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产品价格波动因素与我国农产品价格现状研究

张潇潇，张 伟，李 晶

(1.中央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2.中国银行总行 金融市场部，北京 100005)

农业作为我国国民经济的基础产业，对我国经济的稳定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农产品价格作为反映我国物价水平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频繁出现较大幅度波动，上涨速度较快，对农业经营者和消费者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农产品价格相对的合理平稳有利于我国国民经济的平稳健康发展。影响农产品价格波动的因素较为复杂，深入分析研究影响我国农产品价格波动的主要因素，对我国政府采取相应政策措施积极应对、完善农产品价格调控体系的建设具有重要意义，是当前农业经济领域研究的重要课题。

一、农产品价格波动因素文献综述

农产品价格波动主要受到国内供求关系、国内宏观经济基本面、国际市场价格、生物质能源产业发展等因素的综合影响，国内外学者对农产品价格波动因素和调控平抑措施问题的研究越来越关注，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主要归纳为以下几个方面。

在农产品供求关系的研究中，研究者普遍认为农产品价格体系的形成以市场供求机制为主，Evenson R E在2001年的研究表明，农产品种类的多样性促进了农业发展，但农产品生产的品质上存在差别，生产区域也影响了农产品价格，在各国经济发展中，随着城镇化进程的提升，农业生产区域的调整决定了农产品价格的上涨趋势。从边际上来说，只有当农产品价格涨幅高于种植成本调整幅度时，农业经营者才能获得利润，但会对农产品消费者的福利水平带来损失。康竹君和马红翰(2007)指出，供求关系是农产品价格波动的主要原因，目前我国呈现“供弱需强”的供求关系，以农业播种面积和农业从业人数为主的农产品生产要素的下降，造成供给增长缓慢，而农产品需求的多样化，推动了需求的上涨，中高档农产品需求日益增长。供求矛盾造成了农产品价格的必然上涨。周姁和张建波(2008)的研究发现，耕地面积减少的趋势、农业生产成本上升和投资不足造成的农业生产率低下导致了农产品供给相对不足；而人口增长和居民收入增加导致了农产品需求的增加，两方面作用导致农产品价格的波动上升。2006年，Cummings R等对亚洲主要国家农产品市场情况进行了调研，发现各国政府在农业发展过程中都制定了平抑农产品市场价格波动的相关政策，对农产品市场价格波动进行干预，研究指出，目前的政府干预成本极高，不利于农业企业的发展和农产品市场的健康运行，进一步的研究建议，政府只应该在极端自然灾害等特殊时期对产品市场进行必要的干预，而在正常年份，应当主要依赖农产品供求关系的市场机制调节。

国内宏观经济形势也对我国农产品价格推升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马晓河(2008)研究认为，农产品的价格上涨与经济周期相关度很高，在经济增长上升阶段，农产品需求超过供给，我国经济的高增长一方面促进了居民对食品的需求增长，另一方面也造成了非农业产业对农产品原料需求的增长，农产品价格在蛛网效应作用下，增长幅度高于农产品需求增幅。郭永俊(2009)的实证研究表明，我国农产品价格与通货膨胀率在短期内存在因果效应和双向的溢出效应，农产品价格是影响物价变动的重要因素，农产品价格的稳定一定程度上对预防和缓解通胀压力起到了有效作用。康竹君和马红翰(2007)的研究进一步指出，农产品价格的上涨是社会生产力水平提升和产业结构调整的必然结果。

在全球化背景下，随着我国对外开放程度的进一步加深，国际农产品市场价格变动对国内市场也有着较强的传导作用。李国祥(2008)的研究指出，开放经济环境下，发展中国家居民收入增加导致对农产品消费升级，全球农产品上涨的趋势尚在延续，而且目前国内外农产品价格波动的方向基本趋于一致，因此全球农产品价格的波动将对国内农产品进出口产生重大影响。马晓河、方松海(2008)均认为，除了国内供求关系和宏观经济影响，国际农产品市场价格的传导机制也对国内农产品价格上涨起到了助推作用。方晨靓和顾国达(2012)认为，中国农产品出口数量对国际价格影响较小，但中国对农产品的大量进口导致了国际农产品价格的上涨，这种进出口的非对称效应推升了我国的农产品价格，影响我国物价水平，并进一步导致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上涨。

此外，近年来全球生物质能源快速发展，对农产品需求不断增长，也进一步推升了农产品价格。刘晓雪和徐振宇(2008)指出，美元持续贬值导致石油价格大幅上涨，推动了农业生产资料价格上升，对农产品生产成本的上升起到了主要的推动作用；另外，石油价格的上涨，也加剧了对替代燃料的需求，以玉米为主要燃料的生物质能源产业快速膨胀，农产品的工业消费需求扩大，推动了农产品价格的上涨。卢锋和谢亚(2008)指出，在石油价格上涨的形势下，替代型需求增长明显，刺激玉米等谷物的工业消费量大幅增长，供求价格走高。国外的研究中，Tokgoz在2009年的研究发现，近年来随着国际油价上涨，生物质能源迅猛发展，对全球种植业产品价格产生了较大影响，随着农业生产资料价格的上升，价格上涨将进一步传导至养殖业中，推动全球农产品价格的普遍上涨。

