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霞,段文杰,王志章,2,郭道荣,唐小晴,王川平
(1.重庆市文化发展研究会,重庆 404100;2.西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重庆 400715;3.香港城市大学 应用社会学系,香港 九龙;4.重庆中国三峡博物馆,重庆 400015)
中华各民族由于地理、气候、生产、历史、宗教等存在很大差异,形成了风格迥异的传统节庆,因而传统节庆是一个非常广泛的范畴,既包括汉族的传统节庆,又包括各少数民族的传统节庆。我们把在全国范围内无论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都影响重大、广泛流传的传统节庆统称为全国性传统节庆,即包括春节、元宵节、清明节、端午节、七夕节、中秋节、重阳节,其是我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历史的积淀和创造力的积累,是弘扬与传承中华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是传递和承载中华民族情感的综合体。对全国性传统节庆形成、变迁及时代价值的分析,不仅能够让我们对全国性传统节庆有更为深入的了解和认识,而且对传承和弘扬传统节庆文化,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全国性传统节庆的起源问题至为繁难,至今也没有定论。其产生的本来面目已被千百年的历史灰尘遮住,节日起源、发展、演变的历史,既不像政治、军事历史那样大起大落、风云变幻,也不像人类社会文明的进程,由石斧陶罐、青铜冶炼到蒸汽机、电气化那样标志明显。它是一个潜移默化、节奏缓慢的发展过程,渗入历代人们生活方式的细微末节,表现出一定时代人们的心理特征、审美情趣和价值观念,它本身就好比是一条潜流,很难追溯源头。
但是,我们可以知道的是,中国古代以农立国,以农为本,早在先秦时期,人们就认同“国之大事在农”[1]的观念,全国性传统节庆即是深植于民间农耕文化的土壤,是伴随着人类日渐自觉的生产生活活动而产生的。全国性传统节庆的产生过程,包含着先民对自己生产生活的规划安排,这里有两个含义:一是先民在生产生活中产生了相应的认识与观念;二是将这些认识观念再灌注于生产生活,使生产生活自觉化、有序化,使生活显露可察可感的某种“纹理”。因此我们说全国性传统节庆是一种生活叙事,并在叙事中展露出深厚的文化内涵。
叙事是人类的一种能力与活动,它包含两个要素,一是作为对象,意指人类行为活动总和的事,二是作为就对象加以条理化、秩序化的能动活动的叙。这两个要素又是一体的,事是行为活动,叙也是行为活动,因此叙事又是行为活动的自我体验。远在历史叙事、文学叙事之前就存在叙事活动,因为当人们一旦自觉到自身的生产、生活等活动,而加以有意识地筹划、安排使其自觉化、有序化时,就存在着叙事活动。全国性传统节庆的产生也就是基于人们的生产生活的叙事。
全国性传统节庆的产生与先民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与天文、历法有密切关系。关于古代天文历法知识,我们从文献上至少可追溯到《夏小正》与《尚书》。《夏小正》虽然难以确定为夏代之作,但它却能反映先民很早就有了天文历法知识。其中有一年内各月早晨或黄昏北斗斗柄的指向及若干恒星的见、伏或中天的记载,而且把这些天象同相应的物候糅合在一起,构成天文历与物候历的结合体。在《尚书·尧典》中已有“仲春”、“仲夏”、“仲秋”、“仲冬”的“四仲中星”岁时划分的记载。此“四仲”正是春分、夏至、秋分、冬至四节气。这四个节气的确定至迟在商末周初,到战国时, 我国特有的二十四节气基本齐备,每隔十五天设一节气,把一年划分为二十四等份,对农业生产起着重要的指导作用。从纪时方法来讲,夏代已出现天干纪日法,商代又配以十二地支,成为六十干支纪时表。在殷墟出土武王时的一块牛胛骨上就刻着完整的六十甲子。到周代又发明用圭表测影计时,进一步确定了冬至与夏至。并且在周代还定出了“朔日”。《诗经·小雅·十月之交》云:“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所以明末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历日的确定为节日的形成提供了必备的前提。
