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列女传》入传人物分析

王丽

摘 要：明朝是中国古代君主专制集权统治的巅峰时代，也是极力推崇儒家礼教的时期，节烈妇女数量位居历代之首。《明史·列女传》中记载了271位妇女事例（不含集体殉烈者），其守贞方式、地区分布以及在分期方面呈现了不同的特点。这些事例反映了明代妇女所背负的忠孝节烈文化的厚重。通过对入传人物进行统计分析，力图探寻明代妇女的节烈观念及其成因。

关键词：《明史·列女传》；人物事迹；贞节观

中图分类号：G633.5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21-0168-02

节妇、烈女是《明史》人物传记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当时君主专制程度不断加强，理学日益盛行，统治者对底层妇女提出了更高的道德要求。节妇、烈女的行为事迹被广为载入史册，以之作为其他女性的学习典范。《明史·列女传》所记271例女性事迹，在地域分布、守贞方式、时代特点、道德修为等方面都呈现出的特点都极为不同。通过对这些迥异之处的详加研究，可以弥补明代列女研究中对于人物量化分析的缺失，进而深入了解明代列女的行为特征和思想观念。

一、《明史·列女传》入传人物的守贞方式

节烈意为女性守节或殉节。守贞，即保持忠贞的节操，多指女子在丈夫（未婚夫）亡故后，坚持寡居。中国古代女子受制于儒家礼教的束缚，将节烈观念作为自身行为准则，以致节烈妇女事迹层出不穷。受政治背景和文化氛围的影响，明代社会对妇女守节提出了更高的标准，故而出现了诸多富有时代特征的守贞事例。

（一）节烈妇女分类统计

《明史·列女传》所记载的271位妇女（不含集体殉烈者）是在明代地方志和《明实录》中所记载的三万多名符合节烈标准的妇女中筛选出来的。其包含的节烈的种类多种多样，诸如夫死殉夫、未婚夫死殉夫、自残毁容守节、受辱或害怕受辱殉节明志、贼至殉死免辱、贼至以身殉国等。另外，还载有“孝妇”、“孝女”及“义姑”、“义婢”、“义妹”、“义妇”等，前者多是在“守节”的前提下，因此归入“节烈”范围；而后者的事迹侧重于“义”，似乎与“节烈”有差距，但“义”亦是封建礼教所提倡的道德品质，将其归入“节”的范围似无不可。

因而，可将明代节烈妇女分为“烈女”、“烈妇”、“节妇”、“贞女”、“义女”、“孝女”等六类，具体情况如下表。

由表1.1可以看出，根据《明史·列女传》中所载妇女的事迹，可将妇女分为“孝”、“义”、“节”、“烈”四类。各类又有具体分法，比如：“孝”有“孝女”、“孝妇”之分；“义”有“义姑”、“义婢”、“义妹”、“义妇”之分；“节”有“贞女”、“节妇”之分；“烈”有“烈妇”、“烈女”之分，这些在《明史·列女传》中都有具体记载。此外，通过表1.1，我们也可以看出，《明史·列女传》所记载的271位妇女（不含集体殉烈者）中“烈妇（女）”共有188人，占总数的69.37%。由此可见，死烈妇女是明代正史表彰的绝对重点；其次是对贞节妇女事例的记载，共有48人，占入传总人数的17.71%，在这方面，明朝政府也是颇为重视的；再次是对“孝妇（女）”的记载，有22人，占总人数的8.12%；最后是“义妇（女）”，仅占总人数的4.8%。

表1.2清晰地为我们展现了我国古代各朝代节烈妇女的数量变化情况。从表格中所统计的数据，我们可以看出，从周代起，我国对于节烈妇女事迹就有所记载，而节烈妇女的人数在宋代开始出现较大的转折，其人数远远超过了以往任何朝代。自宋代以后，除了金朝，节烈妇女的人数呈现逐朝递增的趋势，到明清时代达到顶峰，其中又以明朝节烈妇女人数最多，位居各朝代之首。由此可见，明代尚烈风气的程度之深，而这一现象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二）入传人物守贞方式分类统计

由表1.3可以清楚看出明代妇女按节烈事迹可分为多种形式，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类：

1.守节，此类妇女所占比例为17.71%（见表1.1），其所占比例还是比较大的。其具体又包括：夫死守节替夫事姑尽孝、夫死抚幼终不再嫁、夫死自残毁容守节等，所占比例为13.3%（见表1.4）；未婚夫死守节誓不再嫁、未婚夫死移居男方家里以妻子身份尽责，这类事例所占4.4%（见表1.4）。贞女在《明史·列女传》中也是记载的重点，用这种方式守节的女子大有人在。

2.死烈。（1）夫死或未婚夫死殉夫以保节明志。夫死殉夫妇女所占比例为25.1%（见表1.3），而未婚夫死殉夫妇女占2.2%（见表1.3），其中包括夫妻和睦，感情较深，夫死即殉的；也包括夫妻不和但也以死殉节的；还包括那些虽然已许字但并未成婚的女性为拒改聘他人而为未婚夫殉节的。这类事例在《明史·列女传》中多有记载。

