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课

冯朝学

在德国的亚琛市，表哥在他的幼儿园给刚进园的小朋友们上了第一节课——一节我在国内至今从未看过的公开课。

快上课时，只见表哥和他的一个助手抓着一只大公鸡和一些白色的绷带走进教室。那是一只肉眼难辨的塑料公鸡，一直在惨叫，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今天我们要学会给这只受伤的大公鸡进行包扎，因为它腿部受伤了。”表哥和助手一边给大公鸡涂类似酒精之类的消炎药水，一边对孩子们说：“大公鸡刚才被车撞折了腿，只有包扎好了，它才会像孩子们一样健康成长。你们看我的动作……”一会儿工夫，公鸡就被包扎好了，也不惨叫了。

这时，又一个助手走进来，她抱着一个纸箱，纸箱里都是塑料小公鸡。她给每个孩子分发一只小公鸡后就启动遥控开关，霎时，所有的小公鸡都发出了一阵阵惨叫声，那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然后她满脸悲戚地说：“孩子们，你们听，小公鸡像大公鸡一样，左小腿也受伤了。让我们像老师那样，为小公鸡涂药水，帮它们包扎吧……”

二十个孩子接过药水、绷带，在表哥和两个助手的指导下，手忙脚乱地为小公鸡包扎起来。十多分钟后，只剩下最后一个孩子没有完成包扎任务。他的动作显得很不协调，包了这头掉了那头，包了那头又掉了这头，更谈不上给绷带打个结了，只好在那哇哇大哭。按照表哥原来的安排，已经利用手中特制的遥控器，逐一为完成包扎任务的孩子关停了凄厉的惨叫声，只要他再多按一下，那个孩子的小公鸡的惨叫声也会立即停止。可是，表哥没有那样做，而是依旧让最后那个小公鸡的惨叫声“叫不绝口”。

“特兰，不要泄气啊，老师和你一起来为它包扎，好吗？”特兰点点头。于是，表哥手把手地教，特兰则认真地学。过了十分钟，特兰终于包扎好了，并打了一个“活结”，表哥则微笑地拥抱了他一下，并奖励他一个吻，然后趁机摁停了惨叫声。

“你们检查一下，看其他小朋友打的结是活的还是死的。”表哥说。

我们逐一检查，发现十九个孩子打的都是死结。我们每喊一个死结，表哥就摁一下遥控键，最后十九个小公鸡又恢复了惨叫。在我们的帮助下，他们把死结改成了活结，表哥才摁停所有的惨叫声。

下课铃响前的一分钟，表哥微笑着大声宣布：“孩子们，今天是你们进入幼儿园上的第一节课，你们表现得特别棒，都得满分，等会儿可以尽情地玩了……”

我惊诧于这么独特的开学第一课。这样的课到底教给孩子们什么东西呢？表哥说：“这就是德国几百年来学前教育阶段的教育模式，教的内容是如何为受伤的小动物包扎，如何关爱老人，如何与同伴在一起玩耍等等看似简单的行为。这样的课堂贯穿整个学前教育阶段。这里是禁止在学前教育阶段传授国内那种语、数、英等专业知识的。”

这几年，我一直在国内的幼儿园和孩子们一起听全国统一的开学第一课，内容很多，有丢沙包、跳绳、转呼啦圈、唱歌、跳舞等。今年开学第一课的主题是“幸福”，方式是让孩子们观看电视上统一播放的歌舞节目。看过之后我就问孩子们：“你们都幸福吗？”孩子们看起来很快乐地答道：“电视节目很好看，因此我们很幸福！”我又说：“好，幸福就好，幸福就开始学加减法吧，下一节课学语言，你们要争取两科都得一百分哦，都得一百分就更幸福了……”

在观看了表哥幼儿园的开学第一课后，我就陷入了迷茫，什么是真正的教育？德国的学前教育模式和中国的孰优孰劣？很多人都说国情不同，教育就不同，可只有类似德国学前教育模式的英、美、法等欧美发达国家，才培养出了一个又一个像牛顿、高斯、爱迪生、爱因斯坦一样已经改变了整个世界的科学巨匠。

【原载2012年12月10日《玉林日报·万花楼》】

插图/发现孩子自从上学后变傻了/李 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