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儒家思想的宗教性意蕴及其现代意义

2013-08-15 00:54:11张晔
科技视界 2013年17期
关键词:儒家思想意蕴儒学

张晔

(西安邮电大学,陕西西安710061)

论儒家思想的宗教性意蕴及其现代意义

张晔

(西安邮电大学,陕西西安710061)

20世纪关于“儒家是否宗教”以及儒学的宗教性的讨论,不仅将问题本身引向深入,更重要的是为更进一步地探讨儒家各个方面的思想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维度和切入点。那么本文认为儒学显然并非西方式的宗教,但是并不能因此而否认儒学之具有宗教性。这里的宗教性是指儒家价值的信仰者对于宇宙的超越的本体所兴起的一种向往与敬畏之心,认为人与这种宇宙的超越本体之间存有一种共同创造而且交互渗透的关系。而我们对儒学宗教性的讨论显然不是无的放矢,儒学宗教性的发掘对于现代社会有诸多积极的启示意义,同时也对儒学自身的现代转换提供了全新的维度。

宗教性;共同创造;内在超越 ;生态伦理;民族宗教

1 问题的提出

20世纪儒学发展史上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事件就是对 “儒家是否宗教”以及儒学的宗教性的讨论。这一讨论具体而深入地考察了作为“精神性宗教”的儒家或儒学的特殊品格,具体而深入地考察了儒家或儒学思想具有的“宗教性”意蕴。①这一讨论的实质性意义在于,不仅将问题本身引向深入,更重要的是为更进一步地探讨儒家各个方面的思想提供了一个全新的维度和切入点,以至开辟了广阔的前景。本文认为儒学显然并非西方式的宗教,西方式的宗教有严格的组织形式,同时儒学关注的核心是“当下的人”而非“彼岸的神”。在中国传统社会是没有宗教的,然而不管是冯友兰先生说的“中国传统是以哲学代宗教”还是梁漱溟先生说的“中国传统是以道德代宗教”,无疑儒家蕴含了宗教的功能,至少实际上起到了宗教的文化功能。人们在儒家思想中获得了“安身立命之道”,儒家的宗教情怀是显而易见的。

随着世界文化的全球化和多元化的发展,西方传统经典宗教的出世性也在逐渐的弱化,随之而凸显的是宗教的人间性和人文性。在这种背景下,儒家传统思想的内在超越之路,以及极高明而道中庸的特点,获得了更多现代转化的生长点,同时对西方传统的经典宗教也提供了诸多启示。因此,研究儒家思想中的宗教性意蕴,不仅有利于弘扬中华民族精神,而且也可以为世界文明的发展和进步做出重要的贡献。那么此处是在何种意义上的讲宗教性?从何种意义上发掘儒家思想中的宗教性意蕴?以及从中我们可以得到何种启示?

2 对儒家思想宗教性意蕴的考察

讨论儒学是否具有宗教性的问题之前,我们首先应该澄清的一个问题,就是何为宗教性?韦氏大字典是这样定义宗教的:“宗教所关怀的是超越可见世界以外的存有,它与哲学不同,不是依靠理性,而是仰赖信仰与直觉,它一般相信一个单一的存有,如上帝,或者是群神灵,或者一个永恒的原理,或者一个超越的精神实体,创造了世界,统治它,控制其命运,有时干预其历史之自然过程,也相信人有了这样的信仰,通过仪式、祈祷、精神修炼,遵守日用常行的规则,如十诫,乃会在精神上得到慰藉。”②显然依照上述定义来讲,儒学并非宗教,但是并不能因此而否认儒学之具有宗教性。此处讲的宗教性是指宗教的某些特性,它不是以宗教的外在形式作为判断标准,而是凸显了精神方面的内涵。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儒学的宗教性,即指儒家价值的信仰者对于宇宙的超越的本体所兴起的一种向往与敬畏之心,认为人与这种宇宙的超越本体之间存有一种共同创造而且交互渗透的关系。这种信仰是一种博大高明的宗教情操。这种宗教性的敬畏情操,常常渗透到伦理生活、习俗及社会政治秩序之中。儒学正是具有深厚的宗教感的一种思想传统。中国传统儒学关切人生的意义与价值,强调内心体验,相信人人可依凭内在的修养达到超越的境界。当然,儒家走的是一条“天人合一”的道路,打破了此岸与彼岸之间的不可逾越的鸿沟,较为妥善地处理了生命的有限性与终极理想的超越性之间的关系。它要人既认同当下的我,又认同超越的终极理想。显然,儒学虽非严格意义上的组织宗教,但同样能够为人提供安身立命之道。儒家学说透显出来的宗教性于此可见一斑。

