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云 李万斌
我国影视艺术关于家庭伦理的叙事传统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20世纪初电影初创时期家庭伦理影片的探索,如《难夫难妻》、《孤儿救祖记》等。当家庭伦理电视剧兴起之后,关于家庭伦理范式的艺术经验很大程度上被延续到了家庭伦理电视剧中并形成了具有影响力的电视剧类型。关于家庭伦理剧的概念有很多论述,撷其要点概述为:以家庭为主要叙事场景,以情感纠葛为主要表现内容,揭示人物在家庭生活中表现出的道德境界、文化价值观念为审美旨归的电视剧作品。这类作品常常围绕孝悌、亲情、爱情、家庭冲突矛盾设置情景和情节,叙事上体现鲜明的日常化特征。家庭伦理电视剧透过一个个喜怒哀乐的日常生活化故事,表现普遍人伦亲情,弘扬传统文化道德,探索讨论爱情与责任、情与法、欲与理、义与利等复杂的社会和人性内容。中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家庭伦理电视剧是《渴望》 (1991年),历经20年的创作探索,家庭伦理电视剧已占据电视荧屏的主力,在数量上、质量上、表现时代主题和内涵上都形成了自身的特色而成为一大类型电视剧。比较成功的家庭伦理电视剧如《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 《大哥》、 《浪漫的事》、 《空镜子》、 《亲情树》、 《新结婚时代》、《金婚》、 《老大的幸福》、 《媳妇的美好时代》……创作者以日常生活为切入点,展现一个个家庭悲欢离合的故事和情感命运的变迁,以最贴近普通人的视角方式契合了观众理想的世俗世界。“日常生活”、“平民视角”、“普通人”构成了家庭剧审美风格的特殊品质。在创作方法上,家庭伦理剧在总体上贯穿着现实主义精神,着眼于日常生活为电视剧叙事的切入点,并以日常生活流为电视剧的叙事线索流。它一方面认同世俗社会普通人的审美趣味和价值理想,再现真实生活的本貌,体现了鲜明的现实美学风格特征;另一方面,优秀的家庭伦理剧致力于对大众日常生活进行诗意提升与审美救赎,执著于中国传统美德正面审美价值的表达,艺术地表现现实,构筑了当代中国民族特色的人文关怀电视剧的精神家园。
日常生活是细微、琐碎的,日常生活进入电视剧构成家庭伦理剧本体并以审美的呈现是由政治、经济、文化语境综合作用的结果。
首先,新时期以来中国社会结束了以政治为中心的社会阶段,进入了一个以经济发展为主的经济型社会,以满足大众需求为目的的消费社会特征突出;大众文化开始滥觞,日常审美开始泛化。社会文化也逐渐发生转型,从以政治意识为中心的“国”的叙述转向以“家”为中心的表达,个体的生命价值得以张扬,这样的政治经济文化的转型,为中国电视剧特别是家庭伦理电视剧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历史机缘。普通人的情感、家庭的悲欢离合、日常琐碎的人生都得到了空前丰富而细致的展示和描摹,日常生活第一次作为电视剧的创作本体被纳入文本叙事。正如毛凌滢所说:“所谓日常生活叙事就是以日常生活为核心,围绕日常生活进行文本构建、意义阐释和审美表达。日常生活叙事最显著的特征是以写实的方式展示日常经验和日常琐事,将日常生活提升为电视剧叙事的主要对象和审美范畴。”〔1〕
其次,日常生活的时空构成家庭伦理电视剧的文本,是由电视媒介的特性和影响决定的。电视作为传播媒介,它的日常性、平民性以及对生活的贴近性特点在“审美泛化”或者“审美日常生活化”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电视逐渐填平了高雅艺术和通俗文化的鸿沟,观众不必去电影院或优雅的演奏大厅欣赏各种艺术,而是在家里就可身临其境,现实世界的艺术只要经过技术中介的加工都可以在电视屏幕上出现,故而电视使得审美活动随时发生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而另一方面,在消费社会语境下,电视作为传播者要满足观众作为接受者的消费需求,电视文化的审美必然要同大众的日常消费方式相互依存,日常生活的消费性特征深刻影响到电视文化大众的审美心态,电视需要传达日常生活中的趣味,建构一个想象的诗意世界,以此契合消费心理。