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第一次赴俄前的思想初探
——兼谈《饿乡纪程》、《多余的话》的思想自述

2013-04-11 15:30宋士锋
山东工会论坛 2013年3期
关键词:瞿秋白马克思主义思想

宋士锋

(山东省枣庄供电公司工会,山东 枣庄 277102)

瞿秋白第一次赴俄前的思想初探
——兼谈《饿乡纪程》、《多余的话》的思想自述

宋士锋

(山东省枣庄供电公司工会,山东 枣庄 277102)

瞿秋白不是一个典型的“民主主义”者,所以并不存在从民主主义者到共产主义者的转变。瞿秋白走向马克思主义是发端于1919年底或1920年初加入李大钊创办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而完成于旅俄期间,其中作为标志的是他经张太雷介绍加入共产党,——因为他从1922年底回国起,就作为当时最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而且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姿态投入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换言之,瞿秋白第一次赴俄前已初步确立马克思主义世界观,1922年12月回国前已成为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

瞿秋白思想;马克思主义者;民主主义者

瞿秋白是卓越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理论家和宣传家。他少年时起就关注人生,研究哲学,探索社会改造,第一次赴俄前已初步确立马克思主义世界观,1922年12月回国前已成为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研究瞿秋白的早期思想历程,即瞿秋白是在什么样的思想基础上、怎样接受马克思主义并成长为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的,有没有经过从民主主义到马克思主义的转变,对于我们全面研究瞿秋白的思想,掌握马克思主义思想发展的一般规律性,促使自己的思想沿着马克思主义的道路发展,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赴俄前的思想历程

(一)中学时代起航

瞿秋白的思想巨轮,是从中学时代起航的。瞿秋白中学时代正是资产阶级领导民主革命的时期。辛亥革命推翻满清政府,建立中华民国,但并未能改变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性质,官僚买办豪绅军阀统治和帝国主义入侵,使民族和阶级矛盾继续加剧,中国处处涌起从积贫积弱中奋起,从黑暗绝望中冲杀,在爱国救亡、民主启蒙和社会革命中奔向光明的洪流。在这洪流未起的枯寂中,瞿秋白因为出身在没落的世家,即已经破产的所谓“士的阶级”,感受着无尽的与生俱来的“痛,苦,愁,惨”,一度陷入“避世观”。

瞿秋白出身世家,受父母师长熏陶,幼喜书画篆刻,中学“始而研究诗古文词,继而讨究经籍”[1],1915年7年家贫辍学,在家自修。

这里应该注意传统文化对瞿秋白的影响问题。中国古典哲学、佛学等等,以及五四前后的各种新思想,给瞿秋白的影响主要是正面的、积极的,瞿秋白正是吸取了其中的精华的成分,而没有受其中糟粕的影响。余玉花教授的《瞿秋白学术思想评传》,夸大了儒学和老庄思想对瞿秋白的影响。[2]我们不要误会了瞿秋白有长汀狱中的独特环境下所作的过于严酷的自我解剖,尤其是带着自嘲所写的文字。笔者认为,传统文化,包括儒学,对瞿秋白的影响总的说来是积极的,瞿秋白正是吸取了传统文化的精华,作为向马克思主义理论高峰攀登的阶梯。可以说,自从接受马克思主义以后,他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为无产阶级革命和人民解放事业而奋斗的精神、立场和追求。

1916年2月母亲因贫自尽后,一家星散,引起他对社会人生关系的痛苦思索[3],后执教于无锡江陂国民学校,“人生观只在于‘避世’。”[4]1916年12月赴武昌投奔堂兄瞿纯白,考取武昌外国语专科学校。1917年1月,去黄陂姑父周家,受表兄周均量影响,诗词的研究更深入一层,引起旧时研究佛学的兴趣,“心灵上却渐渐得一安顿的‘境界’。”[5]

