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救的英国母鸡

周执　欧阳李宁

当你还在为餐桌寻找放心鸡蛋烦恼时，世界上的另外一小群人却相信“痛苦的鸡生不出好蛋”。他们需要为动物的福利提供更多的帮助。2012年1月1日起，欧盟禁止销售在铅制鸡笼中饲养的母鸡所下的蛋，机械化养殖方式在欧洲终结。

一只名叫“利伯蒂”的母鸡是英国最后一批还住在密集笼里养殖的鸡，如今它被“英国母鸡福利信托基金”（British Hen Welfare Trust）的志愿者送进了宽敞的新家。在许多动物保护者的努力下，从2012年1月1日起，欧盟禁止销售在铅制鸡笼中饲养的母鸡所下的蛋。“利伯蒂”的搬家宣告了这种机械化养殖方式的终结。

还鸡自由

简·豪沃思—英国母鸡福利信托基金的创始人，无疑是这场解救运动的中坚分子。在17岁那年，简观看了一部名为《工厂式农场》的纪录片，片中的场景深深震撼了她。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鸡，有生之年只被人类当作“下蛋机器”。随着年龄增长，当它们产蛋量开始下降时，便会被农场主送进屠宰场。在它们短暂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见过绿草，也不曾感受过被风轻拂过羽毛。

用层架鸡笼来饲养蛋鸡，可以让农场主用最少空间生产最多的鸡蛋。这种饲养方式最早可以追溯至上世纪三十年代。据估计，如今全球仍有超过60%的鸡蛋产自工厂式鸡场。在这些旧式鸡笼里，每只母鸡的活动空间甚至只有半张A4纸大小。鸡群们无法展现天性，不能拍翼振翅、筑巢生蛋、抓挖梳理，只能啄羽拔毛，互相攻击。

这是一场工业化制造的悲剧。1970年，现代动物解放运动开始发端，但在当时并没有任何大型组织抗议密集箱养鸡的行为。作为动物保护组织的始祖—英国防止虐待动物协会，仍把焦点集中在单独的动物虐待个案上，而不去质疑那些已经发生在农场和实验室的动物虐待行为。

简决定为母鸡做点什么。2005年4月，在她的努力下，英国第一家致力于改善母鸡福利标准的慈善机构诞生了。它的主要工作便是将集约化养鸡场中养殖条件较差的鸡部分解救出来，让它们回归到个人家庭中变成新型宠物。

某个星期天的早晨，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停在了高速公路服务站的一角，司机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里看起了报纸。大约半小时后，另一辆携带拖车的汽车停在了司机面前。车上坐着的便是前来解救母鸡的志愿者。志愿者们花钱从司机手中买下原本要送去屠宰的母鸡，再用最短的时间将鸡笼装载到拖车上运走。整个解救过程十分迅速，并且完全合法。

被解救的母鸡经过仔细检查和悉心照顾后便会被放在网上，号召市民前来领养。领养母鸡是免费的，不过人们需要为每只母鸡捐款3～5英镑，用于涵盖兽医、燃料、电话、拖车、设备和饲料等费用。富余的资金则用于支持BHWT未来的宣传工作。

BHWT的志愿者也会邀请当地的媒体记者到养鸡场参观或者直接见证解救过程，或者去到收养家庭中做一些跟踪采访和调查。而利用Twitter、Facebook等社交媒体，不仅能直播解救行动，还能更好地传播动物福利理念。例如，许多刚获救的母鸡常常羽毛稀疏、光头光脑，看起来颓废凄惨。而当它们被自由散养一段时间后，却能长出鲜艳亮丽的羽毛。将两种图片放在一起，往往能产生强烈对比，吸引公众注意。

全民养鸡

因为简和志愿者们的努力，如今已有近70万英国人在家里养鸡，这个数据在三年内上升了80%。在过去几年中，越来越多的英国人开始自己种植水果和蔬菜。现在他们似乎决定，鸡蛋也靠自己生产了。

受资金所限，要成功收养母鸡，你必须提前报名。BHWT的志愿者掌握了总体数据后，才会驱车前往农场解救相应数量的鸡。这些饱受折磨的母鸡从农场回归家庭后，平均寿命也不过两年。

