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实力盛衰之谜

庞志　邢华彬

摘要：美国是世界上经济实力最强大的国家，同时也是21世纪后衰退较快的国家。促使美国经济迅速崛起并走向强盛的原因主要包括，制度创新，获得了最充分的经济要素，贸易保护政策，优越的地理环境及地缘政治条件。关于美国经济实力衰落的原因，由于研究者分析的视角和侧重点不同，存在不同的观点。笔者在总结相关学者思想的基础上，又从经济过度金融化，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严重失衡，失业率居高不下，收入分配不平等方面进一步深入探讨。

关键词：美国；经济；强盛；衰落

一、 引言

美国是一个只有200多年发展历史的年轻国家，在这段发展历程中美国经济经历了四个发展阶段，分别是早期、近代、现代和当代。早期阶段是指独立以前的经济发展阶段。在这一时期印第安人开发了北美地区，欧洲列强在该区域进行殖民扩张，建立了13个殖民地，这一过程加速了北美大陆经济的开发。近代阶段是指从1776年美国独立到19世纪末20世纪初。这一时期是美国自由资本主义获得充分发展的时期，工业资产阶级逐步取得了统治地位，采取了一系列有利于国民经济发展的经济政策，使美国在短期内发展成为名列前茅的世界工业大国。现代阶段是指从19世纪末20世纪初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这是是美国经济发展史上的黄金时期，这段时间人口迅速增长，国民财富和收入稳步提高，工业生产规模急剧膨胀，农业生产稳步增长，对外贸易发展迅猛，各方面实力的增强使美国由世界工业大国迅速发展成为世界头号超级大国，并一直保持到今天。当代阶段是指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21世纪初期。这一时期美国经济的起伏比较大，经历了战后的经济繁荣，美国经济危机后的低速增长，20世纪60年代持续高速增长和金融危机。

总体来说，尽管美国经济存在些许问题，但其仍是世界上发展速度最快、经济和科技实力最强的的国家，在世界经济格局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然而，这种霸主的地位并非不可撼动，进入21世纪以来，美国经济运行中存在的弊端和缺陷逐渐暴露，并很快成为制约经济进一步发展的桎梏，美国经济实力呈现出明显的衰退趋势。这一变化过程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许多学者存在这样的质疑：支撑美国迅速崛起的原因是什么，又是什么因素导致美国经济实力出现滑坡？针对这些疑问，笔者将试图在下文中解开美国经济实力盛衰的疑团。

二、 美国经济崛起并走向强盛的原因

美国经济迅速崛起并走向强盛的原因主要包括以下四方面：

第一，不断的制度创新成为美国经济崛起并走向强盛的根本动力。恩格斯认为“美国是一个独特的国家，它是沿着纯粹资产阶级的道路发展起来的，没有任何封建的旧东西”。美国的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因为没有受到封建制度残余思想的影响，因而较西方其它国家的资本主义制度更为彻底和典型，这促使美国经济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根据孟德斯鸠三权分立的思想，美国的国家职权被分为立法、司法和行政三个部门，分别由国会、最高法院和总统执掌。1787年这一分权制度被记入美国宪法，这一制度的优势在于：既可以有效防止权力的过分集中和暴政的出现，又为美国经济和社会的稳定发展提供了政治基础。此外，美国1787年宪法还规定将未授予联邦政府的权力，由各州和人民行使。这条规定为充分发掘美国人民的创造潜力留下了广阔空间，成为美国经济崛起并走向强盛的制度保障。从进步主义到罗斯福新政，这些政策在维持美国资本主义制度不变的前提下，局部调整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缓解资本主义社会矛盾，开创了美国经济发展的新模式。美国在不断调整资本主义制度的同时，还很注重微观经济领域的企业管理制度创新，并率先实现了管理革命。在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方面，美国遥遥领先于其他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普遍推广了泰勒制与装配流水线作业生产方式，奠定了现代工业企业生产方式；20世纪70年代，美国又改革了科层制管理方式，提升了政府管理效率，从而在管理制度层面保持了世界领先地位。

