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中的身影

徐志耀

有谁能真正从别人的眼睛中望见自己的心灵呢？也许，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我们早已忘却了自己的身影映在别人眼中的模样了。

去年底，我做了父亲。每当哄儿子入睡时，我总把他搂在怀中，轻轻地摇着手臂，缓缓地踱着细步，浅浅地哼着曲子。渐渐地，儿子平静了下来，睁着一双小小的眼睛盯着我。我也凝视他的小脸。常常，在他清澈如水的眼睛中，浮现出我的身影，我看见了自己的脸庞、自己的眼睛，同样平静。

世界很静谧，儿子的眼睛渐渐合上，沉沉地睡去了。

就在那一刻，我觉得，我的怀中就是整个世界，我将用全部的生命去守护他。相信儿子也一定知道，在他的世界中不会有阴影。

忽然，我有些惊醒——上一次见到自己的身影出现在别人的眼中，已是很遥远的过去了，仿佛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年轻的副班主任，班上的一个学生突然肚子疼得厉害，连坐在自行车上的力气都没有。我背起他，向医院跑去。

看完医生，我让他不要害怕，在长椅上坐着休息。那时，孩子也是静静地看着我，告诉我，自己已经好多了。分明地，在他的眼睛中，我看到了自己带着父爱般的“慈祥”身影。那眼睛，没有波澜，没有阴影，平静澄澈。

我的心，也如蓝天般澄澈平静……

望着儿子粉嫩的小脸，我慢慢咀嚼着自己这些年的教师角色：作业、考试、分数、考核，如车轮般一刻不停地载着我向前冲刺。我的日子里，已少了往日的蓝天白云、绿草芳洲。办公室里，总少不了被训斥苛责的学生。我总用锐利得会杀人的目光逼视他们，而他们的眼神永远在躲避、在开溜。我，更加烦躁、焦虑。

当年医院中的那个平静的眼神，渐渐成了淡漠的记忆，似乎带着一种遗憾在离我远去。

是岁月掠走我世界里的那一双双如天空般宁静的眼睛吗？我还可以重拾那些眼睛里父爱似的“慈祥”吗？

“捧着一颗心来”已被无数次地重复了，但这颗心如今却变得急躁颤动，更罔论平静地去探访孩子眼中自己的身影。

孩子的世界是美好的，他们呼唤呵护；孩子的眼睛是澄静的，他们渴求凝视。

忙碌中的我，是应该放下手中的活，去凝视孩子们如水般明净的眼睛了。

那里，一定有生活的真谛！

（作者单位：江苏省南京市银城东苑东侧弘光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