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情复燃

2013-04-29 00:44章诚
章回小说 2013年7期
关键词:小三儿海宝小敏

章诚

1 故友相逢心忐忑

端午节刚过,气温就直线上升,预示着江南的暑天就要来临。冷炎冰感到特别烦躁,不单是因为高温,而是因为昨晚上有人打电话约他见面。打电话的人是他早年初恋的女友,一个叫刘小敏的漂亮女人。按说,有这种艳遇他应该高兴,可他却高兴不起来,甚至于害怕见到她。

因为在去年快过年的时候,冷炎冰举报了一个贩卖假币的案子,举报的时候炎冰不知道犯罪嫌疑人的底细,只知道是个姓唐的老板,随后,公安的人就到宾馆里把那唐老板抓了。冷炎冰建筑队里的会计杜杰阴阳怪气地跟炎冰说,唐文前被抓了,你还真的去举报了呀?

唐文前何许人也,冷炎冰不清楚,他佯装着问道,谁说我举报了,我举报谁呀?

杜杰诡秘地一笑说,唐文前贩卖假币的事,我只跟你讲了,跟谁都没讲,鬼都不会知道。现在他被抓了,不是你举报的还能有谁呀?冷炎冰也没多想,脱口而出:假币害人,我也深受其苦,特别是那些生活困难的人得到一张假币就更是苦不堪言,为广大群众的利益着想,举报了又怎么样?

杜杰冷笑了一声说,高尚!你知道唐文前是谁吗?他是刘小敏的丈夫。你过去不是对刘小敏一往情深吗?后来,她不和你相处了,现在你就举报她的丈夫,你这个报复也算是高规格的了。

我没那个意思,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报复心理。炎冰说,我看你那幸灾乐祸的神态,倒是有点儿想报复的意思。你当时不是也想把刘小敏捞到手吗,怎么没有成功?我以前只听说小敏要跟一个姓陈的结婚,怎么又姓唐了呢?

杜杰说,跟姓陈的吹了,最后还是跟唐文前结了婚。结婚以后,两人就一起到南方打工去了。

冷炎冰听了以后心里默默地在想,怪不得人家都说你杜杰心眼儿活、点子多,你告诉我信息,我举报了,你又幸灾乐祸……炎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杜杰利用了,他对杜杰辩解说,我没做坏事,心中无愧!

杜杰说,是呀,按理说,你是没做坏事,当然心中无愧,如果刘小敏知道了会怎么想?她会认为你是三个代表的楷模?做梦吧你!她会认为你这是在报复她,是个出卖朋友的叛徒。叛徒是什么形象?可耻!

炎冰说,你要这么认为,我无话可说。

不是我这么认为,是事情必须这么推理。刘小敏以前对你的看法还是很不错的,跟你处朋友,后来跟别人结了婚,把你踹了。现在,你举报她的男人,她还会认为你不错吗?女人的报复心不能小觑。

冷炎冰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思绪茫然,只好对杜杰说,事已至此,我真的无话可说,我确实不知道唐文前是她的男人,你能不能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分上,别在小敏面前提起这件事,行吗?

这还要你说?杜杰信誓旦旦地表示,要不是你冰哥关照我,我老杜还不是洪湖水浪打浪,咱哥们儿什么关系,我能做那缺德的事?我跟你说这事儿的意思,是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不要到时候说漏了嘴知道吗?

炎冰点头说,不会的!那这事儿就拜托你了。杜杰把手一挥说,没事儿!还得意地笑了,暗自庆幸自己的高明:抓了唐文前,他又可以瞅机会向刘小敏发起进攻了。

冷炎冰怎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没想到事情才刚刚过去几个月,刘小敏就找上门来了,炎冰有些惶恐不安,不知刘小敏找他是叙旧呢还是质问?如果她真的知道是自己举报了她男人,要咒要骂也随她去了,做好事是要承担责任的,让她臭骂一顿消消气儿也好,有什么办法?炎冰作好了思想准备,不管结果如何暂不考虑,也无法估计,听了小敏的邀约电话后,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刘小敏。他在电话里说,欢迎呀,欢迎你明天上午到寒舍一叙!四十多岁的冷炎冰如今还是鳏居一人,一晚上不免有些神思昏昏,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他希望尽快见到小敏,又怕见到小敏,心里矛盾极了。天亮了他还迷迷糊糊,也不知昨晚上睡没睡着,听到外面车水马龙的嘈杂声就起床了,站在自家那破旧的矮平房前,看着初升的红日,心里还是有些烦躁和不安。

冷炎冰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极力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尽量朝好的方面去想,毕竟是小敏主动约她,多年未见,难道还怕她吃了自己不成?

冷炎冰想着想着,就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有一个身着黑衣黑裙的女人在人群中特别显眼。红日高照,蒙蒙烟尘的大街上更加炎热,人们都喜欢穿上亮色的服装,可她却一身皂色,所以非常特别。他正琢磨着,那黑衣人却往这边款款走来,冷炎冰越看越感到很熟悉,秀发盘在头上,白皙的额头在阳光下晃亮,走路袅袅婷婷的姿势,对,她就是刘小敏。

看到小敏走到面前,冷炎冰忘却了心中的疑虑,也没有尴尬的表情,他心里早已经打算好了,决不首先提起那件事。万一小敏质问他,他首先是态度要诚恳,要歉疚地表示:我不知道唐文前是你的爱人,我觉得我没错,心中无愧。这就是他的心理底线。

见到小敏,炎冰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无揶揄地问道,老同学,你在哪儿租来这么一身演出服装?

好看吗?小敏不动声色地说,我是怕穿得太花哨了惹你老婆起疑心。

你太高看我了,我现在还没享受那种待遇。炎冰说,女人到处都是,可惜都是别人的老婆。小敏半信半疑地又瞅了冷炎冰一眼,问道,可以到屋里去坐坐吗?

炎冰没发现小敏有不良迹象,便绅士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拥着小敏进了屋。

这里一高一矮两间房子,从外表看,破烂不堪。特别是外间的矮屋里堆得乱七八糟,像个收破烂的住在这里一样,殊不知里边那间房子里布置得非常豪华。小敏是第一次来,走进一看,别有洞天之感。她往沙发上一坐,叹曰,不愧是搞建筑的,装修得这么好!

炎冰打开冰箱拿出饮料递给小敏说,你这是在嘲弄我呀,什么搞建筑的?住得这么破破烂烂,房后面的险境叫人望而生畏,还称得上是搞建筑的?

小敏淡淡地一笑说,你比以前出息多了,能说会道的。现在你有钱了,今非昔比,怎么就不享受一下有老婆的待遇?是不是眼眶太高了?

炎冰见小敏压根儿就没提起她男人唐文前的事,显得有些轻松地说,这事儿,我会彻底跟你交代!不过,我想先问你一件事儿: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小敏所答非所问地说,你是谁呀,大忙人,业务大得很,知道你电话号码的人多了去了!

也不是你说的那样,跟外界有点联系。炎冰还是紧追不舍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小敏这才正儿八经地说,前些天,杜杰知道我回来了,他在电话里约我出来聊聊。我本不想和他交往,他反复磨缠,我才答应在广场上和他见了一面。他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是个无业游民。我问他在哪里发财,他说在你建筑队里打工,还说你如今可神气呢。我听他那谈吐不凡的口气,就问他可不可以帮我找点事情干干,他说没问题,最后,我向他要了你的电话号码。

炎冰很担心地问,他没跟你聊别的事?

没有。小敏说,当时我接了个电话,表妹要我赶紧回去,说家里有事,我就走了。前几天就想给你打电话,一些琐事缠身,直到昨天,才跟你联系,耽误你的工作了吧?

什么话?请都请不到的客人,耽误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炎冰说,今天是个缘分,我能见到你,真的很高兴。你比以前富态了,但没有过去那么舒展,目光有点复杂,是种深沉的美,很迷人的,怎么能算无业游民?

你就别捧我了!小敏说,真正的无业游民倒还好,心闲,我呢?一败涂地,要说起来,哭一场还解不了我的心结,我再没有泪水了,有的是悔恨和愤怒!

什么事儿那么严重?

小敏问道,我的事儿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知故问?

炎冰很认真地说,我确实不大清楚,我只知道那年化工厂倒闭以后,你和大家一样都下岗,还听说你要和一个姓陈的科长结婚。后来,就听说你们到温州那边打工去了。我是个一塌糊涂的人,连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也就不大操心别人的事儿了。一晃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瞎忙!

你现在是有钱人,说话的口气也不一样,活得还是很滋润的。我清楚,你是在记恨我,所以,根本就不想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小敏说话的语气有点儿怨愤的味道。

炎冰刚想解释什么,突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炎冰犹豫了一下把门打开,进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

2 别有用意醋味浓

怪不得你把前边的门闩得紧紧的,家里来了贵客呀!这高挑个儿的姑娘很随意地往长沙发上一坐,看了小敏一眼。

炎冰介绍说,是早年的老同学,到城里来办事,顺便来这儿坐坐。有事儿吗,小三?

小三轻佻地偏了一下头说,昨天下午你嫂子找到办公室来,说你哥哥的病又加重了,她问你治不治?

炎冰说,这事儿我知道了,上午,我还要跟客人谈点事情,你先回办公室吧。

小三说,你谈你们的事儿,我想看看电视还不行吗?她使着性子打开了大彩电。

炎冰很反感,他盯着小三,然后关了电视机,耐着性子说,还非要在这儿看不可吗?办公室不是也有彩电吗!

你们在一起谈私情,我不干扰就够意思了,你还想把我撵走?你太不够意思了嘛!小三毫不示弱。

冷炎冰和刘小敏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小三,他马上意识到了,小三儿的到来,是受人指使,肯定是杜杰让她来的。杜杰怎么知道小敏在这里呢?炎冰觉得事情有点复杂,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三儿,你坐下,你想听我们说正经事情的想法很好,那我就先跟你说点正经事。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你的优点不少,最大的优点就是为人很善良。你能诚心诚意地帮助别人,为别人的事情你可以不顾一切!可是,你也有缺点,就是为人太善良了,太善良了就会被人利用。俗话说,男人善良一世穷,女人善良裤带松。你就是吃了太善良的亏!你也不想想,我跟小敏交往的时候,你在哪儿?说不定还在幼儿园里呆着呢!你怎么责备我没关系,但不能伤害小敏。我们分别多年,在一起聊聊家常,说说分别后的情况,那也不是什么私情,希望你不要胡说八道!

炎冰的话把小三儿说得低头不语。炎冰接着说,小三儿,我不会怪你,因为你太善良也太单纯,我只要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小敏在我这里,谁告诉你的?

炎冰见小三儿低头不语,便带着引诱的口气说,你要是真心喜欢我,就跟我说实话。

真的呀?小三儿脸上泛起了一丝喜悦,她说,我真的很喜欢你。

刘小敏也看出了这小三儿的幼稚,她心里好像轻松了一些,和这样的女孩没有计较的必要,看她那张瞬息变化的脸,就像个三岁孩子一样,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炎冰说,喜欢我就好。那你说,谁告诉你的,你怎么知道小敏在我这里?

小三儿说,今日早晨上班以后,杜杰要我赶紧到你这儿来,他说,炎冰和一个叫刘小敏的女人勾搭上了,你如果不抓紧行动,到时候就没机会了。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跟我讲了这些话,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的事。炎冰说,小三儿,我们的事不是别人想的那样,更不像你说的那么无聊。你和小敏都是女人,而且都是不幸的女人,你还有点傻呼呼的,听人摆布。你和小敏素不相识,又无冤无仇的,何必伤害她呢?

小三儿坐在那儿尴尬地低着头,说了声对不起,对不起小敏大姐!

