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悦
(1.华东师范大学 政治学系,上海 200241;2.云南师范大学 社会发展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西方政治文化从个体或群体政治态度解析政治行为的研究范式。曾经为政治学宏观与微观研究的衔接起到了开创性的作用。随着不同政治发展模式的出现,原有的政治文化研究需要在更为开阔的视野中运行,才能更好地阐释全球化背景下的政治新形态。由此,生发了创新政治文化研究路径的思考。
西方学者普遍将政治文化研究集中于政治态度的微观心理学层面。我国学界在引入相关方法时,所涵盖的内容既包括了政治思想、理论[1],也包括了政治信仰、情感,更有学者将政治制度、政治过程、政治表达方式等纳入了政治文化的范畴[2]102。不同国家在研究各地的政治文化时也会涉及不同的文化要素。不同要素的组合方式会产生不同的研究偏向和效果。
各国在进行政治文化研究时,无论研究背景如何,都会不同程度地涉及以下要素:1.政治意识。通说认为,政治意识指政治主体关于社会政治制度(国体、政体)、政治过程(国家、政权)、政治主体(国家、政党、社会集团)、政治制度及其相互关系问题的观点、思想、理论的总和。它根本性地反应了政治阶级利益和结构,直接反映了社会经济基础,并且在政治结构中属于最高层次,处于核心地位。政治思想是理性认识的结果;政治理论是政治思想的高度凝聚和系统化产物。政治意识结构的内部关系,表现为政治思想与政治理论这两个层次的互动。[2]1032.意识形态。意识形态最初是以“观念的科学”或“思想的科学”的形态出现的。由于其一开始便与政权有紧密的联系,普通的民众对其理解也有政治偏见的影响。[3]在历史唯物主义的范畴内,意识形态通常与阶级性相关联。《中国大百科全书》对“意识形态”的定义是:“系统地、自觉地、直接地反映社会经济形态和政治制度的思想体系……具有阶级性,集中体现一定阶级的利益和要求。”[4]我国学界也持阶级分析的立场,通常将意识形态并入政治意识的范畴考虑。3.政治心理。政治心理是人们在政治思想和意识形态传播过程中形成的一种对政治的现实存在、发展趋势以及政治环境等方面的直观感受,并且在这种直观感受的基础上产生一些稳固而坚定的政治态度、政治情感、政治兴趣、政治愿望和政治信念。4.政治价值。学界相对一致认同,政治价值是政治主体对某种政治体系或政治过程的观念、准则及评价的总和。政治价值观念是人们对政治世界的基本观点和看法;政治准则(规范)是对政治主体从事政治活动的政治规范。政治评价是对政治世界现实运动的定性或定量。在政治价值自身结构中,观念是具有社会影响力的群化性个体内心积淀;规范是群体化价值观念的制度体现;评价是规范化的观念在判断政治活动时产生的否定或肯定政治行为的结果。在政治价值中,核心的是观念,规范是中介,而评价是将政治价值社会化或提升的内在推动力。5.政治认知。政治认知是政治主体主观能动性的体现。政治认知受制于政治主体的认知水平、层次和范畴。6.政治情感。政治情感是人们在政治生活中对政治系统(包括政治领袖、政治权威人士)、政治活动或政治事件所具有的直接性评价。7.政治信念。社会成员在政治社会化过程中所处环境的影响下,通过与社会的互动,不断学习、掌握各种知识技能及规范,逐渐形成对世界,对社会包括对政治生活及过程的看法,这种对政治世界及国家政治生活的固定看法和坚定主张就是政治信念。8.政治态度。政治态度是政治主体在其政治活动过程中形成的较稳定和固化的心理倾向。社会各阶层的政治态度的总和,构成了社会总体的政治文化倾向,由此决定了不同国家政治生活的特点。9.政治习俗。政治习俗是人们在长期共同的政治生活中逐渐形成的具有普遍意义的习惯与风俗。政治习俗可以通过政治意识和政治价值的规范化作用养成,也可以通过非规范化民间自发过程形成。
由于对政治文化涵盖内容的理解不一,对其“结构”的理解也大相径庭。目前西方政治文化的“结构”是各构成要素按其内在逻辑规定性所进行的整体组合,内容可以不同,框架却是统一的。