如果人们在饲养过程中遇到问题，还可以通过BHWT的网站获得解答。志愿者们会告诉你，需要在什么时候，给秃头的母鸡涂抹防晒霜。同时，收养家庭也必须按照BHWT的要求，给这些母鸡提供高福利生活—最重要的，当然是为它们修建一所宽敞的房子。这可把鸡舍制造商们高兴坏了。BHWT的行动刺激了他们的销量。制造商们兴高采烈地跳出来兜售：买个6人间吧，里面可住4只小鸡。如果周围再配个篱笆草坪，那就更棒啦！

当然，除了普通公众的支持，一些大型农场也成为了动物福利计划的支持者。

罗杰·霍斯金夫妇在德比郡经营着一个生态农场。他们把它取名为“海菲尔德快乐母鸡”农场。这个农场的特别之处在于，除了饲养高福利动物产品，自1984年起，它还成为了一个为陷入困境的年轻人提供支持的机构。无家可归的孩子们能在农场居住，获得工作机会，同时学习到谋生技能。

罗杰年轻时，也曾是一名麻烦不断的青年。上世纪80年代，他加入了“自由放养蛋商协会”（British Free Range Egg Producers Association），并成为其中的活跃分子。1999年，他将生态农场的模式搬到了保加利亚和乌干达。2001年，“海菲尔德” 农场正式成为了一间为“辍学少年”提供服务的学校。罗杰本人也在当年获得了商务教育学硕士。他用行动证明了：一只母鸡的价值远远比产蛋大得多。

现在“海菲尔德”有24000只自由放养的母鸡，并向公众开放。罗杰聘请了15名工作人员和30名“问题少年”一起工作。通过经营农场茶室和商店获得的收益，可以维持学校的可持续发展。

标签化运动

读到这里，你可能会问，自由散步的鸡产下的蛋真的与生产线上的鸡蛋有不同吗？科学家们的研究支持了“母鸡福利”项目。

1974年，英国科研人员发现，相比笼养鸡蛋，散养鸡蛋的叶酸含量高50%，维生素B12含量高70%。1997年的一项研究显示，散养鸡蛋的维生素E和不饱和脂肪酸的含量都比笼养鸡蛋高得多。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的科研人员称，由于散养母鸡可以自由走动、晒太阳，它们的代谢与吸收是自然、正常的，鸡蛋内种种有益元素的合成因此得到保证。日本的一项测试也显示，散养鸡蛋里维生素D（维持肠道内钙吸收的重要成分）的含量，比笼养鸡蛋高得多。

决定权交到了消费者手中。

在英国，超市里通常会售卖三种不同类型的鸡蛋—传统“电池笼”鸡蛋、谷仓蛋以及自由放养鸡蛋。每种鸡蛋上都会有明确的标签。虽然纯正的走地鸡蛋价格较高，但在动物保护者的倡导下，已有50%的消费者愿意去选择有自由活动空间的蛋类制品。而在过去，这个比例还不到15%。

动物福利已经成为了英国乃至欧洲的重要政治议题。民意的不断增强，迫使欧盟不得不设立一个科学委员会来调查农场中存在的动物虐待行为。1999年，欧盟最终通过了禁止密集笼箱养鸡以及其他监禁式养猪、养牛的行为。考虑到禽蛋生产企业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淘汰这些传统设备，这项法案的最终生效日期定在了2012年的1月1日。

不过，简·豪沃思还不打算就此罢休。志愿者们发现“禁囚令”对鸡蛋需求量巨大的食物生产商构成了威胁。为了应对可能增加的成本，这些厂商仍有可能选择不符合欧盟要求的鸡蛋，或者直接从欧盟以外的国家进口“电池笼”鸡蛋。

这个现象引起了“英国自由放养鸡蛋生产协会”、“英国蛋产业协会”、“全国农场主联盟”等机构的关注。他们提出新的方案，要求食品标签上必须添加蛋源地及生产方法等信息，如谷仓蛋（英国）、自由放养的鸡蛋（英国）、殖民地蛋（英国）、传统电池笼蛋（非欧盟）等。BHWT在网站上公布了英国议员和欧洲政客的联系方式，并提供了一份建议信的模板。志愿者们希望民众能够写信，去帮助他们争取更多的政治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