(二)俄专苦索

瞿秋白1917年春入京,9月考入外交部立俄文专修馆。俄文专修馆的教材是普希金、托尔斯泰、屠格涅夫、契诃夫等俄国著名作家的作品,耳濡目染,瞿秋白对俄罗斯文学、历史、哲学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不仅扩大了他的视野,开拓了思维,为他第一次赴俄采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而且对他的政治思想、文艺观也产生了影响。[6]

瞿秋白关于在俄文专修馆的“刻苦生涯”的自述[7],写出了他当时枯寂的生活和复杂的抱负。正如《瞿秋白传》指出的,国家、民族的危难与他的家破人亡、寄人篱下的穷困生活交织在一起,使他更加憎恨这个黑暗世界。他试图在各种思想流派里寻找先进思想武器。在瞿秋白早期的哲理思辨中,带有佛学的印迹。[8]但是笔者认为,像儒学思想一样,佛学思想对瞿秋白的影响也是积极的,而且主要是奋斗、牺牲的精神和品格,他只是借用佛学的形象,其内涵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三)“五四”的战叫:改造出“新社会”

瞿秋白1919年5月参加“五四”运动,作为俄文专修馆学生“总代表”之一,担任学联评议部评议员。据李子宽回忆,“秋白思想之转变得力于此一阶段,太雷掖进之力应不在少。我之发现秋白倾向于社会主义亦即在此时间。”[9]后来,瞿秋白说五四运动是划时代的运动;是第一次全国群众性的反帝爱国运动;“各阶级努力以行动干预政治”的运动;启发了工人阶级的觉悟,“从此发现真正的社会主义、共产主义运动以及工会的组织”。[10]

五四运动是瞿秋白政治生活和思想发展史的真正开端。通过《饿乡纪程》所谈对于五四运动的认识[11],可以看出瞿秋白五四时期的思想,至迟作此文的1920年11月的思想,是运用了马克思主义的经济与社会的矛盾分析法的。余教授说,“‘五四’运动对瞿秋白的旧人生观冲击很大,产生了新的人生信仰。这个新人生观,就是直接面对现实、社会的要求,对社会问题有一个根本的解决。”[12]这里应该指出,从瞿秋白不久即赴苏俄看,他所树立的是为人类服务的新人生观,并非一般意义的社会问题的解决。“瞿秋白这一时期的思想变化虽很大,但还是未成熟的,处在向成熟的革命家、理论家、文学家转变的过程中。”[13]从一种思想到另一种思想当然可以称“转变”,但从一种思想的未成熟走向成熟也要称“转变”么?这不是思想史意义上的“转变”。

1919年10月与郑振铎等筹备创刊《新社会》旬刊,11月1日创刊。瞿秋白在《新社会》上发表的文章,主要是研究和宣传劳动问题、社会运动和社会主义。他揭露旧社会的种种罪恶,主张根本改造中国社会。他说:中国人“要是想生存在世界上,那就不能不赶快觉悟——真正的觉悟——去改造现在的社会,重建现在的国家。”[14]这里虽然没有成熟的马克思主义,但是已有了马克思主义的萌芽。由于中国的落后状况,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较晚。但是瞿秋白当时已经走到中国思想界的最前沿,所以马克思主义一经传入,即为已具备接受马克思主义的基本条件的瞿秋白掌握并运用。

“改革社会非创造新的信仰、新的人生观、改革旧制度、打破旧习惯不可。”[15]这里体现出瞿秋白主张社会革命的思想,这在根本上是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革命理论一致的,这种政治取向奠定了他走向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他对于劳苦大众,抱着深切的同情,在剥削阶级与劳动者的斗争中,他坚定地站在劳动者的立场上,指出“劳动界的不平,完全是资本家的专横压迫出来的,资本家要行经济侵略主义,所以要用劳动者来做他的机械”,又说:“农业国的中国,几千万农人受着军阀财阀直接间接的强暴侵略”。[16]他鼓励中国农民要像世界各国工人一样联合起来,找到“阶级斗争底利器”,进行反抗斗争。

