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接长被动句的句法分析

2013-04-29 17:14赵燕飞
现代语文 2013年11期
关键词:句法结构

摘 要:将“作格化”理论运用于汉语被动句当中,认为“格”不再作为名词短语移位的诱因,受事宾语的移位主要是为了满足“谓词限制”的要求,汉语被动句中的“被”为轻动词,引导完整的ν*P结构。在介绍各家观点之后,随机运用相关理论来试图分析汉语间接长被动句的句法结构生成方式。

关键词:被动句 间接长被动句 句法结构

被动句是语言学界讨论的热点问题。在英语中,被动句的特色就是主动句中的宾语在被动句中成了主语,而主动句中的主语则出现在介词“by”的后面或根本不出现。但论元与动词的论旨关系却不改变。如下例所示:

(1)John hit Bill.

(2)Bill was hit (by John).

例(1)中“Bill”是动词“hit”的“受动者”角色,尽管“Bill”在例(2)中成了主语,但“Bill”受动者的论旨角色却不变。同样,“John”从“hit”处得到“施动者”的角色,不管它出现在(1)中的主语位置还是(2)中的“by”介词后,它仍是施动者。被动句之所以成为问题,正是因为主动句中的受动者是在宾语的位置得到论旨角色,而为什么在被动句中它仍可在主语的位置上得到相同的受动角色(宋国明,2008)。外国学者则据此提出人类语言中“被动句”的基本特点:一是主动词指派格的能力被吸收;二是外部论元被贬抑。但汉语被动句中的“接应代词”(resumptive pronoun)和“保留宾语”(retained object)对此所谓的“普遍性”提出了挑战。因此,有很多国内学者针对汉语的被动句进行研究。相较而言,长被动句比短被动句结构更加复杂,各家提出的处理方法分歧较大。本文试图对汉语间接长被动句的句法结构的生成方式进行分析。

邓思颖(2004)根据施事有没有出现和受事宾语能不能保留,将汉语被动句大致分为四大类。施事出现的被动句称为“长被动句”,如例(3)和(5);施事没有出现的被动句称为“短被动句”如例(4)和(6);受事宾语不出现在“被”字之后的被动句称为“直接被动句”,如例(3)和(4);“被”之后保留了受事宾语的被动句称为“间接被动句”,如例(5)和(6)。

(3)张三被李四打了。 (直接长被动句)

(4)张三被打了。 (直接短被动句)

(5)花被张三浇了水。 (间接长被动句)

(6)花被浇了水。 (间接短被动句)

一、理论基础

(一)作格化理论

我们采用“作格化”(ergativization)理论来分析汉语被动句。所谓“作格化”,其实就是在词项的选择过程中,没有选择那个能指派受格的“Do”,而把不能指派受格的“BECOME”引入推导过程中,置于动词词根之上,换句话说,组成被动句的核心部分是一个拥有“BECOME”的起始谓语。“作格化”可以理解为如下的句法变化:[DO[ROOT]]→[BECOME[ROOT]]。(邓思颖,2008)

(二)NP的移位诱因

在早先“GB理论”(“管辖约束理论”)框架中,“格”决定了名词短语的分布。格理论规定每个有语音形式的名词短语都要有格,所以“GB理论”中有个重要的“格的检验”(Case Filter)(宋国明,2008):*NP,当NP有语音形式而没有格。关于被动句,“GB理论”认为被动句的外部论元被贬抑,主动词失去赋格的能力,内部论元因为需要格而发生移位。如:

(7)a.was broken the window

b.the window was broken

(7)a是“D-结构”,(7)b是“S-结构”,-en为被动语素。“break”被动化,失去了给宾语“the window”赋格的能力,“the window”为了生存,则必须移到一个能给它格的位置(即[Spec,TP]),移走后留下语迹“t”,因为无语音内容,则不需要接受格的检验。Chomsky(2000,2001)修改他以前所谓“特征核查”(feature checking)的观点,认为“格”并非透过“核查”来指派,而是透过“一致关系”来进行,跟移位无关。因而有部分学者在此基础上认为被动句中的受事论元NP的移位目的绝不是为了获得格,而是为了别的目的:轻动词BECOME的“边界特征”(edge feature),即[vp NPi[vBECOME[VP V ti]]]。除了通过移位来满足轻动词BECOME的边界特征要求,即采用所谓“内部合并”的手段,还可以直接引入一个论元来填补该指定语,即采用“外部合并”的手段(邓思颖,2008)。在本文中,我们为了满足BECOME的边界特征要求,采取的是“外部合并”的手段,即直接引入一个论元来填补[Spec,BecP],而针对[Spec,TP]及[Spec,PassP]等指示语,我们则采用移位这种“内部合并”的手段。

(三)协约操作

关于协约操作理论(agree),Chomsky(1999)将phi-特征(人称、数、性)提到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位置。协约是α与β之间的关系,其中α有可解释的形态特征,β有不可解释的形态特征,α与β在匹配以后通过协商约定消去β不可解释的形态特征。在协约操作中,要满足两个条件:其一,目标G与探针P必须活跃,即双方有着不可解释的形态特征;其二,为消去与之配对的匹配成分β的不可解释的特征,α必须有完整的phi-特征集。下面以探针T与目标S为例:

(8)[TP Spec[T[T][νP [S][ν[ν][VP [O][V]]]]]]

T有EPP特征,要求满足条件的NP移到其指示语的位置上,满足条件的标准主要有两点:一是要求phi-特征匹配;二是T有不可解释的EPP特征,要求NP活跃(即NP的格特征不可解释)。由上例可以看出,T的目标有S和O,可以和二者发生协约操作,但O的特征不活跃,因为O有不可解释的结构格,它由ν赋予宾格,因此凝固在[Spec,VP],S的格特征活跃,满足T的EPP特征,所以移位到[Spec,TP],与T发生协约操作。

二、各家观点

邓思颖(2008)将长被动句与短被动句中的“被”分别处理为动词性成分和轻动词。长被动句的“被”选择一个小句IP,在这个小句之内,受事论元进行移位。严格来讲,实际移位的成分是一个算子(Op),这个算子进行非论元移位,附接在小句IP之后,并且在语义上跟“被”前边的受事论元有相同的指称,即形成如下结构:

(9)[受事i[被[IP Opi[IP…ti….]]]]