（2）受辱或害怕受辱而殉节。这类型的殉节包括明代晚期社会动荡，兵乱、盗贼盛行，妇女以死免受辱；也包括夫姑不淑、败家、私通甚至出卖妻妇以谋利的行为促使妇女以身殉节；除此之外，还包括妇女为防止地痞无赖、地方豪绅的“性骚扰”而殉节明志行为。以当代女性的视角来看，这是一件极其可悲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3）自然灾害中以死保节。这类妇女所占比例为1.1%（见表1.3）。由于封建礼教的束缚，使妇女在遇到水灾、火灾等紧急情况下，害怕违背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而选择了以死保节。在《明史·列女传》中也有相关事例的记载。

二、入传人物地区分布特点及原因

（一）入传人物地区分布特点

由表1.4可以看出，除去12个没有详细里籍记载的妇女外，入传妇女集中分布在14个地区，分别是：北方地区的北直隶、山东、山西、河南、陕西和南方地区的南直隶、浙江、四川、福建、广东、江西、湖广、云南、广西等地。其中，以南直隶分布人数最多，最为密集，有89人，所占比例为34.4%；其次是浙江地区有51人，所占比例为19.7%；处在第三位的是湖广地区有23人，所占比例为8.9%；第四是福建地区有19人，比例为7%；第五位是山东地区，有13人，所占比例为5%……

通过表1.4，我们很清晰地看到，入传妇女分布在北方地区的仅有56人，占总人数的21.6%，这远远少于分布在南方地区的入传妇女人数，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明代，南方地区比北方地区崇尚节烈的程度更深，得到推崇的妇女事例更为丰富。这是入传人物地区分布上的最大特点。

（二）南方地区尚烈程度深于北方的原因

南方地区崇尚节烈程度深的主要原因是南方经济较发达，商贾多，物质需求得到满足后，对道德要求提高，更加重视女子的教育，一些大家族还制定严厉的家规、家训来教育本族女子，规范女子的行为。如明归安（今浙江湖州）人姚舜牧在其家规中写道：“女人最污是失身，最恶是多言，长舌阶疠，冶容诲淫，自古记之。”可见，这些大家族所制定的家规、家训对规范女子的道德行为，推崇贞节观念起到了重要作用。

其次，南方是理学的兴起之地，受理学思想的影响更加深远。当地妇女受“三纲五常”封建礼教的毒害更深，在道德行为上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这是导致其节烈人数多的思想因素。

最后，南方地区的文人士大夫较多，这些士大夫受理学思想的影响深远，对节烈观念多进行大肆赞颂和褒扬，为其创造了重视节烈观念的社会文化环境。这也是促使南方崇尚节烈的程度远远深于北方的重要原因之一。

总而言之，节烈妇女人数的南北方差异是由当地特殊的思想、经济等因素共同促成的。

三、战乱时期明代妇女节烈情况分析

表1.5主要统计了战乱时期明代妇女节烈的地区分布情况，由此可以看出，洪武、永乐、正统、正德、嘉靖、隆庆、崇祯年间等7个时期为明朝战乱的集中时期，其中又以崇祯年间为最。北方地区战乱时期所载的妇女人数占北方地区入传总人数（即战乱时期和和平时期入传节烈妇女总人数）的39.3%，而南方地区则占42.4%，不管是北方地区还是南方地区，比例都是比较大的，由此可见，战乱时期妇女的节烈现象较和平时期更加明显。入传的271位妇女（不含集体殉烈者）中，有117位是发生在乱世，可见其数量之多，所占比重之大。

此外，崇祯年间的战乱频发，导致这段时间节烈妇女数量大增，成为《明史·列女传》记载的重点时期。其间因战乱而死烈的妇女有93人，远远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个时期。因此，突出崇祯时期的死烈妇女事例也是《明史·列女传》的特点之一。

四、结语

明朝是中国古代君主专制统治的巅峰时期，也是最为推崇儒家礼教的时代。因此，明朝节烈妇女人数最多。《明史·列女传》入传人物的守贞方式各有不同，其中所记载的271位妇女可以分为“烈女”、“烈妇”、“节妇”、“贞女”、“孝女”、“义女”等六类，其中又以“烈女”、“烈妇”所占比重为最大，数量超过我国的任何一个朝代。此外，从地区分布看，南方地区的节烈妇女人数大大超过北方；从时期分布上看，崇祯年间的妇女节烈现象更加突出。

总而言之，《明史·列女传》中所记载的妇女事例大大反映了明代妇女的忠贞、刚烈的性格。明代特殊的社会历史环境促使其节烈人数达历史之最，尚烈程度达历史之顶峰，呈现出一定的时代特色，这对清代妇女的节烈观念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参考文献：

[1]申时行.明会典[M].北京：中华书局，1989.

[2]张廷玉.明史·列女传[M].北京：中华书局，1974.

[3]陈梦雷.古今图书集成[M].北京：中华书局，1934.

[4]元明史料笔记丛刊[C].北京：中华书局，1984.

[5]衣若兰.史学与性别——明史列女传与明代女性史之建构[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1.

[6]董家遵.历代妇女节烈的统计[C]//鲍家麟.中国妇女史论集.台北：稻香出版社，1999.

[7]姚舜牧.药言集成初编本[M].上海：商务印书馆.1960.

[8]鲍家林.中国妇女史论集[M].台北：稻香出版社，1993：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