观众希望从电视中得到一种源于日常生活,又异于日常生活的视觉享受,个人的悲欢离合,小人物的生活状态,生活的无奈、挣扎和细微的诗意都可以进入电视。于是以家庭故事为主要题材,以日常经验为主体内容,以生活戏剧化为主要叙事特征就构成了家庭伦理电视剧的本体支撑。家庭伦理剧复原着现实生活的细节,通过对日常生活的叙事唤起人们对熟悉生活的亲切感、对真实生活酸甜苦辣的契合感;突出生活的波澜艰辛,更多体现普通人碎片式的生命轨迹,甚至表现日常生活的真实记录。
第三,家庭伦理电视剧以日常生活叙事为本体带来了价值立场与审美理念的变化,电视剧卸下了沉重的政治教化功能,远离了崇高与悲壮的宏大之美,使得电视文化审美形态更自然地贴近个人平凡、真实的生活之美。20世纪90年代初,大众文化在中国快速兴起之后,电视媒介作为一种文化而发展壮大,电视剧《渴望》的热播引发了我国电视剧话语的一次重大转型,电视的叙述话语开始从神坛走向普通百姓,电视剧的叙事由宏观的、国家的、民族的叙事悄悄地转向了具体而微观的平民叙事、个人叙事和世俗叙事。日常生活的微观叙事在家庭伦理剧中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它们迅速形成类型电视剧并得到观众强烈的认同和共鸣。1990年播出家庭电视剧《渴望》使电视剧的日常生活叙事凸显,新世纪以来家庭伦理电视剧的日常生活叙事本体经历了多元化的探索和变迁。从《渴望》、 《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开始滥觞,《大哥》、《大姐》、《亲情树》表现对家庭亲情和传统美德的歌颂与呼唤; 《牵手》、 《浪漫的事》、 《空镜子》、 《结婚十年》、《中国式离婚》、《新结婚时代》关注新时期家庭婚恋观念的变迁,探讨现实生活婚姻的困境以及平凡人生的浪漫和幸福追求;《麻辣婆媳》、《双面胶》、《媳妇的美好时代》探讨了关于家庭婆媳关系、家庭内部和谐人际关系的问题;《金婚》、《王贵与安娜》、 《老大的幸福》、 《老牛家的战争》是对于普通人生观、价值观和家庭幸福观的诠释;《蜗居》、《家风》则大胆触碰现实生活的真实面,揭开那层温情的面纱,直面现实矛盾,把个体的家的困境和大社会风气相关联并引发热烈的话题讨论。目前家庭伦理剧已成为最具规模的类型剧,主要集中在对家庭、亲情、友情、温情的呼唤,对爱情、对生活坚定信念的追寻,对传统民族美德的呼吁和彰显,并都是以日常生活为切入点来表现平凡人生和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变迁。
就叙事而言,以日常生活流为叙事线来讲述故事早已成为家庭伦理剧叙事的范式。家庭伦理剧的叙事没有贯穿始终的强烈戏剧冲突,所表现的也是寻常百姓家中常见的各种琐碎家庭矛盾与传统道德冲突。叙事线索多以事件发生发展的先后顺序来安排故事的结构,择取日常生活中的特殊时刻和特定时段来把握叙事的时间,不仅体现在家庭剧的叙事元始上,也贯穿在家庭剧的整个叙事线索中,转折、过渡、呼应与大结局均充满了这些特殊时刻和时段。新时期以来的中国家庭伦理电视剧大多沿用了传统的线性叙事结构,以时间顺序为讲述故事的线索,以因果关系为叙述故事的动力,在情节上讲究连贯和完整,情节密度增大,这样在观感上消弭了电视的戏剧落差,加上在叙事上表现具体事件,赋予了家庭伦理电视剧生活化的表达。
