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的“理论自信”

贾程秀男

每当看到 “理论自信”这个词，总会让我想起晚年的丁玲，她用生命中最后的光阴向我们诠释了 “理论自信”的真谛。

“纤笔一枝谁与似？三千毛瑟精兵。”这是毛主席在 《临江仙·给丁玲同志》一词中对她的高度评价。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成为延安文艺座谈会后最杰出的代表作，丁玲因此成为新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女作家。然而世事难料，处在文学巅峰的丁玲却在建国后深陷一个又一个政治漩涡之中，在 “反右”之后，现实已将她逼上了绝路。这时，她产生了去北大荒的想法并且得到了王震的支持。

初到北大荒的丁玲，心是忐忑的，她是这样描写当时的情景的： “我感到自己成了一棵严寒中的小草，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雪淹没。”然而就是这片苍茫荒凉的黑土地让丁玲重新找回了生活和创作的勇气，丁玲萌生了要扎根北大荒，到机械化程度比较高的农场 “安家落户”，体验生活的念头。如果说，16年前荣获斯大林文学奖的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是一部描绘土改生活的力作，那么，她要潜下心来，在北大荒写一部展现农业机械化的新篇。可是，随之而来的 “十年浩劫”打断了丁玲的写作计划，在颠倒黑白的岁月里丁玲仍用自己的视角去观察生活，去体验着她并不完全熟悉的北大荒。

文革结束后，人民文学出版社决定重印 《太阳照在桑干河上》，丁玲为此重新撰写序言并发表在 《人民日报》上。正是这篇亮相文章把丁玲重新带回她已经早已陌生的文坛，也再一次把她推向了 “风口浪尖”。序言发表后不久，曾担任丁玲秘书的张凤珠来看丁玲，多年未见，未等寒暄，丁玲便直截了当地问起读者对这篇序言有什么反响。张凤珠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丁玲说道： “你的亮相文章，大家能不读吗？只是大家现在对你有两种看法。”丁玲问： “哪两种？”张凤珠说：“一种是不信，不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另一种是不理解，觉得你在北大荒受了那么多年的罪，九死一生，怎么现在还和一个热血沸腾的红卫兵一样为延安文艺座谈会的精神鼓与呼呢？”丁玲听后，怔了一会，然后若有所思地对张凤珠说： “这么多年了，你呀，在政治上进步不大。”面对一脸茫然的张凤珠，丁玲淡淡地说：“这些年来，虽然我在受苦，可党不也在受苦吗？我所坚持的，是用一生去寻找到的真理，难道就因为自己受了几年苦就放弃吗？这是我的生命啊！”她用自己坚定的信念和不悔的追求让文艺为人民群众服务的火把烧得更旺、更温暖、更美好！

之后，丁玲陆续发表了 《杜晚香》、 《初到密山》、 《牛棚小品》、 《风雪人间》等作品让我们看到当年从文学巅峰上跌落的她，如何脚踏北大荒的土地，跟成千上万拓荒者一起，为开发荒原、建设北疆燃起自己生命中最耀眼的光华。

“昔日文小姐，今日武将军。”虽经九死而未悔的丁玲最终带着她不悔的信念离开了人间，在我看来丁玲的 “理论自信”是纯粹的，无论顺逆，始终如一，是一种主动捍卫理想信念的自觉和敢于坚持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