例如“李四被张三把他打断了一条腿”可以指派如下结构:

(10)[νP李四[ν[被][TP Op[T[T][TP张三[T[T][CausP张三[Caus[把][BecP他[Bec[Bec][VP[打断了][一条腿]]]]]]]]]]]]

邓思颖认为,“李四”不是由移位生成的,而是直接生成在受事论元的位置上,将“把”后面的成分看作是Op,Op的存在是为了满足题元理论的要求,因为Bec需要有役事。Op由Caus赋格,Op移位是要求在语义上求得解,根据控制理论,Op必须和“李四”距离接近,所以产生移位,移位后可以语音实现为“他”。“一条腿”仍由动词“打断了”赋格,T给“张三”赋格,形成“张三把Op打断了一条腿”,Op需要得到解移到左边界,李四由轻动词引进,由此形成以上句式。

吴庚堂(1999)认为,“被”字句作为次动词至少有两种功能:一是能给紧跟着的DP赋格,二是预示所辅助的VP中的某一个动词的赋格能力会被吸收。带宾语的“被”字结构(间接被动句)分析,例如:

(11)a.花被他浇了水

b.水被他浇了花

(12)[νP[ν被[VP他[V浇了i[VP水[V[ti][花]]]]]]]

吴庚堂认为动词赋格能力的吸收并不是彻底的,只是给一个宾格的赋格能力被吸收了。“他”由次动词“被”赋格,“浇了”移到上一个V的位置,这样“他”“水”“花”同处于CH(浇了,t)的最小域。“水”和“花”任何一个都可以提升到[Spec,IP]的位置上,即当“水”移到[Spec,IP]的位置上,则“浇了”给“花”赋格,形成“水被他浇了花”;同样,当“花”移到[Spec,IP]的位置上,则“浇了”给“水”赋格,形成“花被他浇了水”。

在本文中,我们主张采取熊仲儒(2003)的观点,即认为长被动句与短被动句的“被”均为轻动词,引导动词短语ν*P,其中ν*有完整的phi-特征集,它能给宾语论元的格特征定值,宾语的移位不是为了格,而是由“谓词限制”所要求的。被动句的句法结构可以统一为:

(13) [C[T[νP[ν被][ν*P]]]]

三、结构分析

我们认为“花被他浇了水”和“水被他浇了花”都是基础生成的句子。其基本生成结构分别如下所示:

(14)a.[TP 花[T[T][PassP 花[Pass[被][CausP 他[Caus[浇了][BecP花][Bec[浇了][VP[水][浇了]]]]]]]]]

b.[TP 水[T[T][PassP 水[Pass[被][CausP 他[Caus[浇了][BecP水][Bec[浇了][VP[花][浇了]]]]]]]]]

以(14)a为例,Bec不能给“水”格,由动词“浇”给“水”固有格,前提是要求二者相毗邻(这里的毗邻指的是语音上的毗邻),“花”由Caus赋格,轻动词“Pass”没有赋格能力,不能给“他”格,但“Pass”有EPP特征,要求吸引役事“花”移位(即吸引具有[-Doer]特征的名词性成分移位),T有主语特征,因此“花”上移至[Spec,TP];T还有完整的phi-特征集,它的phi-特征是不可以解释的,名词“他”的phi-特征是可以解释的,但它需要结构格,所以二者发生协约关系,T给“他”主格。

当然,轻动词Caus可以语音实现为“把”,宾语论元移位可以留下语迹,形成“花被他把它浇了水”,“水被他把它浇了花”:

(15)a.[TP 花[T[T][PassP 花[Pass[被][CausP 他[Caus[把][BecP 它][Bec[浇了][VP[水][浇了]]]]]]]]]

b.[TP 水[T[T][PassP 水[Pass[被][CausP 他[Caus[把][BecP 它][Bec[浇了][VP[花][浇了]]]]]]]]]

四、结语

本文主张长被动句的“被”是轻动词,扩展的是动词短语ν*P,其中ν*有完整的phi-特征集,它能给宾语论元的格特征定值,宾语的移位不是为了格,而是由“谓词限制”所要求的。本文认为“花被他浇了水”和“水被他浇了花”都是基础生成的,并对一些相关句式作了分析。

参考文献:

[1]邓思颖.作格化和汉语被动句[J].中国语文,2004,(4):

291~299.

[2]邓思颖.汉语被动句句法分析的重新思考[J].当代语言学,

2008,(4):308~319.

[3]李临定.现代汉语句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4]宋国明.句法理论概要[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

[5]熊仲儒.汉语被动句的句法结构分析[J].当代语言学,2003,

(3):206~221.

[6]熊仲儒.现代汉语的致使句式[M].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

2004.

[7]吴庚堂.“被”字句的特征与转换[J].当代语言学,1999,

(4):25~37.

(赵燕飞 安徽芜湖 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 24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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