小敏也很大度,笑了笑说,没关系。既然有人跟你谈到了我的事,那就说明还有人在惦记着我,我索性就跟你们说说。刚才,小三儿没来的时候,我和炎冰正在闲谈。那年,我和唐文前到了浙江以后,我就一直没回来过。去年底,唐文前在家乡出了事,我就更不想回来了,觉得很没意思。这次,我妈去世了,我不得不回来料理老人的后事。送走了老人以后,我也不想再到外地去拼搏了,就找杜杰,要他帮我在这里找个事儿干干。就这样,我才知道炎冰现在是建筑公司下面的施工队长,多年没见,想在一起聊聊。

炎冰说,就是呀!她刚来,我们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你小三儿就来了。现在工程那么忙,你是材料保管,不待在仓库里,如果有人要领材料怎么办?

小三儿感到很无颜,她想尽快离开这里,连忙解释说,杜杰答应在仓库那里替我守着,不会耽误领材料。她站起来说,我马上就赶到仓库去,你们聊吧,我要走了。

刘小敏也站起来说,我也要走了,我去找杜杰,看看他到底把我的事儿落实得咋样了。炎冰的心里好像松了口气,他也站起来说,我们一起走吧!我也要到办公室去了。

3 吞吞吐吐施迷雾

工地前面的围墙中间用砖砌了两间一人多高的小房子,一间是办公室,一间是接待室。办公室里放了两张桌子,接待室里有几张旧沙发和一些简易凳子,小吊扇和落地扇开着高挡位,呼呼啦啦地响,和室外的喧嚣混为一体,感觉嘈杂不安。

小三去了临时仓库,杜杰坐在里边用手机跟谁在聊天。杜杰也四十出头,人长得白白净净,从外表上看,还有点斯文儒雅的样子,只是鼻子略带鹰钩。杜杰见到小三儿便问道,怎么样?

小三儿没有回答。

杜杰用低沉的喉音说,你应该在那儿盯着他们,不能让那女人继续缠着他,你怎么就不听呢?

小三儿挨了炎冰的训斥,说她为人善良,被人利用,还说她头脑简单,简单是什么?就是傻呀!她心里很憋屈,她真的讨厌这个杜杰,玩弄她的感情,还把她当狗一样指使,自己不傻有什么办法?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连冷炎冰队长都让着他,何况我一个打工的,怎奈他何?只能和杜杰兜兜圈子。她故意不解地问,你说,他们过去是老相好,又是老情人,总盯着人家有什么意思?

杜杰哼了一声,看着小三儿那善良且幼稚的目光,横着脸说,尽他妈的屁话!

杜杰真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我要追求的女人就不许她跟别人有什么瓜葛,尤其是冷炎冰!但他不敢直说,只能对小三儿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女人一插进来,今后你就在冷炎冰眼里一点儿地位都没有了,到时候,你那材料账目瞒得过刘小敏的眼睛吗?我倒没什么,大不了拿个十几万出来抵上就行了,你拿什么抵呀?你只能想法缠着他不放,才是出路!他又没老婆,又有钱,这不正好,我是为你着想,你不是已经跟他有过一次吗?

小三儿不好意思地忸怩一下身子说,没有!他根本就不像你那样,人家没你那么色,好像也没那方面的兴趣。当时,见我缠着他,他说很忙,就客客气气地把我送出了门。

完了!这次小敏来了,就没你的戏了,你连汤都喝不上了,别说吃肉了!杜杰说,我看,你还是赶紧到他家里去盯着吧!

盯什么?人都到办公室来了!

杜杰弹起来问道,什么,都到这儿来了?小敏也来了?你怎么不早说!他迅疾离开临时仓库,直奔办公室。

炎冰出门去买冰冻饮料去了,杜杰看见只有刘小敏便忽悠说,哎哟!刘大美女亲自光临,多有怠慢,失敬失敬!这么大热的天也太难为你了,没什么给你降温,真的不好意思。

炎冰提着塑料袋子走进办公室拿出冰冻饮料说,来吧,大家降降温,解解渴!

杜杰不失时机地揶揄道,老感情就是不一样,想得周到。如果你炎冰不去买这个饮料,把这机会让给我该有多好!

刘小敏看不惯杜杰那虚情假意巧舌如簧的劲儿,她发自内心地戏弄说,你真不愧是马三立先生说的《逗你玩》里那个角色,点子多,花花肠子也多,总是想拿我开涮!你要什么机会?让你帮我找点事情干,你落实得怎么样了?

杜杰方寸不乱,抿着饮料侃侃而谈。他说,谁敢逗你玩?要找个事情容易得很,这就跟找对象一样,在网上的征婚广告上随便选一条,电话联系一下,见个面,搞定!那能过日子吗?必须要有一定的条件。给你找事儿也是这样,也要讲些条件,什么工作环境、性质、待遇等等,总之,不能让你太受委屈。所以,那就要花点精力,花点时间,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你打发了。

小敏问道,你有目标了吗?杜杰说,算是有吧。

什么叫算是有?小敏冷笑了一声说,如今流行的一句话叫什么你知道吗?忽悠!不光是逗你玩,还忽悠,要不是忽悠,就把你联系的地方和单位说出来听听。

杜杰摇了摇头说,我这人办事,没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就像过去我追求你一样,我没把握,所以一直没公开。不过,这件事请你相信我,我会搞定的。

小敏点了点头说,继续忽悠吧!她突然看着炎冰问道,我就在你的建筑队里混口饭吃行不行?

炎冰不假思索地说,你看得起,我当然欢迎,干什么由你挑。

杜杰马上反对说,这不行!绝对不合适。小敏反问他,怎么不合适?是怕我抢了你的饭碗呢还是怕我和炎冰搅合在一起对你有什么不利?你放心,我不会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杜杰沉默了片刻,有些赌气地说,既然炎冰要留你在这儿,那我,只好滚蛋!

炎冰感到有些犯难,杜杰这话实际上是在威胁他,他真要是走了,那冷炎冰就更不会安宁。炎冰无奈地对小敏说,你还是等着吧,杜杰会给你找个好工作的。

怎么,你也在忽悠我?小敏不解地看着炎冰问道,是不是近墨者黑呀?

炎冰苦笑着说,我没理由忽悠你。杜杰刚才说了,你在这儿干,是有些不合适,建筑队都是些力气活,哪能让你去干那些粗活儿呢?我想,杜杰交际广,路子宽,帮你找个合适的工作也是办得到的,你就耐心地等着,好事不在忙里找嘛!

就是就是。杜杰也来神了,你说我忽悠你,实在冤枉了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就是敢忽悠天下人,也不敢忽悠你呀!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

行了行了!发誓有什么用?小敏知道杜杰心眼多,只想敲打他一下。除了敲打,还要吹嘘他几句,毕竟还抱有一线希望。她自找台阶地说,怪我无能,给你们添麻烦了,我知道,找个工作不容易,不是你杜杰有这个能耐我也不会找你,既然如此,那我就耐心地等呗!她站起来说,我该走了。

炎冰拦住她说,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一起吃个便饭再走。小敏觉得炎冰和杜杰有些不对劲儿,就执意要走,待她走出了门,杜杰追出去对小敏说,要不,到我家里去坐坐,把工作的事儿再具体谈谈。

小敏看了看杜杰说,没必要,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杜杰晃着头说,我要跟你说点儿私房话,怎么能在大街上说呢?

小敏看他那色迷迷的样子就有点好笑,故意逗趣地问道,谈情说爱?你不要浪费感情了,我现在可是个吃斋的女人。

杜杰无奈地笑了笑说,我不信,你就不沾一点儿荤腥,那不是浪费资源吗?何必呢,闲着也是闲着,坦荡一点儿吧,你不知道呀,我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你能到炎冰的家里去,怎么不能到我家里去呢?不要以为冷炎冰现在有几个钱你就向着他,其实,炎冰没有你想得那么好。我如果把他的事儿讲出来,你非气昏了头不可。

小敏半信半疑地问道,你也太夸张了吧!我不信他会做出让我生气的事。

杜杰冷笑了一声说,我是不会轻易告诉你的,爱信不信!

4 恩怨皆由财色生

下午,炎冰接到了小敏的电话,邀约炎冰到家里坐坐。炎冰跟管工程的好友洪贵交代了一下,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会儿,要他关照工程的进展和质量。洪贵跟炎冰是推心置腹的伙伴,洪贵把手一挥,说有事儿你去办吧,监理所还有人在这里监管呢,你放心去吧!

炎冰搞不清小敏邀请他到家里坐坐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杜杰中午已经把举报的事儿跟她讲了,她要找人发泄一下?没办法,她要发泄就让她发泄吧,躲是躲不脱的,谁叫自己举报了唐文前的事呢?如果让她发泄一下能好受一点,炎冰倒是愿意硬着头皮任其唾骂。

炎冰找到了车站街那个小巷子里,小敏听到炎冰在外面问路,走出来把他接到屋里去了。小敏她妈妈的房子大小一共有三四间,两间正房,一个小厨房,还有间堆杂物兼厕所的小屋,住家还是比较方便,就是光线不大好。打开后门有个小院落,还有一棵香樟树,炎冰说,就在外面坐,凉快!

小敏跟上午的打扮完全判若两人,她没穿裙子,而是穿一件紫红色的短袖衫和一条黑色朱丽纹的长裤子,白色的皮凉鞋。可以看出这个单身女人,很注意检点自己,从根本上来讲,起码她认为这种检点可以避免很多闲言碎语和想入非非,让炎冰的到来也感到轻松自如。

小敏递上饮料后两人对面而坐,炎冰解释说,中午你不吃饭就走了,我真的很不安,本想给你打个电话,约个地方坐坐,又怕杜杰说闲话,我看到你们两人在街边上谈了一会儿就走了,就没敢约你,得罪了!

说什么呀?是我坚持要走,谁得罪谁!她笑着对炎冰说,你别想那么多,一餐饭没那么重要,我们在一起聊聊心里话比吃什么都好。上午还没聊,就让那个三儿给搅了,我有些事就是不理解,所以,请你来家坐坐,我们再继续慢慢聊聊。

小敏接着说,我看出来了,你在杜杰面前很谨慎,不敢得罪他,为什么?你是队长,承包工程的主要负责人,你同意接收我在那儿做事,可杜杰一句话就让你改变了主意,我就想不通,你怎么那么在乎他?

炎冰所答非所问地说,我也想不通,他为什么那么反对你在我那里做事?按说,我们都是老熟人,在一起,那不是很愉快的事吗?可他就是要反对,还说你去了,他就滚蛋,我搞不清,杜杰到底是喜欢你呢还是讨厌你?

小敏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不敢得罪杜杰,你怕他什么?

炎冰解释说,我不是怕,我是要检验他的能力,他的智商。他不是说要给你找工作吗,让他找去呀!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像要给你找个局长科长的位置一样神乎其神,你就等着呗!看看到时候他能给你找个什么事儿。

小敏问道,你估计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炎冰觉得这也是在检验自己的智商,他不能在小敏面前透露自己惧怕杜杰的事情,只能实话实说。他说,什么能力?杜杰自己的饭碗都是别人端着的,他要真的不在建筑队里混的话,那就只有借钱泡在麻将馆里,还能干什么?

小敏接着问道,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呢?如果他没一点能力,你也不会轻易收留他。

是的,有些事都是鬼使神差。炎冰说,几年前,我刚开始承包建筑队的时候,经济有点紧张,当时,杜杰到处转悠,做甩手生意,他说可以帮我赊销一批钢材,后来,就真的弄了一车钢材回来了。他要投资入股,以那车钢材的价值在我建筑队里参一股。我没答应,因为参股的事儿很麻烦,我答应钢材按市价付款,就那样,把他留在建筑队里搞材料采购。没让他参股,他心里很不舒服,设着法儿捞钱,还经常怨声载道,说他捞的钱是我的九牛一毛,吹嘘自己为建筑队做了不少贡献。他还在外面弄回了一个女孩子,就是那个小三儿,也放在建筑队里当保管。有什么办法,朋友嘛,总得对他们宽容一点。

我看那个小三儿很喜欢你,她怎么会跟杜杰混在一起?

