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变革实现突围——“两会”代表委员聚焦能源发展

□ 本刊记者 何世念

在我国工业化、城镇化加快推进，能源消耗不断增长、能源对外依存度不断攀升、环境污染日益严重的形势下，如何实现我国能源行业的健康发展，成为今年“两会”代表委员关注的热点话题。在代表委员的发言和建议中可以看到这样的共识：推动能源变革，提高能源使用效率，优化能源结构，发展清洁能源，加快转变发展方式，是解决我国能源和环境污染问题的必由之路。

消除雾霾之痛

两会刚刚开幕不久，一场雾霾便袭击北京。治理环境污染、保护生态环境，成为 “两会”关注的一大主题。

“下决心解决好关系群众切身利益的大气、水、土壤等突出环境污染问题，用实际行动让人民看到希望。”温家宝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对社会广泛关注的环境污染问题给予积极回应。

在全国政协十二届一次会议新闻发布会上，新闻发言人吕新华表示，治理雾霾天气对政府部门来讲还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政协第三号提案为《关于加强我国大气污染治理的提案》，由民建中央提交。提案建议尽快修订并颁布实施《大气污染防治法》，逐步将PM2.5排放总量纳入到国家约束性指标，采取有效措施减少交通污染，加大信息公开和公众参与监督力度以及加快淘汰落后产能，完善落后产能退出机制。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石化集团公司董事长傅成玉说，国家能源结构中煤是重头，一年烧2亿吨油，可是一年消耗标煤39亿吨，煤的污染物含量比汽油多得多。从全国环境治理来看，污染主要是煤产生的。周围有那么多亿吨钢，还有更多的煤、水泥，北京很难单独解决空气污染治理问题。建设美丽中国以及实现中国梦，央企应该首先带头。

控制尾气排放是减少雾霾的有效方式。长期从事内燃机动力研究的政协委员黄震说，汽车排放是PM2.5最大的污染源，占比超过1/4，汽柴油车的排放标准都亟待提升。民建中央代表建议，从成品油消费税中划出一定比例资金，用于弥补生产、销售、使用高标油而多出的成本，推动高标油品普及，也可补贴其他低排放汽车的购买者。

一些代表委员在审议报告时指出，我国政府始终没有放松环境治理，保守估计最近10年用于环保的总投入在4万亿元左右，但环境问题仍没有大的改观，主要是环保投入上存在“低效症”。一些地方、企业在环保上手法翻新造假，一些地方政府唯GDP论的旧思维诱发地方保护主义。许多环保设备“睡大觉”，花的钱“打水漂”。有环保设备，污水却从别的管道偷排；上级检查时，才开启环保设备；采购设备时做手脚，导致环保检测数据失真。

全国人大代表、中国工程院院士曲久辉说，中国环境问题的关键是执法问题。我们的立法远远落后于发展形势，执法不够严格，导致对环境的污染、破坏屡见不鲜。应加强执法、审计两个环节，保护公民环境“四权”。首先是生存权，为公民提供良好的空气、安全的饮用水等，保障公民生活的基本权利。第二是发展权，不能以牺牲资源、环境为代价换取经济发展。第三是知情权，应及时公布各项环境污染指标、状态，在全社会加强环境教育、环境知识传播。 第四是参与权，环保标准的制定要让民众广泛参与。同时应加强环境责任审计，强化责任追究机制。

全国人大代表、海南大学校长李建保说，全国人大已经制定了30多部环保法律，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法律的执行和落实不到位。必须严厉打击一些地方包庇不法企业、在环评上弄虚作假、在环测上暗箱操作、在信息公布上秘而不宣的违法行为。

全国政协委员、环保部副部长吴晓青说：“当前治污的关键，就是要把环保投入变成‘硬约束’。我国经济总量大，但环保投入相对小，应提高环保投入占GDP的比例。”一些代表委员建议，未来十年，环保投入占GDP比重至少要提高到2%，甚至3%。

