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马华作家朵拉的情爱书写*

2013-04-13 00:48古大勇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婚外恋朵拉女权主义

古大勇

(泉州师范学院 文学与传播学院,福建 泉州362000)

朵拉,女,1954年生,海外华文文坛著名作家,原名林月丝,马来西亚人,祖籍福建惠安。朵拉的创作涉及到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广播剧等诸多领域,但小说是她最钟情的文体,在小说里,她又特别倾心于短篇小说和微篇小说创作。她自1983年出版第一部小说集《问情》以来,笔耕不辍,相继出版了10多部小说集。总体而言,朵拉的大部分小说是以爱情婚姻家庭为题材,本文重点阐析朵拉小说的情爱书写以及对男女两性关系独到的思考。

朵拉的小说告诉读者,女性往往更注重爱情本身的质量和内涵,更注重爱情的诗意、浪漫和幻想,更注重对爱情的保鲜、经营与创新。而男性在这方面的表现远远不及女性,由此产生了男女两性的错位并造成悲剧。《离婚》写的是一潭死水的婚姻生活对女性天性的扼杀。婚后,他习惯于一成不变的程序化生活,什么事物也引发不了他的兴趣,对太太的“你知道我今天穿什么衣服吗?”等之类的问题,他觉得完全没有意义,甚至觉得愚蠢。可是有一天,太太突然向他提出离婚,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哪儿做错了,他自认是标准的好丈夫。《剩余的色彩》中,有一年他们在海边度假,他对她说:“要结婚前,我们再到这里,我要在海涛声中向大海说声我爱你,然后向你求婚。”为了这句浪漫的爱情承诺,她故意在婚礼前半个月失踪了,一个人来到大海边,没有告诉他,而是等他为了那句曾经说过的爱情诺言来找她,可她失望了,他根本忘记这一切。婚期逼近,她回来了,却不愿意告诉他究竟去了哪里,他以取消婚礼相要挟,她同意了。

《离婚》《剩余的色彩》中女主人公的行为乍看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缺乏理智,但那背后的心理动机就是基于女人的天性,没有一个女人不渴望自己的爱情美丽、生动、热情、独特、诗意盎然甚至轰轰烈烈,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自己的爱情单调、枯燥、程序化、了无惊喜、味同嚼蜡甚至死水一潭,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婚姻成为爱情的坟墓。鲁迅说过:“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1](P118)进入婚姻围城中的爱情更应该如此,缺乏更新创造的爱情更容易在程序化的婚姻中“枯死”。而在爱情的保鲜和创新方面,女人往往能比男人付出更多的精力和努力,对这方面的要求亦就更高,而男性由于天性,或由于地位、金钱、事业等外在功利性东西的干扰,在这方面的表现远远逊于女性,由此产生男女对爱情不同的价值期待,为悲剧的产生埋下了可能的祸根。

朵拉的小说多表现出女性对爱情的痴情、专一和忠贞,对爱情始终有“飞蛾扑火”的执着认真的态度和自我牺牲的精神,更容易“为情所伤”。而相对而言,小说中的男性对爱情的态度很多是逢场作戏、不负责任、善于欺骗、喜新厌旧、见异思迁、充满着功利色彩。《绿叶子》中,庄为淳和曾幸美恋爱并同居的同时,又和另一个女人谈恋爱,并打算和其结婚,此举并非出于爱情,而是因为他可以到这个女人父亲的公司里当总经理,他想凭借一场婚姻来改变自己的卑贱命运。《病人》中,爱敏爱上了赵吉,可赵吉欺骗了她,他早已经有了太太,不可能为她离婚。她为他自杀未遂,还始终爱着他,痴痴等他来病房看她。《心结》中,一个口口声声发誓说永远不会忘记她的男人,最后还是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手术》中,唐立达尽管一再伤害叶米雅,但是叶米雅却始终忘不了他。小说《心焦如焚》《蕾丝爱情》《虚拟之爱》《鸦片电话》《有一首歌》,无一例外地表现女主人公对情感的执着和投入,其痴情但又得不到半点回报的故事读来真是令人心酸,扼腕叹息。朵拉甚至写到女子把爱情看得和生命一样重要,可以不惜以命殉爱。《黑衣爱情》中的“她”理智上知道自己所爱的男人并不能给自己一份有结果的爱情,却无法不陷进这份无望的爱情里,最后以死殉情。她在遗书里写道:“不要为我伤心,我追求的是重于生命的爱情,失去爱情我活不下去。”[2](P158)