炎冰苦着脸说,一言难尽!小三儿叫三玲,几年前外出打工,人家看她长得还漂亮,就引诱逼迫她去夜总会,做皮肉生意。正好那年杜杰出去订购琉璃瓦,杜杰这个人你知道的,喜欢寻花问柳,好那口。嫖妓时正好遇上了小三儿,想办法把小三儿弄回来了。小三儿不敢得罪杜杰,只好委身于他。杜杰的老婆不依不饶,骂得杜杰不敢抬头,可杜杰点子多,马上就给他老婆解释说,这小三儿是专门给冷炎冰准备的。他老婆见杜杰经常占用小三儿,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到南边儿谋生去了。

小敏似笑非笑地说,小三儿说她真的很喜欢你,她那么年轻漂亮,杜杰说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你怎么就不接受呢?

炎冰说,接受什么?接受一顶绿帽子?我冷炎冰还不至于无聊到那种程度。

小敏笑了,她继续问道,这些年你一直没找过女人?

找过。找了一个叫冬香的女人,就是那个女人,让我尝够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你和她结婚了吗?结什么婚,结了怨!小敏很同情地说,你也不容易呀!现在情况有了好转,应该成个家。你怎么跟她结了怨呢?很复杂,真的一言难尽。炎冰说,那时候,我还是一个泥瓦工,手头也不宽裕……

家里有人吗?随着一声问话,走进来一个中年汉子,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挺着啤酒肚儿显得富态剽悍。炎冰一看,原来是车站工商所的副所长海宝先生。

出于礼貌,炎冰站起来和他握手问候,他不知海宝怎么突然来了,虽然大家都是老同学,但炎冰还是有点尴尬。

年轻时候的海宝说话总喜欢唧唧呱呱,没有城府。如今,海宝已到中年,体态发福,单位也不错,说话底气十足。他比过去成熟多了。成熟也是很可怕的。炎冰不想跟他解释,毕竟和小敏单独在一起,越解释越麻烦,生怕别人怀疑他干了什么。

小敏看出了炎冰的拘谨,便主动开口说,海宝也是我约他来的,好久都没在一起了,今日我们在一起坐坐。

海宝还是带着唧唧呱呱的口气说,我说小敏,这就是你的不是,你约了我,怎么又约炎冰呢?海宝嬉皮笑脸地说,炎冰,你难道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炎冰附和着说,怎么没有?她作为一个漂亮女士,有这个挑选的权利呀!不是有人常说挑肥拣瘦吗?你这么发福,是最好的人选,如今时兴差额选举,我甘当配角。

小敏也笑着说,你们就会拿我取乐!也不想想你们多大岁数,都快年近半百的人了,还跟年轻人一样疯疯扯扯,害不害臊?

海宝很大度地说,臊什么臊?年轻的时候不懂事,随随便便就上了女人的勾,艰苦卓绝地战斗了这么些年,现在有点感受了!什么感受不好说,反正觉得老吃茄子不行,还是要兼顾着吃点辣椒呀西红柿什么的,你们女人也应该是一样的,老吃黄瓜不行,还要吃点儿胡萝卜呀香蕉之类的。

炎冰接着说,对,你这家伙身材高大,骨骼结实,通过多年的历练,充分具备了贼心、贼胆、贼功夫,我得拜你为师了。

炎冰的话让三个人都笑了。小敏笑着说,海宝,你老婆要是知道你有这么两下子,她应该昂首挺胸地说,我骄傲!

提起老婆的事儿,海宝的情绪一下就疲软了,他收敛了笑容说,这话不能让老婆知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敏问道,你就这点胆子?

海宝说,这不是胆子的问题,弄不好要家无宁日了,这可是和谐稳定的大问题!

炎冰也逗趣地说,你还怕个人?

不是怕,你知道吧?这种事儿扯起来麻烦!海宝笑着说,不像你炎冰啦,天马行空,独来独往,多自由啊!

小敏摇着手说,你呀,只知其一,根本就不了解炎冰现在的处境,他心里难受呀!你没来之前,我们正在谈这事儿呢。

哦!怎么回事?海宝不知其故。

小敏对海宝说,先不谈他的事儿,咱们还是言归正传,我想,求你帮忙这件事,还是要跟你老婆说清楚,不然,到时候真的不好解释。中午在街上我只是简单地跟你说了几句,帮我找点儿事情干干。我知道有难处,所以就把你们两个找来商量商量,你们不能坐视不管!炎冰这才知道海宝为什么来了,他佩服小敏的思路,这叫广种薄收。看来,她对杜杰没抱什么指望。

海宝说,正好,有个事可以考虑,就是汽车站旁边修了一条步行街,两边都是商铺,正在招租。我想,你不如租个门脸,自己开张做生意,不受别人牵制,自负盈亏,比较自由。好呀!炎冰马上表示赞成。

小敏皱着眉头说,好是好。你们哪里知道,凭我现在的经济实力,只能做牙签生意,顺带卖个针头线脑的还可以,经营其他商品我是无能为力,做生意总得要本钱。

炎冰说,先考虑一下经营什么,至于本钱的问题我可以拼死相助!有海宝在,你还顾虑什么?是不是海宝?

海宝说,你的拼死相助说得太悬乎了,九牛一毛的事儿。我呢,没你那个底气,帮忙肯定要帮的,不过……

别不过了!炎冰抢过他的话说,你是想说以其他形式帮助,因为在家里没有经济实权是吧?你一个副所长的灰色收入总不会全部交给老婆吧?拿点出来就可以了。

这个你不知道,现在,两头都卡得紧,上面要求要廉洁奉公,家里逼着要坦白交代,你说我活得有多艰难呀?反正我是肯定要支持的,这个你们放心!

这当然是件好事,做生意能和工商的人搭上边儿也就方便多了。大家正在憧憬未来的时候,小敏的宝贝丫头回来了。小丫头叫唐昕,快六岁了,背着小书包,进门大声地喊妈妈,妈妈让她叫叔叔好,唐昕乖巧地叫着叔叔好,叫得很大方,也很亲切。海宝连声答应说,好乖的闺女呀,真是太像我了!

小敏说,那就让她跟你去吧,说得跟真的一样,你呀,越来越出息了。

海宝说,怎么不是真的呀?如果你不认账我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可惜,我也是养了一个闺女,要是一个儿子的话那就可以对亲家了,亲上加亲。

小敏问唐昕,谁送你回来的?

唐昕说,是吴阿姨,她还在门外呢。

小敏解释说,幼儿园的工友小吴,是我的一个表亲,她朝门外喊道,吴云,进来坐吧,天太热,后边凉快!

进来的吴云像一朵白云一样,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脸上白皙的皮肤和透明的目光,给人清纯靓丽的感觉。她也很大方地说,你们都是稀客,打扰你们谈话了。

不会不会!海宝格外热情地站起来说,我们闲聊,你请坐,你辛苦了!

吴云点了点头,谦恭地说,你们都是敏姐的好朋友,难得来一次,你们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炎冰看到吴云那么有涵养,又不失风度,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小三儿,两人的年龄也不相上下,怎么就那么大的差距呢?是环境改变了人呢,还是人的本质就那样?炎冰有点想不明白。正在思考这事儿时,听吴云说她要走,炎冰突然有点慌乱,还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怎么就要走?她是小敏的亲戚,不能小视。炎冰连忙站起来说,有事不能不吃饭!这样吧,大家一起吃个便饭,我负责张罗,我和这位兄弟,还有你敏姐也是很久没在一起了,大家一起聚一聚,给个面子行吗?

吴云还是笑着说,谢谢你,改天吧!小敏一锤定音,别改天了,一起走吧!

5 心虚理短充硬汉

杜杰没见着炎冰,很是纳闷,问小三儿,小三儿说不知道。他又到建筑工地上去问洪贵,洪贵说队长有事出去了。杜杰问他队长到什么地方办事,洪贵没有好脸色对他,说,我只能管管做事的工人,我还能管住队长?他上哪儿去了我管得着吗?

杜杰碰了一鼻子灰,气咻咻地走了。他估计炎冰可能找刘小敏去了,试着给小敏打个电话。电话通了,杜杰对小敏说,我想请你晚上吃个便饭,希望你不要拒绝。

小敏看了看大家,有意很兴奋地说,好呀,杜杰先生愿意破费请我吃饭,那是求之不得,我想问问,你打算掏多少银子宴请我呀?杜杰问她有几个人参加,小敏回答说,你是需要人多好呢还是人少好呢?杜杰说,最好是你一个人。小敏说,就我一个人?那太便宜你了,一个人能吃多少?这样吧,你不要问我跟谁在一起,你如果想请我,就带足钞票,我们在步行街华天酒楼里见面行吗?杜杰只好勉强地说了句,好吧。

步行街的街口上华天酒楼几个大字悬在半空,门面装饰得豪华炫目,气派非凡。这地方是海宝推荐的,他熟得很,走进店里就有人跟他打招呼,他是这里的常客,大堂领班和服务员们的热情就别提了。

找了个包间,大家坐定后,还未上菜,小敏的电话又响了,是杜杰打来的,炎冰猜得出,杜杰肯定在关注他的行动。小敏接完电话说,今天一定要敲杜杰一笔,不让他出点血是不行的。

等了一会儿,菜就上来了,刚刚开始,杜杰就来了,小三儿也跟着进来了。小敏说,你还真来了?我以为你又在忽悠我,那就请坐吧!杜杰说,说话总是出现语法上的错误,什么叫又在忽悠我?好像我经常忽悠你一样,你那么好忽悠?我忽悠了几十年还没忽悠成功呢!

海宝也来了精神,说,没有忽悠成功就继续忽悠吧!海宝平时跟炎冰很少有来往,也不认识这位小三儿,见她那么娇艳,穿件薄如蝉翼的粉红色短袖衫,肚脐眼儿都露在外面,黑色超短裙,扎个马尾辫,背个小坤包,丰腴健美,他连忙站起来乐颠颠儿地说,来来来,坐这儿!

小敏也顺水推舟地劝道,小三儿,快坐下一起喝吧!今天,是你们杜杰先生请客,你可不能客气。她跟海宝介绍说,小三儿是炎冰建筑队里的出纳兼保管。

席间,海宝极力跟小三儿套近乎。

小敏跟三儿介绍说,这位海宝先生是工商所的副所长。海宝被人抬举了一下,底蕴更足,他端起了架子,像工商干部问小贩一样盯着小三儿问道,小三儿,你跟炎冰队长是亲戚?小敏马上抢着说,是亲戚的亲戚!你不清楚吧?她把话题引开说,罚酒一杯!

海宝乖乖地喝了。

小敏看到了炎冰脸上的表情,也理解炎冰的心情,她跟杜杰说,我在电话里讲了,你请我一个人太便宜你了,所以我就把炎冰和海宝招来了,这个是我的表妹吴云,我女儿唐昕,他们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杜杰说,我为什么要介意呢?你请我喝酒,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你想赖账?小敏问道,不是你说要宴请我吗?怎么又成了我请你喝酒?

我是说过我请你喝酒。杜杰说,像现在这个场面有老板、有当官儿的,我请他们喝酒,没档次呀!

你要这么说,我只好给你加十分,忽悠成功!小敏顿时沉下了脸,端起杯子说,这酒算我请了,感谢海所长和炎冰帮我找了一份谋生的差事,我敬你们!

海所长已经喝了一杯,趁着高兴劲儿大声地嚷嚷道,不管怎么说,这餐酒也不能让你请,杜杰先生不请,那是有他的理由,他是讲档次的人,我们没有那么高的追求,只讲点儿情感,大家碰到一起就是缘分,为了缘分,我请客,炎冰买单。怎么样炎冰队长?

炎冰知道海宝是在奚落杜杰,他也玩笑地说,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海宝也是在场面上混的人,估计小三儿是炎冰未来的女人,因此,他嬉皮笑脸地问三儿,让你们队长买单你没意见吧?