最大的潜力在节能

在能源对外依存度不断走高、环境承载力不堪重负的当今中国，必须减少能源的消耗，大力优化能源结构，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加快转变发展方式。为此，我国政府在今年1月23日正式发布的《能源发展“十二五”规划》中提出了实行能源“双控”，即对能源消费总量和消费强度双控制，使我国能源消耗总量在“十二五”末控制在40亿吨标煤。“双控”政策的目的是希望依靠这种倒逼机制，推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型。

温家宝总理在工作报告中提出，要坚持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基本国策，着力推进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大力推进能源资源节约和循环利用，重点抓好工业、交通、建筑、公共机构等领域节能，控制能源消费总量，降低能耗、物耗和二氧化碳排放强度。

提交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审议的预算报告显示，今年的节能环保支出预算为2101.27亿元，比上年预算数增长18.8%。报告同时提出，要加大节能产品惠民工程实施力度，加快推广电机、风机、水泵等5类工业节能产品。

相关数据显示，2012年我国进口原油2.7亿吨，增长7.3%，对外依存度达56.4%。能源利用效率低于世界平均水平，单位GDP消耗能源是世界平均水平的2.5倍，美国的3.3倍、日本的7倍，高于巴西、墨西哥等发展中国家。两会代表委员认为，更应关注能源利用效率低、经济结构不合理等高依存度背后的“推手”。

傅成玉表示，未来中国经济发展不能依赖石油。原本预计到2020年才能实现的进口原油量提前10年就实现了。能源需求和消耗速度远远超过我们的预计。我们最大的资源是节约。如果把当前的能源转换效率提高30%，GDP再翻番需要的能源也能满足。

“根据我们的研究，能源消费弹性系数不降到0.5以下，我国的环境和资源无法支撑经济的持续发展。”全国政协委员、工信部原部长李毅中说。

“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高排放的粗放型发展道路再不能走下去了。”来自河北张家口的全国人大代表郭建仁呼吁。

如何用控制能源消费总量这个“杠杆”，“撬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促进各地政府、企业转变发展方式，成为两会代表委员讨论的热点。

在加大科学利用能源方面，很多两会代表委员建议通过立法、价格杠杆等手段来更好地引导社会利用能源。全国政协委员、华润集团董事长宋林去年就提交了《关于低碳节约型经济立法的提案》，今年他继续呼吁，要从节约能源的角度，加强立法工作。

全国人大代表、广东明阳风电产业集团董事长张传卫建议，对超限额使用煤炭的地区，对超额部分征收大气污染特别税。

发展清洁能源是根本出路

大力开发使用清洁能源，改变我国能源结构，是解决我国能源对外依赖和环境问题的根本途径。对此，两会代表委员也进行了热烈讨论。

目前我国清洁能源利用还存在很多问题。以水电、风电、太阳能发电等为代表的清洁能源发电效率不高、发展受限。特别是部分区域煤价、气价上涨预期明显，将给发电企业经营带来压力。我国火电发电量占总发电量的82%，每年消耗电煤16亿吨。近期频发的雾霾让火电饱受诟病。降污减排，推进清洁能源发电成为必然之事。

傅成玉说，我国要加快开发利用绿色接替资源和可再生能源，加速煤炭资源清洁化利用。中国缺能源，更缺清洁能源。优化我国能源消费结构已迫在眉睫，最主要的是要加快天然气、地热、生物质能等清洁能源的开发利用。2012年我国能源消费总量中，风电、水电和核电等清洁能源占比约9%，预计到2015年将达到10%以上，这可以缓解我们国家对煤炭、石油、天然气等化石能源的依赖。

“发电产业要加快关停小火电，继续‘腾笼换鸟’，为大型高效清洁发电项目腾出空间，进一步降污减排。” 全国政协委员、华电集团总经理云公民说。

据预测，到2020年和2050年，我国清洁能源发电装机将分别达到7.5亿千瓦和21.5亿千瓦，占总装机比重分别达到37%和54%，清洁能源发电量比重分别提高到26%和42%。