首先作为儒学最高范畴的“天”或“命”,实际上并未完全消解掉某种超越社会、个人之上的神秘性,因而某种非人力所能左右的客观必然性。如孔子说:“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宪问》第三十六)“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阳货》第十九)孟子说:“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万章章句上》第六)正是由于这一具有超越性的“天”或“命”的存在,体现了儒学超越的“终极关怀”。所以孔子讲“畏天命”,孟子讲“夭寿不二,修身以俟”,以及后来在宋明理学中,程颐讲“涵养须用敬”,朱熹讲“敬字功夫,乃圣门第一义”,(《朱子语类》卷12),这正是体现了人们对于最高本体——“天”或“命”——的敬畏情感。

然而在如何肯定或证明这一超越者的存在方面,儒学却另辟蹊径,即“内在而超越”。首先“天”作为超越性的本体,同时内在于呈现于人与世界之中,因此天是既超越又内在;另一方面,人作为内在的层面,可以扩充天命的性,超越自身的限制,达到与天地参的境界,从有限而可达至无限。③中国的传统中向来没有将超越与内在割裂。因此天和人并不是对立的超越与内在的两极,而是天和人都同时具有超越与内在的双重特性。天人之间是合一的关系,并不存在着分裂和鸿沟。

儒学一开始就通过道德实践的桥梁把这种外在的超越对象内化为人的道德本性。孔子讲“知天命”,孟子讲“尽心”、“知性”、“知天”和“事天”,程颢讲“一体之仁”,朱熹讲“灭人欲”而“存天理”,王阳明讲“致良知”和“无善无恶是心之体”,也无一不是儒学宗教性的体现。这就表明在儒家看来,最高本体已不是仅供信仰的高高在上的外在对象,而是可以通过人的经验、知识积累来认识的。人与天之间是一种超越而内在的遥契和认同。《中庸》所说“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进一步确认儒家最高的认识——知天命,是在道德实践中才能达到的。到了宋明时期,宋明理学家将这种内在超越之路推向了一个顶峰,“在天为命,在义为理,在人为性,主于身为心,其实一也”,(《程氏遗书》卷十八)这样就更进一步将“天命”内化为人的道德本性自身。正因为儒学重视超越者的内在性,因此儒学通过人自身的道德实践对命之必然作出积极而主动的回应,儒学的这种宗教性带有很强的信仰主体的主动性。综上所述,儒学在重视信仰对象的超越性上与西方的宗教是相同的,但是儒学和其他宗教不同在于它突出了信仰对象的内在性和主体性,把深刻的精神体证贯注于世俗的日用常行之中,而不是将安身立命完全寄托于彼岸,这正是儒家的极高明而道中庸的鲜明特点。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儒学的宗教性意蕴是显而易见的,同时具有鲜明的独特性:

首先,儒学重视超越者的内在性,因此儒学通过人自身的道德实践对命之必然作出积极而主动的回应,儒学的这种宗教性带有很强的信仰主体的主动性,把深刻的精神体证贯注于世俗的日用常行之中,而不是将安身立命完全寄托于彼岸,这正是儒家的极高明而道中庸的鲜明特点。

其次,儒学的宗教性所讲的信仰主体必然是一个“全整性”的人,正如《大学》中的「三纲八目」,强调个人自我生命的实践,必须格、致、诚、正、修、齐、治、平循序渐进,从个人、家庭、社会、国家、天下逐层推扩,使个体性的人的生命意义在这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中得以彰显。同时这也凸显了儒学宗教性的另一个特点就是带有很强的层次性和立体性,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给当下的人提供了一个立体的模型。

3 儒家思想宗教性意蕴的现代意义

20世纪以来,学界对儒学宗教性的讨论不是无的放矢,是带有强烈的问题意识的。随着世界文化的全球化和多元化发展,不管是西方还是东方的文化都面临着一些困境,都需要进行现代转化。那么儒学也不例外。因而儒学宗教性的讨论不仅仅在于问题本身,也不仅仅在于儒学的现代转化,甚至对整个东西方传统文化的面临的现代困境都是具有启示性意义的。人类社会在不断地发展,那么对于人类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其他问题,儒学的宗教性问题的讨论是否也能提供一些启示呢?