小三儿也学着炎冰的话说了一句,你是领导,你说了算,我有啥意见。

杜杰接口说,不光是没意见,还应该支持!他要是不招待小敏,良心上也过不去,这一点,炎冰是最清楚的。

炎冰顿时血涌头顶,脸上红了一下,担心杜杰要说出举报的事儿,他稳住心神,带着笑脸说,当然,我是愧对小敏的,不过,不是这餐酒可以补得回的,假如,我连一餐酒都舍不得,那就不是人了!

你的意思是,我连一餐酒都舍不得就不是人了?我怎么就不是人,我又没什么对不起小敏的地方,我问心无愧!杜杰理直气壮地反问炎冰,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吗?

炎冰说,在你面前,我无话可说!在别人面前,我敢说,我对天下人都问心无愧!

杜杰犹豫了一下,他说,好,我就不揭发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你们这是吵什么?小敏盯着杜杰问道。你们都没有愧对谁,就是我愧对了大家,尤其是愧对了炎冰!

哼!杜杰横了小敏一眼。

海宝看到他们争吵有些自愧,毕竟这个话题是他挑起来的,没想到杜杰那么认真,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目露凶光,咄咄逼人的样子。他摆出一副官腔说,大家都阳光一点,求大同存小异!不要搞得那么剑拔弩张,和谐才是最重要的。

杜杰见不得海宝那点官味,多大的官儿?神乎其神的,他用目光瞟了他一眼。

海宝看在眼里,心里很不舒服,他觉得要修理一下这个杜杰,但没有马上做出对杜杰不利的举动。他当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殷勤地对身边的小三儿说,大家都是朋友,我们继续喝酒,特别是你,难得的稀客,给我老海一个面子,咱两喝一杯!

小三儿是能喝酒的,她看了一眼大家,站起来和海宝碰了一下杯,仰脖喝了,还微笑着说,谢谢领导!

小敏也想调节一下气氛,对三儿说,来吧,我们喝一杯!就这样,这餐酒总算是勉强地坚持下去了。

杜杰看到大家互相敬酒,他拿着杯子要与小敏喝。小敏说,本来是应该我敬你的,你毕竟还是说了句请我喝酒的话,你也答应帮我找份工作,而且还是高标准。只是我没有耐力再等,这才求海所长为我找个谋生的地方,请他喝杯酒表示感谢。结果你这么一闹腾,反倒成了炎冰请客了,我借他的酒敬你一杯。不过,你来晚了,对你这个后补客人,我也就敬得晚一点,请你原谅!说着就喝了。

杜杰只好装愣,把这无情的奚落只当是毛毛雨。他以宽怀大度的姿态对小敏说,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海宝所长能为你谋幸福而我暂时不能,你要诅咒我都是应该的,而你没有诅咒,只是稍稍地鄙视了一下,让我觉得舒服!他端着酒杯吸溜了一下,然后仰脖喝干了酒。还自得其乐地说,口福啊!应该感谢海领导。

海宝说,别客气!不过呢我有个事儿正要找你。

哦?什么事?杜杰问道。

海宝准备要敲打一下这个小气鬼,他说,去年年底,在长途汽车站前面搭了个大棚子,搞商品大拍卖,大家可能都有印象。那帮人不知在哪儿弄了几大车垃圾服装和一些日常用品,本来那些玩意儿没人想要,不知是谁想了个点子,安了个大喇叭,录了一段女人的播音,带着哭腔在喇叭里大声嚷嚷说,老板破产了,为了躲债而逃走了,老板娘急疯了住进了医院,所有商品亏本大甩卖……把过往的行人都吸引过来了。人们都发善心要帮帮这个老板,几天的工夫,就把那些货物销售一空。

杜杰说,我也听说过有这回事儿。

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是正常的做生意,无可厚非,问题是这次商业活动无论是对公众还是对职能部门都带有很大的欺骗性。海宝说,那家商铺的营业执照是临时办的一个假证,老板也没走,老板娘也没住院,而且还逃了一笔税费。后来,工商和税务的人去稽查他们,要他们交代主使人,并补缴税费和接受罚款。他们说,这个点子是杜杰出的,大部分钱也让杜杰拿走了,要钱,找杜杰去。因为前段时间正集中精力在打击“地沟油”事件,把这事儿搁置了,我答应他们最近抽时间去找你,钱是免不了要出的。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杜杰说,准备什么?我清楚得很,我拿了什么钱?我拿的是垫付的本金,我那是在为他们谋幸福,他们还把我供出去了,无耻之徒!海宝说,你也不要激动,要不,吃完了以后我们一起找他们?

好呀,现在就去!杜杰抓起一张餐巾纸往嘴上一抹扔在地上,就和海宝一起走出了餐厅。

6 谁怜好人多磨难

半月后,小敏的服装店开张了。店面就在步行街中段,两间门脸连通在一起比较宽敞,上下两层,楼上住人,楼下营业。

隔壁左右也是服装店,可吸引顾客前往挑选购买,这样的商业环境当然是海宝的功劳。启动资金是炎冰拿出来的,更可喜的是,小敏还通过关系为省城一家服装批发商开展代销业务,卖不出去的服装可以拿回去退换,这样一来,经营风险就小多了。

小敏的服装店由她表妹吴云坐镇,吴云既负责营业又担当模特儿,新款服装来了由她先穿着让人欣赏。

海宝经常出入服装店,谈笑风生,神采飞扬,他说,你们两个都是最好的模特儿,人见人爱……

炎冰是搞建筑的,开业之前,一应水电灯饰及门脸的装修都是炎冰带人去搞定的,而且宣称是无偿服务。就在工程快结束的那天下午,小敏让炎冰去二楼的客厅里坐坐。小敏这才对炎冰说,你说这几天是无偿服务,我怎么能接受呢?

炎冰说,我是自愿的,没人强迫我呀!我还是没搞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小敏说,过去,我们相好过,但后来又没有走到一起,是我不守信用,欠你这份人情,我不能再欠你的情分,你要无偿服务,我接受不起!

炎冰说,不存在你欠我的人情,是我自愿要帮你的,而且一定要帮!

为什么?你是想与我继续交往?

有那个意思,但不是主要的。炎冰说,实际上是我欠你的人情,我要加倍偿还。

什么意思?小敏说,我真的不清楚。

炎冰吞吞吐吐地说,我,我真的不好开口,这半年来,我……我一直耿耿于怀,那天,你在家里约见我,我真的不敢面对你。

小敏也显得有些严肃地问,这都说些什么话,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炎冰说,开始我不知道,以前只听说你跟小陈相好,不知道你和唐文前结了婚。那天,唐文前被抓,杜杰对我说,唐文前是刘小敏的爱人。

小敏听得有些恍惚,不知炎冰是什么意思,问道,唐文前被抓跟你有什么关系?

炎冰失去了底气,低声回答说,是我举报的,真的不知道唐文前是你的爱人。

小敏一时情绪失控,悲愤地问道,怎么会是你呢?你怎么就知道唐文前贩假钞?

看到小敏生气的样子,炎冰歉疚地解释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爱人。杜杰知道是我举报的,他拿这个事要挟我,他说,如果小敏知道了,你冷炎冰就是个出卖朋友的叛徒,他还说,叛徒的下场是可耻的!所以,我说不敢面对你,就是这个意思。小敏听着听着,不由醒悟到杜杰曾经说炎冰不是个好东西的话,原来是指这件事。想起这些天,炎冰对她那么真诚的帮助,那么贴心的忙碌,真的难为他了。小敏真的很感动,毕竟是唐文前犯了法,怪谁呢?面对现实,小敏觉得没有理由指责炎冰。

炎冰又解释说,我确实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只是对假钞太痛恨了。几年前,我到省城去办事,在街边行走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个人往口袋里装钱的时候把一沓钱滑落在地下,我顺手捡起来,还没看清楚是多少钱,后面有个小伙子就跟上来说要和我平分。在一个僻静处,他要我把袋子里的钱都拿出来,还把我原来的四张百元大钞也掏出来一起分赃。后来,我分得了七张百元大钞,我还偷着乐了一下,结果,全是假钞,我被人骗了。买火车票的时候除了假钞没收以外还被铁路公安找去讯问了一个晚上。从此,我特别痛恨假钞,如果你不原谅我,我无话可说。

小敏思前想后,她抬头对炎冰说,你没错。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谁犯法谁领罪,即使你不举报总会有人要举报的。害人的事是不会长久的。我不会责怪你,倒是杜杰知道了这个信息,他为什么跟你讲?他怎么不举报?是不是想利用你?

我也曾经想过,但我不敢跟你说,我要是这么说了,你会说我推卸责任。炎冰说,杜杰点子多,他有他的用意,他的险恶用心迟早会暴露出来的。

小敏心知肚明,杜杰已表露过他的用心,被小敏拒绝。对那么个小心眼儿的人,她从来就没放在眼里。

炎冰说,小三儿的事,杜杰拿不到我的什么把柄,就用那件举报的事儿做文章。

我有点不明白的是,唐文前出了这种事,以前你一点没察觉?

小敏气愤地说,他就是个混账东西!最好别提他,提起他就让人头痛。还是说说你吧,你上次说,曾经跟一个叫冬香的女人交往过,怎么就没有结果呢?

炎冰说,有些话说起来就伤心,我真的不想提起那些事。

小敏很想知道,她说,有可能是同病相怜,但情况不一样。你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你那么理智,又不勉强别人,跟你接触几年,我们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可唐文前这个家伙他就会得寸进尺,我们虽然交往不久,他就将我骗到一个地方,一夜之间,把我由姑娘变成了女人。我都成了女人了,还有什么资格再和别人谈情说爱?当时,我心里十分痛苦,也觉得愧对你炎冰。

听了小敏这话,炎冰有所感动,他说,大家都不容易!我开始在建筑队里也是拼命地卖苦力,调沙浆,抬水泥预制板,从来不叫苦叫累。有一天,抬预制板把脚扭伤住了院,队里的好友洪贵在医院里伺候我几天,后来,洪贵回队里去了,队里有几个做小工的女孩子,洪贵就请一个叫冬香的女孩每天给我送两次饭。洪贵也是有意安排的,因为我和这个冬香曾经有过一段纠葛。

那是个盛夏的中午,我正在屋檐下的木板垛上午休,冬香慌忙地叫我,冰哥!她带着哭腔说,我妈突发急病,你帮我把她送到医院去吧,她快不行了!我妈就我一个亲人。

我当时什么也没想,拉起板车,顶着烈日酷暑,就把她妈送到医院去了。后来我想,那么多人,她为什么不叫别人,这说明冬香还是很看得起我,我很高兴。几天后,我到医院去看望她妈,老太太病愈急着要出院,我就给她交了住院费,送她回家了。

傍晚的时候,我拿着发票到冬香住的地方向她报告喜讯。她和一个扁脸姑娘住在一间房里,我推开她的房门,她脱得赤条条的正在洗澡。见我进去了,她大喊一声哎哟,你这流氓!动作麻利地拿起一条浴巾往身上一围,顺手就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那个扁脸姑娘提着一桶热水走进来说,你好混蛋啦,我刚出去提水没锁门,你就闯进来了。流氓,坏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两个泼皮女人骂声连连,把我搞得晕头转向,我说是给她送发票来的,她妈妈出院的发票,我不知道她在洗澡,我什么都没看见。那扁脸女人骂道,你瞎了?没看见,你是不是还想看?

那扁脸女人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要我赔偿精神损失费,我说我为她妈交了医疗费。正在撕扯争执的时候,冬香的妈妈来了,她虎着脸问道,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吼什么吼?很光彩是吧?