阿尔蒙得将政治文化分为系统文化、过程文化和政策文化。西方许多后来的学者也延续该研究结构。[5]朱日耀认为,政治文化是由政治思想、政治制度、社会政治心理三个层次构成的。王沪宁认为政治文化包括政治认识、政治情感、政治价值、政治理想四个方面。戚珩认为,政治文化的内在结构包括:政治思想或意识、政治心理、政治价值及判断。目前国内学界相对认同的是,政治文化结构是以政治意识(涵盖政治思想、理论)、政治心理和政治价值三个部分为核心建构的。
政治文化结构内各部分融合、作用力交叉、功能多元,而其外显作用又是以整体性、一体化结构的方式呈现的,这就使得在研究各种类型的政治文化倾向时,难以认定是哪一层次在起决定性作用。
政治意识、政治价值和政治心理在政治文化结构中的位置和功能体现为:首先,政治意识的主导地位。政治意识是政治文化的核心内容,处于内核的位置,是影响政治价值体系及政治心理形成的根本性因素,具有稳定性、统领性、本质性的特征。革命、政权建构、制度形成总是以政治思想或理论为基础的,因此,政治意识的变动往往具有本质性的意义。其次,政治心理的助推地位。政治心理基于阶层、族群、习俗、社会结构等各方面因素而形成,受制于政治意识形态和政治价值体系两大政治文化核心要素,贯穿于整个政治文化结构的各个层次,具有生成和反馈政治认同信息的功能和作用。政治心理的变动缓慢而保守,特别是其传承性的特质,是政治制度习得文化基因或惯性的重要渠道。因此,由政治意识和政治价值观念而生成的政治心理,通常是外化性的政治文化,不仅从个体的层面对政治文化的建构起到微观的促生作用,而且从群体的层面对政治文化的发展起到强化作用。再次,政治价值的纽带地位。政治价值生发于政治意识形态,又受制于社会价值环境。一方面,在政治意识指导下,以主流价值观的方式预见政治行为的合法性后果;另一方面,受政治心理的影响,旧有政治心态或思维的约制与新生政治心理的角力,导致政治价值观中出现感情色彩的评价活动。这样的二重作用力,致使政治价值处于中间连接整合的位置,既有自身的独立性,也有协调宏观与微观的整合性。所以,由以上三个部分建构的政治文化,具有相互依存、配合及制约的作用,结构中由表及里的序列,对政治体系的建构具有全方位的影响作用,特别是相对于制度建构,政治文化的改变渐变且缓慢,但其对政治体系的反作用力有可能是内化性的,更有可能是直接性的。
“政治文化”作为西方有一定基础和框架的研究范式,其背景中个体主观性演绎逻辑的思路占据主导地位,由此引发东方学者在使用此一研究范式时,出现分析过程的变异性以及结果的不合理性。这是由原有政治文化类型研究的差异性、特性研究的有限性和功能研究的局限性造成的。
1.类型研究的差异
西方“政治文化”研究学者曾经提出了教区型( parochial political culture)、服从型(subject political culture)和参与型(participant political culture)三种政治文化类型,这是基于政治态度取向的标准划分的。我国学者提出了从地理环境、社会制度和历史过程这三方面对政治文化进行分类[6]:从公民的居住区域的地理环境看,分为东方社会的政治文化和西方社会的政治文化以及其他社会的政治文化;从社会关系的制度看,分为封建主义政治文化、资本主义政治文化和社会主义政治文化;从社会经济发展的历史过程看,分为传统政治文化、过渡政治文化和现代政治文化。从这些划分标准中,可以看出政治思维中政体属性及政治思维模式的差异的影响力。以演绎逻辑或是比类逻辑为基础,偏重个体态度还是注重整体利益,以国家为划分对象还是以共质群体为对象,都决定了政治文化类型的不同。
2.特性研究的有限性