因此，农产品价格的波动是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的。首先，农产品的供求是导致价格波动的根本原因，自然灾害、生产周期性变动和政策调控等因素也会影响农产品供求关系，导致农产品产量与价格的变化。另外，石油价格上涨带动着生物质能源的不断发展，使粮食作物的需求不断增长，进一步给畜牧业和养殖业的发展带来冲击。此外，国内外的经济状况，期货交易对现货市场价格的传导及短期内金融市场的投机因素也是短期内中国农产品市场商品价格波动的原因。

二、我国农产品价格波动的主要因素分析

2012年，我国粮食产量实现九连丰，也是历史上丰收持久度最强的一次周期。目前来看，我国的农产品的供求关系基本保持平衡。但是，农产品价格波动因素复杂多样，国际价格的传导性越来越强、农产品产能集中的风险越来越大、种粮机会成本的倒逼效应越来越明显、自然灾害频发对农产品产量和价格产生巨大扰动，目前，我国农产品价格波动主要受到以下五个方面因素影响：

(一)国际农产品价格影响

近年来，我国农产品价格与国际价格关联度和趋势的一致性不断加强，一是全球农产品集中度趋高，导致某个农产品品种遭受自然灾害冲击时，将会对全球和进口国的粮食价格产生较为显著的影响。而单一农产品价格的上涨，对其他具有替代性的农产品需求上升，造成其他农产品的普涨。

二是我国农产品的对外依存度不断走高，从增速上看我国农产品进口量逐渐递增，如大豆的对外依存度超过70%，优质小麦和稻谷的供给不足，对外依存度也越来越高。目前，考虑复种指数，我国耕地面积大约可达到23.5亿亩的播种面积，而2011年我国进口的大豆和植物油规模相当于使用耕地面积6至7亿亩左右，相当于需要进口播种面积20%左右的土地。仅此项就占我国土地播种面积的20%左右。2011年我国粮食的总产量为11424斤，而我国从国际农产品市场上进口的粮食约1160斤，超过国内粮食总产量的10%。而且随着新兴市场国家城市化的推进，耕地面积减少，这些国家的出口潜力也在弱化，我国在全球市场面临的竞争者越来越多，新兴市场是国际粮食上涨的核心驱动力。从我国的角度，新兴市场需求上升最快的品种是玉米和大豆，这也正是我国进口最多的两个品种，这意味着我国所面临的需求竞争压力将不断加大。

(二)国内农产品产能区域集中度影响

根据国家粮食局2011年统计数据显示：我国十三个粮食主产区粮食产量占全国总产量的比重为75.4%，约95%的全国增产粮食来自13个粮食主产区，各品种产能主产区集中。如小麦集中在河南和山东等地，玉米集中在东北的黑龙江和吉林，稻谷产量集中在中部省份，产能集中意味着农产品流通环节的成本比重加大，农民种粮的收益在终端价格中体现的收益比重下降，然而粮食滞销的风险几乎全部由农民承担。而且农产品产能集中的省份大多目前城市化发展相对滞后，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城市对耕地的挤占将进一步推动农产品价格的上涨。

(三)种粮机会成本变大的影响

一是农民工收入提升。近年来城市农民工的工资收入加速上涨，2011年农民工工资收入涨幅近21%，导致务农的机会成本上涨，农村青壮年劳动力都选择在城里打工或者做生意，农产品量缩价涨的趋势逐渐显现。尽管2011年中国粮食实现八连丰，但部分地区粮食减产，如贵州减产235万吨，下降21.2%。在机械化程度提升缓慢的情况下，我国未来粮食产量增长的压力将逐渐显现。

二是经济作物利润率高，粮食价格倒逼性上涨。近年来种植经济作物的每亩净利润以及净利润率都要高于粮食，尤其是蔬菜的单位面积利润以及利润率都远远高于粮食，导致其对粮食的种植替代，土地的竞争性使用，造成对粮食品种的耕地的挤占，使得粮食价格的上涨。

(四)自然灾害的影响

自然灾害是农产品产量最为常见的冲击来源，会对农产品产量产生巨大的扰动，且灾害的预期变化会使得出售者产生惜售的心理，显著放大农产品价格的短期波动。如2000年、2003年、2007年、2009年等年份的农作物受灾面积较大，当年对应的农作物产量的增速也都位于低点。

农作物的主产区往往都是受灾最严重地区。我国农业灾害影响区域分布广泛，北方多受旱灾影响，南方多洪涝灾害。我国的农作物生产一般集中为东北的大豆玉米产区，华北的小麦产区和华中的水稻产区，此类区域也是我国冷冻、干旱及洪涝灾害等频发的重灾区。近年来我国的自然灾害周期短、分布广泛、季节性明显，对农产品的产量和价格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在农业科技发展趋缓和种植面积难以增加的情况下，自然灾害将成为我国农产品产量的最大风险因素。而且全球变暖所导致的极端天气增加，也威胁着包括中国在内的各国农业发展，增大农产品供给的不稳定性，进一步影响我国农产品价格的波动。