第二，美国的成功崛起得益于它获得了当时世界上最充分、最核心的要素。一是自然资源丰富。美国获得了广大的西部疆域，意味着占据了北美地区最具开发潜力的土地，该地区可耕地面积占总面积的40%，土地肥沃且高产；此外该地区矿产资源丰富，许多品种的产量居世界前列，丰富的土地资源和矿藏充分满足了美国经济持续、高速增长的需求。因而可以说，美国经济的崛起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本国丰富的自然资源。二是移民。大量的移民不仅使美国人口总量增加，解决了劳动力不足的问题；而且移民主要是来自当时最发达的西欧国家，素质技能比较高，这些人将先进的技术和资金带到美国，极大地促进了美国经济的发展。

三是美元世界货币地位的确立。两次世界大战中，亚欧非等地区的参战国家将大量的资金、外汇储备和债券转移到美国，用于购买武器等战略物质，美国从中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一过程为美元作为世界货币奠定了雄厚的基础。四是科技创新。美国1787年宪法规定要鼓励和保障发明专利。据世界银行最新资料显示，2010年，美国专利申请总量为490 226件，位列世界首位，领先于其他专利申请大国。正是在法律的保护和政府的鼓励下，美国历史上出现了一大批发明家和科学家，这些科技创新极大的促进了美国经济的发展，使美国经济走在了世界经济的前列。五是美国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和较高的教育水平。一方面，美国属于人丁兴旺、人口增长呈上升趋势的国家，这是美国经济能够不断发展的因素之一；另一方面，美国建立了支撑创新国家最重要的基础设施，美国的大学的研究院和实验室，培养出了大量杰出的科技人才。

第三，贸易保护政策。从美国建国至二战结束，贸易保护政策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20世纪40年代以后，虽然美国的贸易政策基调以自由贸易为主，但贸易保护政策呈现出非关税壁垒特征。因此，美国的贸易保护政策不会消失，反而会运用的更加隐蔽和频繁，因为这会为美国经济带来诸多好处。美国贸易保护政策的历史演变可以划分为五个阶段：一是建国初期的贸易保护政策。这一时期的贸易保护政策成为实现美国外交目标的有效工具，其实施方式以关税为主。美国政府征收的关税虽然普遍较低，但逐渐增加的趋势很明显。建国初期政府征收关税的目的是增加财政收入，英美战争后期这一目的转变为保护本国相关产业的发展。二是从1816年到1914年期间的贸易保护政策。这一时期的贸易保护政策仍以关税为主要实施手段，关税税率的制定不再以增加财政收入为目的，而是以保护国内幼稚工业为主。关税税率大幅提高，有效防止了国外商品涌入美国市场，对本国工业起到了很好的保护作用。三是从1915年到1945年期间的贸易保护政策。这一时期虽然关税税率仍然较高，但不再是贸易保护的主要手段。美国的贸易保护政策己经开始转向国外需求，加快拓展国际市场。四是从1946年到1974年的贸易保护政策。这一时期非关税贸易壁垒保护政策兴起，并逐渐取代了高关税贸易保护政策。美国将自由贸易定为本国贸易政策的主基调，旨在打开国外市场，为本国工业寻求新的商品销售场所。五是从1975年至今的贸易保护政策。这一时期，贸易保护政策呈现出多元化和隐蔽性的特征，非关税贸易壁垒运用的频率大幅提升。无论是积极推动自由贸易区的建立，还是开展全球反恐活动，美国将保护本国的政治经济安全作为贸易政策的重中之重。