页岩气是一种重要的非常规天然气资源，我国页岩气储量十分丰富。根据我国页岩气发展规划，2015年实现页岩气产量65亿立方米，2020年力争达到600亿～1000亿立方米。如果这一目标得以实现，我国天然气自给率有望提升到60%～70%，并使天然气在我国一次能源消耗中的占比提升至8%左右。这将有助于扭转我国过度依赖煤炭的能源结构，并减少能源对外依存度。

全国政协委员吴金华就加大页岩气开发力度向大会提交了提案。他建议进一步做好全国页岩气研究勘探开发规划，继续出台相关优惠政策，积极鼓励地方政府及国有和民营资本参与页岩气勘探与开发；在城乡建设整体规划中将天然气管网建设工程纳入建设规划，为页岩气开发应用奠定基础；提前规划好天然气下游产业，制定页岩气产业扶持政策等。

全国人大代表、郑州宇通集团有限公司总裁汤玉祥建议政府加快推广新能源公交，降低污染物排放，减少城市环境治理压力。他说，以柴油车为主的城市公交车是城市大气的主要污染源之一。《2012年中国机动车污染防治年报》显示，2011年，占当年汽车保有总量17%的柴油车颗粒物排放量占汽车排放总量的99%以上。研究表明，新能源公交车颗粒物排放量相较柴油车可降低90%以上。

油气价格改革即将破局

“两会”期间，成品油和天然气价改成为讨论热点。在经历了去年的阶梯电价、煤电并轨等改革之后，2013年能源价格改革有望在成品油和天然气领域率先突破。

温家宝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要“推进价格改革，健全资源性产品价格形成机制”， 发挥价格在能源消费市场中的调节作用。

国家发改委主任张平在十二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发改委正在研究油价形成机制的改革方案，计划缩短调价周期，同时取消4%的调价幅度，使定价机制更加灵活，该涨就涨，该降就降。

全国人大代表、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彭森说，新定价机制可能在两会后适时出台，天然气价改试点的推行也有望在两会后迎来窗口期。

GDP增7.5%，CPI升3.5%，这两个数字无疑是今年政府工作报告透露出的重要信息之一。 “7.5%的增速看似慢了些，但更注重质量和效益，而CPI涨幅3.5%的指标正是为资源产品价格改革留下空间。”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吴晓灵对这两个数字作了如此解读。

天然气价格改革也同样有望在今年突破。我国天然气由于未实现市场化定价机制，国产的低价天然气和进口的高价天然气同时向市场供给，随着天然气对外依存度越来越高，进口天然气部分出现的亏损越来越严重，产业链上相关企业生存受到严重影响。

彭森代表说，我国天然气定价长期偏低，积累了比较多的矛盾，天然气定价机制也比较混乱。我国于2011年在广东和广西开展天然气价格形成机制改革试点，已达到国际同等可替代能源的价格标准，将来会在时机成熟时逐步推广。

全国人大代表、华北石油管理局局长黄刚说，天然气的价格调节应区分工业和民用，改革的重点在工业用气上，居民用气要结合老百姓的承受力，同时建立政府补贴机制，参照水、电的定价模式，采取阶梯定价。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石油大学（北京）校长张来斌对提高天然气利用比重提出多项建议，其中包括加快天然气定价机制的改革，逐步由政府定价向市场竞争形成价格过渡，促进各能源市场的均衡和天然气资源的节约和有效利用。

对于我国能源发展问题的破解之道，或许用傅成玉提出的“加减乘除”法，能对两会代表委员的意见进行一个恰当的概括：做加法，就是加快开发利用绿色接替资源和可再生能源，加速煤炭资源清洁化利用；做减法，就是节能减排，实施污染物“减量化”；做乘法，就是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实施“能效倍增”计划；做除法，倡导简约低碳生活，就是将节约视作最大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