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之美——论《蝴蝶君》中的反常情节造就的美感

2013-08-15 00:42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昆明650500
名作欣赏 2013年23期
关键词:东方女性东方人利马

⊙何 姗[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 昆明 650500]

作 者:何姗,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研究生。

华裔作家黄哲伦曾被《时代》周刊赞誉为美国最重要的剧作家之一,称他有可能成为自阿瑟·米勒后在美国公众生活中第一个重要的剧作家,而且还很有可能是最好的剧作家。黄哲伦的剧作主要集中在华人对自我身份的认同上,同时,也力求揭示和批评美国社会长期以来形成的对华人的偏见。而《蝴蝶君》作为黄哲伦的力作,对东方人在西方人眼中的形象以及西方人对东方人的误读做出了巧妙的设计和分析。他改变了西方盛行的“陈词滥调”的中国形象,把东方人的形象通过宋丽玲巧妙地展现出来。也正是通过这部剧,黄哲伦彻底地同时又不无深意地颠覆了他一直耿耿于怀的那种“陈词滥调”。而文中充斥着大量让读者觉得不可思议的矛盾点,而这些矛盾点恰好就是黄哲伦精心设计的亮点,这是该剧一次次被搬上舞台又一次次受到热烈欢迎的功不可没之处。本文将从该剧创作的这些反常点出发,分析在黄哲伦笔下生动且讽刺的西方观念,从而从新的角度探讨该剧的魅力之所在。

一、反常的爱情

和《蝴蝶夫人》一样,《蝴蝶君》中的爱情让人唏嘘。但是不同于其他的爱情故事,《蝴蝶君》可谓是一个纯粹的苦情故事。因为这个爱情的起点就是一个错误。伽利马因自身条件的不完美,主观地把自己等同于了《蝴蝶夫人》中幸运的平克顿,执意认为一定会有一个柔弱温顺如秋秋桑一样的东方女子会用尽自己的一生,飞蛾扑火般地爱着自己。所以当他看到了宋丽玲优雅、柔弱并羞怯地唱着《蝴蝶夫人》时,“她”让他无理由地信任,并让对自身并不自信的他产生了一种保护欲,而这种保护欲所带来的强大感几乎一瞬间击毁了伽利马的理智,他瞬间就把“她”毫无理智思考地等同于了他要找的美丽蝴蝶。他对他脑海中的西方高大的女人感到厌恶且无措,而宋丽玲代表的娇小柔弱的东方女子让他找到了强大感。伽利马不听劝阻并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宋丽玲,叫“她”蝴蝶并对“她”交付了自己的真心。伽利马热火般爱恋的不是他所企盼的浴火蝴蝶,而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演员——一个甚至连性别都能隐瞒的出色演员。宋丽玲男儿身女儿装,他用他的智慧和表演完美地骗过了伽利马,让他为“她”付出了一切。利用伽利马对东方女性的误读,宋丽玲把所有的不便都用“羞涩”这个理由给搪塞过去了二十年。二十年来,伽利马疯狂地爱着这个矛盾体,固执地认为自己的爱情一定会得到柔弱的东方女性的回应及回报,甚至当事实血淋淋地放在他面前时他依然不愿承认他的爱是一场镜花水月。他不仅没能得到蝴蝶的爱,甚至他自己的幸福也所托非人。伽利马爱着一个女儿装的真男人的矛盾,以及伽利马对宋丽玲单方面的爱情和宋丽玲有目的的付出之间的矛盾,让人感叹不已。

二、反常的相处方式

在这个算不上跌宕起伏却让人回味的故事中,也许读者无法理解宋丽玲如何做到陪在伽利马身边二十年之久而不让他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这在现实生活中听起来不可思议且似乎完全不可能,可是在第三幕第一场宋丽玲的解释中,一切似乎瞬间变得明朗起来。伽利马是个不那么完美的人,见到宋丽玲的瞬间他就把宋丽玲看作是一个东方女性且毫不怀疑地相信“她”。之后,在宋丽玲的赞美下,他更是昏了头,把宋丽玲所说的一切不经过思考过滤就划归了真实。在伽利马看来,蝴蝶是不会欺骗他的。其次,伽利马作为一个西方人,他拥有宋丽玲所说的“国际强奸心理”。他一味地认为西方是男性的——巨大的枪炮、庞大的工业、大笔的钞票。反之,东方是女性的——软弱的、精致的、贫穷的,但精于艺术,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智慧。就如宋丽玲所说,在伽利马强大的西方男性心理下,宋丽玲作为一个东方人,一定会屈服于他的枪炮就像屈服于他一样。就算他真的是一个生理意义上的男人,在西方人眼里,他也从来不可能完全是个男人,更枉论在伽利马眼中本就时时显得柔弱无助的宋丽玲。他们的相处建立在一种近乎疯狂的信任上。伽利马不是没有起疑过,面对自己的疑虑时,伽利马更多地选择相信自己作为一个强大的西方男性所看到的一切:他的蝴蝶——宋丽玲,不可能是个男人。“她”是个女人,而且也必须是个女人——一个只属于他,会为他扑火的,他的女人。他矛盾却偏执地爱着宋丽玲,他选择为了他的蝴蝶忽略他所有的疑虑。而正是这种疯狂的执念,让宋丽玲有了在他身边存留下来的基本保障。而正是通过这种反常到近乎让人不能理解的相处方式,作者强力地抨击了根深蒂固的在西方人观念里的东方观。这些观念不仅不能帮助他们更好地认识东方;相反,他们会因为这些强硬到近乎可笑的执念而受到耻笑,受到他们所不以为意的东方人的迎头痛击。