(四)校准航向:加入马克思学说研究会

1919年底、1920年初,瞿秋白的思想沿着马克思主义的方向快速发展。在1920年1月21日发表于《新社会》第九号的《读〈美利坚宗教新村运动〉》一文中,瞿秋白将马克思主义和空想的新村主义作比较,明确表示赞成马克思主义[17],这与《共产党宣言》中“共产党人为工人阶级的最近的目的和利益而斗争,但是他们在当前的运动中同时代表运动的未来”的思想是完全一致的,而瞿秋白自己说,在赴俄前是读过《共产党宣言》的。这篇文章也表明瞿秋白已经能从各种庞杂的社会主义思潮中,认清科学社会主义与空想社会主义的本质差别。3月,李大钊在北京大学建立了“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瞿秋白参加该研究会,标志着瞿秋白不仅从思想上,而且从组织上站到了中国马克思主义阵营的最前沿。余教授说,瞿秋白“从20年代接受马克思主义以后,便将一生贡献给了中国革命”[18],其实瞿秋白早于1919年底前接受马克思主义,已经是初步的马克思主义者和成长中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了。“1920年3月,李大钊在北京组织了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瞿秋白也参加了,开始阅读马克思主义著作,研究科学社会主义。”[19]事实上,瞿秋白早在入会前而不是入会后才阅读马克思主义著作的。

1920年2月,瞿秋白写作《托尔斯泰的妇女观》,开始以批判的眼光重新审视托尔斯泰“爱之福音”的无抵抗主义等思想。[20]1920年4月21日在《新社会》第十八号发表《伯伯尔之泛劳动主义观》,比较了托尔斯泰与倍倍尔关于劳动的思想,赞成“倍倍尔主张创造新社会——将来的社会,主张激烈的改革运动——革命,根本的改造”的观点,以此“消灭资产阶级底垄断‘尊荣’和‘精神的财产’”。[21]这篇文章可以看作是瞿秋白思想从托尔斯泰主义影响走向马克思主义的重要标志。在这里,发现社会现象背后的根本的经济问题,这本身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社会分析的方法。

瞿秋白思想的发展,并不单纯在政治方面,更包括文学以及社会思潮的多个方面。瞿秋白对于俄国文学、社会思潮的译介和反思,促使其文学观发展到历史唯物主义的高度。1920年3月,瞿秋白的《〈俄罗斯名家短篇小说集〉序》[22],既是瞿秋白勇于赴俄为中国革命引取“火种”的先声,也标志着瞿秋白文艺和社会理论初步达到马克思主义的水平。

《新社会》1920年5月被当局查封后,瞿秋白和郑振铎等创办《人道》,改为月刊,实际只于8月5日出了创刊号,就于10月29日借口缺少经费,宣布停刊。“《人道》和《新社会》的倾向已经不大相同。——要求社会问题唯心的解决。”瞿秋白则主张社会问题的根本解决。余教授说,“《新社会》编辑部的编辑们的思想并不是完全一致的,对于中国现实的社会问题的看法也不完全一致。”[23]这应该是《人道》时期的事。

二、思想自传:《饿乡纪程》与《多余的话》

(一)《饿乡纪程》的自述

《瞿秋白传》说,《饿乡纪程》和接着写作的《赤都心史》,出版后很快就引起新文学界的注意,后更被认为是五四时期的优秀之作,一直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24]但是,笔者认为,应该将《饿乡纪程》与瞿秋白这时期的论著作为一个整体,而不能简单地看作文学作品。《饿乡纪程》,诚如瞿秋白在《跋》中所讲,不仅记录了自“黑甜乡”至“饿乡”的路程和心程,更为根本的是整理了他自己的“思想”[25],为我们研究他的早期思想发展提供了丰富的第一手材料,因此理应将其作为他的早期思想自传来研究。