我那次扭伤了脚也是心不在焉,想起那一耳光就觉得晦气。洪贵要冬香给我送饭也是试探她的,没想到冬香被她妈妈教训了以后也觉得有些愧疚,就答应了。

我的脚好了以后,冬香的妈妈跟我说,你如果觉得冬香还可以的话,你们就在一起相处吧!后来,我就跟冬香在一起相处了。她的长相不是很漂亮,但也不丑,皮肤还是比较白净的,我不挑剔那些,就是她那种贪小利图虚荣的个性实在不好相处。只要听说哪里有削价商品,她特别感兴趣,有用的和没用的都往家里拿,我也就忍了。有一次,一个朋友结婚,我们去喝喜酒,宴前闲聊,另外一个老同学带妻子去了。他说,炎冰,在座的只有你的女朋友最漂亮。这本来是句奉承话,我当然要客气一下,我说,不行,她哪里是最漂亮的,最漂亮的是你的老婆。

没想到我只是客气了一下,结果冬香没吃饭就走了。事后跟我大闹了一场,说我嫌弃她长得不漂亮,把我积攒的几千块钱花得精光,离开了建筑队,后来跟别人结了婚。

从那以后,如果有人提起女人的话题,我的感觉只有两个字:伤心!炎冰如释重负地说,我是把心里话都说了,不怕你笑话我,我就是个傻瓜蛋。

小敏意味深长地说,好人多磨难,这句话就是说的你。我自己都一塌糊涂,哪有资格笑话你?我就是有点可惜你。

别说了,这都是历史了,岁月是无辜的,谁也无权去谴责。炎冰说,只有向往未来,希望你的未来美好!

小敏站起来说,彼此吧!这几天你们几个很辛苦,晚上,在一起喝杯酒吧?

好的。炎冰也站起来说,还是老政策,你请客,我买单!小敏也就默认了。

小敏的服装店开业以后,炎冰也经常光顾,有时还碰到海宝。那天下午,炎冰和海宝又碰了面,两人就一起到楼上去坐坐。小敏说,开业的那天,杜杰来晃了一下就走了,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态真是有点恶心。

炎冰问海宝,那次喝酒的时候,你和杜杰先走了,他们无证经营卖垃圾服装的那件事怎么处理了?

海宝说,出钱,补交罚款,他敢不出钱?不过,我卖了个人情,他出了一半,答应以后请我喝酒,那是个卖乖的话,他舍得?

有海宝在场,炎冰也只是坐了一会儿。问了一下小敏的经营情况就走了。

那天,海宝就不想走,想多坐会儿。孰知海宝的老婆风风火火地赶到楼上,见面就骂道,你这个狗日的东西,叫你去请人把空调修一下,你说工作忙,忙你妈的个×!忙到这里跟女人调情?

说什么呢!我们在谈正事儿,调什么情?海宝上前拉着他老婆要往楼下走,嘴里还训斥道,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他老婆犟着不走,反斥道,谁胡说八道?早就有人告诉我,说你成天泡在这个服装店,跟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混在一起,我还不信。刚才就有人给我打电话,你果然就在这儿,这不是空穴来风吧?刘小敏,我告诉你,你没有男人我不管,你不要老缠着别人的男人,什么东西?!

海宝伸手抢过他老婆的手机,吼道,你别在这儿胡搅蛮缠!他看了手机上的号码,对老婆说,这就是个匿名电话,为什么不用自己的电话打?这是个公用电话号码,说明这个人就是想诬陷!

小敏很平静地说,不要给人扣帽子,没有什么值得诬陷的。她对海宝的老婆说,你说得很对,我男人坐牢去了,现在没有男人,是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是个弱者,在你的眼睛里,是下等女人,但不是个下流女人。不是所有的男人我都看得上的,这段时间跟你家老海走得是近一点,我要谋生,要养活我的女儿,想开个服装店,他是工商的人,求他帮一把,出于熟人的面子,他也不好推辞。希望你相信自己的男人,不要轻信那些人的捕风捉影。

海宝的老婆说,什么捕风捉影?无风不起浪!海宝拉着她说,走吧走吧!哪里那么多风那么多浪?你不说我也知道这风是哪儿来的。海宝拉着他老婆下楼走了。炎冰回到建筑队的办公室,杜杰阴阳怪气地问道,服装生意经营得如何呀?

炎冰也坦率地回答说,还可以!代销嘛,效果很不错。

杜杰说,其实,你不必那样去表现,那事儿我不说鬼都不知道,何必呢?她也不会改弦易辙再来跟你相好,残花败柳了,犯得着那么上心吗?我的话你就是不信,小三儿对你一往情深,人也能干,年轻漂亮,如果你不娶她真的会后悔的!

炎冰无话可说,心想,我娶了她才会后悔呢!他看了杜杰一眼,昂头走出了办公室。

7 一厢情愿无结果

杜杰发现炎冰怎么突然傲气起来了,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心想,你这个憨老儿别那么神气,你以为小敏真的喜欢你,她就是看中了你那几个钱,笑话!用钱去博得女人的欢心那叫本事?要是不听我的劝解就别怪我不守信用。杜杰站起来走出办公室,看着炎冰的背影,他决定去找小敏,把炎冰的事儿抖一抖。让小敏去对付你,看你还神气什么?杜杰随即就去了小敏的服装店。

小敏正在楼上接电话,是海宝打来的,他说他问清楚了,他老婆接到的电话是杜杰打的。海宝对小敏说,杜杰这是在报复我,操他妈的,我给他说了情,让他少缴那么多钱,他不但不感谢,反而给我来阴招,我要找他讲理去!海宝说得很气愤,小敏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便说,有人来了,我挂了!她拿着手机,看到杜杰一脸淫笑地上来了。小敏真想骂他几句,但还是忍住了。杜杰走近小敏说,亲爱的阿敏,又在跟谁交换感情呢?他张开手臂,想跟小敏拥抱一下,小敏用手拦住他说,别搞得那么庸俗!

庸俗?我庸俗吗?我他妈的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你,满腔热情地要亲近你,你却说我是庸俗,太伤感情了吧!杜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说,我以为你是个火眼金睛的靓女,原来你也是个双目浑浊的俗人。谁庸俗,谁正派你都分不清楚,还好意思谈庸俗二字。难道你跟他们在一起,就很纯真,就一点儿没庸俗过?

你想说什么?小敏厉声问道,你又想诽谤谁呀?杜杰,我告诉你,做人要厚道,宽容!不要在背后捅人家刀子。

我捅谁的刀子啦?杜杰语气强硬地反驳道,你无根无据地谴责我,这是在毁坏我的名誉,你没有权力这么做!

小敏冷眼看着他说,毁坏你的名誉?谁毁坏谁的名誉?你在海宝的老婆面前怎么说的?你毁坏别人的名誉敢跟她对质吗?

杜杰跷起二郎腿,摇晃着头说,我说什么啦?我那是为了他的家庭好,也是为了你的名誉着想。海宝可是有妇之夫,我怕你们陷得太深不能自拔,到时候,造成的社会影响可就大了。你是名人,知道吗?所以,我才对他老婆如实相告,我错了吗?

你纯属诡辩!小敏生气地说,狗皮袜子无正反,有理的菩萨都供在你那里,你诽谤了别人还理直气壮,卑鄙!

杜杰说,我卑鄙?有人比我还卑鄙!我算什么?不过是为朋友做了点儿我应该做的事。别人的卑鄙那才是正宗的,说出来叫你喘不过气来,想听吗?杜杰站起来走到小敏面前嬉皮笑脸地说,我这可是重要情报,这情报会让你心明眼亮。

小敏说,我不想听!

杜杰厚颜无耻地一下搂住小敏,在她嘴上狠狠地吻了一下。小敏奋力挣脱,顺手就给了杜杰一个响亮的耳刮子,骂道,滚蛋吧,快滚!小敏气得转身下了楼。

杜杰没趣地坐在那儿,他原打算击退海宝,再搞垮炎冰,便可跟小敏来往,没想到这娘们儿是个混不熟的女人。那就等着吧,反正有的是机会。他气哼哼地下了楼,出门的时候说了句:狗咬吕洞宾!

8 欲剖心迹遭蛇咬

小敏想和炎冰聊聊,把杜杰来服装店的事情说说。炎冰在电话里告诉小敏说,现在正是炎天暑热,等太阳下山以后我们到东门那儿去转转行吗?

小三儿路过建筑工地,听炎冰在打电话,便驻足静听。她喜欢炎冰,又不敢多接近,因为冷炎冰对她没什么热情,或者说又冷又冰。她只能暗暗地关注炎冰,听说去东门那儿转转,她估计是和敏姐。

黄昏时分,气温还是闷热难耐,炎冰来到东门的河边上,小敏也款款而至。小三儿尾随在暗处看着他们二人站在河边上,河风习习,空气湿润,确有几分凉意。但河滩上游泳的男女和小孩人来人往,实在不安静。

炎冰提议到城墙上去走走,于是,二人便来到东门的城墙顶上,小三儿也在城墙底下溜达。

城墙上杂草丛生,就连垛口上也爬满了茂密的青藤。炎冰看着城墙下面的河滩上,穿着泳装的男男女女牵着小孩背着各色救生圈在沙滩上挪动矫健的身影,他说,那儿是我们当年游泳的地方,什么时候我们也去找找当年的感觉?

早就没那个兴趣了,丢人现眼的。小敏说,想起当年你教我游泳的情景,如今,回味起来好像是场梦。

炎冰说,我只是觉得这里安静,没别人来打扰,可以随便聊聊,没其他意思。你不要总有心理压力。当时就那么个情况,我一个穷工人,无职无权,你的选择没错,人往高处走嘛!我不能强迫别人和我一起过艰难的日子你说是吧?如今,我们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应该过点儿平静的生活。

小敏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平静就能平静吗?今天下午,杜杰到我店里去了,色迷迷的样子,让我训了他几句,他在海宝的老婆面前搬弄是非。你刚走不久,海宝的女人就来了,在那里把海宝臭骂一顿,还把我也捎带着训斥了一通。我也没放过她,闹得真是让人恶心,想起来就不是滋味。

炎冰很大度地说,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要是计较,那就是自寻烦恼。我都懒得说了,下午,我到办公室,杜杰还教训了我,不该为你那服装店那么上心,还说,我要是不娶小三儿以后会后悔的。我该说什么?无话可说。这种人呀,自不量力!

我不会放过他的!小敏阴沉着脸说。

炎冰在原地踱了几步说,你没必要跟他较劲,他这个人内心比较阴暗,说不定……炎冰突然哎哟地叫了一声,这声呼叫惊醒了小敏,她连忙凑拢来问,怎么啦?

炎冰用打火机一照,小敏大叫一声,蛇!快,打死它!

早就静候在城墙下面的小三儿几步蹦到城墙上,拿着微型手电,捡起一块石头,朝那小土花蛇猛然砸去。

炎冰蹲在地下,他说眼睛发黑,已经看不清什么了,右腿开始麻木。小敏扶起炎冰说,赶紧到医院去吧!

9 冷嘲热讽讨人嫌

尽管她俩火急火燎地把炎冰送到医院急诊室,但值班医生却不在。夜间值班室里只有一胖一瘦两个护士。填完病历,听小敏介绍了炎冰的具体情况后,瘦护士解释说,今晚值班的林医生家里有事,临时回去处理一下,说有情况叫他,我们马上派人去喊林医生。随即打发那胖护士走了,小三也出去了。在与瘦护士简单的交谈中得知今晚的主任医师姓林,林医师在家里闹离婚,他女人和一个搞机械的年轻人合伙开了家舞厅,两个人跳舞跳得难舍难分,非跟林医师离婚不可。那瘦护士说,林医师的爱人叫冬香,听说以前是建筑队的,你们应该认识。

炎冰说,不认识,认识了就麻烦!

后来,林医师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白净的脸膛,慈眉善目,几根头发三七开地攀在头上,说话口齿清晰动听。瘦护士又向他详细介绍了炎冰的情况,他热情细心地给炎冰处理伤口,安排护士给病人吊点滴,他还亲自陪在病人身边,让炎冰很感动。炎冰对小敏和小三儿说,你们赶紧去吃点儿东西,有林医师在这儿,放心去吧!

小敏和三儿出去了,林医师很歉意地对炎冰说,对不起呀队长,我来晚了,实在是因为琐事缠身。炎冰说,没关系,谁还没点私事呢?特别是女人,最麻缠人了,我听护士说,你们家在闹离婚。

林医师说,是啊,没办法!那种女人毫无城府,很容易被人改变,搂到一起跳舞就很不错了,还不满足,硬要跟人家结婚,这不太幼稚了吗!你说是吧?

