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珠玑句句诗

周梦馨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向经典作品学习语言是途径之一。徐志摩的《翡冷翠山居闲话》文是大家公认的美文，江苏省把它选入高中语文课本《现代散文选读》。对该文的语言特色文学评论家赞不绝口：“诗的语言”，“音乐的旋律”，“辞藻华美流畅，色彩浓丽繁复”，“节奏跌宕起伏，汪洋恣肆”……不过，多是大而化之的赞誉，不便于中学生学习。笔者不辞知识浅陋，试对《翡》文在语言运用上的特色和优点，进行较为细致的分析，引导学生学习该文优美的语言，逐渐养成下苦功夫学习语言的习惯。

一、绚丽多彩的绘画美

徐志摩“描绘自然美景的文字清丽典雅，特别‘富于美感，体现了作者‘唯美创作思想的个性。”作者精心锤炼语言，选用“最准确的动词和形容词”（福楼拜语）写人绘景。

1.运用大量华丽的形容词对大自然绘色、绘形、绘神、抒情 这样不仅给读者视觉美的享受，而且给以灵魂的滋养，心神的愉悦。“幽远”的淡香熏醉了肺腑，“滋润”的水汽润嫩了肌肤。“明净”的空气，“澄蓝”的天空，“澄净”的日光，正适宜心逐云飞，千里纵目。上述优美的形容词并非随意乱用，它们具有同一格调，一起服务于清新优美意境的营造。

2.化丑为美是《翡》文的独特本领 “一头的蓬草”“满腮的苔藓”，这副尊容，实在不敢恭维。不过，外表虽丑，实质却美，美在表达了不爱羁绊的自得之情。游者的随意坐卧打滚，有失风度；无端的狂乱舞动，不合舞规；信口片段的歌唱，难符音律。这些举动，有何美可言？可是，正是这些丑形丑声，与大自然和暖的草色、婆娑的树影、莺燕的啼鸣构成诗情画意的美境，体现了游者徜徉自然、沉迷陶醉的愉悦心情。

二、动人心旌的音乐美

罗常培、王均说，要注意语言的“声音和韵律，发挥语言的声韵和节律之美”（《普通语音学纲要》）。汉语语言的音乐美包括整齐美、抑扬美、回环美。整齐美主要由语言的节奏来体现，抑扬美、回环美主要由旋律来体现。

1.大量的排比句体现了整齐美 《翡》文共有排比句十五六组之多，排比句文字的数量差不多占了全文的三分之二。众多的排比句使文脉贯通，一气呵成，如长江洪流浩浩荡荡一路飞奔，酣畅淋漓地倾泻了积满胸臆的激越澎湃的感情。例如：“什么伟大的深沉的鼓舞的清明的优美的思想的根源不是可以在风籁中，云彩里，山势与地形的起伏里，花草的颜色与香气里寻得？”快速、鲜明、响亮、跳跃的节奏，如江水过峡急流直下。加强了语势，增强了美感，表达了对大自然由衷的热情的赞美。

2.运用双声词、叠韵词，求得回环美 双声词如：闲暇、踌躇、体态、专制、山势。叠韵词如：性灵、温顺、明净、婆娑、摩挲、澄清、静定、橄榄、凉爽、迷失。双声或叠韵词中因为相同语音成分再现，而使其中某种语音得到加强或巩固，声音或促节荡漾，或婉转铿锵，循环复沓，形成回环变化之美，从而增强语言的音乐美和表现力。

3.抑扬美主要由语音的平仄抑扬形成 老舍说，他写文章“不仅要考虑每个字的意义，还要考虑到每个字的声音。”“上句末一个字用了一个仄声字，下句我就要用一个平声字，让句子念起来丁当响。”《翡》文的一些句子讲究平仄，几个句子或分句连用时，句末字音注意平仄呼应。例如：“空气总是明净的，近谷内不生烟，远山上不起霭，那美秀风景的全部正像画片似的展露在你的眼前，供你闲暇地鉴赏。”这几个加点字的声调是仄平仄平仄，语调起伏，平仄互错，语音抑扬悦耳，文气流转自如，产生声调和谐的美感。

三、纯真浓郁的情趣美

郁达夫说，徐志摩的性格“是他的那股不顾一切，带有激烈的燃烧的热情”（《怀四十岁的志摩》）。表现在散文与诗歌中，便是“浓得化不开”的感情。《翡》文运用多种语言手段，尽情倾诉了对自由生活的无限向往，和对大自然的无比钟情，我们先来看看词语的运用。

1.词语的感情色彩的变异 例如：“你不妨摇曳着一头的蓬草，不妨纵容你满腮的苔藓”。“摇曳”是中性词，在此处却染上了褒义色彩，描写了不受拘束，摇头晃脑，洋洋自得的神态。“纵容”这个贬义词，在此处却表达了褒义，任由满腮胡须疯长，不加剃除，多么自由得意。

2.词语的跨域运用 例如，说到旅伴，“我竟想严格地取缔”。“取缔”是法律用语，现在跨域降格运用到旅伴身上，居然把旅伴当做坏事物对待。作者仍嫌味道不足，“取缔”前又加“严格”作为修饰，后面又追加一句“只许你独身”，由此可见作者不许约伴的决绝态度和摆脱一切束缚的强烈愿望。

3.同一词语的反复巧用 陈骙说：“文有数句用一类字，所以壮文势，广文义”（《文则》）。例如：“只有你单身奔赴大自然的怀抱时，像一个裸体的小孩扑入他母亲的怀抱时，你才知道灵魂的愉快是怎样的，单是活着的快乐是怎样的，单就呼吸单就走道单就张眼看耸耳听的幸福是怎样的。”一个“单”字，多次出现，从“灵魂的愉快”说到“活着的快乐”，由整体说到局部，运用了以退为进的手法，表明即使仅仅一个方面，也能享受到快乐，更不必说整个身心、整个灵魂沉浸在大自然之中了。

总的来看，《翡》文的语言具有绘画美、音乐美、情趣美，确实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如果能够举一反三，必将大有收效，学生作文语言便会渐渐地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