瞿秋白在《饿乡纪程·绪言》中,将当时的中国社会比作“黑甜乡”,但他不愿“昏睡”,而愿去引来光明,“为大家辟一条光明的路”。[26]《瞿秋白传》说“这是初步产生了社会主义信仰的新人才有的个性表现”[27],并不十分准确,因为瞿秋白这时的社会主义信仰早已不是萌芽,而是以他自己的方式达到了社会主义先驱者的水平,他完全是作为中国社会主义运动的先行者,自愿赴苏俄去取“火种”的。在1921年10月稿竟时所作的《跋》中,瞿秋白对自己的心灵历程作了归结,并说“罗针既定,总有一日环行宇宙心海,返于真实的‘故乡’”。[28]《瞿秋白传》认为这“故乡”就是“饿乡”[29]或为未必,因为他此时正身处“饿乡”。笔者虽不敢强作解人,但也认为此“真实的‘故乡’”应该是指在“灯塔”照耀下社会主义革命胜利后的“光明”的中国,如此才称得上与《绪言》流露出的“总想为大家辟一条光明的路”的赴俄动机相呼应。

(二)《多余的话》中自剖

瞿秋白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光里,在国民党的狱中,用《多余的话》对自己的一生,包括思想的发展作了回顾,但因为经过多年中王明博古宗派的打击迫害,又由于他特有的谦逊和严于自剖,他对自己的思想的评价是偏低的,尽管他仍坚持自己的底线,即他自接受马克思主义起就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并作为自己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但是,这种评价比起他早年赴俄途中写作《饿乡纪程》时真实流露的思想,要低沉和严酷得多。在这方面,我们不要受他在特殊情形下自我评价过低的影响,而应从他早期思想的本身来进行分析和评判。

虽然瞿秋白在就义前对自己早年的思想和活动评价不高,但这并不能改变这样一个事实,即五四运动是瞿秋白思想发展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丁守和等先生认为,这个伟大的爱国运动和思想解放运动把他从“枯寂生涯”卷入斗争旋涡,……就是在这个“翻天巨浪”中,瞿秋白表现了激进民主主义思想。然而也就在这时或稍后,他又开始倾向社会主义。[30]笔者这里要指出的,正如瞿秋白自己所说,他此时更多的是受托尔斯泰无政府主义的影响,而不是激进民主主义思想,他确实很快地倾向于社会主义,开始超越托尔斯泰主义,走向马克思主义。作为俄文专修馆的学生总代表之一,组织而不是简单地参加五四运动,使瞿秋白走上中国新民主主义和社会主义革命的舞台,成为中国共产党和中国革命的卓越领导者,不论他怎样因为政治斗争中长期遭受迫害而认为这是“历史的误会”,这都是历史的必然,也都是他自觉的选择,这从《饿乡纪程》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经过多年“残酷斗争”和被自己的“同志”弃于苏区而在“绝灭的前夜”所写的《多余的话》,尽管是研究瞿秋白思想的重要材料,但并不能作为判断瞿秋白早期思想的主要依据。即使如此,我们也能从中看到,如果说瞿秋白参加领导五四运动是受推举而略感被动而为的话,那他加入李大钊发起的“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奔赴苏俄和走向马克思主义,则都是他的主动抉择。

关于加入“马克思学说研究会”,瞿秋白在《多余的话》中说,“我也因为读了俄文的倍倍尔的《妇女与社会》的某几段,对于社会——尤其是社会主义最终理想发生了好奇心和研究的兴趣,所以也加入了”。[31]这是在1920年3月,这可以算是瞿秋白开始走向马克思主义的标志,虽然其实际的迈步,应该从读倍倍尔著作时就已经开始了。应该注意到瞿秋白所说的对社会主义最终理想的兴趣,他正是将这种终极理想作为主义来信仰,并作为终生的追求。而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科学社会主义,本质上是完全一致的。从这种意义上说,瞿秋白从这时起就已经是马克思主义者了,尽管他才只是起步。

