%,并成为美国之下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在亮眼的发展成就下,中国对世界的贡献日渐凸显,中国发展的特色获得了更多的国际理解和认可,被称为“北京共识”的中国模式形成。
新世纪以来,中国的崛起和对世界的贡献不仅引起国际关注,而且中国的发展变化成为推动国际思潮变动的直接诱因,任何有关中国自身的变化都可能引发国际社会的议论乃至炒作。这其中关于中国力量上升对国际体系的冲击、中国模式对世界发展的影响争论最为瞩目。伴随着中国从国际体系的外围力量发展为国际体系的中心力量,从全球治理的参与者发展为全球治理的重要力量,从国际秩序的被动接受者发展为国际秩序的规划者,国际社会真正认识到了新兴大国的集体崛起已经成为现实。中国作为新兴大国,被赋予了更高的位置和期望,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现代化舞台上的重要成员。
中国的崛起也改变了世界对社会主义的认识。20世纪末苏东巨变后,社会主义力量和影响跌入了二战以来的最低谷,世界上社会主义国家只剩下五个(中国、越南、朝鲜、古巴、老挝),社会主义制度与社会主义现代化模式在世界遭到了沉重打击,被福山为代表的西方学者称为“历史的终结”。如今,20多年过去了,社会主义制度却没有销声匿迹,在“摸石头过河”的探索历程中,不仅存活了下来,中国、越南两国还在坚持社会主义制度不动摇的前提下,通过改革开放,把社会主义制度与市场经济结合起来,主动融入了世界经济发展的大潮之中,解放了生产力,为经济与社会发展注入了无尽的活力,在经济、社会等方面取得了十分突出的成就,形成了颇受关注和认可的中国模式。“中国模式”是一种综合的现代化模式,是中国在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实践中,尤其是在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成为一个国际瞩目的发展中大国的历程中,形成的一种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现代化范式,它是在苏式传统社会主义模式出现危机的背景下发展起来的,它既坚持了社会主义原则,又强调了中国国情,是全球化背景下现代化在社会主义中国大地上结出的果实。中国模式的本质就是社会主义现代化模式。中国模式的出现和被国际认可实际上就是世界对社会主义制度的默认。它表明,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现代化同样会找到成功的路径。它打破了“历史终结论”,动摇了西方发展模式的优越感。目前,社会主义虽然没有动摇资本主义在世界的优势,但已经改变了20世纪末的“灭亡”态势,呈现出比较大的活力和一定的吸引力,在国际舞台上重新站稳了脚跟。
在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民主第三波中,中东的民主化虽然也有所发展(伊朗的宗教领袖逐渐脱离政权的实际操作,政教分离趋势出现;约旦从1989年实行政治多元化;科威特1992年恢复了解散多年的议会;巴林、阿曼、沙特阿拉伯等传统势力较强的君主国也实行了程度不一的民主改革等),但中东仍是20世纪末以来世界上君主制、威权政体最集中的地区。而新世纪,中东却在短时间内独自形成了广泛的、被西方称作“阿拉伯之春”或“阿拉伯的觉醒”的民主化潮流,大有把中东的民主化进程向前推进一大步之势。
中东的民主化潮流是指以2010年12月份突尼斯一些城镇爆发动乱、本·阿里政权被民众推翻为肇始,阿拉伯世界一些国家的民众以“民主”和“经济”等为主题纷纷走上街头示威,并要求推翻本国专制政体的行动。这场运动在短时间内便波及到了埃及、利比亚、也门、叙利亚、巴林等国,阿尔及利亚、约旦、沙特阿拉伯、伊拉克、毛里塔尼亚、阿曼、摩洛哥、科威特、黎巴嫩、苏丹等国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发生了一些抗议示威活动。在这次运动中,虽然所有阿拉伯国家几乎无一幸免,但除了埃及、利比亚、突尼斯、也门四个国家的政权被推翻和叙利亚的武装冲突仍在持续之外,其他国家都因政府的让步或示威规模不大而逐渐平息,特别是位于海湾地区的巴林、卡塔尔、沙特等君主制国家,由于经济条件较好,则在短暂的混乱后政局迅速平稳。
导致中东这次民主化浪潮的根本起因虽然在内部,运动过程中西方国家加入、推动和影响了进程与结果,但运动本身却与世界现代化的发展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此次运动中,国家的专制统治、政治体制僵化、人权的侵犯、政府贪污腐败、领导人长期执政而不思改革等,成为被攻击的焦点目标之一,而这却是中东地区历史传统和现实导致的威权政治在中东普遍存在的现实。国民经济衰退、失业率居高不下、人民生活贫困等,才是导致此次运动爆发的根本原因。而中东国家经济困难、人民生活下降则是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背景下经济危机的影响导致的。2007年,中东经济增速为6.3%,2008年为5.9%,2009 年为 2.5%,2010 年 3.5%,2011年3.9%,2012年4.2%。这一数据表明,2008年以来的经济危机导致了中东地区经济发展速度明显下降,而在这一不高的增长数据之后,中东还有石油出口国和进口国经济的两极分化,如2010年,石油输出国的经济增速为3.9%,而石油进口国仅为1.4%。中东非产油国不足3%的经济增长速度难以满足民众改善生活和解决就业等需求,加上受石油和食品价格攀升、欧元区经济衰退等影响,中东地区的通货膨胀率居高不下,2007年中东的通货膨胀率为10.5%,2008年为15.6%,2009年为11%,2010年8.5%。低增长率和高通胀率加剧了人民生活的困难,推动了浪潮的出现。可以说,导致这次运动的根本原因是经济问题而不是专制问题。“要工作!要面包!不要本·阿里!”是运动的首发国突尼斯民众喊出的口号,而调查显示,在埃及参加运动的民众中,仅有19%的人的初衷是改变不够民主的体制,64%的人目标是找到工作,改善生活。
动乱首发的突尼斯经济过度依赖欧洲市场,在欧债危机和欧元汇率大幅波动影响下,突尼斯对欧洲市场出口的萎缩、旅居欧洲侨民侨汇收入的下降以及旅游业的不景气,使得突尼斯经济增长乏力、物价上涨,青年失业率高达52%。埃及国家统计局的失业率数字自2007年起就始终徘徊在10%左右,阿尔及利亚的失业率为10%,巴林的失业率是15%,也门为35%。高失业率、高通货膨胀率加剧了社会矛盾。
另外,现代移动通讯技术和互联网社交媒体在这次运动中起了重要作用,大量受过一定教育、熟谙网络且对现状不满的年轻人成为了运动中的主要角色。而这也是全球化、信息化对阿拉伯世界深入影响的一个结果。
这场运动的范围之广、持续时间之长、规模之大、程度之深吸引了全世界的高度关注,从2010年底开始至今已经两年多尚未完全结束。从外相看,它以民主为旗号,且呈现出多米诺骨牌效应,西方国家极力介入,并扶持反对派去推翻原政权,与上个世纪苏东巨变有一定的相似性,西方世界对它的期待也非常大,把它称为“阿拉伯之春”。但从目前的结果看,它导致的并不是西方所期待的阿拉伯世界普遍的民主化增强,君主制国家并没有发生政体变更,威权政体倒台后的国家也没有出现政治稳定与民主化增强,反而是威权政体垮台后的政局混乱,尤其是埃及,穆巴拉克下台后的政局一直动荡不止。此次运动的真正影响还要等待时日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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