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新
周日难得休息,早晨起床岳母特地用面粉和着鸡蛋做了一些面饼,方状的、碗状的,金黄色的、香喷喷的,十分诱人。
吃着这些形状各异、色泽光鲜的面饼,不由得让我想起家乡的摊饼,一种将面粉调成面糊,用老虎灶烧火,在尖底锅上摊成的薄饼。
与路边平底摊饼不同的是,家乡的摊饼是在老虎灶上用烧菜的尖底锅摊成的,由于尖底锅上摊饼不像平底锅那样顺溜,面糊容易下滑,因此难度比较高。
八十年代物资匮乏,乡下人家为了填饱肚子,常喜欢在吃饭的时候烙饼,茄饼、玉米饼、薄荷饼成了各式各样的主食。喝稀粥时,一手端碗,一手咬饼,只有这样肚子到中午才不会饿着。
在诸多的烙饼中,我唯独对摊饼情有独钟。不仅是因为它薄如纸片,香脆可口,更因为摊饼的过程本身就是一门艺术。站在灶前的人不仅要心态平和,运筹帷幄,还要指挥若定,容不得半点急躁和慌乱。
水瓢舀来面粉,和水用筷子使劲调成糊状,糊要做到不稀不稠,将面粉打上劲,摊饼才会有韧劲。面糊调好后,待锅底温度升高、变稳,端起碗沿着锅沿迅速转上一圈,让面糊均匀地由碗中流出。一圈转好,用锅铲将碗边上残留的面糊刮掉,然后赶紧再用锅铲沿着刚才那倒糊的一条线往下至锅底划圈,目的是使面糊能够均匀地分布于锅中,这是摊饼最为关键的一步,不能摊得厚一块、薄一块,更不能这一处堆积着,那一处却露着一个洞,否则整个饼就不够完整。
当面糊均匀地布满锅底的时候,才可以长吁一口气,静等面糊成型。成型后的面糊呈锅形,贴着整个锅壁,并能够从锅壁上起出来了,这时不用再担心火的大小了,可以将这个面锅随意移动,哪儿没烤好,就将这一块拖到火大的地方。等到面锅每一处都烤熟了,烤脆了,将事先切好的韭菜或葱末大把洒上去,再放些盐、油,用锅铲摊均匀了,这时整个厨房都弥漫了一股特殊的香气,让人馋涎欲滴。这时候,摊饼就做成了。倘若喜欢甜的,可以用红糖代替食盐,大把的红糖洒在饼上,红糖受热、受潮后迅速融化到锅饼中,一个香甜的摊饼也就形成。
烧火也是摊饼的关键,过旺,面糊粘住锅壁,容易焦糊;过弱,面糊粘不住锅壁,容易下滑。只有在温度适中时,面糊才能粘住锅壁,锅铲才能及时将不平的面糊摊均匀。因此,没有过好的手艺和心态是绝对摊不成好饼的。
对于手艺好的人来说,烧火、摊饼一人就可完成,而且一锅即成。对于手艺差或学艺不精的人来说,不仅需要找人配合,就是摊饼至少也需要三锅以上才能成型。起得过早,容易粘牙;起得过晚,容易焦糊。
摊饼做成后,用锅铲托着,用手扶着锅形的摊饼从厨房出来,稳稳地放到饭桌上早已准备好的盘子中时,摊饼如一个荷花形的立体雕塑竖立在盘子的中间。吃的时候,可以用手撕开,一片一片地卷成卷,和着稀饭或者茶水吃,咬着够劲,嚼得够味,别有一番滋味。
如今,家乡的生活条件变好了,摊饼很少再被提上饭桌。每当吃饼或者在菜场看到平底锅摊饼时,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家乡的摊饼,脑海仿佛又浮现出儿时母亲依在灶边摊饼的样子,那股诱人的葱油、红糖香仿佛又让我回到了那纯真的童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