剥除文化的一般特点及文化的一般政治属性,目前关于政治文化特征的概括,主要有:一是意识形态性。各种政权尽可能采用有利于加强统治的管理模式或技术,特别是有利于政权统治的政治文化。二是模糊抽象性。由于政治人的行为或思维趋向的文化抽象性,无论是问卷调查法还是参与观察法,都不可能全面而准确地描述各种情况下政治人的行为心态和思想变化过程。三是规范匡约性。政治体系建构新的政权,形成一套有利于国家政权统治的价值体系、原则目标及权威结构,是以对社会成员进行意识、情感及态度上的政治文化引导为基础的。四是代传缓变性。在政权的交替过程中,根植于地缘或民族历史经验中的政治道德和价值观具有极强的传续性,加之文化本身具有的抵抗性本能,旧有文化与新生文化间的濡化效应和涵化现象,使得文化的代传缓变性尤为明显。五是连接整合性。政治文化研究范式形成的本来意义就在于解析宏观政治体系与微观政治心理的互应过程,寻求解读政治体系建构的心理和行为基础。六是主观主导性。文化存在心理积淀的特性[注]克莱德·克鲁克洪在《文化与个人》一书中,提出了一种文化类型,即隐型文化。他认为,隐型文化是被视为本身的属性,并且竭力保持不变的东西,只有在文化的最为精深微妙的自我意识之外,人们才能从文化的承载者那里寻载、关注隐型文化及其奥秘。克鲁克洪的隐型文化,显然是指主体文化。,以及主观认知的习惯和方式[7],使得内在性、主观性成为“政治文化”的根本特性、价值和意义所在。
上述政治文化特性的概括中,体现了某种程度上政治文化研究的思想维度[注]这里的思想维度,是指运用一定方法论分析问题的广度、深度、周延度的集合。广度包含时间、空间的范畴;深度包含性质、形势、类别、功能的范畴;周延度包含群体、身份、突发事件等内容。。其中意识形态性、模糊抽象性、规范匡约性、代传缓变性、连接整合性都属于思维深度的范畴,主观主导性属于周延度的范畴。这说明目前的研究集中点在深度,或者说主要集中于政治文化的哲学性质范畴及主观范畴,而对于广度和周延度的考察,或者对客观环境变化的考虑是不够的。
3.功能研究的局限性
政治文化的功能可以从两个部分来理解,一是作用力的对象,即作用于什么;二是作用力本身,即怎样作用。首先,政治文化作用力的对象,目前基本认同的包括:政治系统变迁、政治结构模式、政治行为方式、政治过程方向、政治社会稳定、政治变革进程和政治权威等内容。其次,政治文化的作用力,表现为对内作用力及对外作用力两方面。对内作用力体现在政治意识的主导功能、政治价值的连接功能以及政治心理的助推功能在政治文化结构内部的转化及角力的过程。对外作用力体现在变革政治体系、维持和发展政治关系以及指导政治行为方面。
中西方对政治文化功能的理解侧重不同。西方对个体政治态度的重视,是与选举式的政治制度相关。中国重视国家整体利益,是与中国传统政治文化和中国政治体制有关。从内部结构的功能可以看出,将不同政治文化的要素纳入研究的程序,得到的结论效果就会不一样。比如,将政治思想的功能纳入研究步骤,就可以得到政治思想在改变政治结构中具有的融合功能的结论。而如果仅考虑政治思想,不考虑政治心理,那就无法解释为何有的国家政治思想先进,而公民接纳度却较低。因此,如果政治功能发挥作用的基础性要素欠缺,对政治体系及结构的影响将是有限的,在理论研究中,就会出现模糊解释的现象。
1.“政治文化向度”的界定
各民族、各国家、各阶级之间不同的政治文化决不是天然造就的,它们受到许多因索的制约,包括社会经济的结构和发展水平、社会的阶级关系、人们所处那个集体的历史经验、地理环境以及人们的政治经验等等。[6]如果继续使用“政治文化”的研究范式解读政治现象,能否以更为完善的方式进行?这个更为完善的方式应该具备哪些结构性要素?就此,笔者认为有以下几点特性是拓展现有“政治文化”研究须考虑的:
第一,主体性。主体性涉及的是政治意识、政治心理和政治价值的主体及其主观能动性。在现行政治文化分析研究中,特别是我国的学者,大部分认为从政治思想、政治意识形态到政治心理,是政治文化形成的合理途径[8],甚至将政治文化内部的结构要素混同为政治文化。其实,政治文化来源于政治思想、政治价值观和政治心理,却并不是它们的简单集合体。政治主体在政治实践中检验和养成政治思想、价值观念和心理,最终形成政治认同的模式,需要发挥政治主体的主观主体性。不同结构层次的主体是哪些,这些主体的主观能动性表现如何,都是进行研究的重要变量。比如说结构中的群体,可因不同条件而形成不同界限的政治亚文化,这些条件有可能是职业、社会地位、教育水平、语言、种族、年龄等等因素。