首先,儒学的宗教性意蕴的发掘对于现代社会中的个体的人是有积极意义的。现代人,由于面临各种社会压力,人人自危,精神无处安顿,人人像游魂一样,而儒家的这种宗教性意蕴(即内在超越性)是从天命或宇宙精神来关照人的个体生命,使人在追求自我价值或精神修养时得到一个崇高目标的激励,在这种宗教情怀的激励下,人的内在修养一直能处在自我改进、止于至善的积极状态之中,这也正是上文中提到的儒学的这种宗教性带有很强的信仰主体的主动性,自我完善性。这也就类似于现代的人生远大理想的树立。另外,儒家的宗教情怀还有一种积极价值,即以超越的个性面对世俗的伦理价值,有敦化社会风气的意义。

其次,儒家思想的这种宗教性意蕴对于生态伦理的积极影响。就是《中庸》中讲的“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人性和宇宙万物之性都是有生命意义的,只有充分尊重一切存在物的生命,人才能真正体会到自己的生命的意义。这也就是程颢在《识仁篇》所说的“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儒家向来不断地彰显“天地万物一体之仁”的最高精神境界,又讲天地之大德曰生,人与天地万物都是宇宙神秘的生命力的承载者,破坏其他存在物的生命,就是从道德方面背弃了天命。虽然儒学并没有直接说这是生态伦理理论,但是这对于我们建构生态伦理有着很强的启示意义,因为它蕴含着人对生态发展应有的一种和谐的价值取向。

最后,传统中国是文史哲不分家,因而儒学在传统中国的文化负载是多元的,那么发展到现代社会,儒学的这种多元的文化负载显然是过于沉重的,可以说儒学是即哲学即宗教的,那么这样对于儒学的现代转换无疑会造成困境,使得儒学现代转换的脚步显得有些沉重,今天我们发掘儒学的宗教性,或者说讨论儒学的“宗教身份”,为建构全新的“民族宗教”④提供了一定的基础,或许传统儒学的多重身份的分离,可以对儒学的现代转换起到积极作用。

[1]郭齐勇.当代新儒家对儒家宗教性问题的反思[J].中国哲学史,1999(1).

[2]杜维明.论儒学的宗教性:对〈中庸〉的现代诠释[M].段德智,译.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9,7.

[3]韦伯.儒教与道教[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

[4]段德智.从儒学的宗教性看儒家的主体性思想及其现时代意义[J].华中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2003(3).

[5]韩国茹.刘述先儒学宗教性思想探析[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2008(12).

[6]刘家全.中国精神论纲[M].北京:科学出版社,2006.

注释:

①段德智.从儒学的宗教性看儒家的主体性思想及其现时代意义[J].华中科技大学学报:社科版,2003(3).

②Webster’s Encyclopedic Unabridged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New York:Portland House,1989.

③韩国茹.刘述先儒学宗教性思想探析[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社版,2008,12.

④刘家全先生在其论著《中国精神论纲》中,提出建立民族新宗教,并详细论证了其可能性、现实性以及民族新宗教的详细的建构过程。在此不再详细论述.

On The Religious Implication of Confucianism and Its Modern Significance

ZHANF Ye
(Xi'an University of Posts and Telecommunications,Xi’an Shaanxi 710061,China)

The 20th century religious discussion about whether the"Confucian religion"and Confucianism,not only the problem itself deepen, more importantly,is to provide a whole new dimension and the starting point to further explore various aspects of Confucian thinking.Then this article that the Confucianism is obviously not a Western-style religion,but can not be denied that Confucianism has religious.Religious here refers to the rise of a Confucian belief in the value of the universe beyond the body yearning and awe,that there is a common create,but interact penetration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 and the universe beyond body.Religion in Confucianism discussion is clearly not random,Confucianism religious excavations for modern society,there are many positive enlightenment,but also provides a new dimension to the Modern Transformation of Confucianism itself.

Religion;Together to create;Immanent transcendence;Ecological ethics;Ethnic and religious

张晔,男,河南开封人,助教,硕士,研究方向为中国哲学。

王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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