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阳
见过色彩缤纷鲜艳的羊毛织毯,见过图案繁复精美的《古兰经》,可你未必见过公元前5600年的陶罐,公元前2世纪的黑陶女子雕像……这些带着些许神秘、历经沧桑的文物,首次离开故土,来到了与之相仿的文明古国——中国,也使得上海观众有机会一窥神秘的“安纳托利亚文明”全貌。
中国与土耳其是分处亚洲东西两端的文明古国。为加深相互了解、深化传统友谊,2010年,两国签署了互办文化年的谅解备忘录。2011年12月,“中国文化年”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开幕。2012年11月20日,作为土耳其“中国文化年”的压轴大作,“华夏瑰宝展”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托普卡帕老皇宫博物馆开幕。展览展出了来自中国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陕西历史博物馆、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等11家文博机构的文物精品101件(组),向土耳其人民全面展现了中华文明5000年的悠久历史和灿烂文明。
而此次在上海博物馆与观众见面的“安纳托利亚文明”特展则是2013中国“土耳其文化年”的重要内容。托普卡帕老皇宫博物馆、土耳其及伊斯兰艺术博物馆、伊斯坦布尔考古博物馆等三家极富盛名的土耳其博物馆共同为中国观众呈现了122件精美文物。
“中国古人有句老话,叫万事开头难,也有句老话,叫好事多磨。这次的大展,经过多年的协商、筹备,最终得以汇集三大博物馆的珍品,在与中方协商的过程中,每一件文物的取舍,都要经过严格的论证分析。总算这点努力没有白费,今天,中国观众在上海看到了这批土耳其历史珍宝。很多精品,之前从没离开过故土,访华是第一次,更是献给中国观众的第一次。”上海博物馆馆长陈燮君兴奋地向大家介绍道。
精致的上古艺术
此次展览所展出的文物并不算很多,可所跨越的时间却很长。在中国与土耳其专家的联合布置下,此次大展共被分三个部分——“古代安纳托利亚和色雷斯”,“突厥化、伊斯兰化的安纳托利亚”和“奥斯曼帝国”。
第一部分介绍了安纳托利亚自史前到古典时期的跌宕历史及其物质文化产物。史前时期,安纳托利亚是东西文明交流的枢纽,两河流域、美索不达米亚以及爱琴海的思想与信仰在此迸出火花。赫梯帝国是这片土地上出现的第一个集权制帝国,是西亚地区最早发明冶铁术和使用铁器的国家。赫梯的铁兵器曾使埃及等国家胆寒。几百年之后,亚历山大大帝建立的帝国为安纳托利亚带来了璀璨的希腊文化。随后,安纳托利亚又在拜占庭帝国的统治下吸收了早期基督教文化。
多元的文化不仅体现在民族精神中,更直接反映在此次展览的文物中。例如公元前5600年的陶罐,灰色,由含有沙子和云母的黏土打磨而成,口沿扁平,瓶颈修长,腹部呈扁球形,底部小而平整,壶底饰有迷宫图案,壶颈雕刻菱纹,其制作工艺之精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河姆渡文明中的许多陶器,虽然分隔两地,却似乎共同拥有极高的文明与制作技巧,其巧合令人感到惊奇,也引起进一步研究的兴趣。再比如公元前7世纪的青铜狮鹫像,充分体现了希腊化时代的特征,微张的嘴,露出上翘的舌头,细长的双耳与头部隆起的尖锐物互相映衬,羽毛则以刻线技术完成,堪称雕工复杂,制作精细,不亚于商周时期青铜器的浑圆大气,在小巧精致上,似乎更胜一筹。而其造型,也与我国传说中的凤凰,有着相类似之处。再如女性雕像的纯熟、铜镜制作的细腻……此类可观可赏、值得对比研究的作品有不少,与古老的华夏文明对照,其制作方法、使用工具、图案纹饰,皆有相似之处,其中的文化渊源,令人参照之下,玩味再三。
第二部分展现的是安纳托利亚历史上另一个重大的转折时期。11世纪初,中亚的西突厥部族在塞尔柱家族统帅下侵入西亚,建立了塞尔柱帝国,随即又占领了小亚细亚。在塞尔柱突厥的统治下,安纳托利亚的本土文化中又融入了中亚和东亚元素,尤其是伊斯兰文化。安纳托利亚从此步入了突厥化、伊斯兰化的进程。
比如此时的镜子,已不同于之前的大气,制作上极为繁复,图案化的趋势明显,镜子的环形部分与握把成单体结构,背面轻度内凹,雕刻技术是其最显著的特征,中央是互相争斗的一只狮子与一头公牛,四周环绕纹饰,与南北朝时期的石刻艺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奥斯曼艺术
第三部分是整个展览最为精美的作品所在,为观众带来了人们耳熟能详的奥斯曼帝国宫廷艺术。塞尔柱突厥鲁姆苏丹国解体后出现的奥斯曼侯国,在13世纪初成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并于1453年攻克伊斯坦布尔,逐步成为一个领土地跨欧亚非三大洲的强盛帝国。奥斯曼帝国的集权制造就了全国统一的艺术风格。这一部分的展品包括了象征权力和反映宫廷及后宫生活的器物与用具。作为东西方文化中权力和政权象征的宝贵饰物、宝座、缠头巾上佩挂的宝石和用羽毛装饰的头饰物、带有珠宝的烧瓶、宝剑和墨盒都象征着奥斯曼帝国的辉煌与繁荣。古兰经、礼拜毯、祈祷布、念珠、圣地指南针、朝圣委托书等宗教物品反映了帝国的宗教信仰。在奥斯曼帝国皇宫澡堂里使用的沐浴用品也颇具有艺术特色。
其中的一件玫红色绣花长袍,是苏丹奥斯曼二世的御衣,为其生前所穿。按照习惯,在死后,衣物一律打包并贴上标签,永久存放于库房之中,但为了此次展览的完整性与丰富性,该长袍第一次离开皇宫,来到了上海博物馆的展厅。还有《罗克塞拉娜法》,以阿拉伯语誊抄在书法纸上,棕色封套由皮革制成,属于当时典型的以奥斯曼艺术古典图案为装饰的艺术品。而阿迪勒苏丹戒形印章,则以纯金与绿宝石打造雕刻而成,该印章戒指有黄金镶边,背面饰有传统的叶片和树枝图案。从戒指大小可以看出当时的宫廷诗人阿迪勒苏丹是一个身材苗条的人。
玉石制作的镜子、羊毛织成的礼拜毯、象牙玳瑁珍珠组合而成的读经架,还有进口自中国的青瓷餐具……每一样珍宝都诉说着一段来自奥斯曼帝国的悠远往事,而大量中国瓷器在宫廷中的应用,更体现了两国文明交流与商贸往来的源远流长。
事实上,作为土耳其首次在中国举办的文物展览,所有展品无不体现其国家所拥有的多元文明的和谐、包容与融合,而这种精神,横跨欧亚,贯通古今,直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