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通过对乔伊斯的小说《死者》研读,本文采用空间批评理论,从权利空间的角度探讨了习俗权利对抗、思想意识对抗、婚姻权力对抗,以及两代人之间权力对抗,进一步挖掘了乔伊斯的作品艺术魅力。
关键词:空间批评 乔伊斯 《死者》
空间批评是20世纪后期文化地理学和多种后现代批评理论相结合发展起来的一种批评方法,是一种跨学科的、开放的批评理论。福柯被认为是法国哲学家和思想系统的历史家,他的关于空间、知识、权力的思想对空间批评理论的发展具有开拓性的意义。福柯站在政治的视角上,重点研究空间与身体、空间与权力、空间与知识的关系,他侧重于社会领域内空间权力意识与制度化的内涵。法国后现代思想家福柯的权利理论认为,权利是一种关系力量,是一种互相交错的、复杂的关系网络,“权利以网络的形式运作在这个网上,个人总是既处于服从的地位又同时运用权利”。换言之,每个人既可能成为被权利控制的对象,又可能同时成为实施权利的对象。
《死者》是詹姆斯·乔伊斯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中的最后一篇小说,也是乔伊斯最具代表性的早期创作作品之一。本文采用空间批评理论对乔伊斯的小说《死者》进行研究,从权利空间的角度探讨习俗权利对抗、思想意识对抗、婚姻权力对抗以及两代人之间权力对抗,旨在从一个新的视角挖掘乔伊斯的作品艺术魅力。
一、习俗对抗 爱德华·索亚强调,人类从根本上就是空间的存在者,人类主体自身就是一种独特的空间性单元。“一方面,我们的行为和思想塑造着我们周遭的空间,但与此同时,我们生活于其中的集体性或社会性生产出了更大的空间与场所,而人类的空间性则是人类动机和环境或语境构成的产物。”小说《死者》开场不久便是主人公到达姨妈家后在换衣间与莉莉的交谈的场面:
“又下雪了吗?”
“又下了,莉莉”,他回答,“我看得下一整夜呢。”
“告诉我,莉莉”,他口气和蔼地说,“你现在还上学吗?”
“噢,不了,先生”,她回答说,“我今年不上学了,往后也不再上了。”
“喔,那么,”加布里埃尔快活地说,“我看哪个好日子,我们该去参加你跟你那个年轻人的婚礼了吧,嗯?”
女孩回过头瞧他一眼,非常尖酸地说:“现在的男人都会说废话,把你身上能骗走的东西全骗走。”
莉莉是加布里埃尔姨妈家里帮忙的女孩子,刚刚中学毕业。加布里埃尔依据社会习俗判断莉莉学业结束后,作为一名女孩子,自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他想当然地向莉莉问了婚姻这方面的事情,然而莉莉的回答令加布里埃尔十分难堪。事实上,我们分析莉莉的生活环境就能找出问题根源。莉莉是加布里埃尔姨妈租住的房子房东的看门人的孩子,与加布里埃尔的姨妈长期住在一起,往来频繁。小说也介绍了加布里埃尔的两位姨妈都是老处女,由此,我们可以推测出莉莉的会话隐含着与加布里埃尔姨妈一样的思想,已经违背社会婚姻习俗,到了拒绝谈婚论嫁的境界。这轮对话影射着年轻女性莉莉对社会婚姻习俗的抗争。
加布里埃尔参加姨妈举办的圣诞晚宴,这个晚宴实际上与社会习俗格格不入。晚会的重要客人加布里埃尔迟迟不来,令凯特和朱莉亚姨妈焦急不堪;晚会所唱的歌曲即不是经典歌曲也不是时代流行歌曲;男人酗酒,甚至引诱年轻女子喝酒;加布里埃尔的晚会演讲内容高深,尽管他精心准备,听众却听不懂;所有参加晚会的人都没有快乐感。整场晚会不是因为快乐而举办,而只是流于形式。加布里埃尔的姨妈凯特和朱莉亚姨妈以及他的妹妹简,还有年轻女孩莉莉——一位刚刚踏出校门,尚未步入社会的少女——他们代表着社会上的一个特殊的群体,他们与主流社会的人们不一样,有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方法。他们在以自己的生活方式与社会习俗抗争。
二、思想意识与知识对抗 亚里斯多德认为“思想”包括一切需要通过语言而产生的效力,包括证明和反驳的提出、怜悯、恐惧、愤怒等情感的激发。《死者》中最能展现思想意识对抗的是加布里埃尔与艾弗林之间的对话。
加布里埃尔与艾弗林是同一所大学的教师,有着相同的教育背景,但是他们的爱好不同。加布里埃尔热爱文学,喜欢写文章,经常往杂志社投稿,他更喜欢闻新杂志发出来的气味。而艾弗林是一位民族主义激进分子,她随身佩戴激进民族分子的徽章。她不仅自己有这种激进思想,也强烈地要求她的同事加布里埃尔有跟她一样的思想。因此,当她邀请加布里埃尔一家去爱尔兰西部旅游,以这样的行动彰显爱国主义,被加布里埃尔拒绝后,她不依不饶地要求加布里埃尔给她合理的理由。加布里埃尔认为文学没有国界,与政治无关,艾弗林却将所有的事情同政治联系在一起。最后,艾弗林在舞会结束前,没有吃晚饭就提前匆匆离开了。在加布里埃尔与艾弗林之间存在着对民族意识和知识的不同理解,在艾弗林看来,知识与民族主义息息相关,与国家命运紧密联系,而加布里埃尔则追求高雅文学真谛,为文学而文学。
