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霆轩
想起几年前,涉及当代艺术的市场时候,我们都还在抱怨艺术链条的不完善:画廊基数不足,策展机制不完善,靠模仿与倒卖流行图式存活的各种初期形态。而现在,艺术的体系已经趋于完整甚至在这个网络时代显得臃肿,中国的艺术推手伸向了四面八方,拍卖行异常迅速地崛起已经间接导致画廊行业出现衰退,让人生疑的各种艺术基金层出不穷,市场在起起落落中如同挑选小姐一般清点着水墨、装置、油画、雕塑、影像……
这一次,经由长征画廊的运作,当代市场似乎又选中了一个让人稍有微词的艺术家。对于郭凤怡的讨论已经发酵了好一段时间,她的绘画在业内被部分人定性成正统美术史与学术圈所界分以外的艺术创作,在由此而带来的相关讨论里,群众层面依旧纠缠在大众对当代艺术作品模糊不清的认知讨论上(此类讨论通常都属于老生常谈的月经话题),艺术圈相关人等则就相关艺术机构的运作做了分析和批评,当然,其间也夹杂有郭凤怡作品推手努力在做着的市场推广。
被当代艺术盘剥的郭凤怡成为一颗卷心菜,将被一层层的榨取出那些绘画的市场价格。然而更多人不满的是:这颗菜剥到最后很可能是空心的。为什么我们花费这么多年,向西方向传统向当下向未来学习经验,并配合着特殊的国情打造出来的这副中国特色艺术机制,竟然会选择出这样的一颗菜呢。
前些时候,方力钧受聘出任中国国家画院当代艺术研究中心主任一事,被媒体惊呼被招安,言外之意不外乎当代艺术的前卫性标签正在被消解,这样的质疑在中国当代艺术院成立并选聘了22位艺术院士的时候已经喧闹过一次。艺术家以及艺术批评家们对此话题基本已经麻木,艺术机制的二元对立论只剩下宋庄的部分艺术家还在信以为真。曾经以反合法性自居的当代艺术通过市场的运作和价格放大,已经达到了两个目标:官方体制的接纳,以及自身的体制化。
郭凤怡就是当代艺术自身体制化后的产物之一。艺术机构与郭凤怡的合作,乍看上去有着当下语境中对传统文化的再挖掘和利用,可是我们能看到这同样也是艺术市场的需求,这类作品在当代艺术体系内游走,是这个机制的主动选择,这导致“一杯生普洱”不相信这个机制具有自我修复和刷新的可能。这样一个结果,源自于这个机制的成熟和板结化:在中国近三十来年里,当代艺术迅速的从几近空无开始了当代概念的成型、本土化发展、在与传统机制的对抗中完成了从写史到再运作的链条。
艺术机制如今的运作基本全部依赖外力:市场依赖于金融环境,因为艺术品已经被打造成为资本的玩物;学术倚赖于哲学、科学,如今的展览内核基本成为各式哲学思潮的赝品,从后现代殖民到语言学转向,从虚拟哲学到时空思辨,莫不被拽来充当挽救艺术的脸面。撇开陈词滥调虚无缥缈的骗子展,我们的艺术家、我们的批评家、我们的策展人、我们的画廊、我们的藏家、我们所有人都纠缠在了金融社会和哲学思潮的变迁中。于是在国际金融环境遭遇困境的时候,当代艺术市场也随之不振,而被捆绑在哲学体系上的艺术革新探索,同样的遭遇着哲学困境的漩涡。
艺术价值自身方向的迷失是祸首起源,脉络已经被瓦解的支离破碎,在找寻不到如何重建自身的方式前,这个看上去四肢发达内里早已经脉尽断的当代艺术机制唯有做更多的挣扎,郭凤怡的画是当代艺术在无路可走的时候,四处捞抓到的稻草之一。悲观处在于这只是僵化的当代艺术运作机制中做过无数次尝试中的一种,还有更糟糕的还没让大伙看着,不过,我们还都有机会去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