第二,层次。层次性涉及两方面:1.主次文化。学者们习惯称之为政治主流文化和政治亚文化的关系;2.内外文化。即内部结构文化与外部整体文化。例如,前者可体现为体系文化、过程文化、政策文化,后者可体现为资本主义政治文化、社会主义政治文化。通常情况下,每个社会都有一种主流政治文化,其他类型的政治文化处于从属或隐潜的状态之中。当社会处在平稳发展阶段时,主流政治文化会受到全社会高度的认可;当社会矛盾激化时,政治亚文化就会直接地表露于外。在进行政治文化的分析中,结构内部的政治亚文化与对外整体表现的主流政治文化功能是不同的。这对于解释不同场域中的政治文化现象也颇为关键。比如,将政治文化分为体系文化、过程文化和政策文化的做法,就不能运用于解释为什么还存在社会主义政治文化和资本主义政治文化之区别。因此,政治文化研究的层次性得把握清晰。
第三,思维导向。思维导向是一种思维模式的体现。不同国家的文化历史发展中思维导向的差异明显。如德国式的政治文化思维模式和英美的政治文化思维模式就有明显不同。也有学者提出是认知范式的问题,包括普遍主义、历史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三种形态[9],并认为不同的认知范式既构成政治价值体系建构的认知背景,又形成政治价值体系建构的方法。尽管在同一国家或同一地区的“政治人”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都有着属于自己的价值判断标准,但是一个政体的政治文化通常是以整体性的方式出现的。在整体性的表达过程中,选择什么样的政治文化思维模式,决定了政治体系的结构和组织方式,甚至能看出政治发展的侧重和走向。因此,剖析政治文化中的政治思维模式的结构和方向,对于理解和解读政治现象是个关键性前提。
第四,运行载体。政治文化结构各部分在运行转化的过程中,运行的载体直接影响着各部分功能的效果。目前经常提及的政治文化传播载体包括:电子媒体网络(电视、广播、互联网)、纸质媒介(报刊、杂志、文件)、大众媒介(生活沟通平台和电子沟通平台,如微博、微信等)。
第五,历史背景。任何政治文化都存活于一定的社会文化和社会制度背景之中。不是每位学者都认同需要考察政治文化的历史背景。持此态度的研究者大多和历史唯物主义有所关联。在历史背景的考虑中,包括了文化背景、全球化、现代化、信息化、民族性、宗教性等背景因素。理解了不同形态政治文化的发生环境和条件,就能更好地解释及预测现在和将来的政治文化形态演变。
另外,在政治文化向度的结构中,应当考虑进一些共时性的因素,包括政治文化中世代、男女、城乡、阶层、民族的差异;包括政治认识、情感、价值和理想之间的契合与分离研究;包括人们对政治权力、体制、结构和功能的侧重和评价研究等等。这些结合不同的研究对象,具有不同的参照意义。
综合以上考虑,笔者认为,若要进行更为科学客观的政治文化分析研究,在沿用已有“政治文化”三要素研究方法的基础之上,结合历史唯物主义和后现代主义认知的方法,加入以上五点结构性要素,可以形成更为完善的“政治文化”研究范式,即“政治文化向度”研究路径。该路径的结构大致可描述为:“历史背景+层次性+主体+思维导向+政治文化内容+载体”,以定义的方式可表述为:“政治文化向度”是指不同的政治主体在一定思维模式或认知范式中,以某种政治思维导向为目的,形成一定结构特征政治形态的方法和路径。该分析模型可以拓宽原有“三要素”分析的范畴,以立体、多维度的方式解读政治现象。
2.“政治文化向度”的方法论意义