实际上,男女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女性比男性更看重爱情本身,或者说爱情是女性的全部生命内容甚至信仰,虽然中外历史上也有男性把爱情视为生命的中心的例子,如英国历史上那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爱德华王子,但这样的男人少得可怜,总体而言,男人更看重功名事业,并为之而不惜舍弃爱情。所以,中外文学中书写了一个绵延不绝的“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母题。这个母题的谱系从西方的《美狄亚》《安娜·卡列尼娜》,到中国的《诗经·氓》《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所反映出来的“女子痴心男薄情”的命运竟是如此的千古一辙,毫无两样。有人说,爱是本能,确切地说,爱是女人的本能,女性对待爱有着“飞蛾扑火”般的义无反顾,即使被焚烧也丝毫不惜。如果一定要在那么多的中外爱情悲剧中找出“罪魁祸首”的话,那“祸首”其实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异。多少故事以“美”伊始,却以“伤”收场,上场是喜剧,终场是悲剧,悲剧的主人公永远是女性。而这样的悲剧还在永远演下去。而朵拉作为一名观众,站在这巨大剧场的旁边,表面是“冷眼旁观”,实则怀着无奈、痛苦、悲悯、同情的复杂心态来观看这亘古至今的都在上演的人类悲剧。

朵拉的小说对婚外恋尤为关注。一方面,她并不赞成婚外恋,主张男女对爱情和婚姻的忠贞。另一方面,朵拉对婚外恋并非一贯采取谴责的态度,而是采取辩证的双重立场:她判断婚外恋的标准不是世俗的道德原则,而主要是看这种婚外恋关系中有没有真正的爱情。首先,朵拉对那种游戏情感、对各自婚姻极端不负责任、出于功利性目的的婚外恋持坚决否定的态度,对男性打着婚外恋的旗号,利用地位、职位、金钱等玩弄女性的行为深恶痛绝。象《山顶的星星》《臭味》《逃情》《病》等小说就犀利嘲讽了那些见异思迁、对情感极端不负责任的男人。《老故事》诠释了一个千年不变的“老故事”的模式:男人天性喜欢寻找第三者,女人则永远受伤,小说中的林依莎和“我”都成为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臭味》中,“他”背着太太和苏西偷情,偷情的场面被小罗偷拍了,小罗凭此讹诈他五千块钱,他不得不答应,因为“他的钱都是从太太那边来的,要是不答应小罗的条件,他马上就变成穷人了。”小说《礼物》的嘲讽意味更为高妙。小说采用了典型的欧·亨利式的笔法来铺写故事:主人公骆为民,每次偷情回来总要为妻子买一件礼物,以弥补自己的愧疚之情。而妻子对他总是很信任,一次他跟妻子说在晚上12点之前一定回家,可是因为情人临时有事,他带着送给妻子的精美礼物提前回家,但却不见妻子踪影,等到11点多的时候,他看到打扮得分外妖艳的妻子推门而入,手里也拿着一包非常精致的礼物,殷勤地说是送给他的,骆为民“张着嘴,但说不出话来”。