三、反常的东西方关系

作为一个在美国出生的华人,即所谓的“ABC”,黄哲伦的经历并不特殊,但他对西方人眼中的中国人有着深刻的理解。这些观点在他的作品中都得到了诠释。《蝴蝶君》中,伽利马作为一个典型的西方人,用他的西方观点去看待由东方而至的事物——他的蝴蝶。在他的眼中,宋丽玲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女性,柔弱、顺从并有着宝贵的羞涩感。“她”应该是一个把丈夫视作天的传统女子,一个为了丈夫可以抛弃所有包括生命的忠贞女子。宋丽玲一切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么神秘且迷人,他为这个自己想象中的蝴蝶交付了自己的所有,完全抛弃了作为一个西方人的高高在上。而宋丽玲则用自己的智慧和柔弱的形象巧妙地骗了这个西方人整整二十年。这一点也不像传统意义上强势西方对弱势东方的态度。面对宋丽玲这样一个具有所有典型东方气质的“女子”,伽利马想当然地认为“她”就是一个典型的东方女人。他用西方对待东方的传统方式去接近这个“女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样一切都会顺利地进行下去。可是在作者的安排下,事情非但没能像想象中那样发展下去,反而往反方向驶去。带有典型东方气质的宋丽玲反客为主,不仅得到了自己期待得到的资料,更把那个自视甚高的西方人的心挖空。而西方人伽利马则更像一个受到了伤害的东方女子,在把一切都交付给了宋丽玲以后还久久不愿承认他“错爱”的事实。一反往常的东西方关系在宋丽玲坦白身份使伽利马精神崩溃自杀的结局中出人意料地逆转了。此时的宋丽玲带着东方人的美丽和神秘像一个男人一样高高地站在了山顶。而躺在谷底的伽利马则失去了西方人的骄傲,正如宋丽玲所说的那样:像一个女人一样,卑微地仰望着。这种反常的东西方关系恰好的展现了作者的东西方观念,让结尾余音绕梁。

四、结语

这部根据《蝴蝶夫人》逆写的戏剧在作者的巧思安排下,成了一个让人回味无穷的悲剧。这段跨文化的爱情在伽利马执著的东西方观念下演变成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的样子。在这个让人唏嘘的故事里,存在着太多在真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男男同性的爱,二十年无察觉伴侣性别的生活以及东西方地位的大逆转。每一个反常点的存在不仅引导着我们对戏剧产生更浓厚的兴趣,增强了戏剧色彩,更让我们在合上书回味故事情节的同时,不禁深深思考其中的奥秘。代表强权西方的伽利马和代表神秘东方的蝴蝶宋丽玲在一味相信和知己知彼的区别中把彼此的生活推到了另一个极端。当美丽神秘的蝴蝶充分利用了西方人高高在上的心态时,天性骄傲的西方人伽利马则被真正地变成了扑火的蝴蝶,为他疯狂的信任和爱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故事中,这场东西方的角逐中没有真正的赢家。在真实的跨文化交流中,也没有谁胜谁负之分。剧中的反常点让这个故事变得极度不真实,可是在真实的生活中,文化的碰撞是否也会出现像伽利马那样偏执的想法,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能肯定的是,伽利马作为一个爱情的失败者,也是一个跨文化交际的输家。跟伽利马一样,带着偏执的羽翼的蝴蝶终将会扑向文化的火焰,烧尽所有偏见甚至一切。

[1]Hwang,David Henry.M.Butterfly.New York:Plum Books,1989.

[2]Kerr,Douglas.“David Henry Hwang and the Revenge of Madame Butterfly”.Asian Voices in English.Eds.Mimi Chan and Roy Harris.Hong Kong: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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