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母难迁

许家祥

昔日孟母三迁，为的是给孩子找一个好的教育环境。如今也有孟母三迁，却不光是因为教育问题。

最近，一则“女医生为子找干净空气”的新闻引起关注。这位母亲为给有哮喘的孩子找一个自然、清洁的空气环境，十多年来执着地南迁北徙，从长沙搬到沈阳，再到广州，继而又把孩子送到伦敦读大学，堪称现代版的“孟母三迁”。

有评论认为，在全球化和新一轮城镇化加速的背景下，人们将愈加可能通过用脚投票的方式来逃离环境污染，进行工作和生活空间的再选择。

问题在于，能“逃离”吗？像现代孟母那样想到哪搬到哪，最后把“孟子”送到国外的属凤毛麟角，多数“孟母”只能坐以待毙。

我在南方城市住了多年，街上的汽车废气和扬尘让人窒息。加上本地大米镉含量高，为了孩子，我也想迁走。可往哪迁呢？往北，“北国风光，千里雾霾”；往东，水污染严重，“太湖美”已成为历史；往西，煤城多，风沙大。空气、水污染等是全局性的。就是农村也没有桃花源，倒是“癌症村”、“肺病屯”越来越多。

所以，唯一的选择是——像现代孟母那样，把孩子送出去。可送出去要票子，当今能把孩子送到国外的父母是极少数。现代孟母很难当，迁也不是，不迁也不是，“三迁”之难，难于上青天！

过去有幅《孟母无处迁》的漫画：孟母和孩子被网吧、台球室、麻将室、歌舞厅等包围得水泄不通，无处可去。现在包围孟母和孩子的是空气、水、土壤等立体性污染。“过去”的网吧、台球室等不全是坏东西，今天的污染则等同于洪水猛兽，可以把孩子“吃掉”。网吧等的包围圈只有几层，而污染的包围圈有数百万平方公里。

毫不夸张地说，中华民族的环境污染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孟母们”发出了最后的吼声，并开始用脚投票。国家环保局首任局长曲格平说：“我们的发展还是在‘先污染后治理这样一条错误的路上走着。”“世界范围内还没有哪个国家面临着这么严重的环境污染。不光是一个大气污染，还有水污染、土壤污染、有毒化学品污染等等，存在的问题很多、很大。不消除环境污染，不保护好生态环境，也要亡党亡国。”阿里巴巴集团前主席马云说得更实在：“很多人问我，什么东西让你睡不着觉。我说阿里巴巴淘宝从来没有让我睡不着觉，让我睡不着觉的是我们的水不能喝了，我们的食品不能吃了，这时候我真睡不着觉了。我担心，我们这么辛苦挣来的所有钱最后都是医药费。”

今天，许多GDP是带血的。我们对自然资源的掠夺，严重地破坏了生态环境，是饮鸩止渴的“自杀行为”。“自作孽，不可活”，始作俑者，最终也是受害者。

道理如此，很多人都明白。但如果以政绩论英雄的考核导向不变，一些官员喝纯净水、吃特供食品的情况不变，再好的道理也苍白无力。

据说，孔子出国了；据说，雷锋成了美国西点军校的优秀学员；据说，有的孟母出境了，跑到香港产子去了；又据说，香港容不下蜂拥而来的孟母，已经开始严格限制了。

多数“孟母”是出不去的，“孟子”将在污染中降生。要么“出生未捷身先死，长使孟母泪满襟”；要么生下来就成为百毒不侵的金刚不败之身；要么小小年纪就被空气毒死，或被水毒死，或被食品毒死……

这是孟母和孟子的悲剧，更是国家的悲剧！

【原载2013年7月7日《长

沙晚报·橘洲综合文艺》】

插图/孟母再迁/张爱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