朵拉总体上能洞察现代婚姻的种种“病象”,但她并不因此主张消解婚姻。小说《废弃的车站》写一个女子有了婚外恋,“她”已经想好了和情夫一起出走的时间和地点(废弃的车站),但在整理衣物时,“她”想到丈夫的种种好处,“除了口拙,何志威没有别的缺点”,最后终于取消了出走的计划。而那晚上,那个废弃的车站根本没有人去过,暗示这个女子和她情夫在关键时刻都改变了出轨的念头。她们都理智地回到了各自的家庭,很显然,“废弃的车站”这个意象就是被放弃的婚外恋的象征。这篇小说明确表达了朵拉对婚外恋的态度,她并不主张婚外恋,相反却表现出回归到忠贞婚姻的决心。在朵拉看来,尽管现代婚姻存在着不可避免的缺陷,但它却是社会稳定与和谐的基础,不可以轻易废除。另一方面,如果我们能正视婚姻的缺陷,以积极的态度应对它,医治和消除婚姻中的“病象”,结果不一定象我们想象的那么悲观。譬如在婚姻中,男女双方都能对爱情进行呵护和创新,婚姻也并不一定是爱情的坟墓,有无爱情的问题可以在婚姻内部结构里解决,不必一定以摧毁婚姻为代价。总体来说,与当下一些女权主义学者的主张相比,朵拉对婚姻的态度是相当“传统”的。例如就有激进女权主义学者认为,人的本性是喜新厌旧的,而婚姻是对人的本性的压抑,所以,婚姻是反人性的、不道德的,应该取消婚姻。还有学者主张多边恋、换偶、一夜情,甚至对聚众淫乱、乱伦都保持宽容的态度。朵拉虽然自称为女权主义者,但与这些主张相比,她实在不够“女权”。

但不能因此就认为,朵拉是一位捍卫传统婚姻的“卫道士”,一味排斥和否定婚外恋。在朵拉看来,如果婚外恋双方的夫妻关系中的感情已经破裂,婚姻关系虽然因法律维持而没有解体,但已经名存实亡,而婚外恋的产生确实是因为真感情,这种婚外恋是可以宽容和谅解的。朵拉对婚外恋的开明态度其实体现了现代的“人的意识”的觉醒。朵拉的小说写了那么多的女性陷入婚外恋不可自拔,企图通过婚外恋的感情来拯救自己,这并不是说女性对婚外恋有天生的癖好。女人如此,实是无奈之举,正如朵拉所说,“每个女人都在寻求生命中的最甜美爱情,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在别人的家庭和婚姻里混淆不清,扮演被人轻视辱骂的难堪角色,无论那段婚姻是否已经败坏或者看起来幸福美满。”[3](P99)但女人最终身不由己地陷入婚外恋,是源于现实生活中的客观条件所限,源于女性对爱的本能的渴求。《病情》中的“她”理智上知道婚外恋是一件玩火自焚的事情,可却不自觉地成为“他”的情妇,“她”实在敌不过那个男人给予她的点点滴滴的感动。《奈何情》中,对于女主人公爱上有妇之夫的行为,作者明显抱着一种理解和宽容的态度。《不死之爱》中,主人公米雪儿和有妇之夫罗山哲的婚外恋,竟然成为作者所欣赏的“不死之爱”,米雪儿和罗山哲互相深爱,但罗山哲并不因此而毁坏自己的家庭。后来,一方面为了米雪儿的名声,一方面也为了保全自己的家庭,罗山哲迁往它处,在距离中保持对米雪儿的思恋。小说把婚外恋写成见证美好爱情一种方式。《演绎爱情的另一种方式》《病情》《星光的歌》《黑夜中的风景》《等待肩膀》等小说都涉及到婚外恋主题,但作家显然是站在同情的立场,对于其中个别的婚外恋,朵拉竟给予了大胆的激赏。

前几年,美国婚姻问题专家保妮·韦尔出版了《外遇:可宽恕的罪》,风靡一时。该书研究了人类婚姻过程中出现的大量的婚外恋或外遇现象。在这部书中,作者的基本观点是:外遇毕竟是一种罪过,作者原则上并不主张外遇,但是由于外遇现象持续大量的存在,几成为人类婚姻的伴生物,成为婚姻之外的补偿机制,考虑到它的现实性,作者主张以宽恕的态度对待之,而不主张激化矛盾,加剧冲突。保妮·韦尔的观点有人誉之,有人毁之。笔者认为,婚外恋(外遇)在某些特定情况下可宽恕,某些情况下则不可宽恕。因此,并不赞同保妮·韦尔对婚外恋(外遇)不分性质、不分情况、无条件的宽容。如朵拉小说所言,婚外恋的产生有种种,有游戏情感、玩弄情感的,有确实源于真爱的,怎么能一概对之,统统予以宽恕的态度呢?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朵拉对婚外恋的辩证态度无疑是明智的。

