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中国古代科技与儒学思想*

2013-04-12 22:34谷洪彦
菏泽学院学报 2013年1期
关键词:科学研究儒学儒家

谷洪彦

(曲阜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山东 日照 276826)

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辉煌成就是中华民族的骄傲,然而随着历史的推进和沉淀,在高度发展的知识经济时代,科学技术虽然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猛发展,但是由于科技伦理的文化底蕴不足,在现实生活中,新型科技总在社会中存在很多矛盾和争议,科技伦理的规范化、自律化、自觉化程度还不很理想,道德失范现象时有发生,迫使许多学者把目光转向了科技伦理的思考。

构建科技伦理不能仅做表面功夫,必须深层挖掘科技伦理的基础底蕴,尤其是科技伦理对传统伦理继承和说明,找出两者的内在联系。

追溯中国古代,儒学思想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影响和制约着中国古代科技的发展,科学家们饱读儒家经典,他们的价值观念、文化素养深受儒家文化影响,从事科学研究所掌握的知识学问和研究方法也多是从儒家经典中获得,从事科学研究的动机也与儒家文化密切相关,其关联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古代科学家的儒学文化素养

儒家文化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中国古代科学家们大多深受儒学思想熏陶,身上都体现着深刻的儒学精神,直接影响了中国古代科技的发展。

比如在以儒家文化为主流的两汉时期,专门从事科学研究的职业科学家是不存在的。《申鉴·杂言上》提出:为世忧乐者,君子之志也;不为世忧乐者,小人之志也。所以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以做官为目标,以治国为己任。为了踏入仕途,他们苦读四书五经等修身治国的儒学经典,因此,包括科学家和技术家在内的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主要注意力集中在入世,关心的是治国平天下的政业,而很少专门研究自然科学,将科学技术作为自己终身事业的。

于是,古代科学家与儒家学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的儒家学者运用儒学知识进行科学研究,比如,西汉的经学家、天文学家、目录学家刘歆在其父刘向《别录》的基础上,写出了我国第一部系统的综合性国家藏书目录《七略》。《七略》是一部系统严密的图书分类目录,奠定了我国目录学的基础,比西方目录学之父,德国古士纳《万象图书分类法》早一千五百七十一年,比《汉书·艺文志》早近三十年,创立出的分类法和著录法对我国图书馆目录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天文学领域,他在任天文官时经过对以往知识的整理补充和考证,写成了《三统历谱》,详细阐述了编制历法的理论和节气、月食、星宿位置等推算方法,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天文年历雏形;在数学领域,他是中国第一个研究圆周率的人。

还有很多科学家不仅在科学上有显著成就,在儒学上的造诣也颇深,撰写过很多儒学研究著作,比如南北朝时期的数学家、天文学家、机械专家祖冲之对古代儒学典籍颇有研究,著有《释论语》、《释孝经》、《易义》、《老子义》、《庄子义》等;天文学家刘焯曾师从藏经大儒刘智海,后以儒学知名受聘为州博士,他集南北经学之大成,撰写了《五经述义》若干卷,代表了隋代经学最高成就;宋代科学家沈括的著作中有“经类”:《易解》、《乐论》、《乐器图》、《乐律》、《三乐谱》、《春秋机括》、《丧服后传》、《左氏记传》等8种,另有“子类”:《孟子解》;南宋天文学家、地理学家黄裳著《王府春秋讲义》;清代数学家李锐协助阮元校勘了《周易》、《谷梁》和《孟子》。这些科学家在进行科学研究中都继承了儒学参天地育万物的思想理念,致力于参与天地万物的变化,改造自然,为人类生活造福。

正是由于占统治地位的儒家思想对科技的重视,才出现了中国历史上的辉煌成就,除了上述列举的这些,还有贾思勰、宋慈、郭守敬、李时珍、张景岳等,他们都是科学史上各个时期最具代表性的科学家,所涉及的数学、天文学、地理学等学科领域充分说明了儒学与古代科学不可分割的内在联系。

二、科学研究的儒学理论基础

儒家经典内容宽博,囊括了历史文件、官制、礼制、孝道、史事、诗歌、言行录、诗歌、占卜等知识,这为科学家们提供了研究需要的知识基础和专业基础。

天文学方面,儒家经典贡献巨大。孔子的门生曾子在宇宙论上提过很多见解,并对天圆地方的宇宙结构说提出质疑,他的种种观点集中体现在《大戴礼记·曾子天圆》中;《小雅·十月之交》详细记载了日食现象,是古代文献中记述最早的一次;《诗经》中有一些篇章提到了二十八星宿的位置变化等天文知识。所以,中国古代大多数天文学家大都是饱读儒家经典的儒家学者,如张衡、祖冲之、刘焯、黄裳、郭守敬等。

地理学方面,儒家经典知识成为科学研究的基本依据。《小雅·十月之交》详细记述了一场大地震发生时包括气象和地形变化在内的震撼情景;《尚书·贡禹》、《礼记·月令》等篇章记载了中国古代各地的地形地势、土壤情况、物产和古人治理水土的经验措施,宋代的沈括和明代的徐霞客也在他们的地理学著作中,大量运用了儒家经典知识。

