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社会学者奥登伯格将家庭叫做“第一空间”,将所供职的单位叫做“第二空间”,家庭与单位之外能够见面谈话交流的地方是“第三空间”。显然 ,像中国的茶馆、美国的咖啡屋就是典型的“第三空间”。
前些年,一谈到美国硅谷,就是“车库加博士”;现在,一谈到硅谷,就是“咖啡屋加人才”。这反映出“能够自由交谈的较大的空间”对世界新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如今,中国的中关村也出现了像“车酷咖啡”、“3W咖啡”一类咖啡屋。据说,一人一次付费16元,就可以喝一整天咖啡,直到关门打烊再离开都没问题。进到咖啡屋你会发现,房间摆设有可供聊天交流的桌椅沙发,可供联系的电话、计算机和网线,方便记录的笔与纸。别看其如此寻常,美国《华盛顿邮报》的记者钻到中关村咖啡屋看了之后说,这可是中国的“秘中秘”。
为什么此地有“秘中秘”呢?原来咖啡屋这种地方的功能有三:一是可以在知识创造方面进行相互交流;二是可以在资金获取方面得到有力支持;三是可以在企业创办方面找到创业导师。而这三条,就是美国硅谷曾经走过的成功之路。所以,美国记者对此颇为重视,认为这才是中国令美国害怕的武器。后两条不谈,就“知识创造”谈点我的看法:“咖啡屋”重要在哪里?
1958年,英国现代哲学家迈克尔·波兰尼系统论述了关于“隐性知识”的问题。他认为,世界上的知识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叫“显性知识”,一类叫“隐性知识”。前者是可以表达、可以编码和传播,后者则不可表达、不可编码,难以传播。
这里需要对“隐性知识”多解释几句。早在2000多年前,我国的庄子就指出隐性知识的存在。庄子在《秋水》篇中说:“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意思是说,天下的道理,可以用言辞表达出来的,都是粗泛不准的;而那些只能靠意念去领会的,才是精准的。如果能讲出来,就能把它写出来。能够写出来,就是可以编码的。陶渊明也有:“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的诗句,其实不是忘记了什么,而是讲也讲不出来、讲不清楚。
以波兰尼的隐性知识论为基础,日本学者野中郁次郎和竹内弘高进一步拓展了对隐性知识的认识,提出了“知识生成—创新SECI模型”。这个模型认为,知识创新实际上需要依次经过“群化(socialization)、外化(externalization)、融合(combination)、内化(internalization)”四个环节。依靠这四个环节不断的螺旋式上升,人类的知识版图才得以不断扩展。
群化,指的是隐性知识与隐性知识的交流。把你我都讲不清的东西再一起来谈谈。
外化,指的是隐性知识向显性知识的转化。在交流中将隐性知识逐步讲清楚、向外转化。
综合化,指的是将新的可以讲清楚的显性知识与老的显性知识整理提升。这样进一步系统化的知识可以表达,可以编码,可以传播了。
内化,指的是将系统化的显性知识,与他人和团队交流,实现操作化,变为隐性知识。不过,这时候的隐性知识是扩大了的内隐,已经不同于以往的内隐了。
这两位日本学者不仅用“SECI模型”描绘出知识的生成—创新过程,而且指出了不同环节所需要的空间“场所”也不一样。他们认为:群化环节,属于“初始场所”,要建立感情上的共鸣,开始交流;外化环节,属于“对话场所”,要能够互相启发,攀谈互动,诞生新知;综合化环节,属于“电脑场所”,要充分利用网络资料,使得新知得以系统化;内化环节,属于“练习场所”,要不断地练习,反复检验,使新老知识都转化为个人或团队内部。
因此,如果您弄懂了以上关于知识创新环境“场所”的要求。就明白“咖啡屋”存在的意义了。
试想,有了创意的人才,可是到什么地方能够同知音聊一聊呢?请到自己家里,影响家人安宁;请人到工作单位,影响同事安宁。最好的办法是找一个既能充分交流,又不打扰他人的空间,这个空间就是茶馆、咖啡屋,今天不少城市、社区,特别是高新技术开发区已经高楼林立,气象万千,美中不足的是缺少第三空间这样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