“向度”属于政治哲学范畴的概念,它是指从事物自身的性质特点及事物所处的环境出发,多维度分析事物变化的过程,以确定事物发展的方向和属性。该概念是立体的,不仅包括了事物发展的主体、时空、背景条件,也包含了事物变化的逻辑、目的和属性因素。王沪宁教授曾提出中国政治文化的“文化中轴”属性,异于西方的“制度中轴”政治文化类型。[注]所谓“文化中轴的政治文化”,指的是政治文化本身与家庭生活、社会生活、道德生活和伦理生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政治文化弥散在更宏大的社会文化之中,社会通过一定的文化机制和一定文化形态下形成的主体文化沉淀作用于政治生活、社会生活和伦理生活的展开便是政治生活的实现。“制度中轴的政治文化”则较为明确地划分政治领域和上述其他领域,更多地肯定了主体在不同领域中的不同身份,建立了政治生活特有的程序、机制、功能和结构。其中关于“文化政治阶层”和“制度政治阶层”的分析,就包含了“文化向度”的方法论内容。中国著名政治思想史学者葛荃也曾指出,中国传统政治文化的比类逻辑,凭借其历史积淀的作用仍然影响着当代中国政治文化。这点与王沪宁教授提出的“文化中轴的政治文化”有异曲同工之处。这同样印证了,在政治文化的分析范式中,政治文化思维方式中存在向度的问题。
西方学者在最初开始政治文化分析研究时,注重吸收了社会心理学和精神分析人类学、以韦伯、帕森斯、帕累托为代表的欧洲社会学以及民意调查和数据分析等现代社会科学研究的手段,注重人类学的分析方法,借用米尔斯话来评价,“作为宏大理论家,他们从来没有从更高的一般性回落到他们所处的历史的、结构性的情景中存在的问题。”[10]由此,原有西方政治文化研究方法存在研究“非西方”问题上的局限。王沪宁教授在1988年对政治文化结构进行的历时性与共时性结构因素的阐述,对于今天的政治文化研究仍有莫大的启示意义,他提出的多角度、多层次、多维度剖析政治文化的方式,也再一次印证了“政治文化向度”研究路径的方法论意义。
后来出现的新政治文化研究,学者们又提出在多重视野、全球视野中比较研究政治文化结构,采用定量分析与定性研究相结合,结合案例研究与理论建构的方式[11],扩展了原有政治文化研究的范畴,这也充分说明了笔者提出“政治文化向度”研究路径的可行性及必要性。
引入“政治文化向度”的分析模型,有一最根本的认识论基础——马克思关于“一般人性”的根本规律,即“就这会事实的表现,可知人类本质地(intrinsically)且永远地(persistently)具有一种保持及改进其物质的生存形态的趋向(a tendency to maintain and improve their material mode of existence)”[12]169-170。在马克思看来,靠得住的,只有人类无时无刻地不在需要保持及改进他们的物质生存形态。这种认识和康德的纯道德(Good Will)批判、边泌的“趋乐”(pleasure-seeking)“避苦”(pain avoiding)的“心理算盘”(psychological calculus)式的心理唯物观以及斯宾诺莎、霍布斯(Hobbes)的“自求生存的冲动”(conatus sese conservandi)的情绪论,是有本质区别的。[12]164-178笔者认为,西方学者基本上是沿着这些思路进行政治文化研究的。中国的政治文化研究,还是应该在中国的历史形态和现实生存状况中来考察。这点是笔者使用“政治文化向度”这一路径的逻辑起点。在“政治文化向度”的路径结构中,是以马克思的“物质生存形态”决定论为政治文化向度方法论的根本支撑点,从不同政治背景中进行各要素的选择和排列组合,从更为全面而本质的视角分析各关键人物或群体进行政治文化认知的根本动因,理解不同政治文化影响下的政治过程。中国政治实践中突出的文化自信也是一种证明。[13]
因此,政治文化向度的研究不仅汲取了人类行为科学的研究范式,也吸收了历史唯物和科学社会主义的研究路径,将政治文化研究的对象,扩展到包括政治制度、政治过程及具象的各个层面,而不仅仅停留于西方式的个体或群体政治心态的研究层面,期望该路径的提出,能对理解当代中国政治发展的嬗变过程起到一些有益的启示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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