艾弗林离开后,加布里埃尔显得异常轻松活跃,因为晚会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与他抗衡,他是这场晚会的主要人物,而且他是唯一一位学历和身份高的人物。然而,他的学问远远高出晚会上的人,他在演讲中引用的诗歌没有人能听懂。尽管他慷慨陈词,没有人对他的演讲做出任何回应,最后他的演讲在大家的沉闷中结束。在加布里埃尔和他的听众之间存在着思想意识的偏差,加布里埃尔努力把他的演讲稿降低难度,使稿子内容大众化,但是依然适得其反,听众,也是参加晚会的人们无论如何听不懂他的演讲内容。
三、婚姻权力对抗 加布里埃尔自认为自己是妻子格莉塔的挚爱,参加晚会时他强迫妻子穿上他在欧洲旅游时的胶皮鞋套,他认为世界上只有他最爱妻子。晚会结束,他们回到宾馆之后,在加布里埃尔再三追问下,格莉塔对丈夫讲述了深埋内心的一个秘密:她年轻时曾经有一位因为爱她而死去的情人。这个秘密完全击毁了加布里埃尔的爱情观,他为之气愤、懊恼。最后,在妻子的熟睡中,他陷入了迷茫的幻想中。最后发展成对妻子怀疑和猜忌,以至于心死,处于一种死亡迷离的状态。在加布里埃尔的婚姻中,他本以为自己是婚姻的主宰者,结果他却发现自己是这场婚姻的受骗者,他被蒙骗了这么多年,他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了这件事情。因此,小说结局所描写的加布里埃尔精神状况实际上是婚姻权利对抗中的失败者,在他的婚姻权利发生颠覆,受到精神的重创以后,他心灰意冷、绝望。
再有,从乔伊斯的叙述中,我们知道加布里埃尔的母亲曾经反对过他的婚姻,他母亲认为格莉塔像乡下女子一样做作。尽管母亲反对,加布里埃尔与格莉塔还是结婚了。然而在加布里埃尔的母亲长期卧病在床期间,格莉塔全心伺候她,加布里埃尔对此事非常满意。在加布里埃尔婚姻上,他的母亲是失败者,但是他的母亲也是一位获利者者,她得到了儿媳格莉塔精心照顾。
四、两代人的权力对抗 首先,加布里埃尔的两个姨妈和他的一个表姐,三位住在一起的单身女性每年都举办圣诞晚会,他们自己认为每年的晚会举办得很成功。她们以前同哥哥住在一起,自从哥哥去世以后,她们就带着侄女搬出来,租了一个粮店的二楼,一直住了三十个年头。加布里埃尔姨妈和表姐靠给上等人家的子女教音乐的收入为生,生活简朴,但是,她们主张吃上等的食品。这是典型传统单身女性生活的体现。
其次,从小说主人公长长的晚会演讲可以看出主人公加布里埃尔反复地谈论两代人意识形态之间的差异,他强调“(他们这一代人是)新思想和新原则激励着的一代人——缺乏那些属于过去的日子的仁爱、好客和善意诙谐的品质”。这进一步说明两代人之间思想意识的对抗,尽管加布里埃尔顺从姨妈们的安排,每年来参加晚会,做晚会的秩序的维护者,做晚宴的演讲者,他是家族荣耀的代表者。但是他内心深处对这个家庭有潜在的抵抗,对亲属反感,甚至厌恶。这些都充分显示出在他和姨妈两代人之间存在着代沟。
在《死者》小说里,乔伊斯描写莫肯姨妈家的晚会景观、街道景观和宾馆景观,再现了都柏林市这个最大空间。文学作品中对物理空间的描写为读者提供一种理解社会现实的特定视域,显示了作者对于生存空间的意识和希望,在对空间意识的关注中使作品具有了文化的印记。空间批评理论改变了以往空间依附于时间的状况,凸显了空间独立存在的重要性。文学艺术从单纯地关注人与自然关系转向更多地关注人与人、人与社会以及人本身的关系。空间批评主要涉及作品的景观和空间、空间的社会属性、空间的文化属性和空间的身份属性。空间是被生产出来的、充满意识形态、蕴含权力关系的实实在在的、社会构建而成的空间之维。本文利用空间批评理论从四个方面对乔伊斯的小说《死者》进行诠释,进一步挖掘乔伊斯作品无究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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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张建慧,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人文学院英语系副教授,主要从事文学作品批评研究、大学英语教学研究。
编 辑:魏思思 E-mail:mzxswss@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