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在心底的花

章中林

楼下，桂花开败了，鸡冠花却开得热闹，让人感到秋的火热和奔放。凝神驻足，心底涌起一阵暖流。寻找那扇门，门依然紧锁着，只有满天星在与阳光挑逗，顽皮地抛着魅惑的眼。我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他一面拎着喷壶给满天星浇水，一面爽朗地邀我到屋里坐坐。

老人是一个陪孙子读书的乡下农民，姓李，我们喊他“李老”。他搬来的时候就租了这间对着大路不到10平方米的柴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锅灶。他和孙子小军住着转身都困难。这样的斗室逼仄而压抑，就是正常人也会被逼疯。我就亲眼看见小军对着李老吼叫——受不了了，要回家！老人却满足地说：“有的住就不错了，还挑剔什么。有本事你自己奔去。”我不知道他们争吵的结果如何，但是祖孙俩却安顿下来。小军上学，李老除了去菜市场就在门前晒太阳或者听收音机。

不知从哪天起，老人忽然忙碌地栽起花木来。一个旧板箱里栽上玉兰，一个破桶里种上桂花，还有迎春花、梅花、吊兰、菊花……“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那个平常的角落有了花就枝叶扶疏，春意盎然了一迎春花和金银花还爬满了小小的窗棂。春天不必说，就是隆冬也热闹。一簇迎春开了，淡黄色的小花，素雅清新，玉琢雪塑般悦目；梅花则灿若燃烧的火焰，火烈奔放，让人精神振奋——暗香浮动中香气盈怀让人不忍离去。小屋靠近大路，有了它们，坐在门前却是那么的祥和、宁静，似乎连呼吸都带着纯净而舒心的甜。

养花几乎成了李老生活的全部。每天上下班，我都能看到他把一盆盆的花从路的这边搬到路的那边，追着太阳跑，傍晚又把一盆盆的花搬到酉台前面。下雨了，李老又将喜雨的花儿从窗台下搬到路边。平常日子总是看见老人拿着小铲子给花松土或者拿着喷壶给花浇水。老人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可是那双眼睛始终带着孩子般的欣喜和满足，在夕阳的映照下，就像一株盛开的秋海棠。

小区因为有了老人的存在而变得灵动起来，人们有事没事都喜欢跑去站一站，坐一坐。无论工作再忙，心情再烦，一看到老人忙碌的身影，含笑的花朵，心里就会平静下来。

一个冬日，寒风凛冽，又看到老人在忙着浇花。我抛出了心底的困惑：“种这么多花，也不能换钱，为什么还要种呢？，，

老人看了看我，郑重其事地说：“寂寞的日子种花，我感到快乐充实。这不也给看花的人带去了快乐吗？心里有花，还有谁会不感到生命的可爱呢？还有谁不愿意歇一歇脚步享受生活呢？，，

是啊，种花为什么要问为什么呢？它不就是一座彩虹桥吗？老人把花种在自己的心里，通过它把自己和社会联系了起来，既美化了环境又享受到了丰富而满足的生活。老人把花种到了人们的心里，我们通过它把自己和花朵联系了起来，愉悦了身心，体验到了宁静而斑斓的生活。老人用他的善良和无私给我们编织了一个心灵的花园，在这里，还有谁会感受不到鲜花的美丽，还有谁会听不到花开的声音呢？有了他，有了他的花，我们的生活不也变得多姿多彩了吗？

在心中种花，眼里的世界才会变得明亮；心里种了花，眼里的世界才会灿烂如花。现在，李老已经回到了故乡，而他却把花留在了小区里。每一个租客都自觉地伺弄着那些平常的花草，我们也自觉不自觉地跑去看护它们。至今，那里的花草依然繁盛，依然芬芳。

编辑：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