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刘宗迪也谈到,传统节庆的由来可追溯到上古时期的“观象授时”[注]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学研究所副研究员刘宗迪在《从节气到节日:从历法史的角度看中国节日系统的形成和变迁》一文谈到“观象授时”:史前时期,先民们无法像我们今天这样看历书查日子、定时间,他们要知道某一天是什么日子,该干什么,只有根据随时随地的对自然现象的观察来确定,古书中把通过观察自然现象的变化确定时间的活动称为“观象授时”。制度[2],“在观象授时时代,由于节气的确定与农时和社会生活节律息息相关,节气的准确与否直接影响着农业的成败、作物的丰歉、社会的治乱、国家的盛衰。因此,古人给予节气以特别的重视,每当特定的节气到来之时,都要举行与这个节气相应的仪式和庆典活动。”[3]可见,节庆的产生与农事生产活动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从最早的风俗活动来看,原始崇拜、迷信与禁忌等对全国性传统节庆的产生起了催化作用。原始崇拜中,图腾崇拜占据重要地位,胼手胝足的先民们在靠采集野生植物和猎取动物求生存时,动植物成了人类生存必不可少的条件。原始氏族把动物尊奉为神明来崇拜,在我国最典型、最普遍的图腾崇拜可以说是龙崇拜。“龙”是我国古代人民幻想出的一种动物。《说文解字》解释说:“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巨能细,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在商周青铜器上有大量龙的图案。在《易·乾卦》中有“飞龙在天”、“或跃在渊”、“见龙在田”等记载。龙的重要特征是能变化,能变化故能“施化”,施云作雨,催化万物。对于一个农业国度,龙的作用至关重要,因此龙是“鳞虫之长”,是祥瑞的动物,也自然升格为掌管雨水的神灵。因此古代不乏祭龙的记载。龙图腾崇拜对中华民族影响极为深远,中华民族的子孙号称“龙的传人”,由此可见一斑。正因如此,江浙一带的古越民族每年端午有祭祀龙图腾的“龙舟竞渡”活动,闻一多先生认为这种龙图腾崇拜是端午风俗形成的渊源。而二月二龙抬头节则与龙在“春分而登天”的观念有直接关系。从中隐约可见,人们基于密不可分的生产活动而积累、总结出一些观念认识,又将这些观念认识再引入生产活动,并且设定特定的节日来重现这些经验,节日是先民生产活动的再体验。
古代神鬼迷信与巫术紧密结合,许多神鬼迷信观念在全国性传统节庆的产生过程中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古代鬼一是指人死后精灵不灭,为鬼魂;二是指万物形成的精灵,这些鬼能危害于人。王充《论衡·订鬼篇》中对各种各样的鬼作了详尽的论述。古代人由于对鬼的畏惧,便要借助神的威力来驱鬼。与节日关系比较紧密的就是门神。在《礼记·丧大记》郑玄注中就有“礼门神”之说,而《荆楚岁时记》又将神荼、郁垒确定为年节门神。考其神荼、郁垒的神话传说在《山海经》中已有记载,可见由来已久。以门神驱鬼本身是一种巫术形式。除过神外,桃木也被古人认为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而用于驱鬼、巫术中。如《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记载楚人要襄公亲自给死人送離衣,这对襄公来说是有失君臣之礼受辱之事。但是襄公听从穆公建议,“乃使巫以桃罵先祓殡”,结果楚人没有禁止,后悔莫及。《左传·昭公二十四年》也记载:“桃弧棘矢,以除其灾。”用具有神秘力量的桃木弓矢来进行消灾的迷信仪式。《礼记·檀弓下》载“君临臣丧,以巫祝桃罵执戈,(鬼)恶之也”。桃木不仅使鬼害怕,《淮南子·诠言训》还记载“羿死于桃蒬”。既然桃木棒能将射落九日的羿这样的巨神打死,那制服鬼当然是绰绰有余了。至于桃木为何有此神奇作用,仅是古人对植物的迷信认识而已。由此对除夕、元旦节日风俗产生的影响就是门神(神荼、郁垒)也要削桃木为之,并要执桃弓苇索,后世则演化成桃符。
