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南部老人“消失”的秘密

Mark Magnier

迈克尔去纺织厂上班了，把妻子和身子虚弱的母亲留在家里。当他回家时，母亲僵“坐”在椅子上——去世了，四周装点着花朵，还有村民前来围观。

趁迈克尔不在的时候，老人死在了他妻子的手下。不过，在当地，这根本都称不上是“秘密”。

30年后，迈克尔说起此事，依旧不记恨妻子。“我的母亲病了，二十多天吃不好也睡不好。”今年62岁的他说，“我本想亲自动手的。”

《洛杉矶时报》称，当印度还在讨论安乐死所引发的道德争议和法律边界时，在南部的泰米尔纳德邦，像迈克尔家发生的这种“安乐死”已经悄然施行了几十年。

在当地，这种死法叫“Thalaikoothal”。行动不便且年过五十的人常常沦为“Thalaikoothal”的“目标受众”。有时，身患重病的年轻人也会采取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执行“Thalaikoothal”的过程，就像一种仪式。当选定的日子到了，就会给老人“洗油浴”——从头部开始，往下浇一种冷水和绿椰奶的混合液体，直到老人慢慢死去。有专家解释，冷水会降低老人的体温导致心脏衰竭，而过量饮用绿椰奶则会加大肾脏的负担。

“这是生命的循环。”60岁的当地农民卡里姆图说。他留着一撮胡须，发际线已经明显开始后移。

不过，这种手段难免被滥用，原因无外乎是被小辈看中了钱财。甚至，还会有心狠手辣者找来“冒牌医生”，用毒酒或是毒药代替椰奶。

旁奴萨米穿着绿色衬衫，缠着紫色腰布。他67岁了，身体越来越差，最近还两次发作了心脏病——但这却不是他最担心的事。

“我相信我的儿媳妇是不会这么做的。”他坐在田埂，远远望着这块并不肥沃的土地上两只日益壮实起来的小公牛，“如果他们这么做，我一定要问声为什么。不过，如果他们不说，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为了躲避“安乐死”，一些老人逃走了，而另一些则只能像旁奴萨米这样认命——不是因为他们想死，而是这个世界让他们觉得自己没用了。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由于印度女性地位太低，常常只有男人才能“享受”安乐死。毕竟，财产一般都是在男人名下的。

2010年，印度南部发生了一宗备受争议的“安乐死”案。此后，主张老人权益的组织的声音开始放大。然而，每年还是有几十个甚至几百个相似的案例发生。

“有人说这是安乐死，有人说这就是谋杀。”“老人帮手”组织的负责人底瓦拉康达坦率地表示。

对这些机构来说，他们根本无力反抗这种根深蒂固的文化，只能通过其他途径尽力提高老人们的生活质量，比如教育、临终关怀，甚至发放一定数量的养老金——虽然不多，好歹总有些用处。

“人死了就没法领养老金了。”同样生活在南部的拉贾拉西纳姆说，“这么说的话，在家人眼中，活着也没什么不好。”

在那里，偶尔也会有关于“Thalaikoothal”的反对声音出现，只是一旦有人试图阻止，就一定会有人跳出来说，“那好，那你来照顾这个老人吧。”

目前，安乐死在印度是违法的，可生活在泰米尔纳德邦的人总有空子可钻。之前，一个医院的门卫曾涉嫌多次协助家属实施“安乐死”，不仅如此，她的技术还是从一个医生那儿偷学来的。最后，法院以尸体已被掩埋，证据不足为由，释放了她。

“你没法阻止‘Thalaikoothal的发生。”63岁的达奴施克提认为，“在印度，如果家里出了问题，那就是家里的事，跟政府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