关于走向马克思主义,瞿秋白在《多余的话》里,说自己赴俄前的“思想是很紊乱的”,并明确地说自己“在到俄国之前,固然已经读过倍倍尔的著作,《共产党宣言》之类,极少几本马克思主义的书籍,然而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是根本说不上的。”[32]从前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瞿秋白在赴俄前已经初步掌握了马克思主义,对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发生了信仰,所以这里只能看作是瞿秋白的严于自剖和谦逊。不过,对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特别是整个学说体系的研究和掌握,那确实是发生在赴俄途中和旅俄期间的,因此,也可以说,瞿秋白的走向马克思主义是发端于1919年底或1920年初(如他在《多余的话》中所记加入李大钊创办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的时间),而完成于旅俄期间,其中作为标志的是他经张太雷介绍加入共产党——因为他从1922年底回国起,就作为当时最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而且是以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姿态投入中国革命的具体实践。《多余的话》说,“我当时对于共产主义只有同情和相当的了解,并没有想到要加入共产党,更没有心思要自己来做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因为那时候,我误会着加入了党就不能专修文学——学文学仿佛就是不革命的观念,在当时已经通行了。”[33]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所谓“当时”,并不是说只有那时的1921年初或上半年瞿秋白才“对于共产主义只有同情和相当的了解”,而是他在赴俄前已经对于共产主义也即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社会主义十分熟悉,虽然还只处于同情和了解的层面,而且并不是说他对于马克思主义是消极的接受,相反,他此时的“并没有想到要加入共产党”,是因为旅居苏俄和工作上的原因,一旦实际斗争也就是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的实践产生了这种需要,他是积极地投入的,他虽然也有着对“文学”与“革命”矛盾的误会,但革命斗争和历史发展的需要,他终究是服从而且积极奋发的,这从实践中可以看到,他在1920年5月张太雷抵达莫斯科不久即在张的介绍下加入共产党,在1920年9月东方大学作翻译时即能讲授马克思主义理论,虽然他自己说“真正用功研究马克思主义的常识不过半年,这是随着东大课程上的需要看一些书。……这绝不是有系统的研究”。[34]这里要注意,系统研究与系统掌握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为着共产主义事业的需要而对理论作系统研究,瞿秋白这里的自我要求,比为着单纯自己运用理论而作系统掌握,在程度上是有很大差别的[35],而且他所用时间虽短,却掌握了马克思主义的精髓[36],并将马克思主义作为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来运用[37],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原理变成了自己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正因为此,笔者认为瞿秋白只是受了无政府主义等思潮的影响,他正式确立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只是马克思主义而不是别的什么主义,至于他在《多余的话》中反复苛责自己的“机会主义”、“二元人物”、“绅士意识”等等,都完全是党内斗争扩大化对他的“扭曲”。作为一位思想家,瞿秋白在思想上确立马克思主义与政治上加入共产党,是密不可分的,而且思想上确立马克思主义是他政治上加入共产党的前提,因为他本来“并没有想到要加入共产党,更没有心思要自己来做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只有解决了思想理论上的问题,政治立场才能够义无反顾地为无产阶级和广大群众革命胜利和最终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才不仅是组织上而且是思想上真正的共产党员。瞿秋白不仅以其对革命事业的无限热爱和对敌斗争的无比英勇,而且以从容就义来树立了共产党人的光辉榜样,这比在他生前身后打击、迫害和诬蔑他的善于伪装的假马克思主义者和假共产党员要光荣多少倍!他就义前在题照诗中说,“人如果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个躯壳!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处?”这里的“灵魂”,对于他来说,就是为人民革命事业、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精神,而这,正是马克思主义的“精髓”,这种精神和精髓,在瞿秋白是葆有一生的。

