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与《飘》中的主要女性形象对比研究

一、《白鹿原》与《飘》简介

《白鹿原》是由中国作家陈忠实历时六年创作的唯一一部長篇小说，描写了白姓和鹿姓两大家族世世代代在这里生存繁衍的故事，随着时代的变迁，两大家族以及周围的各色人等，为温饱、为脸面、为光宗耀祖、为争抢风水，祖辈三代纠缠在财、权、利、欲的无休止的谋算与争斗之中。作者以细腻的情感，描绘出一群不同类型的人物的命运悲喜剧，生动、形象、厚重地反映出民族悲壮秘史的一角。

《飘》是美国女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一生中创作的唯一一部小说。小说以美国南北战争为背景，描写了斯嘉丽与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故事。1861年，在美国南北战争爆发的前夕，塔拉庄园的千金小姐斯嘉丽爱上了另一个庄园主的儿子艾希利。但艾希利却拒绝了斯嘉丽，选择了她温柔善良的表妹梅兰尼为终身伴侣。斯嘉丽出于妒恨，赌气嫁给了梅兰尼的弟弟查尔斯。不久，美国南北战争爆发了。艾希利和查尔斯也相继参加了战争。查尔斯很快就在战场上病死了。斯嘉丽成了寡妇， 但她的人生却发生了一连串的革命性的变化。

二、《白鹿原》中的田小娥

《白鹿原》塑造出了众多鲜明而又丰满的人物形象，其中最受关注的便是田小娥这一悲剧女性人物。她是中国封建宗法制度体制下的牺牲品。陈劲松分析：田小娥“是一个颇具象征意蕴的人物，其形象的塑造有着独到的文学高度和独特的艺术魅力”。

白鹿原坐落在关中平原，历史上曾是西周封建分封制的发源地，封建宗法制的影响根深蒂固。男女没有自由选择对象的权利。婚姻主要实行包办制。“男尊女卑”的思想是当时社会的主流。对于男人而言，结婚的目的便是为了传宗接代和满足本能的欲望。而女人往往是婚姻的牺牲品。女人所要恪守的就是“三从四德”“三纲五常”。贞操是封建社会衡量女性品行的最基本的标准。小说中的田小娥出身贫困，有着姣好的面容，在十七八岁时便被父亲卖给了年近七旬的郭举人。进门之后，她被变态的郭举人折磨着。终于，这种饱受欺凌的生活激起了她心中的愤怒和反叛。她与雇来干农活的黑娃偷情，被人发现后，遭受酷刑。而后，两个人私奔。虽然，遭受了肉体的摧残，但是，我们却能感受到，田小娥在突破了封建枷锁之后自由选择伴侣的快乐。然而，很快她便遇到了一个又一个生活的坎坷。首先是族人的排斥。因为她的身世，她和黑娃不准进入祠堂。她不得不因此搬到了远离村落的破土窑中。其次，黑娃作为农协领袖被田福贤缉拿时，黑娃独自逃命，抛下她一人在白鹿村。她又一次失去了生活的依靠，这一次她成为迷途的羔羊，只能屈从于权势。然而，她在生活上受到的种种磨难并没有磨灭掉她的善良之心。即使在被鹿三杀害之时，她还是叫没有认她做儿媳的男人一声“大”。在白鹿原上，田小娥是第一个敢于挑战封建宗法制度，向封建包办婚姻说不和自由选择婚姻对象的女性，在这一点上她是一个勇敢的女性。虽然，在道德上，她似乎背叛了自己的几次婚姻，没有守住贞操，但是，这也反映出她顽强的生存欲望。她不甘向命运低头，选择了自己的生存方式，因此，在这一点上，她虽是个弱女子，却是个生活中的强者。

三、《飘》中的斯嘉丽

斯嘉丽生活的时期正值美国南北战乱时期。她生得并不美丽，但却很有魅力。与田小娥不同，斯嘉丽出身富裕，她的父亲是南方大种植园主。她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母亲有着大家闺秀的风度，因此，她性格中既有淑女的一面，又有对传统道德的叛逆。她不喜欢读书，却喜欢参加舞会等社交活动。她爱上了风度翩翩的艾希利，却遭到了对方的拒绝。为此，她赌气和查尔斯结婚，足见她身上的任性和幼稚。战争爆发后不久，她的丈夫病死沙场，她便成了寡妇。而艾希利也远赴战场，临行前将他的妻子梅兰尼交付给她照料。社会和家庭的变故使她从一个单纯、任性又幼稚的小女孩变得坚强、独立。她勇敢地承担了照顾有身孕的梅兰尼和重病的母亲的重担。

当父亲和母亲辞世后，斯嘉丽一人撑起父亲留下的大种植园，放下昔日的尊贵，像黑奴一样辛勤地劳作着。当北方佬骑兵来到她的种植园时，为了保护农庄和食物，她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开枪射杀了骑兵，保住了大家赖以生存的塔拉庄园。

战争过去了，斯嘉丽冲破一切传统观念的束缚，买下锯木厂并自己亲自经营。周围人的嘲笑并没有让她退缩，反而让她更加坚持自己的决定。后来，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她竟然雇佣犯人到工厂来做工。这一切的叛逆行为虽然看似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却反映出了斯嘉丽敢于挑战自我，突破社会的枷锁，开创新生活的坚毅和果敢。

