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利亚洲的超越与挑战

一直以来，全世界对亚洲经济所迸发的活力赞赏有加。正是由于多年来经济的急速增长，当代亚洲脱贫的人数之多、规模之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然而随着物质的日渐富足，亚洲人开始向其政府索求更多的福利。亚洲各国也承受着来自公共养老金、国民健康保险、失业津贴以及其他社会保障领域带来的诸多压力。因此，全球最具活力的经济体开始转移发展的重心，从单纯追求经济利益转变为全力打造国内完备的福利制度。

其转型速度之快、规模之大令人震惊。假如我们把德国19世纪80年代首次提出养老金制度作为开端，把英国在1948年公布全民医疗保健制度看成是高潮，你会发现欧洲各国用来创建国内完备的福利制度了大半个世纪，而一些亚洲国家将在10年内完成这样的成就。如果它们搞砸了，如果这诸多承诺最终只是空头支票，那么势必会损害其“最具经济发展活力带”的全球地位。但是如果它们的方案切实可行，将不仅改善自己国家居民的生活，也会为其他国家树立一个榜样。当西方国家正疲于应对人口老龄化和财政赤字不断恶化的问题时，亚洲国家也许可以在社会福利事业上有所作为，超越西方国家。

超越俾斯麦和贝弗里奇

历史经验可以帮助亚洲人避免重蹈覆辙。欧洲养老保险制度最初是作为基本生活保障体系存在的。随着时间的发展，它们发生了重大变化。部分原因是二战和经济大萧条之后，欧洲社会十分重视再分配，而且福利支出的接受者成为强大的利益集团。通常的结果是经济发展出现瓶颈期，福利国家不断扩大。相对欧洲，美国的安全保障则相对稳妥，但在建造津贴系统时也有失误——包括对养老保险及卫生保健的承诺不切实际，将人们的养老保险与职业挂钩。

一些新兴国家尤其是拉丁国家，这一状况更为糟糕。由于政府缺乏实际的养老保险支付力，其不能不通过额外征税的形式来填补这一财政空缺。而社会保障通常也会加剧社会不公，因为不管是养老金还是健康保险金都流向城市人口而非真正的穷人。巴西的政府支出率是世界一流，但公共服务却是世界三流。

相比之下，亚洲各国政府准确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社保制度下依然艰苦奋斗和勤俭节约的优良传统将会继续得到保持。亚洲大国若想在某种发展的成功模式中获得灵感，比起希腊，新加坡更具借鉴性。新加坡的政府支出只占GDP的五分之一，但其教育和医疗水平却列数世界顶尖水平。就目前来看，亚洲强国已存在的基本生活保障体系普遍被抽象化。即便现在，该地区社会支出占其经济规模的比重只有发达国家平均水平的30%，除了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国家之外，其投入比例属世界最低水平。

这给扩大发展社会福利事业留下了相当大的空间。但是亚洲同样面临一些特别棘手的问题。首先是老龄化问题。尽管以印度为代表的少数亚洲国家尚处于人口年轻化的发展阶段，但亚洲却是世界上人口老龄化速度最快的地区。

其次是人口总量过多的问题，这使得福利制度实施起来非常困难。作为亚洲三大经济体的中国、印度和印尼，均是幅员辽阔，且国内地区收入差异巨大。想要在它们其中任何一个国家建立单一的福利制度，其难度就好比在整个欧盟创建单一的福利制度。

别拿老虎当病猫

如何克服这些挑战呢？不可能有一个适用于所有亚洲国家的万全之策。不同的国家将会，也应该尝试实行不同的福利模式。但以下三个宽泛的准则是亚洲各国政府必须时刻牢记于心的，它们将会派上用场。

第一，作出承诺时要更加注重可行性。大部分亚洲国家发放的养老金额通常并不高，但人们却很早就可以享受这种福利。比如，在中国，女性的法定退休年龄是55岁；在泰国，尽管大部分受雇人员必须工作到60岁，但他们在55岁的时候就可以提前预支自己的养老保险金了。这显然是毫无可持续发展性可言的。整个亚洲，退休年龄需要推后，并应充分考虑国民的平均寿命。

第二，亚洲各政府在制定社会福利对象时应更为慎重。简单说来，社会保障的对象应该是贫困人民而非补贴富人。尤其在老龄化速度较快的国家，给老龄人口发放救济金不能以牺牲对年轻人的投资为代价。很多亚洲国家浪费了大量公共资金来弥补落后的社会津贴。仅在2012年，印度尼西亚在燃油补贴上的投入是其在医疗保险领域里投入的9倍，而这些补贴大部分都流入了这个国家最有钱的人手中。既然有关政府已经做出了建立健全更广福利制度的承诺，那么政策制定者们在政治上有机会、在经济上有责任，杜绝这种毫无意义的浪费现象。

第三，亚洲的改革派在推行政策的过程中既要注重灵活度也要兼顾创新。不要让僵化的教条主义或力不从心的最低工资制度扼杀劳动力市场的活力。确保养老金可以在岗位之间、地区之间进行流动。不要把公众出资形成的社会保障系统等同于政府提供服务。（在基本医疗保险制度中，单一的公共支付方式或许是提供医疗卫生保健最为便宜的方式，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一个护士都要受雇于政府）。并采用技术手段来防止效率低下的出现，低效率阻碍了发达国家公共部门的发展。通过创建全民电子健康档案和采用手机支付等方式，亚洲国家可以借助现代技术建立全新高效的福利分配系统。

最后，亚洲国家能否成功完成向福利供应型国家的转变，不仅取决于经济因素，同样也取决于政治环境。亚洲人民已然表示出了强大的决心：提前规划、任劳任怨、避免透支社会福利而让子孙后代债台高筑。这些优点也正是发达国家欠缺的。实现这种政治上的成熟才是最大的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