古代医学方面,儒家经典文献为古代医学的发展不仅提供了医学素材还展现了理论关联。奠定中国古代医学理论基础的《黄帝内经》,它既受黄老思想影响,同时也吸收了儒家的“中庸”思想,在中医病理、诊断、治疗、养生等方面讲究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并且接纳了儒家“重阳”的观念,强调阳气在整个生命活动中至关重要,在一定意义上调节着机体的阴阳平衡。

农学方面,古代天文学与农学息息相关,儒家经典中记载的天文知识也多是为农业活动服务的。如《夏小正》,以时间为顺序详细记载了一年中各月份的物候、气象、天象和农事活动;著名农学家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中也多次从《诗经》、《周礼》、《尚书》、《礼记·月令》中引述儒家经典中关于动植物的知识和农事安排等农业活动的知识。

总之,整体上来看,在中国古代科学家的思维方式和知识构架中,儒家经典理论知识是进行科学研究的基础,他们以此创造了儒学化的科技知识。

三、儒学价值观渗透科学研究的动机

儒学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儒家经典阐述了社会官制、礼制、哲学思想和自然科学等知识,要学习文化知识、学习为人处世就不得不饱读儒家经典,学习儒家文化也是步入仕途的必要课程,所以,绝大多数中国古代科学家具有深厚的儒学文化知识基础和品格素养,从事科学研究的动机也直接受儒家价值观的影响。其科学研究动机主要有以下三方面。

1、有助于国计民生。北宋时代的沈括晚年所著《梦溪笔谈》是中国科技史上的坐标,详细记载了劳动人民在科学技术方面的卓越贡献和他自己的发明发现、真知灼见,内容涵盖了天文、数学、物理、地质、医学、化学等方面;他在做官期间十分重视发展农业和兴修水利,主持了多项水利建设,解除水灾威胁,开垦良田,引水於田上万倾,完成了世界水利史上的创举。《论语》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古代科学家们研究科学的直接目的在于益国利民,为了国计民生。

2、彰显“仁孝”情怀。中国古代科技史上出现很多医学家,医术本身就带有儒家倡导的仁爱思想的内涵,所以又被称为仁术,这些医学家大多都是儒者,在行医过程中往往以仁的道德标准作为行医准则。如唐朝医学家孙思邈,曾在《备急于金要方》的“序”中指出:“君亲有疾不能疗之者,非忠孝也。”

3、阐发经学。经学通常意义上指的是研究儒家经典,阐明其蕴含的义理或对其进一步发展。宋代以后的科学家大多将科学研究与经学联系在一起,结合经学中不断争论的义理形成了“数理”、“地理”“历理”、“物理”、“医理”之类,他们认为,这些“自然之理”是包含在儒家“大道”中的“小道”,所以,研究科学也是为了阐发儒家的道理。

由此可以看出,中国古代的大多数科学家都把科学研究当作发扬和实践儒家精神的手段。有助于国计民生,就是将科学应用于百姓生活,落实儒家以民为本的思想;彰显“仁孝”情怀,就是维护孔子以“仁”为核心的伦理思想结构,实践“仁孝”之德;阐发经学,就是要发挥和传承儒家之道,中国古代的科学研究都是围绕儒学价值观展开的。

四、儒家思想对构建现代科技伦理学的启发

中国儒家思想的产生是以自然经济为基础,以宗法集体观念为背景发展起来的,在现今高科技时代存在着许多局限,因而,为适应科技进步发展,儒家思想本身必须创新,并在创新中再生出新的传统。为此,我们应该做到:

1、构建现代科技伦理学,加强科技伦理道德问题研究。人类在利用科学技术改造自然,改善物质生活的同时,也要把人类的道德关怀延伸扩展到人与自然与其他物种的关系中去,充分认知科技是把双刃剑的特性,人的生存和发展是和自然界分不开的,正如马克思所说:“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

2、将儒家和平共处的价值理念走向国际化研究。中国古代科技的研究以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为前提下展开的,追求的是“天人合一”的圆融境界,它体现了以儒家文化为主导的中国智慧,不同于西方中心主义、霸权主义的价值观,随着国际社会的进步,西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价值观越来越不得人心,已经成为科技进步发展的障碍,儒家的价值理念为当代科技伦理的改善发展提供可能。

3、科技主体应秉持善念、自觉自律、积极慎重地从事科学研究。科学技术本身没有善恶之分,是科技主体的目标和过程是否善,对人类造成了或好或坏的影响。“仁”是儒家思想理论体系的核心,孔子曾提出“知者利仁”,科技主体只有在仁的指导下,以仁为目标,才能成为真正的知者,利用科学技术造福人类、保护环境。

通过分析中国古代科学家们的思想观念可以发现,古代的科技伦理根植于儒家思想之中。挖掘儒家思想中蕴含的富有时代精神的优良传统,对于完善现代科技伦理的内容,使之尽快转化为科技生产和使用者的内心信念,具有重要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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