如《新结婚时代》,主题表现城乡结合的家庭婚姻生活矛盾故事。乡下公公来到北京城找亲家母给远房亲戚看病,城里儿媳顾小西抱怨,儿子何建国和儿媳拌嘴。接着公公又要这个在城里“出息了”的儿子出钱支援老家盖新房,再次引发小夫妻矛盾冲突升级,儿媳赌气回娘家……儿媳意外流产,单位竞聘机会的错失,这一切更加深了家庭矛盾。在这几节戏中,主要人物顾小西、何建国、同事简佳等人物行为一环紧扣一环,情节密度布局如同是在一天接一天的日子中发生发展,事件的前因后果显得清晰连贯。观看这样的电视剧让人感觉到了家庭伦理剧在叙述具体事件时候的日常化自然表达,柴米油盐、儿女情长、酸甜苦辣、家长里短,细碎如生活本貌。也正是因为如此,家庭伦理电视剧的叙事常以日常生活结构作为参照,将生活的流动作为叙事流,将居家空间作为叙事的空间,人物关系作为叙事线索。〔2〕如《结婚十年》、 《王贵与安娜》都是按照相识、恋爱、结婚、生子……顺时针展现生活的流动。2007年的热播剧《金婚》更是典型地运用了这种生活流式的叙事模式。以编年体的叙述形式,表现佟志与文丽50年婚姻生活,50集连续剧每一集就代表了一年。剧中人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平淡生活高度契合了屏幕外人的生活,那些富含历史时代变迁的生活景象勾起了观众无限的记忆。这种以还原生活本貌的日常生活化叙事除了能够完整表现现实生活的动态之外,还能更好地支撑长篇家庭伦理剧的长篇幅、大容量和情节点密集的叙事框架,因而以日常生活流为叙事流成为众多家庭伦理剧的叙事方式,在日常流中通过并非静止的冲突和变异予以展现生活的真实以及人与人、人与自然社会的复杂关系。
日常生活的特点是生活的本真性、个人性、重复性以及经验性。从时间维度看,日常生活由一天又一天的个人的生存内容连缀而成,每天内容既有重复也有变化,这个跟电视连续剧的特点以集为单位播出连续中又有变化是一致的。家庭伦理剧的叙事时间犹如打开的自来水龙头,内容在屏幕上不断地流淌,如《大哥》中一大家子人物的来龙去脉,摩擦不断的情节冲突环环紧扣,主要人物的动作仿佛就是在一天接一天的时间布局中开展。在《咱爸咱妈》、《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中也可以见到这一叙事特征,日常生活的平淡重复性构成生活流,在屏幕上构成叙事流,叙事时间的形态和节奏与现实时间形态节奏近似,日常生活叙事中巧妙镶嵌受众的现实生活,这种类型电视剧成了受众的生活部分,所以受到观众的欢迎。
家庭伦理剧的平民视角是指这类电视剧无论是叙事的内容、叙事的方式都是以普通民众作为表现主体。塑造多维度的人物形象和性格,对人物情感做细致入微的描画,以平民生活化镜头展现人物内心细腻情感,以平等的态度关照社会风情和百态人生。这种平民化叙事的家庭剧的兴盛首先是时代的丰富折射,同时也蕴涵着历史文化发展的深刻必然性。近年来热播的家庭伦理剧越来越倾向于从“宏大叙事”向“微观叙事”转变,平民化的叙事为广大平民观众构筑了一个个世俗的梦想,这类电视剧拉近了与观众的距离,慰藉了观众的感情,重温了久违的浪漫。在表述策略上采用平民的视角展开故事,既不俯视也不仰视,对人物的褒贬既不夸大其词,也不遮遮掩掩,并不忌讳热点话题或回避矛盾。即使是表现英雄,也是聚焦平凡的英雄,是我们切实可感的常人生活中的英雄,歌咏英雄的平凡和平凡的英雄品格。如《老大的幸福》中的傅老大,一个离婚单身的下岗工人,学习足浴按摩技术,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过着平凡而知足的生活,他长哥当父抚养弟弟妹妹事业有成;他安贫乐道,乐于助人,他的幸福观就是看到家人、朋友幸福了自己也由衷地感到幸福。2002年播出的电视剧《空镜子》,该剧以一户姓孙的普通人家两个女儿爱情婚姻的故事为主线,选取二女儿孙燕——一个普普通通的食堂售票员的视角展开剧情。她貌不出众,文化程度不高,经历了迷茫最终却收获了幸福。孙燕的自卑、对姐姐才貌的羡慕、她眼中的恋爱对象、两姐妹的婚姻分分合合波澜起伏……故事表现她们最普通的日常琐碎的生活,对比不同的人生观、价值观,不同的恋爱、婚姻生活及跌宕人生故事。
