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时分

2013-05-30 05:01陈万青
参花(上) 2013年4期
关键词:光柱系辞孤山

陈万青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没那么凄清浪漫。我伸手捻开床边书架上的台灯旋钮,旋即台灯便发出柔和的光,光辉了我的整个空间。

妻已熟睡,在我身旁气息均匀地做着好梦。我伏在床上,点燃一支烟。室内很静,除了妻的气息声,没有一点动静,整个室内好像一帧静物写生。此刻唯一活跃的,是我夹在手指问的香烟,燃烧的烟气旋风似的升腾着。室内是静的,气流却是动的,气流动就是有风。我想,这看似宁静的室内夜色,实际上没有大漠里的黄昏宁静。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黄昏的大漠宁静得没有一丝风,一缕篝火燃出的青烟笔直地接近天空,在西边长河落日的映照下,宛若一根镀上金箔的擎天宝柱。

床头架上的纳米保温杯静默地站着,像一个忠实的仆人随时等候我的吩咐。钢白的杯身在台灯的光辉里,有一条铅笔粗细的光柱,好像大漠里的那缕孤烟,贯通着杯底和杯盖。

我望着杯子上的光柱,心驰神往。我忽然觉得,室内的一切都有一条类似光柱似的东西和我联系着。比如衣镜旁挂着的衣服,是为我御寒的;比如墙角酒柜里的美酒,是让我神采飞扬的;比如身边熟睡的妻,是让我一生相依的。

于是,我开始乘物以游心。我的窗外,是一座花园。当初,工匠们掘地为池,堆土成山,雕凿出一幅如诗如画的景观。逶迤的碧水上,一座小拱桥连通着丈把宽的此岸和彼岸;假山上,一树树枫叶拂动在深秋的风里,五角星似的红叶像燃烧的火焰。红枫,我常常把它想象成红梅,它让我回味“梅妻鹤子”的典故,尽享小桥流水人家似的梦境。“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是北宋林和靖写的。他当时住在西湖的孤山,那是一座小岛,他在孤山北面结庐而居,庐前种植三百多棵梅树,梅林里放养两只白鹤,他独自一人,以梅为妻,以鹤为子,怡然悠然地享受人生。我不是林和靖,但我楼前的花园,却像是林和靖西湖里的山水,我知道,它是让我像林和靖一样怡情养性的。

周易系辞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这则系辞本身就如一朵兰花,早已芬芳了我的内心。此刻虽没有添香的红袖,但我却拥有无数的知己,那就是散放在书架、沙发、床头的一本本或薄或厚的书籍,它们都是我召之即来的知心朋友。还有我的家,它是属于我的,它是我的世界。在这里,我随时可以像左宗棠公那样,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

清风明月入怀抱,猿猱听我醉抚琴。是的,世间万物皆备于我,如此,我又何求?

随手关上台灯。窗外,曙色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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