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娟
【摘要】祭天祀地的封禅仪式为数千年来泰山独有的古老典礼,而沟通天地人的封禅乐舞以其特殊的娱神事神性活跃在封禅形式之中,载入封禅文化史册。作为内容最为丰富的唐代封禅乐舞,记录和传播着古代文明下的民族精神和民族特性。本论文旨在探究唐代封禅乐舞本貌与其政治内涵,从而让人们更准确、清晰地了解封禅乐舞文化。
【关键词】泰山;封禅乐舞;唐代
一、古代封禅祭祀与乐舞观
在古老的齐鲁大地之上巍峨耸立着一座千秋首山——泰山,它是华夏民族魂魄之所在。在悠久的泰山文化中沉淀着一种神圣的历史现象——帝王封禅,这是古代中国最为隆重的政治宗教盛典。盛大的封禅典礼中绽放着一株艺术奇葩——封禅乐舞,这是封禅仪式的旖旎华裳。何为封禅?《史记·封禅书》正义云“此泰山顶上筑坛祭天,报天之功,故曰封。此泰山下小山上除地,报地之功,故曰禅。”以何封禅?祭天祀地“皆用乐舞,而神乃可得而礼也”。古代帝王借助封禅大典沟通天地、统治臣民,封禅大典又难以离开古代乐舞沟通天地人的纽带作用。
封禅历史绵延几千载,乐舞文化与之如影随形,却多不可考,憾之又憾。惟至汉唐时期,唐代乐舞成为中国古代舞蹈史上一座不朽丰碑,其繁荣景象举世瞩目。唐明皇李隆基的封禅之行文臣环拥、武将保驾,规模宏大之余,对封禅乐舞的重视程度也达到新高度,使得泰山封禅乐舞有史可证、不至湮没。笔者愿以本文同大家一起上溯历史之河,对神秘璀璨的唐泰山封禅乐舞一探究竟。
二、盛唐舞影对话泰山封禅
奢豪欢愉、浪漫自由的李唐王朝无论在政治经济领域、军事外交方面、抑或文化艺术成就上都尽显大唐盛世的一派繁华图景。在盛唐伊始,统治者便建立与治国相适应、与政治同起伏的国家礼乐来体现国家意识。当社会到达歌舞升平、“四方治定、岁屡丰稔”的历史全盛阶段,也就该应运封祀岱岳以保苍生受福了。
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唐玄宗“诏燕国公改定乐章,上自定声度”,张说作词,“令太常乐工就集贤院教习,数月方毕,因定封禅、郊庙词曲及舞”。唐玄宗为封禅泰山亲自制定乐曲,并命中书令作词,大规模长时间演练,直至封禅大典仪式举行,确为唐代乐章制作中最为隆重的一次。
《唐书·乐志》载:“开元十三年明皇封泰山祀天乐,降神用豫和、六变,迎送皇帝用太和,登歌、奠玉帛用肃和,迎俎用雍和,酌献、饮福并用寿和,送文舞出、迎武舞入用舒和,终献、亚献用凯安,送神用豫和,中书令张说制辞。”所谓豫和、太和、素和、雍和、寿和、舒和、凯安,是遵照《礼》中“大乐与天地同和”的要求而制定的十二和乐曲名,每段乐曲配以相应舞蹈,表达不同祭祀主题。这不论是在唐代乐舞的研究还是泰山封禅文化的探索方面,无疑都是极为宝贵的资料,深入其中,便可窥见唐代广阔乐舞疆域中封禅乐舞的壮美之貌。
(一)探唐代封禅文武舞原貌
唐代文舞、武舞是贞观初始变更隋代文武舞而来,根据内容和舞蹈形式划分,文舞曰《治康》、武舞名《凯安》,应用于郊庙祭祀、朝野宴享,舞者都为六十四人。泰山封禅大典中,文舞左手籥(排箫)右手翟(鸟羽),穿短衣着委貌冠,阔袖白纱,革带乌履;武舞左手干(盾牌)右手戚(大斧),执施居前者二人,执小鼓铎铃各二人,金錞(古代青铜打击乐器)二人,与者四人,素者二人,执钟二人,执相在左,执雅在右,皆二人夹导。文舞《治康》歌颂英主以文德治邦,在溪泉的润泽与美好风光的映衬下更显和谐生机、温婉有礼;武舞《凯安》表彰君王以武功夺稷,在泰山雄伟的气势与神圣地位的笼罩下更觉雄健刚劲、风貌昂扬。文舞武舞,一张一翕,刚柔并济,尽显中庸之道。
(二)从《舒和》辞令看封禅乐舞盛状与政治内涵