朵拉小说表现了女性对两性平等、对自我人格尊严和自我独立意识的执着追求,张扬了一种以平等、独立和和个人价值观为内涵的现代女性人格。她们拒绝做男人和家庭的附庸,非常珍惜自己的事业和职业,因为这是她们实现自我价值的社会基础和经济基础。朵拉以一种同情式的立场写她们的失恋的痛楚和忧伤,但更赞赏她们在失恋中维持女性的独立人格和自我尊严,赞赏他们在逆境中独立自主、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

《宠物》中的“她”似乎成了他的“宠物”,但最终“她”觉醒了,在“养猫”这件事上,她决定“不听他的”。《自由的红鞋》中,女主人公选择了红色跳舞鞋子,放弃了反对她喜欢红色跳舞鞋子的男友。事实上,红色跳舞鞋子代表女人的独立自我,她不愿意为一个男人而放弃自我。《失恋之后》中曾经深爱的男友终于“回头”了,请求“她”的原谅,可是“她”却坚决地回答说“不”,因为在她的意识里,“爱情的字典里是没有回头两个字的”。《单身女郎》中的“我”不满意妹妹给“我”撮合的婚姻,淡然于母亲对“我”的婚事的焦急和催促。《轻言聚散》中的“她”的男友丁至强是一个充满功利色彩、精于谋算的男人,一边和“她”恋爱,一边却在寻找新的目标,一次,“他”对“她”说要和某董事长的独生女儿结婚了,并坦白分手的原因:“我可以省掉三十年的奋斗”,对男朋友提出分手,“她”并没有挽留,反而感到一种释然。以上五篇小说女主人公身上无一例外地体现出现代女性对自我独立意识和个体尊严的追求。

而在《惆怅旧欢》中,“我”在婚后辞掉了工作,支持丈夫的事业和家庭,七年后,丈夫却移情别恋,“我”把自己多年不用的文凭找出来,开始注意报纸的招聘启事,小说其实指出了众多家庭主妇式女性走出自身困惑的人生之路。《婚姻的玩笑》中,董心怡被章建平抛弃后,毅然独立把儿子抚养长大,并创立了减肥学院,开创了成功的事业。朵拉赞扬了现代女性这种独立自主、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她曾说,“两性关系从此成为我最爱探讨的课题,既是女性作家,对于女性处在男权社会所受到的压迫、挣扎、艰辛、努力等等,感受特别深刻。女性的社会定位依靠女性自己努力去争取实现”,“(我)喜欢描述受到歧视和忽略的女性,不气馁不灰心,反而更加自强自尊的故事。”[3](P247)

朵拉的小说描写了女性为追求独立却不得不付出沉重的代价。《时间的错误》中,“我”积极投身事业,冷淡了男友,于是男友另结新欢,“我”收获了事业却丢失了爱情。《胜利者》中,女主人公梁幸嘉为了在事业上大展宏图,获取总经理的宝贵位置,而放弃了怀孕,引起丈夫秦大可的不满,当她如愿以偿,准备怀孕生子时,丈夫却背叛了她,和别的女人生下了儿子。朵拉小说中有太多的现代女性为追求女性自我价值而不得不以失去爱情、家庭和幸福的人生为代价。

我们不禁感叹:为何女性实现自我价值和获得爱情家庭幸福就不能两全?难道两者天生为敌?朵拉的小说告诉我们,现代社会中男女两性对抗是一个暂不能改变的困境。据人类学家研究,在历史的早期,妇女曾经拥有过优越的社会地位,在那时男女两性是平等的,人类社会曾经历过母系社会,女性占据着社会的主导地位,形成了一种“女性崇敬意识”。但由于社会分工和私有制的产生,母系社会形态很快就演变到父系社会形态,这个庞大的父系社会一统治就是几千年,直到当下的21世纪,仍然“淫威犹在”。虽然从18世纪末期开始,全球范围内就掀起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女权主义运动,不懈争取女性权利,呼唤两性平等,英国女作家霍尔·东克兰德的《妇女的权利》的出版成为女权运动的先声,这股女权主义的“熊熊之火”一直绵延不绝燃烧至今。总体来说,女权主义运动虽取得一定成效,但却没有根本改变父权文化占据社会统治地位的现状。正如朵拉所说:“今天大马的华人社会,男尊女卑仍旧非常普遍,向这样的一个社会要求不管任何一种东西,女性得付出比一般男性更高更大的代价。”[3](P247)这说明在朵拉所生活的社会中,两性仍处于不平等的对立状态。男女两性对立的困境在当下虽不能消弭,但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文明的不断进化,女权主义运动的不懈坚持,全人类的共同努力,男女两性平等的目标一定可以实现。例如,研究男女两性冲突的英国学者约瑟·麦勃奎就预言:“两性间健全的、快乐的、平衡的、均等的关系即将出现”,“将会给人类带来无限美好的前景”。[4](P75、P83)

