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勇
如人们已经知道的,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所作出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以下简称《决定》),是对中国未来的宏观布局。一眼望去,轨迹可见。中国梦也正在招手。
事情就是如此:现在什么状况,基本上可以从过去至少10年的执政思路中找到原因,它们体现在各类重大决定、决策以及制度、政策中;而现在在执政中是如何进行宏观战略设计的,很大程度上会影响到我们拥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在对中国的问题进行思考时,弗洛伊德的名言“一个人对过去了解得越少,他对未来的判断就越不可靠”远远不够。人们还需要准确把握高层的思路。这非常重要。因为对改革,并力争改变的参与的前提就在于深刻的理解。
中国是一个大国,周边局势和国内情况都很复杂,再加上现在远没有解决诸如既得利益难以让步、阶层固化、社会冲突孕育发生等非常麻烦的问题,因此无论就传统,还是就现实考虑而言,保持一个对政治、社会、经济、文化(重要的维度是意识形态)等全方位的控制能力,乃是执政者作出各类决策的逻辑原点。
可以说,改革在其本身的价值属性之外,很大程度上也是这个逻辑原点的演绎。或许它在实用主义的意义上和过去一样是一种派生产品,只是我们多年来只看到它的价值属性,而习惯性地把这一点忽略了。稳定仍然是压倒一切的问题,而且为了改革的深入,越来越会如此。这决定了有些议题在未来一长段时间内仍然不可能被触及,而有些不会触及到核心问题但有助于强化稳定和整个社会的功利增量预期的问题的解决,将超乎我们的想象。
一个社会要稳定,“社会控制”无法缺少。它包括社会的自我控制和来自国家层面的“控制社会”。而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当然是权力的过度控制造成),以目前中国显得畸形且内蕴离散性的社会结构,社会的自我控制是一个值得努力的目标,但它的能力存疑。从决策者的角度,强化而不是弱化社会控制的力度乃是最优的选择。即使社会结构再离散,崩解,权力之手也可以把它缝合。
把思维放到高层对未来的布局中,除社会结构的思路外,还涉及政治结构、经济结构、文化结构的方方面面。
政治结构上,改变自上而下的权力控制设置的可能性不大。这包括两个维度,一是权力内部(党政体系)的设置,二是整体权力和外部(社会)的设置。恰恰相反,只可能强化自上而下的权力控制力度。但根据以往经验,这种权力设置容易导致权力不受制约,形成权力内部的庇护体系,从而引发严重的腐败,以及各种官民冲突,政治认同的资源不断地流失。
要解决这个看似艰难的问题,有两种思路。一种针对权力内部,大力反腐,形成对挖执政墙角的人的震慑,并在制度上形成可以操作的监管机制。最近的反腐力度丝毫没有减弱,多位省部级高官落马,以及中纪委书记王岐山专程拜访中纪委的前身、中央监察委员会旧址时说“严惩叛徒”,就是这一思路的体现。而中纪委监察部网站刊登三中全会《决定》解读文章,提出推行新提任领导干部配偶子女从业、财产、出国(境)等有关事项公开制度的试点等,也是对“管好自己人”的制度强化。
这一思路能够获得政治认同是毫无疑问的。但还有另一种思路,它可以和政治结构的开放,以及解决权力和外部的设置无关,那就是经济的继续发展。
中国经济最麻烦的一个问题无过于既得利益格局对改革的阻碍。要破除极其艰难,即要以对存量的触动来驱动经济的继续发展,可能性并不是太大。但好在中国还没有急到不解决存量问题就不行了的地步。某种程度上,解决增量问题,使民众能对未来持续具有预期,在国家权力对社会经济结构确保控制的前提下,中国的继续稳定发展是能够得到保证的。而城镇化的战略,以及强调市场的“决定性作用”,通过触动经济社会结构,以及管理体制的变化,正好可以释放出能够想象得到的极大的增量。这些增量足以满足社会稳定所必须的就业和蛋糕的分配。
在文化结构上,思路同样清楚:确保主流声音的强大影响力,强化意识形态的主导地位;而更多地具有经济功能或大文化功能的,则发挥其相应的功能,减弱权力的包办和庇护。
高层对中国未来至少10年的布局的思路,具有政治学、政治经济学的眼光。只是,在各种制度、政策的出台,以及各部门、各地方政府的具体操作中,还得渗入现代政治伦理的因素。毕竟,和现实主义的考量一样,一种具有尊重公民权利、民主、公正等政治美德的制度、权力运作,在今天,同样是必须正视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