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故事

2013-04-29 00:44白衣书生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3年8期
关键词:汉城茶社玻璃窗

白衣书生

每逢停电,我在家大抵是坐不住的。前不久的一天,我早晨下班归来,一下车就见整条街都在停电,一些商店外自备的柴油发电机突突突的直是轰鸣。于是我家都没回,直接招了一辆车,去了富乐山下芙蓉汉城的江畔喝茶晒太阳。

从芙蓉桥头沿着江堤一路走过去,茶楼倒是连续而密集,可我却没有停下,直走到那段路的中段一家叫做“光阴故事”的茶社面前方止。它的名字好像还有“咖啡语茶”这类显是时尚的几个字,但我到底没有记住。只是觉得深怀了对那些光阴里的故事莫名感慨,就像心里忽然被某样东西抓住了,便自然去到它面前那约莫十几个平米的园子里的某桌落座。至于旁边室内布设的典致,除了初到时随意地朝大扇的玻璃窗内扫过一眼,然后就是后来进去上洗手间时才见得真切。

这店是个老字号,在那儿已经存在了七八年。不过,以前我不止一次地去过它旁边的“一亩田”稀饭庄,也去过另侧的“汉城一品”茶楼,却从没去过这家。即便多少次路过,随意地张望上一眼——哦,光阴故事,好!便走过了。想是当初缘分未到,故而才一直只是它的路人。

我去时,只有一个服务员坐在门口的那张茶桌边,安静地不知在絮弄些什么女人的小物件。那是一个20出头的年轻女子,白皙而平静的梨形脸上,加之一对眯兮小眼的衬托,长发轻垂,更显迷离。我不知她是否在想曾经某段人生中的一件原本看似平淡零碎却对她又风起云涌的事,也不知道她是否早已习惯于这么在时间的缄默流淌中幻想未来,只是不自觉地就与茶社的底色融为一体,径直透出一股恬淡不惊的气息,在那看不见的空气中浓郁地弥漫。一副细柔的身肢,裹在玫红而紧身的近膝的毛线裙里,加之黑底白点打底裤下的一双筷子般的小腿,往那儿不经心地一坐,就成了一株不无灵秀的点缀。足以让人想起暗夜中的一盏焰苗飘忽的烛火,或是音乐小酒吧不起眼的角落里的一枝小朵的玫瑰。不过,她终究算不得漂亮,也没有青春年华所应有的那些难以按捺的活泼。故而,我并没有对她有过多的注意,也不曾多说一句话。大抵,也就那么平淡无奇地瞄上一眼,如同初到时习惯性扫视茶社外的布设一般漫不经心。

坐下,喝茶,打盹。初春的阳光已然泛起灿烂的模样,从一侧的天空照下来,落在身上温暖十足。伸手拉近旁边另张铺了布垫的清漆藤椅,脱掉鞋把腿放上去平伸着,我就这么惬意而安闲地小憩,宁静而并无来客。疲累和着混沌,便自然地将所有的知觉拖入一个深远而恍惚的世界。时光的漫涌,就开始变得与己无关了。

约莫一个小时过去,我清晰地醒来。阳光依旧暖着,路上仍然是稀拉的行人。身体里原本有着的沉重与倦意,不知何时就被那看不见的江水给淘去了许多,只剩得一些不明就里的浅痕,像是久经风雨浸蚀后的晦涩,一块生命深处躺着的墓碑。无从琢磨,也无法脱离。

于是,我就撇开那些沉重,开始打量起周遭来。顺带看看会有些什么样的人来去,又会有些什么样的事情。说是观察,欣赏,都似乎说得过去。甚至有时,我还发现内心有种颇为兴趣地捕捞与猎奇在暗自流淌。那些平常得再平常不过了的自己或是别人的行走,神态,言说,恰在此时莫名地焕发起昂扬的生机。似乎每个平日里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细节,都有可能带给我一些少有的触摸,诸多的猜测,以及铺天盖地而来的分析。我忘了自己是谁,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解剖青蛙,看别人解剖青蛙,或是青蛙的自我解剖中。于此,我的兴致盎然,在那些川流不息的扫描与瞬时的彼此扫描中,便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要知道,眼睛与内心一旦达成某种共识,要想携手并肩精诚合作的话,那么自然就能将某粒空气中隐而未现的飞尘,放大成一个内容丰富的宇宙。所以,我不敢担保,那个原先坐在茶社外而后又进到玻璃窗内的雅座里坐着打毛线的女服务员,其眼光是否已经磨炼成为深怀警惕的间谍。

因了一个名字,就去一处茶社喝茶。即便是一个人去,也无所谓。但去是去了,却终坐不久。一般两小时左右就走。想是那心内的寂静与身外的流涌,莫名其妙所达成的某种契合,终是需要去打散与肢解掉的,不然就难以回到人间烟火。没有了烟火味儿,那么生活难免就会受到重创,从而发生断裂与脱节,让人最终形神俱毁。我能看见这些未来,自然就会有意识地去规避。就像看一场电影,虽激动人心感慨流涕,但终有完结落幕的那一刻。而那一刻,就是清醒突兀地呈现。

这就如同,静久了我就坐不住,就得起身往外走,去另外的环境与心境中溜达一程。算是调剂,也算是重回了生活。就像家里停电的事,也就两三天工夫,待得电业工人把那条街上旧的线路给换完了,壁墙里的血管中又会奔流起不息的欢愉。让人在无尽流浪的光阴中,忘却诸多原本清新的故事。

责任编辑: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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