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冲 崔春秋
(1.南通紫琅职业技术学院公共课部 江苏南通 226002; 2.南京师范大学级哲学系 江苏南京 210097)
研究中国古代各时期文武关系变化发展,对了解中国体育进程史,认识中国体育的独特性,发扬光大中国体育非竞争性、非贵族性的特点,在中国的体育教育方面有着深远的现实意议。
要探寻中国初期文武之间的关系,我们先从“士”这个词说起。如今谈起“士”,对它直接的解读便是指士大夫阶层,在中国士农工商的社会中无可争议的“上等人”——读书人。然而,“士”这个词原指执干(盾)、戈,佩弓、矢的武士,是穿着甲胄坐在车上的战斗力。为什么同一个字的意义用这样几乎颠覆性的转变呢。其实“士”的含义一直是指受教育的人。春秋以前的教育就是武士的教育,唯有武士是最受教育的人。古代的战争,每以“车”的数量计算兵力,除了车上的士,车周围还会跟着徒步的士兵,这些士兵往往是临时征调的没有经过训练的农夫,在战场上无足轻重,真正的对决在“士”与“士”之间展开。这些“士”都是接受过与战争有关的军事技能训练的。比如习“乐”,即仿战阵操练,习“射”则是学习攻击技能,习“御”则是学习如何操纵战车。在春秋之前,文化的传承和官职相关,唯祝官、史官等等掌握文化,而官员的更迭多是子承父业,可见春秋之前没有单独的文士教育,因此在春秋之前的教育可谓文武合一。而春秋之后的教育则为文士的教育,唯有文士是最受教育的人,“士”这个词的内涵变成我们现在理解的那样。何以教育的重心发生转变,何以文武开始分途,则需联系战国时期的状况加以考察。
有两大因素影响了战国时期的文武分途现象。第一,在于教育的普及。从孔子广纳门徒开始,文化教育不再是通过一家一姓而传承的,平民也能够接受教育,这实乃中国历史上一大变局。诸子百家、十派九流,竞相争鸣。自此,中国由平民中产生了“士”阶层,整个中国发展的历程为之改写。聚焦到教育方面,对文化教育取代了体育教育成为教育的重心。第二,在于战国时期战争技术的专门化。战国的特色在与战争。不同于春秋时期,战国的战争开始以攻城略地为主要目的,战争技术迅速提高,战术思想丰富诡谲,战争规模不断扩大,战况也急剧变得惨烈,动辄活埋几十万降兵,这些都在春秋时期未曾发生过。这样的形式决定了对战争人才的更高要求。不仅各国开始配备常备军而不再临时征用农夫,还出现了专习武技或兵法弓统治者选用的团体。战国初期带兵打仗的将领往往是大政治家,如李悝、吴起、商鞅,而后来则出现了专门从事军事的名将,如孙膑、白起、王翦、廉颇、李牧、穰苴等等。社会的发展文、武各自的内容更加庞杂深入,使得文、武的分工日趋明显。
秦汉之后,中国走上了一条重文抑武的道路。其间虽有反复,但这种趋势没有改变,导致后世中国有一股浓浓的文弱之风。秦汉时期,学校体育衰退,只保留部分内容。(1)由于儒家思想的统治地位确立,而儒家总是“不肯以力闻”的;(2)大一统国家的统治者不喜民间尚武,尚武总容易导向侠客精神,而侠客总是不惜以武犯禁的,孰不见秦始皇早早收缴民间的兵器铸成铜人。所以在这几百年的和平时期,汉儒们只是埋首于章句之间。直至魏晋,面对严峻的民族矛盾和深重的政治黑暗,所谓风流名士也不过只是狂笑滥饮。面对异族入侵,国土四分五裂,战争的洗礼重又唤回中国骨子里的血性。初唐时期由于受异族文化影响、征战频繁、国家鼓励以武功谋取功名,那时的人很有一番侠客情怀,“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然而在中国这样一个以“文士”为中心的社会,尚武的激情终不能维持太久。对武功的奖励越来越少,武则天虽开武举制,但鲜有闻名者,到了晚唐,民间流行的俗语变成“挽得两石力弓,不如识一丁字”。到了宋代,宋太祖出于私心于全国实行重文抑武的政策,纵然宋一朝屡遭异族入侵,每每委曲求全,但终宋一朝武将都是被歧视的对象,每一级最高的军事长官必须由文官担任。宋朝唯一当时上最高军事长官——枢密使的武将狄青,最后被整个文官集团排挤、陷害,以致忧愤而亡。宋明兴起的理学,又更助长了文弱之风,对武学起了不少的阻碍作用。
纵观中国古代文武关系的整个演变过程,自文武分途后,武一直处于弱势地位。这种弱势地位,从某种意义上体现了中国社会的非贵族性传统。这种特性在与西方体育精神的比较当中将会更加清晰地体现出来。