这些没有宏大叙事的琐碎故事,最大可能展现了生活的细微之处,最大限度适应了普通百姓的审美心理,这样的平民视角的选取使得电视剧叙事更加真切自然和淳朴。2003年继续这种平民叙事风格的家庭伦理剧《浪漫的事》,同样以一个普通守寡母亲的视角叙述一家母女四人的恋爱、结婚、生子、离婚、复婚等生活变故以及演绎了一家人的情感故事。该剧摒弃了虚幻的浮华和想象,增加了生活的厚重和细致入微、生动传神的平民百姓特别是女性真实而鲜活的生存状态,她们的喜怒哀乐、隐隐情怀全都深入人心。这种平民化叙事的追求,带来了电视剧的温馨和亲切,也带来了电视观众对能代表自己视角、展现自己生活的电视剧的偏爱。〔3〕由此引发了接下来几年日常生活叙事特征的电视剧的鼎盛时期。
平民化叙事的电视剧以一种平视的视角关照生活,它淡化了政治、战争、危机等极端历史背景,突出了普通人的人生境遇,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和成家立业、养儿育女,日日年年,辈辈代代,由此构成生生不息的生命长河和平凡故事。从剧中平民小人物身上,从他们生活的缩影中看到了普通的“我们”——生活在现实各个角落的芸芸众生,剧中人的故事这一切似乎就发生在我们身边,熟悉而触目可及。目睹《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分享《母亲》、 《婆婆》、 《大哥》、《大姐》以及所有《我的兄弟姐妹们》的辛酸与甜蜜。我们透过《空镜子》观望戏剧人生,品味苦涩却不乏温情的平实人生;在《来来往往》中经历着《结婚十年》的《浪漫的事》,体味幸福和浪漫的一粥一饭的苦辣酸甜;也看到了所谓《中国式离婚》的无奈与悲凉;《金婚》中琐碎的生活与执手到老的婚姻……一切生活中最朴素最深刻的人生哲理都可以通过电视剧中的人物和故事得以道出。由于这类平民化风格的电视剧贴近观众真实人生,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观众便会不由自主地对剧情产生亲近感,对剧中人物的命运产生认同感。《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大哥》、 《大姐》、 《媳妇的美好时代》、 《蜗居》、《老大的幸福》等作品,它们的主人公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为生活而苦苦挣扎的小人物,他们并没有伟大的理想,也没有高洁的品格,但他们在日常生活中所体现出来的真诚善良、不屈不挠顽强生存的品格,无疑很容易打动观众,从而与观众达成心灵上的契合。
平民叙事、平民视角、平凡人的故事,成就家庭伦理剧最朴实生动的家庭故事和最真挚的情感表达,其人物形象也被立体化而呈现得丰满灵活。
新世纪以来的家庭伦理剧通过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审美表现,将关注的视角投入到底层小人物身上,以客观、冷峻或者温暖的人文主义情怀予以表达审美,这是这样的关注现实、关照人文情怀的作品一经推出便会受到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最重要的原因。家庭伦理剧的主人公往往都是普通人,他们并没有远大的理想,也不是活跃在各行各业的英雄人物,而且文本表现的重点是他们的家庭生活。因此,主人公对受众的感召力常常是源于中华民族传统的道德品质。电视剧刻画成功的人物、深入人心的人物需要展现不同的侧面。在复杂多样的物质社会中,人容易同化被消磨个性,继而迷失自我的定位。电视剧文化也需要端正主流文化的位置,引导人们建立健康、积极的人生态度。家庭剧中的人物拥有坚忍不拔的信念和向上的理想,有着普通小人物温暖的特质。小人物积极的人生观、价值观被重新解读,在无形中发挥了健康向上的精神正能量,并起到引导和借鉴效仿的作用。〔4〕如《空镜子》中老实善良的孙燕最终得到幸福的归宿,而聪明美丽、对爱情友情并不坚定的孙丽最终换来的是无处安放的灵魂和漂浮的人生,通过这种对比给人以传统道德美的启示。2009年热播电视剧《媳妇的美好时代》塑造了潘美丽和毛豆豆两个典型的媳妇形象,美丽、善良、单纯、贤惠的媳妇潘美丽,对家对爱的执着与祸福相依的婚姻观感动了许多人。