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控雷达“照”出中日关系现状

冯玮

中国军舰是否以火控雷达照射日本军舰，中日双方各有说辞，国际舆论莫衷一是。采信何种说辞，不仅需要分析公开的信息，而且需要洞悉不公开的内部应对。目前只能在揭示部分真相的基础上，观察由此透显的中日关系现状。

还原中日官方表态

为了论证后面的推断，首先须还原中日官方表态—

1月30日，日本首相官邸接获防卫省报告：中国“连云港”号护卫舰以火控雷达照射日本海上自卫队“夕立”号驱逐舰，历时数分钟。但在当时，日方并未就此作任何公开表示，而是“采取收集最完整数据，不给中方任何反驳余地的方针”。

2月5日，安倍指令：“有必要让国际社会了解，恶性案件应当立即公布。”当晚7时，日本防卫省紧急召开记者会，防卫相小野寺五典在会上宣布：“1月19日下午5时许，中国驱逐舰（注：现代护卫舰能兼负驱逐舰的战斗任务）的导弹发射雷达瞄准并锁定了从一艘海上自卫队护卫舰上起飞的直升机。30日上午10时许，中国驱逐舰的导弹发射雷达也瞄准了海上自卫队的一艘护卫舰。”整个记者会仅历时11分钟。

6日，中国外交部举行例行记者会。面对记者轮番发问，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的回应是“我是从媒体获得信息的”，“此事由中方其他主管部门负责”。

7日上午，日本防卫省防卫政策局长西正典在回答自民党议员质询时表示，中国军舰在公海上用火控雷达瞄准“夕立”号时，其舰上主炮并没有瞄准“夕立”号。这也是防卫省首次公开说明中国海军并不是启动导弹火控雷达，而只是启动了火炮火控雷达系统瞄准日舰。

7日晚间，中国国防部新闻事务局发表声明：“日本方面指称近期中国海军舰艇火控雷达瞄准日方舰机的说法不符合事实。”

8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在记者会上表示：“日方蓄意散布虚假信息，抹黑中国形象，渲染‘中国威胁，制造紧张气氛，误导国际舆论。”

16日，日本媒体报道：“日本政府消息人士称，美国政府已经理解了日本政府的立场，中国政府也没有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因此也没有必要公布这些所谓的证据。”

从上述官方表述中了解事件真相，无疑缘木求鱼。但是，我们却能从中窥见当今中日关系的基本特征。或许，这比了解事件本身更有意义。

海上联络的短板

火控雷达照射事件的疑点很多，目前主要集中在日方身上。

比如，为何从事发到公布时隔6天？按小野寺的解释：“为进行正确的分析需要花费时间。”按中国一些专家的分析：“时值山口那津男访华并递交安倍晋三亲笔信，所以日本选择暂不公布。”但情况并非完全如此。据日本政府相关人士称，在日本对钓鱼岛实行所谓“国有化”之后，日本军舰也曾遭受中国军舰的“雷达照射”，但当时民主党首相官邸“不想让中日关系恶化而没有公布”。自民党安倍政权选择将此事公诸于众，甚至要求中国为此“谢罪”，说明其在处理相关问题时，立场远比民主党强硬。但即便如此，日方仍反复研究：“向中国提出抗议，是否真的没问题？”并要求“设法冷静处理”。日本官方也承认，当时“连云港”的火炮等并没有瞄准日舰，说明根本没有战意。2月7日 《日本经济新闻》载文称：“日方之所以在事发6天后才公布并向中方提出抗议，说明安倍首相对此颇感纠结。”这显示钓鱼岛局势看似“剑拔弩张”，但实际上双方都是拔而不砍，引而不发，都小心翼翼地避免触碰对方底线。

再如，负责对华外交的外务省在2月5日接到报告前，居然对此事件一无所知。接到安倍指示后，外务省匆忙联系中国驻日本大使馆，但因联系不上中国驻日公使或大使代理，只好由科长级官员向中国一位参赞提交抗议。原定于下午5时45分举行的防卫相记者会也推迟到晚7时。外务省一名官员为此抱怨：“防卫省要是早点告知就好了。”为何外务省此前未获消息？日本防卫省相关人士透露，这是因为 “自卫队的审批鬼门关”：部队之间报告需要队长审批，往东京发送数据需要审批，在东京分析过后进行报告还需要审批，再加上期间正值周末，致使消息报送不断被拖延。但是，内部沟通不畅并非影响事态发展的关键。关键是，虽然“双方外交沟通的渠道始终畅通”，但这一事例令公众不无理由对“始终畅通”存疑。

所谓“海上联络机制”是不公开、内置的一种联络方式，对于避免矛盾激化不无裨益。1993年，日本和俄罗斯签署了避免“模拟攻击”的相关协议。中日之间是否也应签署类似协议，避免武力冲突的发生？答案是肯定的。

其实，中日早在1997年就已建立防务安全磋商机制。2007年，温家宝总理访问日本时，与日方发表了《中日联合新闻公报》，提出要加强两国防务当局联络机制，防止发生海上不测事态。2008年3月底第八次中日防务安全磋商结束后，4月双方即就建立防务部门海上联络机制举行了首轮专家组磋商。此后，双方防务交流因2010年“撞船事件”中断，直到2012年7月第九次中日防务安全磋商，“双方同意推动早日建立两国防务部门海上联络机制，共同维护东海稳定”。所谓“海上联络机制”是不公开、内置的一种联络方式，对于避免矛盾激化不无裨益。1993年，日本和俄罗斯签署了避免“模拟攻击”的相关协议。中日之间是否也应签署类似协议，避免武力冲突的发生？答案是肯定的。

舆论战，信息战，心理战

火控雷达照射事件，一方面被日本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甚至有媒体要求政府立即召回驻华大使，以示抗议。另一方面，从5日日本公布“火控雷达事件”至中国国防部7日晚间公布“火控雷达照射事件真相”，间隔近3天，中国媒体报道却相对沉寂。按日本 《朝日新闻》说法：中方表示“日方说法不符合事实”，“是在中方反复慎重讨论的基础上提出的统一见解……中国已预想到，若同日本就‘应不应该用火控雷达进行照射进行争论，会受到国际社会的批评。因此中国通过彻底否认，将争论引向 ‘究竟做没做。这样，国际社会将难以公然批评中国”。对此说法，我认为必须强调，在2月5日记者会上，有日本记者拿出地图对小野寺五典的说法提出质疑：在中国军舰没有接近冲绳附近海域的情况下，日本海自军舰一般是不会跑到东海靠近中国一侧海域去的。中日两国军舰是否并非偶然相遇，而是日本护卫舰一直在跟踪监视中国舰队？这番质疑，足以说明日舰惹我在先，我防范在后。但日本却利用信息不对称“贼喊捉贼”，真是岂有此理。

和军事较量相比，中日钓鱼岛纷争更多是“舆论战，信息战，心理战”。因此，不能不追问：中国如果同日本展开“三战”，是否需要进行更深入的研究和更周密的部署？

名词解释

火控雷达， 又称炮瞄雷达， 包含了雷达扫描系统和火力控制系统，是通过计算机辅助系统， 实现对整个武器系统的综合有效利用的过程。 一般在综合武器平台如飞机、军舰上才提到火控问题。高级的火控系统会给出武器选择建议。按被控制武器分类， 可分舰艇导弹制导雷达、火炮控制雷达、 防空导弹控制雷达和综合火控雷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