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宁
企业信访办刘斯文的办公室是3月份最后一天搬到我们这的,就在我的办公室隔壁。四月的头一天,他一手托着一只“子弹头”茶杯,一手捏着一张纸踱到我办公桌旁,说:“看我这个报告写得怎样?”他说话的时候,一股茉莉花茶的淡淡清香在我的四周弥漫开来。
我接过那张纸一瞅,啊,是个请示报告:
尊敬的上级领导,信访工作在日常接待中,老弱病残占有一定比例,为了更贴近这些群体,使他们充分感受到组织上的温暖,信访办所处地一楼大门口急需安装摄像头,以便工作人员及时发现上访人员,并迅速下楼搀扶那些腿脚不便者。此报告妥否?请领导批示为感。
看完报告,我感叹,老刘,你真是为上访者服务到家了,心里只有两个字,感动!刘斯文吹了吹茶杯口,然后嘴唇轻轻地触到杯口,呷了一口茶,他淡雅一笑,连说,过奖、过奖。这时的他脸上满是悠然自得。
刘斯文的请示报告上级迅速批复了,只用了两天,一楼大门口的两只摄像头一左一右似两只眼睛扫视着进办公楼的每一个人。
然而,摄像头安装后,我感觉一些上访的人经常到我的办公室询问信访办的刘干部的去向,我也挺纳闷,每天不是明明看他进办公室了嘛?
既然他经常不在办公室,我也就无数次和颜悦色地向那些上访者解释刘干部出去办事去了,要么等一会,要么改日再来的套话。
每次看到上访者失望而无奈地离去,我的心隐隐作痛。
那是来了N次的一个上访者刚刚从我的办公室劝离后,刘斯文恰到好处地托着他那只“子弹头”茶杯慢条斯理地踱到了我桌边,我甚是惊讶,你死哪儿去了?那么多人在找你,怎么他们刚一离开,你就回来了?我说这话的时候,脑袋里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一直在办公室啊。站在我身旁的刘斯文还是那样慢条斯理地呷着茶,嘴里打着哈哈,说,是吗?这些人就爱找麻烦。刘斯文的脸上满是诡异。
几天后,那个来了N次的上访者再次进入了我的办公室,脸颊上写满了愠怒,上访者说,今天见不到刘干部就不走了。我好言好语地一边劝说,一边忙不迭地沏茶。上访者似乎不吃这一套,执拗地拧头走出办公室,一屁股蹲在了刘斯文办公室门边。上访者嗓门很是骇人,我今天就在这待一天,等他!
在劝说良久无果下,我回到办公室,想等上访者消消气再去劝说他。
临到快下班了,我来到上访者身边,我对他说,这样吧,你留个电话,明天如果刘干部在办公室,我要他马上给你电话,你再来,好吗?也许是上访者被我精诚所至感动了,他迟疑了一会儿,便给了我一个电话,然后转身默默地走了。我站在楼梯口目送着上访者远去,还没等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我猛然听到刘斯文办公室的门吱呀了一声,刘斯文那个圆圆的脑袋已探了出来,一股无名火从我心口迸发出来,我几步跨到办公室门口猛地推开了刘斯文的房门,没等我吼出声,办公室內一股刺鼻的骚味使我足足呆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我瞧见,在办公室墙旮旯处深褐色的地板上,一汪亮晶晶的液体使我的整个脑袋发晕。
我愣愣地瞅着刘斯文,此时的刘斯文啊,脸上满是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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