四、田小娥和斯嘉丽女性形象的异同

（一）从柔弱到坚强

田小娥和斯嘉丽虽然出身不同，但是起初都是柔弱的小女子。她们初涉世事，懵懂无知。田小娥被卖到郭举人家时，仅有十七八岁。初绽的花朵却遭到了无情的践踏，这一切都是她始料不及的。最后，她实在无法忍受郭举人的性虐待，勇敢地向命运说不。与黑娃偷情后，在遭受严酷的刑罚之时，却让灵魂找到了自由的曙光。因此，她仍然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她的勇敢顽强着实让读者为之一震。斯嘉丽出身南方贵族，正是天真烂漫的年华，却遭遇了美国历史上的战乱时期，经历了一次次人生的磨难后，她从高贵的小姐、淑女成长为坚强果敢的女人。

（二）从保守到叛逆

在封建宗法制严酷的关中平原，婚姻双方都无权选择对方。被父亲出卖的田小娥一开始遵循着封建制度对妇女的德行的礼制。然而，随着女性意识的崛起，她开始思索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终于，她从一个守规矩的封建女子变成了敢于反抗的具有叛逆精神的成熟女性。斯嘉丽从小受母亲的调教，是个守传统的大家闺秀，同时她身体中却流淌着叛逆的血液。在战争到来之时，陈旧的传统随着奴隶制的瓦解而随风逝去，而斯嘉丽也放下了传统理念的约束，成长为一个在当时人眼中敢作敢为的新女性。

（三）从依靠到独立

从跟黑娃私奔并私订终身开始，田小娥便把自己的命运依托给了这个一无所有的黑娃。可是，她对黑娃的依赖却换来的是黑娃被迫走他乡，而将她抛弃。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人生的变故之后，田小娥变得迷茫。但是，为了生存下去，她甘心与鹿子霖、白孝文苟且。在那个年代，一个坚强的女人，一个失去生活依靠的女人又能做些什么呢？南北战争打破了庄园的恬静，打破了斯嘉丽无忧无虑的生活。她相继失去了父亲和母亲，但是，她并没有被摧垮，她一次又一次果敢地带领着周围人化险为夷，越过死亡线，坚持到了战争结束，并且，她干起了男人们干的事业，成为生活中的主人。

（四）对金钱占有欲的不同

田小娥原本可以享受富裕的物质生活，然而，她却藐视金钱，毅然逃离了家境殷实的郭家，与穷苦的黑娃结合。在这一点上，斯嘉丽却与之截然不同。战争的爆发，将斯嘉丽从富足、幸福的生活中拉到了命将不保的社会现实中。这让她认识到了金钱的重要，使她变成了拜金主义者。为了保住庄园，斯嘉丽不惜去祈求白瑞德的救助，并承诺要以身相许。生意场上，她不择手段地击败竞争对手。在这一点上，两个女性人物对金钱的不同态度代表了两种文化价值观的不同。拜金主义在中国传统的价值观念中是遭到唾弃的。中国的文人向来视金钱为粪土。

（五）人生观的不同

田小娥虽然敢于抛弃不幸福的婚姻，自由选择自己的伴侣，但是，她却苦恼于不能进入祠堂，心中渴望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这充分体现出中国文化中的传统价值观，即个人的价值和满足来自于社会的认同。与之相反的是，斯嘉丽却丝毫不顾及周围人的言论，敢作敢为，她承担了男人们的事情，照顾家人，开办工厂。别人的嘲笑丝毫不会带给她任何的压力。这充分体现出西方人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观。

五、作品中引起人物性格冲突的深层原因

对于田小娥和斯嘉丽性格变化的深层社会文化原因的挖掘能够让我们更好地解读这两部文学作品。

田小娥这一女性性格的前后变化深深植根于封建文化漠视生命、不尊重人性的一面。田小娥的悲剧人生也预示着封建制度分崩瓦解的历史必然。田小娥与郭举人不幸的婚姻是封建专制婚姻制度造就的。女人只是用于传宗接代和满足男性自然生理欲望的工具。而田小娥的父亲将女儿出卖这一行为在当时的社会也是允许的，这足以体现出当时社会制度对女人和弱势群体的人权赤裸裸的剥夺。田小娥与黑娃私订终身，却不能步入祠堂，是封建传统腐朽观念的造成的。当时的社会不能容忍田小娥追求自己的幸福，更不能容忍她与鹿子霖乱伦，与白孝文苟且。她在当时是离经叛道之人，而公公鹿三杀死她，也是符合传统伦理道德的正义之举。这与白鹿原这一“仁义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田小娥毅然抛弃郭举人家富裕的物质生活，宁愿与黑娃过贫贱夫妻的生活，这体现出她作为人意识的觉醒和对自我价值的认可。她几次对黑娃讲，只要能他在一起“吃糠咽菜也愿意”。

《飘》所叙述的故事发生在美国南北战争时期，这一时期，美国充斥着南方奴隶制与北方新兴资本主义的强烈冲突，新旧文明正在发生着最剧烈的撞击。伴随这场冲突的还有人们对未来生活的思考和迷茫。正是因为这新与旧之间的冲突，才塑造了斯嘉丽这一具有叛逆精神和富有魅力的人物。

六、结 语

田小娥和斯嘉丽这两个文学作品中的女性人物都生活在乱世之中，都勇敢地向旧制度发起了抗争。前者可谓“红颜多薄命”，但是，她为女性的解放和独立尽了自己的微薄之力；后者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她所做的拼搏和努力让我们看到了先进的社会制度和文化所带给女性的无限契机。这两部作品可以说是人类文学历史上的里程碑，是中西文化史上的佳作。

[參考文献]

[1] 陈劲松.民族秘史中的任性放纵与毁灭——白鹿原上论小娥[J].中华女子学院学报，2011（03）.

[2] 白龙.《白鹿原》中田小娥的悲剧人生[J].青年文学家，2012（06）.

[3] [美]玛格丽特·米切尔.飘[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作者简介]

吴艳（1981— ），女，河北石家庄人，河北联合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外国文学及英语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