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攻陷”台湾

张毅

《甄嬛传》在台热播，收视率一度打败同时段岛内最火爆的综艺节目，甚至连岛内明星也纷纷甘当粉丝，学习“甄嬛体”，开口言“本宫”，喜欢称“极好”，讨厌说“矫情”。还有台湾整形医师表示，不少女性要求整出剧中主演孙俪一样的迷人双眼。不只主角吃香，戏剧中的东阿阿胶几乎成了另类主角。妃嫔流产要用、安胎要用、太后体虚要用，就连皇帝的夜宵也要吃阿胶来补一补。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台湾观众居然连饮食习惯都改了：据台湾君悦饭店公关表示，该店去年承接500多场婚宴，《甄嬛传》剧中多次出现的“东阿阿胶”汤品，取而代之成为大家的新宠。

女主角甄嬛在除夕夜剪纸作乐，让台湾的年轻人也开始想学着剪剪这充满华丽宫廷味的图腾。台湾“国宝级”剪纸大师李焕章表示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因为《甄嬛传》而上门主动学习剪纸艺术，意外让这项传统工艺再度受到重视。

没错，毋论“统战”或是“攻陷”，娘娘们完成了。

那是台湾拍不出的戏

“台湾没办法拍那样的戏了，市场环境步入恶性循环。台湾以前是‘戏剧王国，现在完全被比下去了。”

不止是《甄嬛传》，近二三十年，两岸影视环境发生剧烈变化。一名电视圈内人士总结说，“两岸戏剧交流的第一个十年，是台湾独领风骚，第二个十年，大陆剧组急起直追，至于现在，不论是环境、资金、技术、人才，已看不到台湾的优势了。”

据台湾“文化部”去年12月统计，2012年上半年台湾电视台黄金时段，大陆剧、韩剧播出时段的比例，分别占27.22%及26.42%，两者相加比例超过一半，远高于台湾自制剧。

这一现象引起台当局关注，马英九明确提出要限制境外电视节目。据台湾《联合报》5日报道，马英九4日在会见台视、中视、华视、民视和公视负责人时称，制作优质节目是下一波产业竞争的重点，而目前台湾电视充斥境外节目，必须赶紧推动相关改革。马英九称，与有线电视相比，无线电视业者在内容制作的经验上更为优异，相信能为台湾影视产业提供更多竞争优势与机会。

对于《甄嬛传》在台湾造成风潮的原因，资深影剧记者褚姵君分析道：“台湾已太久没有自制古装剧，回头想想当年《包青天》在台大红是多久以前的事？多年来，编剧及创意人才流失是重要原因之一。过去约十五年来，台湾的商业电视台为了生存及迎合市场，只制作符合台湾观众口味的本土剧、偶像剧，为何现在无法拍出《甄嬛传》？即便拥有等量预算，也未必拍得出来，因为没有创意及编剧人才。”

大陆在黄金时段限制播出境外剧，境外剧想进入得花更高成本或通过多项规定，但反观台湾今年春节假期，无线三台8点档都将播大陆剧。TVBS节目部总监刘思铭认为，台湾人才外流大陆，虽然“文化部”提供戏剧补助，但仅有少数能通过审查，金额也不够高，吸引力有限。

云门舞集创办人林怀民与雕塑大师朱铭对谈全球化下的台湾艺术现场。他认为，台湾媒体已向文化缴械，在缺乏本土艺术理论的情况下，大陆文化袭进造成了当下的危机。

他认为，台湾拥有特殊的历史背景，最可贵的力量还是来自民间，面对大陆文化的“入侵”，必须从生活中培养属于自身的美学观点及艺术理论，起步永远都不嫌晚。台湾正处于蓝绿政治恶斗、经济也不见好转的景况，但在恶劣的时期，人民应该找到自己心灵上的寄托，而非跟着混乱的社会起舞。

“陆流”的焦虑

《甄嬛传》不断重播在岛内产生一个与韩流并列的词汇——“陆流”。陆流的崛起以及在影视和音乐等领域对台湾的冲击，引发岛内舆论反思。《旺报》甚至开玩笑说，民进党“立委”因为大陆与香港电影几乎囊括所有金马奖大奖，而要求停办金马。看到大陆后宫剧在台湾爆红，“陆流”崛起，不知他们是否也会要求停播大陆剧。

最具代表性的焦虑，来自台湾最高文化部门主管，以文笔犀利著称的台湾作家龙应台。龙应台表示，面对大陆戏剧火红，台剧相对弱势，台湾“文化部”打算投资新台币1.9亿元，补助5部台湾的电视剧。

台湾的文化体制与西方国家类似，除了蒋家父子时代，一般很少资助影视剧等文艺作品的创作，因为如果政府出资资助电视剧的制作，不但很容易被视为对文化的干涉，也很容易造成行业的不公平竞争。原因很简单，影视剧制片方拿政府的钱，正常情况下，一般不敢唱政府的反调。其他没有受到资助的影视剧制片方，也会感到强烈的不公平。

龙应台更是长期呼吁创作自由，反对台湾政府对文化的干涉。如今，龙应台竟然主动提出，要从台湾纳税人的税收里面，拨款1.9亿元新台币，去资助台湾的5部电视剧，可见其焦虑程度之深。

民进党主席苏贞昌对《甄嬛传》《我是歌手》的“入侵”称有“被统战的感觉”——“中国经济崛起后，用各种方式要达到统战目的，以前是以商为政；现在则是入岛、入户、入脑，藉由媒体信息潜移默化方式，让台湾人民对中国产生错误的期待，而台湾有些媒体也跟着褒扬中国、唱衰台湾。”他说，台湾要对自己有信心，无论是唱歌或创意，台湾都站在领先的一方，远胜过一个比较专制、封闭的社会。

苏还以前新华社驻香港分社社长许家屯所写的回忆录为例提出警讯，他指出，该书清楚描写中国如何掌握、拿下香港媒体，台湾人应当引以为戒，别让台湾成为下一个香港。

这股担忧的思潮从影视蔓延到音乐界。《中国时报》直言，“流行音乐是台湾文创战场的最后一道防线，万万不可失守”。但就以《中国好声音》来说，收视人口估计达到2亿，评审费2000万元人民币，“面对对岸财大气粗的文化大军，台湾的困境与挑战不言而喻……在两岸文化角力中，当台湾逐步失去影视、出版等优势后，是否还要被突破更多的大关？”

本栏目责任编辑： 张杰（zhangiwfree@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