送文舞出、迎武舞入的“舒和”词咏:“六钟翕协六变成,八佾倘佯八风声,乐九歆兮人神感,美七德兮天地清。”该曲调绵长多变,乐舞阵势庞大、气势恢宏、画面华丽。六钟亦作六吕,在十二律中属阴声之六音,六钟六变,天神可降。舞蹈则采用周天子之时所定礼乐制度“天子八佾”,舞蹈队伍八行八列,纵横相等,共六十四人,文武各半。文舞手执鸟羽,身着长衣居于东;武舞手执斧钺,身着短衣居于西,舞蹈干旄羽籥相呼应,徐缓猛烈互进退,是天子身份与权利的体现。
八佾舞是奴隶社会国家礼乐制度的产物,等级色彩鲜明,尊卑差异显著。是正统雅乐的典型代表。历史迈入封建社会后出现“礼崩乐坏”之状,与奴隶制紧密相联的“雅正之声”因其乐舞属性的僵化导致其不再备受欢迎。至唐代虽已成为典礼性的仪式乐舞,但政治作用依旧明显,于泰山封禅大典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通神事神作用,显现对泰山崇敬之心之余,天子至尊、帝王之贵更是昭然若揭。
词中所谓“美七德兮天地清”是指唐代《七德》之舞,七德舞由唐初首部结构庞大、完整壮观的大曲——《破阵乐》衍生而出。是贞观七年李世民亲制《破阵乐舞图》后,命魏征、虞世南、褚亮、李百药改制歌词,歌颂太宗文治武功得天下之举,表达太宗治国安邦仁传世之欲。七德语出《左传?宣公十二年》,指禁暴、戟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七事。七德舞属宫廷燕乐中“立部伎”之列,舞者披甲执戟,象征战阵之法,恢宏壮美,令人“扼腕踊跃,凛然震悚”(《旧唐书·音乐志一》)。于泰山封禅中舞《七德》,是玄宗对列祖开拓江山的追缅,向上天回禀七德之美、大唐国强百姓安居的政治举措。
兴旺繁荣的盛唐封禅乐舞,如同在泰山奏响的一部以朝天为主题逐节展开的交响乐,是国家意识的精神寄托,是繁华盛世的时代缩影,在泰山宽广的胸怀之中刻下难以拭去的文化烙印。
(三)唐代封禅乐舞与儒家美学
唐代泰山封禅乐舞是帝王政治理想的体现,也折射出多种古代思想与文化。看封禅大典中文舞武舞本质,恰是对泰山所处齐鲁之地浓厚儒学之风的致敬,其儒家思想作用不容忽视。武舞颂武德,是对帝王武功得天下的表彰,乐律铿锵,场面壮美,但内容讴歌杀伐征讨,乃是孔子所曰“尽美矣,未尽善也”之乐舞。文舞颂文德,是对帝王以文德治邦的褒奖,乐律温润中和,舞蹈轻盈儒雅,谦恭揖让,标榜着孔子“尽善尽美”的艺术追求。乐舞如《大韶》一般内容与形式和谐统一,乐律形象与舞蹈实质相表里,既以“善”润化精神,反映儒家“礼治天下”的政治主张,又可感动人心,带来强烈极致的感官享受,便达到孔子美学最高理想——尽善尽美,于此同时昭示着“礼之用,和为贵”的儒家理念。《乐记》认为乐属阳,阳为天,因此乐仿天地和谐产生;礼属阴,阴为地,因此礼仿天地秩序产生。通天入地的泰山再次符合了古人的道德审美,文武之舞,创造和谐、促进和谐,不偏不倚,进而达到天、地、人和谐统一。儒家乐舞学说体现着礼乐教化思想,强调礼乐相互作用的功能,既不主张艺术内容至上,也不推崇艺术形式唯一,“载道”、“治心”并行,充分发挥乐舞的社会作用与政治作用。
结语
通过一段舞蹈反映一段历史,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回忆历史,追寻先民舞影,领悟一种心灵启迪与精神抚慰;复原盛世乐舞,感受深厚文化底蕴的积淀,让传统乐舞文化在人们的关注中可以变得越发鲜明饱满并永世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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