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外两首）

胡祥

也许有一天

我终因软弱和厌倦而放弃

放弃你充满无限爱怜和惋惜

恰如今夜圆圆的月亮

我已经穷困潦倒

再也拿不出多余的肾脏

来支付房租、水电跟你的幸福

还有幸福未来的方向

我已精疲力竭

我的渡口长满荒草

泊不住一头温柔的秀发和你长长短短的忧伤

我独自栖居水上，望到永逝的河流

和你我短暂的一生

无限凄楚和悲凉

我唯以取暖的烛火终归熄灭

要被涌动的河流吞噬

成为转瞬消散又卷绕的浪花

终日受颠沛之苦的美丽

我的蹄声慵倦

再也扣不响遥远的山梁

我要把你埋在那荒秃的高岗

从此再无人走过你炙热滚烫的胸膛

跟我一样孤苦又沉默

我如故思念着你

像在黄昏时怀念心底久守的边疆

曾种下的玫瑰花香，在无人涉足的地方

一夜一夜凄清绽放

我已记不清多少岁月曾经虚妄

把羽毛抖落的雨水打湿你眼睛

延续着

爱情无与伦比的可笑荒唐

我已喂养不活我黑色的骏马

曾经鬃发飞扬的日子

只在记忆里恒久放荡

当野花盛开

羊群躺在大地上空旷的怀抱

我无数次患难与共的马帮

依旧成群结队在荒漠中流浪

你读懂他们的疲惫

却读不懂他们永久的悲伤

我已开始惧怕黑暗降临

我那破损不堪的船舱

历经雨剥风蚀的城墙

在稻穗麦粒匮乏的年代

如诗歌般惊慌迷惘摇摇欲落

诗歌和大雪长不出食物和荣誉

跟早回的冬天一起忧伤

我憎恨寒冷与饥荒

冬天了，想起雪域的光芒

也许有一天

我终因爱你或怨你而放弃

放弃你充满无限悔恨和忧伤

恰如今夜圆圆的月亮

月圆之夜

带刀女子越过夜色逃走

院子里杀机四伏

你握住窗外冷花一朵

掌心溢满烈酒暗香四溅

月圆之夜如水

不问前程是非谁去或留

你骑马过河的忧伤

沾染尘埃烟雨如织般痛楚

风过楼台钟鼓空鸣

黑夜行走回廊尽头锦幡翻舞

你空空襟怀坦荡如城

盛下孤苦切开黯淡追捕月色

八月十五日夜

乌云卷土重来

你独坐如罪孽酒尽愁生

院子外有猛兽出没

候鸟

日子灰暗下来，贫穷的人跟房子

守着野火堆

望向更远的地方，是大海——

一双倦行者的手，冷漠而枯槁

就这样

在春天更容易凋零的征象里

触摸到火和镣铐

远过尘土上一切虚假的秩序

候鸟是自由的——

飞回来，带着烈酒、忍耐和刀

在钢铁般的物质年代

毫无怨言

（责任编辑 张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