炎冰点着头,以为林医师只是找个倾诉的对象,倒倒心中的苦水,没想到林医师却说,冬香的本性你是一目了然,幸好你没跟她混在一起,真是平生之大幸!

炎冰感到愕然。

林医师说,冬香早就在我面前说过你,开始,我听得很高兴,后来,她说她对你很不客气,我听了以后,觉得你真的很不幸。

炎冰笑了,不知是自我感慨还是劝慰林医师,他说,人生的许多灾难不一定都是祸,早临的逆境往往是福。

林医师也点头称是,他说要尽快摆脱那种精神羁绊,去追求正常人的生活……

次日上午,冬香逼着林医师一起来看冷炎冰。她一进门,就感情充沛地喊了一声冰哥,看到炎冰的右脚肿得那么粗大,柔情地说,你怎么不小心点儿!疼吗?她甚至还用手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抽着鼻子感到忧伤。

小敏和三儿站在旁边看着,还对视了一下,似乎觉得这女人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炎冰卧于病榻微闭双眼,对冬香的言行举止毫无动静,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生硬地说了句,你坐吧。

冬香有点失望,她坐在床边特别解释说,冰哥,我是冬香!你不记得我了?

炎冰装着昏昏沉沉的样子说,有点印象!冬香知道冰哥在记恨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冰哥,我对不起你。她又对林医师说,都说你的医术高明,怎么他的腿还没消肿?

林医师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炎冰说,林医师是个很讲感情的人,这是你一生的福气呀!

冬香和颜悦色地对炎冰说,冰哥,我就喜欢直来直去,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今天利用这个机会给你道歉,你财大气粗,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好吗?

炎冰说,我也是愚里愚气的人,没资格计较别人。

冬香看见旁边站了两个漂亮女人,知道自己撩不起炎冰的兴趣,她对林医师说,走吧,咱们的事还没完呢!

冬香走了以后,三儿说,冰哥,冬香来向你道歉你应该感到高兴呀?你昨晚在城墙上跟敏姐说的事我都听到了,我觉得冬香今天还是很有诚意的。

炎冰说,什么诚意?既然你昨晚偷听到了,你就知道她今天的意思,财大气粗,大人大量,懂吗?我知道,你昨晚是想偷偷去看我跟敏姐的笑话是吗?三儿说,不是看笑话,我是想听听你们说的那些真心话,真的,冰哥,我很喜欢听你说话。

小敏说,幸好你去了,不然,我一个人就束手无策了。你小三儿真的很能干,我为你的勇敢吃惊,我当时忘了一切,只觉得你砸得痛快!我也是,现在想起那蛇来,身上都起鸡皮疙瘩。小三儿说着就用手在两肩上摩挲。

小敏说,咬人的蛇最后还是不得好死。

几个人正说着,突然,海宝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说,我在服装店里听吴云说敏姐在医院里。他看了一下炎冰的脚,问道,你老兄怎么啦?玩人儿还玩得不够,玩起蛇来了?蛇可不是好玩的。

炎冰苦笑着说,要向你讨教两招。

两人正开着玩笑,杜杰像幽灵一样也出现在病房里,他说,这城里都是水泥路,哪来的蛇呀?是不是到动物世界去了?

小三儿说,是在他家门口那棵柳树下踩着蛇了才被咬伤的。天气这么热,晚上,蛇可能是想出来乘凉,踩着它了,当然它就咬人。她说得天真可信。

杜杰别有意味地哦了一声,然后问道,队长的家门口怎么会有蛇呢?看队长的脚肿得那么厉害,肯定是毒蛇咬的,不像是美女蛇。看来,他被蛇咬伤的时候你们两位女士也都在场?

小敏说,是呀,我在场,我去找炎冰有事儿碰上了,就是毒蛇咬伤的,美女蛇是不会轻易咬人的,怎么啦?你问这么清楚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杜杰说,我不喜欢别人编瞎话,明明是在东门城楼上被蛇咬的,硬说成是在家门口,骗谁呀?

炎冰的好友洪贵带几个人来看炎冰,听到里边在争论,他们拥在门口没敢贸然进去。海宝见到杜杰就生气,他横在杜杰面前质问道,你们家是不是安了摄像头?到处监控别人,这么说,炎冰被蛇咬伤的时候你也在场,不然,你怎么知道在东门城楼?

小敏说,这是他的本事,你让他编吧,看他还能怎么编下去?

杜杰对海宝的那几句话根本就没放在心里,而且还要显示一下自己的能耐,他摇头晃脑地说,我没有编的本事!他盯着小三儿问道,你敢说你没到东门的城楼上去?

三儿委屈地低下了头,不好回答。

小敏盯着杜杰问道,在家门口被蛇咬了和在城楼上被蛇咬了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是被蛇咬的,又没有谁诬赖是你咬的,你钻什么牛角尖呀?是我约炎冰到城墙上去的,那地方很安静,我们要谈情说爱,怎么,不行吗?

小敏的话把杜杰问住了,他把手一摊,我不过是说说而已,你看你这是……杜杰的脸皮牵动了一下,挤出了一丝笑容说,我是出于关心你,你说和炎冰到城墙上去谈情说爱,这不就惹麻烦了吗?兆头不好嘛!对你的名誉还是有影响的。

什么影响?小敏说,只要别人不是居心叵测地去诽谤,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杜杰显出灰心的样子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小敏说,好人歹人不是说出来的!

洪贵早听说小敏其人,今日一见,果然气质不凡,把趾高气扬的杜杰说得垂头丧气的,真是大快人心!洪贵他们高兴地拥进病房,把带来的水果和点心送到炎冰的病床前。洪贵说,队长,我们不会说什么安慰话,就是来看看你……

杜杰觉得无趣,趁着乱轰劲儿不声不响地走出门外,被海宝发现,海宝喊道,杜杰,你别走,我找你有事儿!咱俩到外面去谈。

10 苦叹难测女人心

炎冰住院期间,是小三儿表现的极好机会。她陪在医院里照顾炎冰,尽心尽责体贴温柔,炎冰还是很有感触,但一想起她和杜杰的那些事,心里就很不舒服。让小三儿在医院护理也是杜杰刻意安排的,所以,炎冰住了几天医院就回家休息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小敏提着些水果和食品到炎冰家里来看望他。

炎冰脚上的肿已经消了不少,只是伤口还有点乌紫色,隐隐作痛。

两人坐下寒暄,炎冰说,本来还要在医院里呆儿天,就是那小三儿过于殷勤,我就不想呆了。劝她先回来她也不听,只好我自己回来,我一个人呆习惯了。

小敏说,你是个贱货,有人陪着还不好?那么漂亮的年轻女子陪着还不满意?

炎冰笑着说,按说也是,该满意了!满意地接受杜杰给我戴的绿帽子。要是那样你就高兴了?

我高兴什么?我是说,你不该苦了自己,一个人多么不容易!

炎冰说,那是,你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比我更难。你说的不容易,无非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在我和冬香分手以后,确实有一段时间心里很难受,也很郁闷,正好碰上个在街上拉板车的焕大叔,他五十多岁,身体壮实得很,在街上租了间小房子,他一个人,日子过得很舒坦,我跟他混得很熟。听说我的遭遇后,他说我没出息,为那么个女子心焦不值得。他一直吃斋,说是锻炼意志和毅力,还说,毅力是衡量决心的尺度。

焕大叔说性欲的遏制也是一种意志的锻炼,气满不思食,神满不思睡,精满不思淫。我就是按照他说的话规范自己。我曾经跟人学过一点拳术,精力充沛时就练几手,筋疲力尽了就睡得特别安神。说句让你见笑的话,常常一个人在心里特别想念你,但我声明,想是想,可我还恨你,甚至于恨得流下了眼泪。

小敏听得很入神,她感慨地说,我相信,你说的是心里话。不过,你总这样单吊着也不是办法呀!

我在等待老天的恩赐,炎冰看着小敏笑着说,机会总算是来了,你曾经说过,要有顽强的拼命精神,我已经有这种精神了。

冰哥,你有精神就好,希望你早点康复。小三儿笑着走进来说道,真的好多了!

小敏笑着对三儿说,冰哥好多了也有你的功劳,你那么热心地照顾他,他不尽快地好起来也对不住你呀!

敏姐,你太夸奖了,我能起多大个作用?就是做点儿零零碎碎的事情。

炎冰问道,小三儿,有事儿吗?

小三儿说,冰哥,有事儿,洪贵大哥也来了。她朝门外喊了一声,洪贵随后走进来,他对小敏笑笑说,你是稀客!然后坐下来告诉炎冰说,马上要浇筑第四层的水泥梁,库房里没钢材了,水泥也不多,找杜杰,他说,叫我来问你,还说,钢材涨价,账上没钱,看来,明天就要停工待料了。

炎冰心里沉了一下,这些天他呆在医院里,钢材水泥他早就安排了资金,听说材料都进齐了,怎么仓库没货账上没钱了呢?炎冰自言自语地说,他想搞釜底抽薪扼杀工程进展呀?如若延长了工期,麻烦的事儿就多了。炎冰很不客气地问三儿,水泥款早就划过去了,你们不是说都已经开票了吗,怎么仓库里没货?

三儿说,前段时间是他们缺货,供不应求,所以,材料就没到位,现在水泥涨到四百多块钱一吨。钢材每吨也涨到了五千多。

厂家不能把提价的水泥给我们,你跟杜杰是怎么操作的?

小三儿有点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炎冰紧追不舍地问道,怎么,不想说出实情呀?开了票怎么不提货?这里边到底有什么文章?要不要把杜杰找来?

三儿说,我不能说,我要是说了,我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炎冰说,只要你说出来,我不会怪你,你要不说,我也饶不了你。三儿这才含含糊糊地说,他把票转让给别人了,他跟人家都说好了,你查不出来的。

钢材发票也转让了?炎冰问道,那你们得了多少好处费?

三儿说,我只有一点点,两万多块钱。

那全是胡说!杜杰似乎早就在外面偷听到了,人未进屋声先到,他慢悠悠地从外面走进来横着脸对三儿说,小三儿,你也学会欺负人了?背地里挖队长的瓤子,几万块钱还只是一点点,那应该分一点点给我呀!我怎么就不知道这事儿呢?你老实交代,到底贪了多少?小三儿哑口无言,她知道杜杰心里阴暗得很,鬼点子也多,怎么说得过他?

杜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他撒谎的腹稿已经打好了。他显得很真诚地说,有两张提货单我是转给别人去了,一张是水泥提货单,当时,产品质量检验出来说,水泥标号还不够400号,我们需要的是500号,标号达不到影响质量,正好人家修路的需要,就转给他了,算个人情,抽了两包烟。还有那张钢材提货单也是这样的,我们需要的是26毫米的螺纹钢,而建材公司里只有22毫米的,我们是付了钱,可规格对不上,只好转给一家做私房的人去了。这算是搞鬼吗?

杜杰又说,现在到处都在搞基建,三材紧张得很,而且都涨价了。听你刚才跟三儿说话的意思我还没弄明白,你是说我办事不力呢还是说我从中搞了什么名堂?

炎冰也正儿八经地说,我冷炎冰承包建筑队就是为了赚钱。我尝过了没钱被人骂得狗血喷头的滋味,我要求材料质量要过硬,要求按时完成工期,为的是赚几个安稳钱。现在,你说材料都涨价了,停工待料,我作为队长,怎么就不能问一问呢?说句不该说的话,我问了,对你有多大的损害?

