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彬
2013年8月22日,中国的第一个自贸区在上海予以批建,几经搁置与职权部门间的博弈,最终通过多方努力冲破重重阻碍得以实现。耳边不由得回想起那耳熟能详的旋律,“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不得而知,三十年后是否会有另外一首赞扬上海自贸区改革重要意义的《春天的故事》被热情传唱。
“要政策还是要改革?”这是今年李克强在上海调研时,反复对上海市长杨雄提出的疑问。当时杨雄态度表现得很坚决,“要改革”。
众所周知,李克强是中国(上海)自由贸易实验区成立的最积极推动者,在证监会与银监会罕见的双重否议下,李克强办公室逐条批复意见,坚定地表达出对于中国经济深入改革的支持与肯定态度。
无论是对简政放权的诉求,还是深入改革开放红利,打开自由的金融市场局面,高标准的自贸区国际制度规则与李克强经济学的核心内容不谋而合。中国第一个自贸区的出现无疑迈出“经济升级版”齐步走最强劲的第一步。
为“自由”革命
有学者认为上海自贸区的建立是在28.78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革自己的命,但是这比被迫革命要好得多,尤其是在中国经济结构转型的最关键时刻。
上海市外高桥保税区、外高桥保税物流园区、洋山保税港区和上海浦东机场综合保税区4个海关特殊监管区域内的8000家企业将率先享受到自贸区规则的利好,内容远不止保税那样单调。根据《中国(上海)自由贸易实验区总体方案》,自贸区内将以从市场自由配置资源取代以往的政策优待,逐步完成区内由贸易为主向投资、贸易并重的转变,由监管保税货物为主向集聚国际国内两种资源的转变。
亚洲的传统金融中心香港和新加坡因此很紧张,上海自贸区内是否能实现中国境内的第一个期货交割仓库?是否允许建立离岸债券业务?是否设立国际板?是否放松对中国游轮出海的严苛限制?关于自由贸易区的种种期待和讨论甚嚣尘上。
为什么要建立自贸区?知名经济评论家叶檀在《南方都市报》撰文,指出了两个主要背景。一是在WTO框架下世界范围内自由贸易区的建设经验,二是寻找改革突破口的时机已经到来。
中国的经济改革日趋接近利益格局的核心层,杨雄说:“上海希望通过自由贸易区建设,在体制上有一个新突破,制度创新将作为自由贸易区重要的任务,这也是国务院7月3日会议上的明确要求。”
从2009年中国生产力促进中心协会初步提出的雏形开始,到2011年,上海明确提出打造自由贸易园区,再到2013年李克强南下之后的加速推动,有关上海自贸区的建设设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酝酿发酵,遗憾的是,这项大胆的计划没有得到金融行业监管者的认同。
根据媒体曝光的内容显示,证监会最主要的意见是否定现在是建立期货交割仓库的最佳时机,银监会则希望取消区内有业务的银行提供离岸银行业务,财政部和税务总局也对融资租赁业是否纳入出口退税试点表达了不同意见,但是这些都没有最终成为上海自由贸易区建立的障碍。相反,在8月16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李克强还提出区内深化政府职能转变的要求,即涉及投资领域的法律在自贸区内全部架空,直接约束政府对市场的干预权。
在发达国家的自由市场体系下,经济先行于政治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以美国为例,华尔街的动态向来对美国政策有不容忽视的干扰力,这是市场经济体制带来的新问题,也是中国的自贸区实验能否最终倒逼经济制度改革的考验。
权力与金融的抗衡
中国的出口贸易在世界贸易格局中已经开始发生改变,含有“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标识的商品在外国的货柜上数量正在递减,中国很难继续依靠外贸出口支撑经济增长。更严峻的考验是,由美国主导的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和TTI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均将中国剔除在外。TPP涵盖的农业、金融等领域内容恰巧是中国贸易的最薄弱环节,而TTIP则覆盖了全球三分之一的贸易量,足以对世界贸易规则和格局产生重要影响。中国作为贸易大国,被排挤在世界主要自贸协议之外,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由此,上海自贸区的试水不仅可以看作是中国经济多极未来的新拐点,甚至也可以看作是对世界贸易伙伴关系渐成格局的一种反应。
几经推迟暂缓,上海自贸区落地细则备受期待。目前已经确定的是上海自贸区内将采取“一线逐步彻底放开,二线安全高效管住,区内货物自由流动”的创新监管服务模式,其中三条线依次是指国境线和自贸区分界线。但是怎么放,怎么管,还没有具体的方案出台。
放权能不能落实到实处,是目前大家最关注也是最担心的问题。由于具体落地方案尚未确定,很多学者保留了态度。如果没有行之有效的确切政策,那么某些人对于上海自贸区可能衍变成更大的保税区集结号的担心就有可能成为事实。
另一方面,上海自貿区更大范围的汇率与利率市场化的尝试也考验着金融效率与风险的控制。可以预见,将有大量的企业在区内备案,流入的资金大规模膨胀,在货币自由的负作用下,带来惊人的资产泡沫外溢压力。
中国目前正兴起一股自贸区热潮,在结果尚不清晰的时刻,更应该严控自贸区的争夺乱象。无论是深圳、舟山、广州、天津、厦门还是重庆,都应该意识到中国的自贸区建设还没有走到可以大规模复刻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