(五)原油价格和生物能源影响

原油价格和生物能源等因素也会对我国的农产品价格产生一定的冲击。原油价格的成本和生物能源的进口均有可能产生不可忽视的效应。2006年以来，国际原油价格快速上涨，推动了以玉米、大豆和糖料等农产品为主要原料的燃料等生物质能源产业的迅猛发展，扩大了能源作物的市场需求，推升农产品价格。另外，近年来我国汽油价格连续多次上调，也导致了农产品运输成本的持续增长，均对推动农产品价格上涨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同时，由于收入增长和膳食结构升级导致对某些农产品需求的增长，以及生物燃料的发展导致玉米的能源替代需求增加，农产品供求趋紧导致价格的趋势性上涨和向下刚性。而为提高农民积极性，我国政府的托市收购加强了价格的向下刚性，农产品的价格更是易涨难跌。

三、主要结论和政策建议

通过文献研究和我国农产品价格现状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目前中国农产品供求关系基本平衡，但农产品价格的波动受到多方面因素影响：首先，我国农产品价格与国际价格关联度和趋势的一致性不断加强，对外依存度有所提升，较易受到国际农产品价格波动因素的影响；另外，农产品产能区域的集中和种粮成本的提升，将直接影响农产品的生产和流通成本，对农产品价格产生一定影响；此外，近年来国内外自然灾害频发，不但直接影响了农产品的供求关系，且灾害的预期变化会显著放大农产品价格的短期波动；最后，近年来石油价格上涨和生物质能源产业的发展也将进一步推升农产品价格。

农业作为我国国民经济的基础产业，对我国经济的稳定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农产品价格作为反映我国物价水平的重要组成部分，市场经济环境下由于供求关系变动造成的正常变动，政府应当因势利导，避免强势的行政干预。但同时，政府应当通过政策的制定和配套措施的完善，加快农业现代化建设，促进农业发展，保持农产品的稳定供给，保证国家粮食安全，防止农产品价格频繁和较大幅度的波动，降低对农业经营者和消费者造成的影响。因此针对我国目前农产品价格波动现状，提出以下五点政策建议：

(一)适度调控农产品对外依存度

根据前文分析，目前我国大豆、棉花、玉米等农产品自给率不断下降，2010年我国首次成为美国第一大农产品出口国，农产品对外依存度的不断提升。在近年来世界粮食危机和金融危机的冲击下，国际农产品价格波动加剧了对国内农产品价格的影响，引发输入型通胀，农产品供求关系的平衡也更加脆弱，我国粮食安全问题也应当更加受到重视。为应对国际农产品市场复杂多变的形势，建议我国政府应当适度调控农产品的进出口额度，提高我国农产品的竞争力，推动我国农产品贸易的长期健康发展。

(二)完善农业补贴政策

按照2013年中央1号文件要求，加大对农业的补贴力度，不断强化农业补贴政策，完善主产区利益补偿、耕地保护补偿和生态补偿办法，落实对种粮农民的直接补贴政策，让农业和农民获得合理利润。同时出资建立农产品价格风险和灾害风险补偿基金，对受损农户进行补偿，保证农民生产的积极性，保持国内农产品供给的基本稳定，保证国家的粮食安全。

(三)加强水利等配套设施建设，加快农业现代化建设步伐

目前来看，我国农作物的主产区往往都是受灾最严重地区。北方多受旱灾影响，南方多洪涝灾害。我国农田水利设施的建设还尚不完善，必须加大公共财政的投入力度，同时鼓励社会资金投入农田水利建设，最大程度的降低自然灾害对农产品供给和价格的影响。加快农业产学研一体化的体制建设，加大创新力度，引导农民采用新技术和现代生产要素，创新农业生产经营体制，不断提高亩均土地的产出水平。

(四)完善农产品市场流通体系建设

目前我国农产品价格波动较为频繁，由于供求关系的信息不对称等原因，生产盲目性较强，丰收时容易出现谷贱伤农，受损失最严重的是农民；而欠收时供给严重不足，虽然价格较高，但各个流通环节层层批发加价，农产品市场摊位租金较高，农民最终仍然难以取得收益，极大的挫伤了农业生产的积极性。因此建议完善农产品流通体系，降低流通环节成本，鼓励大力发展由农户向市场直供农产品等农超对接的新兴农业销售模式，减少流通环节费用，遏制流通环节的投机和炒作，保证农民获得合理利润，保持农产品价格的基本稳定。

(五)防止生物质能源产业发展推高农产品价格

我国政府在国家能源发展战略的制定过程中，应当综合考量对农产品价格的影响，在生物质能源产业发展的过程中，考虑对农产品的工业需求，采取相应的补贴等措施，如建立与石油价格相挂钩的补贴制度，平抑因工业需求增长而导致的农产品价格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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