中国自春秋末期教育平民化之后,官员的选拔逐步摆脱了世袭的陋习。西方则不然,他们有长达几千年的世袭传统。而在有无世袭传统的背后,是有无对血统的认同感。我们常常听到这句话“天才就是99%的汗水加上1%的灵感”,然而爱迪生的后半句才是关键,“那1%的灵感更重要”。灵感是靠后天努力得不到的,可以说是一种天赋,即是说那1%的灵感来自遗传。好的天赋集合在一起,透过世世代代的遗传和纯化,即成为高贵的血统,那便代表着能力与成功。换句话说,在西方人眼中,贵族血统本身就代表着强大者与领导者,他们是竞争中的胜者,天生的赢家。而中国,则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发问,不问门第的科举取士,也给了平民一条通往统治阶层的康庄大道。不可否认,在体育的领域,天赋占了很大的比重。如果没有这项天赋,单凭后天的努力很难达致成功。所以,在中国的选拔考试中,体育往往不会占太大的比重,时至今日也是这样。破除门第之见,不可不谓是中国古代一大领先于西方之处。
同时,由于体育竞争的结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赋,中国的体育传统又强调非竞争性。古人往往不在乎比试的结果。“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駎者不贪最先,不恐独后,缓急调乎手,御马调乎心,虽不能必先载,马力必尽矣”,箭是否中的与每个人天生的力气有关,不能以名次来评判人,御马比试中也求尽力而为,不用争先。相对于胜负,儒家思想浸润后的古人往往更在乎比试是否合乎礼,“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故射者进退周还必中礼。内志正,外体直,然后持弓矢审固。持弓矢审固然后可以言中”。中国体育传统中还有诸如乐舞一类集体性的活动,那更是不强调竞争而提倡参与了。
而对竞争的抑制实际上是对人逐利之心的抑制。希腊奥利匹克运动会上激烈的比拼,一方面是运动员以此向天神表示敬意;另一方面是由于奥林匹克冠军这个极高荣誉会给运动员带来极大的利益。这直接导致奥林匹克运动会后期,舞弊现象层出不穷。为了防止利令智晕,才有用礼法来限制竞争的精神。所以在中国,体育是德育的一方面,也一直秉持身心一体的体育教育方针。《论语》中多次提到不能单单称勇:“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好用不好学,其蔽也乱。”、“勇而无礼则乱”……这与希腊特别重视身体训练,重视身体美,不注重体育的教育功能只注重体育的健身功能且割裂体育与品德文化修养的“二元化教育模式”——“用体育照顾身体,用音乐照顾心灵”相比较,高下立判。
清末以来,思想界对体育教育愈加重视。梁启超、孙中山、陶行知等一系列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都强调智育德育体育三育并重,且由于当时亟需强兵御侮,往往还提倡尚武之风,希望藉此强国强种。
从中国古代文武关系发展变化及中国传统体育特质看到如今,体育事业有了飞速的发展,但我们也应看到体育教育的现状不容乐观,我们很好地继承了体育传统中的非贵族性,在各级考试当中,体育占的比重不高,而且往往只要求达标,不能以此拉开差距。但与此同时,不作为选拔标准的体育隐隐被排除在了教育之外,学生的身体素质连年下降。最近甚至出现高校男生在长跑中猝死的事件。虽然这不是一个普遍性的事件,但也可以看做给中国体育教育的一个警醒。在这个一切以竞争优先的社会里,何以容纳附庸与德育的非竞争性的中国传统体育,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尤其是教育体育要重视的问题。
对体育来说强调竞争性很重要,体育的发展壮大,代表国力的强盛,在强调体育竞争性的同时,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注重体育的全民性、普及性,这两者也是可以做到协调一致,不为矛盾。尤其是在体育教育领域要我们不仅要重视体育的非贵族性、非竞争性,还必须更大力度的弘扬继承中国传统体育的这些的优秀特质和精神,形成全民体育良好氛围和终身体育的强烈意识,达到体育教育的最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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