和岁时相关的禁忌与后来全国性传统节庆的形成也相关。例如五月,正是炎热酷暑将临之时,也正是流行病、瘟瘴疫疠将发之际,用现代医学观念来看,乙型脑炎与脑脊髓炎此时发病率也最高,古人认为这是一个恶月。五月五日更是恶月恶日,连生的儿子都不吉利,从而导致了端午节一系列风俗的形成。同样,九月九日重阳,主要远游登高,以避疫疠,其原因也是如此。总之,古代节日都有所禁忌,当我们对这些现象进行探索时就会发现,古代大部分节日都是单日,尤其是单月单日,如一月一日元旦、五月五日端午节、七月七日七夕节、九月九日重阳节等。中国人认为双月双日、成双成对为吉利,而节日却大多是单月单日,仔细考究,这些所谓节日并不像后世演化的那么欢天喜地,称“佳节良辰”的都是些极不吉利的日子,各有所禁忌,非“凶”即“恶”。这些恶月、恶日,就导致了后来传统节日节俗的形成。
全国性传统节庆的节俗内容并非一成不变,随着时间的推移、历史的演进、生产力的提高和知识的增长,原先节俗也发生着相应的变化。全国性传统节庆的节俗演变呈现出在传承中变异、在变异中发展、在发展中融合的显著特点。
全国性传统节庆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传承性。一般说来,节俗大都具有一定的稳定性,一种节俗的产生,往往与民族心理特性存在着内在的必然联系,所以年年沿袭、代代相传,很难取缔。全国性传统节庆作为我国民间流行的节日,都是从远古传承下来,至今仍为人们所共同遵守。许多节俗如重阳登高、元宵花灯、龙舟竞渡等都有几千年的历史,现在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也反映出中华民族是一个历史文明悠久的民族,一个富有生命活力的民族。
全国性传统节庆又具有可变性。稳定的传承性仅是节俗的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是它又在不停地变异。没有变异就没有发展, 历史在进步, 社会在发展, 人类生活不断更新, 节日风俗也不断注入新的内容。节俗是随着时代的进步、生产力的发展、科学技术的发明、生产方式的转变而变异的;政治因素、文化因素、宗教因素也可使某些节日风俗发生变异。
节俗中积极的、向上的因素总是占优势地位,并且不断发扬光大,而守旧意识的陈规陋习总是不断地被历史淘汰。全国性传统节庆节俗变异的方式有三大类:
一是利用传承形式赋予新的内容。随着社会的发展,全国性传统节庆传承至今的风俗也被赋予了新的内容和意义。长期以来,清明节是一个祭祖扫墓,追念先人的节日,随着革命传统教育的开展,祭奠的对象扩展到英雄先烈、历史名贤等,在今天也变成为宣扬爱国主义和传统教育的节日,这就给旧有的节俗赋予了新内容。
二是保留合理内核, 改变旧有形式。传统节庆有些只是形式上的改变,例如门神从神荼、郁垒到钟馗、秦琼、敬德,虽然几经易人,但职守未变。这样就导致每个节日都留下了典型、独特而具区别意义的符号标识,而绝不会和其他民族相混同。
三是风俗活动部分或全部被淘汰或扬弃。节俗有些已经名存实亡,有些甚至已经基本消失,变化大小深浅不一。例如正月十五元宵节(古称上元),作为从除夕延伸而来的新春佳节的高潮,至今虽然还不失热闹,但毕竟已不能与唐宋明清时代举国欢庆的规模相比,那时全国全年只有这一个允许全民狂欢的节日,而如今其“迎紫姑神”的节俗已基本被淘汰而消失;祭神灯的节俗则被扬弃,变成了人们游观花灯的娱乐项目。
节俗的变异往往只是一种自身的延续,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节俗是民俗的一部分,是民众的集体创造,所以它的改变不是遵照某一个人的意志,任何个人想从外部强行改变它或改变它的发展趋势,往往徒劳无功。即使是最高统治者也是如此。唐玄宗下诏抑制清明节士女游宴之风,并无成效;唐德宗自我作古,以二月一日为中和节,也只行于宫中。至于那些把皇帝生日定为节日,要求普天同庆的做法,也照样实行不起来。
许多节日风俗活动有跨地区、跨民族的共同特征。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 在历史上民族发展融合过程中, 各民族的节日风俗也互相渗透、影响、吸收、融合。全国性传统节庆是汉族主要传统节日的典型代表,自古就在各民族中普遍流行。一些群众喜闻乐见的节日风俗活动诸如竞渡、蹴鞠、打秋千等,事实上已成为多民族共同的文化财富。同时,其他各民族的节日风俗也对汉族传统节日产生了影响,如打秋千原本山戎之俗, 射柳原本契丹、女真之风, 后来全融合在汉族传统节日风俗之中。节日风俗的融合是伴随着民族融合的进程而发展的,其不仅是各民族的风俗融合, 同时也是各地区风俗随着经济文化交流而融合的过程。