笔者认为,瞿秋白从来就不是一个典型的“民主主义”者,所以并不存在从民主主义者到共产主义者的转变,在他成长为共产主义者即马克思主义者以前,他的思想还未定型,因此他的世界观从一确立时,就是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而不是别的世界观。有一种观点认为,瞿秋白是从激进的民主主义者转变为共产主义者的。这种观点并不准确,在成为共产主义者以前,瞿秋白固然有民主主义的以及其他非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但这还不是他思想成熟时期,这些思想并没有形成体系,并不是他思想的一个独立的阶段;他开始确立的思想体系正是马克思主义,并很快走向成熟。所以,从瞿秋白的思想历程看,他在思想成熟前只是受到各种民主主义思潮的影响,但“很快就转到了马克思主义”。

瞿秋白有无思想的转折或转变?是不同思想间的飞跃,还是同一思想的不同发展阶段?笔者认为,瞿秋白并不像当时的陈独秀、鲁迅等等,有一个思想转变的过程。后者都是经过了思想上一定阶段的成熟后,再转入马克思主义,从而实现了思想的飞跃。而瞿秋白成为马克思主义者,是瞿秋白思想从自然发生到学习掌握马克思主义而发展成熟的过程。因此,瞿秋白成为马克思主义者,是其思想自然发展的过程,并没有经过所谓思想的转变或转折,即从一种思想体系到马克思主义思想体系的过程。瞿秋白思想成熟的过程,正是其确立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过程。瞿秋白在形成自己的马克思主义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前,并没有其他形态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那么是什么使瞿秋白发展成为彻底的马克思主义者?或者说瞿秋白思想发展的动因是什么?为什么同样社会条件中,是他而不是别的人做到这样?社会条件固然重要,但还在于,或关键在于他本人的主观能动性。这是受到他的人生观、价值观所影响和决定的。梅林说,“马克思是自愿地担负起他那长达数十年的殉道者的事业的。”[38]瞿秋白也一样。这固然有马克思主义理论光辉的照耀,但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一颗善于思索的大脑,使他能够通过自己的观察、研究和探索,达到同时代马克思主义的最高水平,成为马克思主义思想家、理论家的杰出代表。他正是这样成为中国无产阶级革命的先驱。他的人生观、价值观使他终生坚守马克思主义,坚守共产主义,至死不渝。

三、几点结论

在瞿秋白的早期思想中,包含着现代唯物主义思想的萌芽,包含着成长为马克思主义的成分,所以马克思主义一传入中国,他立即能消化吸收使之成为自己的思想体系。在常州,瞿秋白受到传统的深远影响,同时,他自己的新思想逐渐萌芽。在北京,尤其是五四以后到赴俄途中,他“以整理思想方法入手”发展到马克思主义,而不是从别的思想体系转变到马克思主义,这固然也是一种质的飞跃,但不是突变,正像恩格斯早期思想的发展一样。各种思潮对于瞿秋白的影响主要是正面的,是他思想发展的营养。在莫斯科,瞿秋白实现了自己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系统化并走向成熟,所以归国伊始,他就能够以马克思主义思想家、理论家的姿态,投身到中国革命斗争的实践和中国共产党的自身建设中。

[1][3][4][5][7][11][20][22][25][26][27][28]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文学编)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24、14-15、24、24、24-25、26、243、248、109、3-5、72、109.

[2][12][13][18][19][23]余玉花.瞿秋白学术思想评传[M].北京:北图出版社,2000.230、13、25-26、3、18、14.

[6][8][9][24][29]王铁仙,刘福勤.瞿秋白传[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40-41、41-43、70、73.

[10][14][15][16][17][21]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9.156-157、7、52、74、56、79-80.

[30]近代中国人物[M].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4-5.

[31][32][33][34][35][36][37]瞿秋白.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696、704、696-697、705、704、704-705、701.

[38]马克思传[M].北京:人民出版社,1965.298.

(责任编辑:张希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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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6153(2013)03—0162—05

2013-04-07

宋士锋,男,文学硕士,山东省枣庄供电公司工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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