第四，优越的地理环境和地缘政治条件。一是地理环境优越。美国本土西临太平洋，东濒大西洋，远离欧洲大陆，优越的地理环境使得当时的霸权国家因派遣远征军到北美需付出高昂的成本和代价而望而止步，正因如此美国免于卷入欧亚大陆的战争和冲突，从而成功避免了两次世界大战的破坏。退一步讲，即使美国与欧洲国家发生战争，美国也因拥有有利的作战地形和丰富的资源，具备很大的致胜把握。二是邻国都是弱国。美国南部的墨西哥、北部的加拿大乃至南美的其它国家实力都比它弱小，无法构成对美国的威胁和挑战，从而保证了美国在美洲大陆的领袖地位。三是避免了与霸权国家的直接冲突。美国在崛起的过程中，没有直接挑战英国的世界霸主地位，而是选择成为英国的主要盟友。与之相反，德国和日本结成同盟，共同对抗以英国为首的反法西斯国家，挑战英国的霸主地位。战争的深入不仅加速了德日两国经济实力的衰落，更有效地掩盖了美国的崛起。因此，美国只是在英国逐渐走向衰落的过程中不断积蓄实力，取代了它世界霸主的地位。

三、 美国经济实力逐渐衰落的原因

关于美国经济实力衰落的原因，由于研究者分析的视角和侧重点不同，所以存在不同的观点。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第一种观点认为，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资本主义世界衰落的根源在于理性的异化。该观点指出西方资本主义兴起过程就是理性同化的过程，当时西方资本主义在兴起过程中就埋下了理性异化的根基，随着理性同化的完成，理性异化的力量逐渐显现出来，从而导致了西方资本主义的衰落。

第二种观点认为，美国不重视出口，忽视制造业，只重视内部消费是经济实力衰落的主要原因。自从里根政府开始，美国便开始走向内需型经济体系。当时里根政府认为要推动内部消费就要增加消费者的借贷额，令消费者有更多钱消费。于是，当时美国出现了庞大的借贷行业，通过大量放债，维持经济发展。当内需急速发展时，美国外贸赤字也快速上升。随着美国实体经济的萎缩和外债规模的日益增长，美国经济积聚了大量风险，将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和衰落。

第三种观点认为，金融扩张的突变性最终导致不同时期世界资本主义的崩溃。在世界资本主义的演变过程中，金融扩张既是连续性的象征，也是突变的象征。它是连续性的象征，因为贸易和生产大规模地发展以后，经常爆发过度积累的普遍危机，世界资本主义因此作出的典型反应就是金融扩张。然而，它也是突变的象征，因为金融扩张会最终导致当时世界资本主义体系的崩溃。

第四种观点认为，美元的信用危机导致了美国的经济衰退。1972年，美国结束了美元与黄金的固定比价关系，瓦解了布雷顿森林体系，使美元走上了超量发行从而向全世界征收铸币税的道路。冷战结束后，美国通过美元贬值的方法来减轻债务，其实质是依靠出卖美元信用来掠夺世界财富。虽然美元贬值使美国从世界各国获取了巨额的铸币税，但美元作为世界强势货币与硬通货的优势开始丧失。事实上这不仅导致了美元的信用危机，也导致了美国国家的信用危机。

此外，其它相关的观点还包括：美国经济内在脆弱性——存在着大量泡沫；美国民族主义的历史本性——扩张主义和孤立主义；宗教问题——西方基督教文明与东方伊斯兰教文明的冲突；世界各地存在着反对美国的情绪；对于美国公民权利的无休止地违反；美国军事力量不能快速有效地解决恐怖主义问题，加速了衰落过程；美国国内种族歧视问题严重，成为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沉重包袱等等。