朵拉曾说她从1986年“开始对女权意识觉醒”,[3](P158)但朵拉的女权意识并非意味着她张扬一种女性一元独尊的性别秩序。当今西方的女权主义中有一类激进(极端)女权主义流派,激进女权主义明确提出了“女性是优越的”(“Female as superior”)的口号,更有激烈的女权主义者将女性的优越追溯到女性的生理基础。[5](P17)她们认为,无论在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女性都比男性优越,所以应该由女性承担主要的社会工作,改变女性在性活动中被动受虐的形象,以主动自主的形象出现。凯特·米利特在她的《性的政治》一书中第一次引入“父权制”(Patriarchy)的概念,[6]她认为妇女受压迫的根源是“父权制”,女人最主要的敌人就是男人。激进(极端)女权主义将女性和男性完全对立起来,挑战男性,要把男人“踩在脚下”,呼吁彻底颠覆传统的男性中心主义文化和性别秩序,让女性的地位发生一个180度的转弯,由传统的男尊女卑秩序转变为女性占统治地位的女尊男卑的秩序,让男性成为“第二性”,女性成为“第一性”。朵拉的女权主义和此迥然有别,她呼唤的是两性平等、两性和谐相处的女权主义,而不是两性对立的激进女权主义,她说,“女性抬头不表示超越男性,要求的是平起平坐,在这之前,先拥有自信自强自立,才有其他可说的。”[3](P247)西方女权主义自产生以来,共出现了10种左右不同的的女权主义派别,朵拉的女权主义主张其实接近于“自由解放的女权主义”和“走向性属融容的女权主义”。前者主张建立社会公正,争取两性的机会平等,获取女性的生存与发展的自由,最终走出性属差别,通过人道主义的公正而获得解放。后者主张不要为了突出女性性别权力,剥夺男性权力或把男性“踩在脚下”,而要超越男女性别的对立,实现男女合作和性属融容的局面,以和谐合作的方式促进人类社会的发展。

总之,朵拉小说书写了现代社会特别是现代都市社会中男女爱情和婚姻的“百相”,而又侧重于对“病相”的观察,质言之,朵拉的观察视角不是侧重于爱情的“常态”,而是侧重于爱情的“变态”,也即她并非廉价歌颂爱情的幸福与和谐,而是冷峻地凸显爱情的“残缺”与“不和谐”,她走的不是琼瑶的爱情小说的路子,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接近于张爱玲,她象张爱玲一样冷酷无情地消解了理想爱情的“神话”,大量书写现代女性“为情所伤”的困境以及婚外恋现象。她洞明了女性命运的诸多困境,但并不因此绝望,而在不懈寻找女性突围与生存的自我救赎之路,并对未来社会实现两性关系的平等充满着向往和希望。所以,她一方面具有张爱玲式的犀利和透彻,但比张爱玲多了些许温情和关怀。张爱玲对爱情婚姻的刻画让我们感到绝望,感到冰寒,朵拉对爱情婚姻的书写虽让我们感到绝望,但绝望中有希望,有涌动的暖意。

[1]鲁迅.鲁迅全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2]朵拉.脱色爱情[M].吉隆坡:大将事业社,2001.

[3]朵拉.朵拉微型小说集[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8.

[4]约瑟·麦勃奎.两性的冲突[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1988.

[5]格里尔.女太监[M].桂林:漓江出版社,1991.

[6]凯特·米利特.性的政治[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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