杜杰冷笑了一声,说,应该说,是一个很大的损害,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质问我,还不是想损害我?其实,我不是那么容易损害的知道吗?我明确地告诉你,如果单纯是为了钱,我不会到你建筑队来,我是忠心耿耿来帮你的。我今天当着大家说句凭良心的话,于公于私,我老杜都对得起你冷炎冰。

炎冰说,我们之间的交往其实是个历史的误会,因为我们差距太大,你不是为了钱来建筑队,而我偏偏又是为了赚钱要承包建筑队,你忠心耿耿来帮我,而我当面质问你,损害你,你那么高尚,我又那么卑微,你碰上了我,是你一生的不幸。

小敏听得生气了,她打抱不平地说,他有什么不幸?大幸!连小三儿都拿了两万多块钱,他说没拿钱,谁信?我是学会计业务的,你那账本经得起检查吗?

杜杰傲气地看着小敏说,不要以为冷炎冰为你开店出了钱,你就护着他,他那是在赎罪。你还蒙在鼓里,你男人唐文前坐牢就是他冷炎冰举报的,不然,你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人家报复了你,你还认敌为友,真是好笑!

在场的洪贵和小三儿也感到惊异。

小敏佯装着很惊奇的样子问杜杰,是冷炎冰举报的?

那还有假?杜杰说,他在我面前承认了,还要我替他保密呢!

你怎么不举报呢?小敏问杜杰。

杜杰说,我不敢啦,我跟唐哥关系那么好,怎么会去举报他呢,要是那样的话,既害了他又害了你,我不会那么缺德的!

小敏问炎冰,你怎么知道唐文前贩假币?炎冰说,是杜杰告诉我的。

杜杰辩解说,我也是听说,没敢张扬,是炎冰打的举报电话,要怪,只能怪他。

小敏说,要是你举报的那就好了。

为什么?杜杰不解地问。

那我就喜欢你呀!

杜杰说,你没搞错吧,你就那么恨唐文前?小敏说,是的,唐文前做的那些事是害人的事,炎冰有什么错?我喜欢他的正义感,你该不会说,我也错了吧?

杜杰苦着脸嘀咕道,女人的心咋这么难琢磨呢?

11 命运多舛逢变故

第二天,杜杰失踪了,去向不明。

炎冰自认倒霉,让杜杰害得停工待料,没有杜杰,工程还得继续搞。他带着微痛的伤腿,会同洪贵和小三儿,奋战三天,去贷款、买水泥、运钢材、购预制板,汽车吊车拖拉机,把基建工地挤得水泄不通。

小三儿很能干,开票付款,请人装车,鞍前马后,手脚不闲;洪贵具体指挥,事必躬亲,所需材料安全地运到了工地后,这三个人才喘了口气。炎冰这才跟小敏打了个电话,小敏说,她在外地办点事,过几天回来。

正是交秋末伏的季节,秋老虎发威比三伏天还闷热,汗水哗哗地淌。一张简易的小桌子上摆了几个菜和几瓶啤酒,劳累了几天,大家在一起吃顿晚饭,主要是在心理上放松放松。炎冰说,三儿这几天特别能干,也特别可爱。

大家边吃边谈。洪贵笑着说,是呀,她忙了外面,回来后还到伙房为我们特地炒了几个菜,真像个任劳任怨的村妇。

三儿说,我本来就是个农村人,以前我在家里,妈不在了,又做农活,又做家务,比这还忙呢!

炎冰说,我说你可爱呀不是说你这几天很辛苦,主要是你这次没有跟杜杰搞在一块儿,你能把杜杰的事说出来,这就是个进步,这就让人感到可爱,也说明你是真心地在帮我。说心里话,这几天,我脑海里总有杜杰的影子在晃动,我估计,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说不定他又在想什么新的招数。三儿,杜杰回来以后肯定还要找你算账的,你要有个思想准备呀!提到杜杰,三儿心里就有点慌,她受够了杜杰的支使和要挟,心想,有些话迟早是要说出来的,不如现在就说。她叫了声队长,说,我不怕,他真要找我算账那就算吧,反正我得了两万多元钱,我以做工来偿还。可他何止这些,十倍也不止,他杜杰说不为钱那是假的,每次进材料时,不是多报数量,就是提高价格,他说这是没办法的事,要搞好关系就得花点钱。这里要表示表示,那里要意思意思,都要打点一下,结果就所剩无几。他说,剩的那点钱都给你了,你如果要说出去,我也不怕,那你小三儿就没好日子过了。三儿说,我怎么敢说?我也是一时财迷心窍,得的那些钱除了给父亲点以外,都花光了,怎么处罚,我听队长的。

炎冰说,我知道你也是无可奈何,你当然不敢把他怎么样?他是谁呀,眼皮儿一眨就是个主意。

队长,你既然知道他的事情,怎么就不说出来呢?难道你也怕他?三儿问道。

炎冰语气沉重地说,我有我的难处呀!也不是怕他,我觉得宽容一点总是好事,在一起共事,撕破了脸就不好了,是吧?

洪贵说,要不是你小三儿给他当枪使,他能得逞吗?你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三儿说,我说过,我愿意接受处罚。炎冰问三儿,你说该怎样处罚你呢?怎么处罚我都接受。三儿低着头说。好!炎冰抿了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里,发出很响的咀嚼声,嚼着嚼着嚼出一句油腻腻的话,他说,我牵红线,把你三儿和洪贵攀扯在一起,怎么样?

洪贵说,不行不行,这事儿不合适!

炎冰说,我觉得你们还是很般配的,你年轻壮实,做事也很有能力,而且,老婆又不在了。三儿虽说小你几岁,也是个大龄女孩子,这几年的磨砺让她也成熟了不少,她勤劳善良,本性不坏,夫妻过日子讲的就是个实在。都是实诚人,怎么不行?以后,你负责杜杰那些事,三儿还管她的老行当,再要出问题,我就找你们两个,三儿,你说行不行?

三儿不知是问哪件事行不行,是问和洪贵的事还是问工作的事,她很茫然地看着炎冰。炎冰也可能是有意把两件事混为一谈,他带着笑意继续问道,不喜欢洪贵吗?

三儿不好回答,说了句,让我想想。

好吧!炎冰说,我只是给你们牵个线,行不行由你们自己去决定。不过,我想提醒你,如果你跟洪贵相好了,以后,杜杰就不敢再纠缠你了知道吗?他老说把你介绍给我,我俩的年龄相差太大,不太合适。再说,我以后有什么变故还说不准,不能耽误了你。炎冰的话让三儿和洪贵听得很感动,他们也不知说什么好,痴痴地坐在那里。夜色降临,周围的灯光也显得朦朦胧胧。

这天上午,正在大家干得舒心顺畅的时候,杜杰突然回来了。他先在工地上转悠了一圈儿,发现冷炎冰在办公室,便走了进去。洪贵和三儿也非常关注地候在室外静听他俩的谈话。炎冰客气地递给杜杰一瓶红茶饮料,问道,这些天在忙什么呢?你不能隔岸观火,看着我们停工待料就不管了。杜杰说,实在是能力有限,你这儿能人太多,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还是走了的好。不过,最近手头拮据得很,囊中羞涩得连早点摊儿也不敢光顾,我大概有三个月没拿工钱了,请你开发开发吧!

三个月的工钱将近万元,他说没领工钱谁相信?洪贵憋不住了就走进办公室,他说账上没钱了。三儿也走进去附和着说没钱了。洪贵觉得杜杰捞了不少好处,再来趁火打劫就可恶,他虎着脸问杜杰,你真的三个月没拿工钱?你……

工钱肯定要给!炎冰打断洪贵的话,他说,谁敢克扣工钱?我停发你的工钱你答应吗?洪贵不语。炎冰对杜杰解释说,能不能宽限几天,你放心,宽得了日子宽不了钱,账上确实没钱了。

杜杰知道账上没钱,但他不得不来捞一下,捞一点算一点嘛!既然炎冰答应宽限几天那就宽限几天,他说,好吧,改日再来。

杜杰走了以后,洪贵气愤地说,他没领工钱谁信?今天就应该当面把他的那些事儿抖出来,看他怎么说?

炎冰低头不语,沉吟片刻后说,小三儿在这儿,你把那些事儿抖出来对小三儿是什么后果?他既然来了,就不怕你抖出他那些事儿,你以为杜杰那么简单?

怕什么呀?洪贵仍不服气地说。

炎冰说,不是怕,就是多给他三个月的工钱,他这一辈子也花不到头,多大个事?

殊不知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杜杰又来了。炎冰无可奈何地说,不是让你多宽限几天吗?这么急,我一下也凑不齐呀!这我不管,那是你的事。杜杰说,你今天必须给钱,千方百计,都要凑齐。听杜杰那口气,真是有点刻不容缓。

炎冰叫来洪贵和三儿商量如何凑钱,正在议论时,突然听到一阵警车的鸣叫,来了三个大盖帽,把杜杰像叼小鸡一样叼走了。洪贵和小三儿大声地嚷嚷,大快人心呀……工地上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嚷嚷得热热闹闹。炎冰却痴痴地坐在办公室里,他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洪贵和三儿嚷道,你怎么不高兴呢?这是好事!洪贵还说,我说你怎么还同意给他钱呢,原来,你知道他要被抓?

炎冰说,他迟早要走这条路的。

他犯的是什么事儿?三儿问道。

炎冰心事重重地说,现在还不清楚。

正说话间,炎冰的手机响了,他惊恐地开机一看,一个不熟悉的号码,他声音低沉地喂了一声,对方兴奋地喊道,你是冰哥吗?我是冬香呀!你出院以后我一直想来看你,就是跟林医师的手续没办妥。现在,我已经跟他彻底拜拜了,想起来真是一场梦。冰哥,我以前很对不起你,伤害了你,到时候,我会专门来给你道歉的。

炎冰回答说,没必要,谢谢你的好意。

冬香抢着说,不不不,冰哥,道歉是非常必要的,我一定要来!你今晚有空吗,我请你跳一次舞好吗?真想见到你!

炎冰估计冬香又跟那个搞机械的舞伴闹翻了,喇叭不响掉头吹,才转头纠缠。炎冰说,别说跳舞,我现在快要跳楼了,资金缺口太大,忙得不可开交。说实话,时势让我闯世道,我已闯得头破血流,我还是要闯,这得感谢你当年给我的训诫。很抱歉,我确实没时间陪你跳舞,再见!

12 爱恨在心怎把持

黄昏,炎冰和小敏来到步行街一家小酒楼,在二楼雅间的圆桌前对面而坐。尽管炎冰对杜杰被抓的事悬在心里,但见到了小敏以后心里还是轻松了许多。特别是小敏的这身打扮让他感到舒服,一套白色优质的纯丝衣裙,使她显得体态丰腴又不失苗条,肌肤白嫩且又细腻。尤其是那张经历了风雨的脸蛋,眉宇间透出的矜持和灵秀也很动人,既无刻意修饰的痕迹又非市妇村姑的俗气。炎冰很兴奋,他不禁调侃道,看你今天这身靓妆,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我可是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

小敏不动声色地说,不要瞎想!

炎冰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你弄得这么靓,我应该朝哪儿想?

你忘了,我是卖服装的,穿件衣服那还不再容易不过,你今天是应该高兴,因为杜杰被抓了。

杜杰犯了什么事儿?炎冰不解地问。

你真的不知道?她说,这件事我在心里已经憋了很久了,唐文前就是跟杜杰在一起贩卖假钞才进去的,唐文前讲义气,没有把杜杰供出来,他自己一人承担了罪过。当时,杜杰向唐文前保证过,一定要照顾好我们母女。你知道吗?那天在服装店二楼,他跟我动粗,死命地搂着我,被我扇了他一耳光。我心里非常难过,就想约你出来走走,结果,在城墙上你被蛇咬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最近一段时间你也清楚,杜杰对我一直怀恨在心,我也无法容忍他。那天,你打电话给我时,我正在劳改农场,我去见唐文前,没想到杜杰比我的动作还快,他已提前找过唐文前。他告诉唐文前是你举报的他,把唐文前忽悠得义愤填膺。我见到唐文前的时候,唐文前歇斯底里地咒骂我是婊子养的,跟冷炎冰在一起狗苟蝇营。我说他是疯狗咬人,胡说八道,他说杜杰看得清清楚楚。

小敏继续说,我这才知道杜杰是恶人先告状。我们的相见弄得很狼狈,他写了一张离婚申请,我毫不犹豫地签了字。杜杰不放过我,我也不放过他。我跟管教干部详细地谈了他们的情况,又向公安局递送了揭发材料。杜杰被抓了,在他家里抄出了几万块钱的假币,这个傻蛋,他还一直藏着,活该!