以上观点从不同的视角论述了美国经济衰落的原因，涉及到多方面内容。在此基础上，我们从美国经济衰落的现实出发，进一步探讨它的深层原因。

首先，经济过度金融化。主要表现在金融资本占有越来越多的社会资本所创造的利润，因而相对于实体经济企业资本，金融资本过度膨胀。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开始，美国实体经济企业的利润率趋于下降。为了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据优势地位，实体经济企业只好通过并购的方式增强自身的经济实力。而要顺利完成这一过程，实体经济企业就必须向银行贷款融资。金融资本垄断寡头正是利用金融在现代经济中的特殊地位，才逐步操控了实体经济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并从实体经济的生产过程中攫取越来越多的剩余价值。而货币信用是一种衍生经济，其扩张速度与规模一定要以实体经济的发展为前提，不能形成货币信用过度膨胀。当金融虚拟资产交易量过大时，金融系统风险随之增大，经济危机的爆发以及由此引起的经济衰退就为期不远了。据统计，“战后美国金融资产流量相对GDP保持上升趋势。这一比例在1952年～1979年平均为257倍，而1980年～2007年迅速增加到418倍。非金融公司金融资产与实际资产之比，70年代为40%多，到了90年代接近了90%”。“据日本专家估计，美国金融衍生产品所形成的虚假财富面值高达300多万亿美元，相当于美国GDP的25倍”。

其次，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严重失衡。美国服务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从1970年的61.22%上升到2011年的79.6%，上升了18.38%；工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由1970的35.24%下降到2011年的19.2%，下降了16.04%；农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由1970年的3.54%下降到2011年的1.2%，下降了2.34%。这一现象一度使美国去工业化的呼声强烈，很多人支持将资金和科技投入到服务业中，认为第三产业才是美国经济发展的支柱。因为重虚拟经济轻实体经济，造成美国国民经济比例中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严重失调，并在经济危机和金融危机中遭到重创。

再次，就业形势欠佳，失业状况严重。过去几十年美国经济轻制造业重服务业的现实对本国的就业形势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美国去工业化的深入发展使得制造业厂商的数量逐渐减少且产量持续下降，因而生产活动所需工人数量减少，影响了劳动者就业甚至造成工人失业；美国经济向第三产业倾斜，加大了高端服务业的比重，这一行业对劳动者的技能和素质要求比较高，这就提高了劳动者加入的门槛；对于低端服务业，受美国经济萧条的影响，工作岗位不稳定且工资水平比较低，失业状况严重。美国经济实力逐渐衰落造成就业压力增加，失业率上升，社会矛盾尖锐，这种矛盾将随着泡沫经济的破灭不断深化。2002年1月，美国的失业率为5.7%，此后这一数字呈现出波动性上涨趋势，2009年10月达到10%的高峰值，此后虽然略有回落，但至2012年10月仍高达7.9%。

最后，收入分配不平等，两极分化严重。资本主义国家的收入分配不平等和两极分化问题由来已久，早在100多年前，马克思就曾作过精辟的阐释。美国人口普查局的相关资料显示，2010年美国5%最富有的人口，收入总量占国民收入总额的21.3%，相当于美国20%最贫困人口收入的6.45倍；20%最富有人口的收入占国民收入的份额超过50%，是20%最贫困人口收入的15.21倍。随着美国社会两极分化的日益严重，2011年9月17日爆发了“占领华尔街”运动，该运动的直接导火索是华尔街大银行要向消费者收取更高的账户费用，以降低新通过的金融监管改革法给银行带来的成本负担。在国内外因素的影响下美国经济持续疲软，失业率居高不下，贫困人口大量增加，社会财富日益集中在以华尔街为代表的少数富有的美国人手中。随着美国社会贫富差距的进一步拉大，各种社会矛盾不断激化。因此，“占领华尔街”运动成为美国民众积蓄已久的对社会两极分化不满情绪的总爆发。

美国经济实力的衰落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是相对于他的巅峰状态和霸主地位而言的。美国必将凭借其自身的优势延缓经济实力的衰落，其它国家也将经历美国阻挠和干涉下的反超越的过程。美国的经济实力仍将在短期内位居世界首位，世界经济格局的转变将是前进性与曲折性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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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庞志，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邢华彬，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