急诊室护士毛豆豆,宽容、大度及对家庭无限的爱与忠诚,在两个婆婆一个小姑的夹攻下忍辱负重、受尽委屈,最终她以自己的宽容大度和智慧平息化解了最为棘手的婆媳家庭矛盾。该剧全都是好人、善良的人,偶有的波折也是家家幸福的晕晕乎乎,留给人们一个幸福四溢充满温情的故事,贯穿全剧的日常生活语言的幽默、由于善良付出而得到快乐的和谐场景,突出一个美好时代的幸福根源。2010年热播电视剧《老大的幸福》可以说关照了社会各个层面的生活现实,最底层的下岗工人生活,高层白领的生活圈、变幻莫测的金融生活圈、循规蹈矩的公务员生活圈、充满浮华与诱惑的演艺圈,每个生活圈子的人物就是一个个文化符号。每个人都在追求自己理解的幸福,可是最终彰显的是老大傅吉祥简单的、能够感知的生活就是我们能够触手可及的幸福。
电视剧是参与社会、影响社会的一种重要方式,并以其直观可感、传播面广而承载体现社会时代所赋予的文化意义和文化使命,揭示涌动的时代主潮。近年来家庭伦理剧不断深化,对人伦之和的文化诉求、平民情怀的表达和人性世俗诉求的再现做了巨大努力,在加强伦理剧的审美功能和社会功能方面做了大量探索。如《老娘泪》从母爱视角切题,以浪漫化的乡土情怀述说一个“亲情救赎腐败”的故事,将家庭伦理剧和反腐剧两大类型剧综合在一起,以道德伦理力量反腐败而大放异彩。家庭伦理剧的价值和审美意义无疑是巨大的,于“家”中见“国”,见出厚重,折射出社会背景深处的文化命题,渗透到日常生活的节奏之中。《老大的幸福》剧中几兄妹犹如社会中各种人物的符号化代表,基于现实生活的逻辑对其进行艺术雕琢,将人物各自的生活经历和价值观念作了精彩的演绎,完美地诠释了幸福的内在含义,回答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幸福就在于无私的付出,别人幸福了,自己就感觉幸福了,这是在更高层次上挖掘人情温情与人文关怀的艺术反映。
2007年《蜗居》引发热门收视,该剧对一路飙升的房价的描写,对都市白领族生活压力和焦虑的描写,对婚外情的涉及,对反腐败话题的不回避,都引发了关于对电视剧艺术与直面现实的热门议论。该剧直击现实,表现现代都市族的压力不仅仅是房子、工作的物质压力,还有婚姻、情感的精神压力。全剧在夫妻情、母女情、姐妹情、恋人情、婚外情方面都给以透彻的展现以及人性化的诠释。2011年热播电视剧《家风》引发多方好评,引人深思。分析其成功原因,首先是反映现实更为全面,“裸婚”“啃老”“蜗居”热门元素俱在,并且直面家庭伦理的失落,揭开温情脉脉的面纱。尽管有批评的声音说它太热衷家庭的琐屑与人性恶的描写,少了光亮与同情的反思,但其实这在触摸现实的脉搏方面已经大大跨出了一步。剧作以省人大副主任杨正民为核心的家庭为描写对象,讲述这个高干家庭的子女升迁、经商、婚事、事业功过、行将离休等家庭故事。《家风》主题直指民风,直接关联党风和社会风气,作品点到了社会的“痛穴”。而社会各种风气都不是“空穴来风”,都是从家庭这个社会细胞中孕育而生的。在社会转型中,家庭被震荡被再造,人们怎能不与时俱进,树立新的家风?作品的成功就在于把握了生活的真实与社会人文关怀的关联,将小家庭放置到大社会中进行演绎,真实塑造人物,真实展开矛盾冲突,直面现实,反映了严肃的社会问题。
“艺术的世界是真理的外观”〔5〕,电视剧的日常生活叙事空间绝非是简单再现一个日常现实给定的世界,也不局限在电视剧艺术的虚构叙事,而是重新发现日常生活的意义。如果做到这样艺术地表现现实、关照现实人文关怀,那么以日常生活叙事为题材、主题、情节的电视剧的审美理想就不远了。
〔1〕毛凌滢,欧阳宏生.日常生活叙事:电视剧本体的回归与审美嬗变〔J〕.中国电视,2009,(2).
〔2〕李雪梅.近年中国家庭伦理剧的审美文化探析〔J〕.电影评介,2007,(17).
〔3〕刘娜.《空镜子》与“两姐妹”母题〔J〕.当代电影,2004,(1).
〔4〕邢爱榕.论电视剧中的小人物的作用〔J〕.科技传播,2012,(22).
〔5〕〔美〕赫伯特·马尔库塞.审美之维〔M〕.李小兵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