炎冰叹了口气说,杜杰既然也贩卖假币,他为什么把那个信息告诉我呢?

小敏说,这家伙的心里毒辣得很,他的真实思想是把唐文前搞垮,然后再来纠缠我。再说,一个地方假币多了更容易暴露,他想一个人经营,这是他的如意算盘,唐文前也被他忽悠了。

炎冰感慨地说,唐文前讲义气,没有供出杜杰,是条汉子!可杜杰是不会讲义气的,他一定会主动揭发别人!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了,炎冰给小敏斟满啤酒,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举起杯子说,这是第一次和你单独喝酒,不知怎么,我心里还是有点发慌。小敏跟他碰了杯,喝了一口,问他慌什么,炎冰也喝了一大口,他说,还是你先前说的那句话,我有点瞎想。也许是我心理素质太差,我跟别的女人单处的时候从不心慌,可每次见到你,心里总是要慌乱一下,不那么自如,好像我跟你曾经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这大概就是痴情恐惧症。

小敏笑了,说,你不像个痴情的男人,你身边的小三儿那么漂亮,你怎么不痴情?

炎冰说,没感觉就不是痴情,不痴情当然就不心慌。谁知道怎么回事,我见到你就是觉得心里发慌,没出息嘛!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我看你总是那心神恍惚的样子,有什么事吗?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析分析。

炎冰说,我记得跟你说过,我刚承包建筑队不久,杜杰和我一起到省城一家物资公司去进钢材。我不知道他耍的什么手段,拉了十几吨钢材,分文未给。他说那笔钱作为股份,要在我建筑队投资入股,我没同意,答应那批钢材还是由我付款。后来有人追查,找到杜杰,杜杰的公文包里有不少钢材发票,就那样糊弄别人而不了了之,公安的经侦大队把案子存了下来。杜杰一直说他帮了我不少忙,我不好反驳,只有迁就,这事儿长期如骨鲠喉。他报假账,和小三儿一起侵吞材料款,我也视而不见,只要他如意就行。你说,他进去了,能放过我吗?

小敏也有些顾虑地说,看来,我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我本来是想帮你,把杜杰从你身边弄走,说不准,他在里边还真的要把你咬出来。

不不不,你没错!炎冰说,我愿意接受惩罚,不是自己的东西终归要还给别人。这些年,我的日子过得很不舒畅,虽然赚了几个钱,但心里不痛快,没意思!自见到你以后,我心里才有那么点爽快的感觉,我常想,要是再转去二十年该多好!

13 摆脱羁困燃旧情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一台白色警车开到炎冰的基建工地上,派出所的小但和公安局经侦大队的王大队长从车上走下来。洪贵和小三儿警觉地围上来,问道,您找谁呀?小但介绍了王大队长,王大队说是来找冷炎冰的。

炎冰走拢来说,我就是冷炎冰。他问王大队,能不能让我跟伙计们交代一下再跟你们走。王大队很宽容,他说,抓紧时间。

炎冰就在旁边跟洪贵交代了几句,他要洪贵抓紧工期进展,特别强调要注意工程质量,还交代说,不要告诉别人他去哪儿,有什么拿不准的事去问问小敏。然后,就上车走了。洪贵像抽了筋一样,瘫软地坐在路边的水泥板上。世事难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杰被抓,那是罪有应得,炎冰这么本分的人怎么也给抓走了呢?他真是想不通,他一下子没了主意,怎么办?

小三儿也傻乎乎地站在那儿,她也从没想到炎冰会被公安的人带走,她心里没了主心骨,建筑队没有冰哥,那不像塌了天一样,怎么办?她对洪贵说,冰哥不是说拿不准的事儿去问问小敏吗,她可能知道这里边的事,是不是马上打电话请她过来,商量一下怎么办,你说呢?洪贵吼道,赶紧打呀!

公安的王大队长把炎冰带到城关派出所,在二楼的讯问室里做讯问笔录。由派出所小但主持讯问,他问炎冰是不是曾经盗窃过一批建筑材料,炎冰坦率地承认几年前他运过一车钢材没给钱,是大白天开着车子到货场去装的车,反正没给钱,说是盗窃也算得上。

小但声色俱厉地说,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不过是性质恶劣的程度而已,东西拿走了不给钱,还不算盗窃呀?那就是犯罪!

炎冰的心里震颤了一下,他知道这不是跟人争辩的时候,也不是争辩的地方,态度诚恳至关重要。他低着头说,我愿意接受惩罚。王大队咳嗽了一声,他很稳重也很通达,平静地说,冷炎冰,你把当时的情况如实地谈谈,不能有丝毫的隐瞒,知道吗?

炎冰说,我肯定如实交代:大约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我的朋友杜杰,下岗以后无所事事,见我承包了建筑工程,就来跟我说他认识一个轧钢厂的头头,可以买优惠钢材。其实那个头头是个皮包公司的经理,杜杰喊他周经理,周经理把我们带到车站附近的货场,那里果然有不少钢材。我们还没有具体交谈,周经理有急事就坐小车走了。

杜杰在外面请了个半挂车,装了大约有二十吨规格不同的钢材运回来了。我当时怕出事不同意装车,杜杰说将钱买货,有什么可怕的?货场没有具体管事的人,杜杰大大方方地吆喝装车。后来我才知道,那钢材根本就不是周经理的。第二年春天,有个人来找杜杰,是另外一个人,杜杰说,你算老几呀,我要你的钢材?他身上买钢材的发票一大把,根本就不认账。

炎冰说,我当时还不清楚这些具体细节,后来杜杰为别的事跟我吵架,他说他为我的建筑队做了不少贡献,才零零碎碎说出来的。

王大队问道,杜杰为什么要帮你搞这批钢材?

炎冰回答说,他想在我建筑队投资入股,他说那批钢材作为股份基金,我没同意。我答应让他在建筑队做事,搞材料采购。

炎冰在派出所交代问题,建筑队办公室里的气氛也很紧张。小敏来了以后,三儿把炎冰被带走的情况火急火燎地放了个连珠炮,还急着问道,敏姐,他这是犯了什么事?

小敏不动声色地在心里骂了一句,狗日的杜杰!然后对洪贵他们说,这事儿急不得,让我来想想办法。小敏掏出手机给她表妹打电话说,吴云,你把服装店的门关上,马上到炎冰建筑队办公室来,我等着你。

小三儿问道,敏姐,你喊吴云干什么?

小敏说,吴云跟那个王大队的爱人是同学,而且关系也比较好,炎冰这事儿是个经济案件,他以前跟杜杰一起运回了一批钢材没给钱,肯定是杜杰把他给告了,所以,我们要尽快准备钱,用钱去赎人。

哦!洪贵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怪不得炎冰那么迁就杜杰,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瓜葛。那这事儿就麻烦你敏姐了。

大家都是朋友,什么叫麻烦!她站起来走出办公室,盼望吴云尽快地到来。她吩咐道,洪贵去筹措资金,找你的伙伴挪借一下,三儿跟我一起去找王大队长。

派出所二楼的讯问室里正在一问一答,讯问得比较顺利。突然有人叫王大队,说有人找你有事,王大队叫暂停一下就出去了。一楼的接待室里,王大队的爱人和小敏小三儿还有吴云在那里等候。王大队认识吴云,也认识小敏,分别跟她们打了招呼。王大队的爱人介绍说,这个小三儿是冷炎冰建筑队的仓库保管,小敏是炎冰的老朋友,她们是为冷炎冰的事来的。如果炎冰积极退赔是不是可以不起诉,咱们公事公办,也不搞人情枉法,你根据情节的轻重,给她们一个说法,让她们有个准备。

王大队说,那是个经济纠纷的老案子,情节有点复杂,倒不是很恶劣,目前冷炎冰的态度还可以。那个皮包公司的周经理是个诈骗犯,杜杰跟他勾结起了不少坏作用。如果炎冰积极退赔,这案子还好办,不管怎么说,要准备钱,退赔是肯定的!当然,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小敏的态度很中肯。她又说了一些客套话,请求王大队考虑炎冰建筑工地的实际情况,那么一大摊子耽误不得,希望王大队从轻发落。然后,小敏诚挚地邀请说,天也不早了,想请王队长和小但,大家一起吃个晚饭,您可不能却了我们的意。

王队长稍加思索,觉得这餐饭可以吃,他已经跟那边的货主联系过,人家只要钱。再说那个所谓的周经理已被罚得倾家荡产,如果有人替他出一笔钱,那是求之不得。王大队看了一眼老婆,老婆很少为别人的事求过他,他要给老婆一个面子,便对小敏说,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破费!

小敏如闻赦令,高兴地说,王大队,别说你在帮忙办事,就是平常大家在一起吃个饭,那又算多大个事?请吧!

王大队对小敏说,冷炎冰暂时羁押在派出所,你让他们准备十万块钱,明天再作商议。于是,一行人就朝步行街华天酒楼走去。

这餐饭吃得很满意,趁着王大队的高兴劲儿,小敏提出来要给炎冰带点饭去,王大队连连点头说,可以可以可以!饭是不能不吃的。

次日上午,小敏早早地来到建筑队,问洪贵筹款的情况。洪贵说,就是找了几个相好的,他们都不宽裕,基本上差不多了。小敏问他还差多少?洪贵说,还差四万。三儿说她有一万,小敏说,我带来了两万。洪贵说,怎么能让你拿钱呢?小敏着急地说,现在是救人的时候,还谈什么钱不钱?想办法,再凑一万,马上赶到派出所去赎人。

洪贵有些为难地说,这一万块钱还真是不好凑!怎么会要那么多钱呢?按以前那个价格,二十吨钢材也就是五六万吧?

小敏说,现在不是涨价了吗?再说,人家公安办事不要经费呀?还有劳务费什么的,都得花钱,也许还包括罚款呢!别管那么多了,人家说十万就十万。

好不容易凑齐了那笔钱赶到派出所,王大队却不在那儿。找到小但,他说他做不了主,王大队没发话。小敏又给王大队打电话,王大队说他在外地办案,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经过反复磨叽,王大队答应给小但说说,然后,小但接了电话。

交了钱以后没有收据,小敏说,我交了钱总得有个凭证呀!小但显得无可奈何地说,那我就给你写个白条儿吧?小敏估计这就是他们的潜规则,反正,只要把人放出来了,以后不再找麻烦就行了,白条就白条吧,小敏直点头,无话可说!

炎冰总算从派出所出来了。大概他昨晚上没睡觉,走出派出所的冷炎冰显得很憔悴。

洪贵、小敏和小三儿拥着他离开派出所。炎冰知道是小敏在尽力地帮助他,他对小敏说,我害得你们都不安宁。

小敏说,不是那样的,这次,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把他弄进去,说不定你就没事。

不!炎冰说,这是好事,要不然,我永远也不得安宁。我现在解脱了,这些年与杜杰的友谊总算结束了,包藏祸心的友谊经不起生活的检验,受点惩罚活该!只是,又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小敏瞪起眼睛责备道,说啥呢?然后羞涩地一笑说,咱俩还用说这些吗……小三儿飞了洪贵一眼然后坏笑着对小敏说,你说得对,一家人别说两家话,瞎客气就外道了,是吧?然后就咯咯地大笑起来。

责任编辑 成 林

插 图 高兴奇

猜你喜欢
小三儿海宝小敏
春天到了,植树去
一颗珍珠的自述
海宝小队护城记之海宝被困
海宝小队护城记之交锋失败
海宝小队护城记之遇见丑丑
药店认识
一起遛弯
走小三儿的路,让小三儿无路可走
二奶很“二”,小三儿很小
小三儿经济:市场得意,情场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