节日风俗所具有共性之外还有差异。中国土地广袤、幅员辽阔, 而各地区因自然环境、生产活动、经济生活不同, 因此, 节日风俗在各地有一定的差异, 从而形成了节俗的地域性。各个历史阶段的节日风俗又受一定的历史条件的限制和影响, 诸如生产力、科学技术、社会政治、经济、军事及生活水平等影响, 使节日风俗又具有鲜明的时代性。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各个民族各有自己独特的民族习惯、宗教信仰、生产生活方式,各民族在长期生活中形成自己独有的节日风俗活动, 所以节日风俗又具有民族性。这些特点都显而易见。正因有着这些差异,所以才有融合,但融合是相对的、部分的,不可能一次性地完全融合。所以这种差异是必然的存在。
综上所述,全国性传统节庆的节俗总体是在变,但变化并不平衡。节俗大都是变个样又挤进所处的时代,是为适应不同历史阶段的需要而变化,这种变化的根本动力在于人性的深处,在于人改善自身生活质量的内在要求。节俗的种种民俗行事,其原初的、也是最根本的用意,其实是在于调适人与自然、与社会,以及人际间的关系,归根到底,是调适每个人与自己以外的客观世界的关系,从而使生活更有保障,过得更好。随着人类处理与外部关系能力的提高,民俗行事这一功能的重要性呈降低趋势,而愈到后世,不可抑制的人性张扬,使人们愈益懂得自身生命和现世生活的价值。节俗侧重点的转移,可以说是人们精神世界变迁的标志之一。
党的十七大报告强调,“要弘扬中华文化,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坚持以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为根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深刻认识祖国传统文化的现实价值,挖掘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内容,使之与当代社会相适应,与现代文明相协调。”全国性传统节庆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积淀着中华文化的价值取向,凝聚着中华文明的精华。弘扬全国性传统节庆文化,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园,对于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文化需要通过一定的载体来表现,全国性传统节庆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与民族习俗,其一代代传达着关于中华民族特有的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以及民族生活所有的抽象文化意蕴,传统节庆本身及其相关的节俗活动也即成为传承中华民族文化的鲜活载体。
全国性传统节庆周期性的复现为传承民族文化提供了有力保证。从时间规律上看全国性传统节庆以一年为一个周期,每年都要过一回,而不是只今年过完就空前绝后。人们可以利用传统节庆定期开展相应活动,无论是沿袭传统的习俗还是进行传统的教育活动,人们在传统节庆中都有形无形、有意无意地接受民族传统文化的熏陶和浸润,彰显自己的文化特色,确认自身的文化身份,从而使传统文化在民众生活中得到延续与加强。
作为传承中华民族文化的鲜活载体,全国性传统节庆是透过点点滴滴的符号表达来实现对传统文化的传递与继承。一般来说,符号往往能够以借喻的方式代表整个文化体系,正如长城之于中国,自由女神之于美利坚,埃菲尔铁塔之于法兰西。全国性传统节庆就是一个巨大的象征系统,借助于特定的具体的事物,把主观意识托付于客观事物,我们的情感传递、信仰表达都通过节庆中的许多高度精炼的仪式和符号来完成,如过年“交子时分”吃饺子——“平平安安”,元宵节吃汤圆——“团团圆圆”等。正是在这样一些符号意象中,全国性传统节庆讲述着、灌输着中华文化。
全国性传统节庆的一项重要内容是它的内涵和符号表征都能为人们在特定的时空中体验而获得。任何一个传统节庆都是在特定时间和特定空间内举行。我们在过节时,需要有某种象征性的场域或物体可以依恋,我们在这样特定的时空中,在先民所遗留的节日中,亲身参与,从中体验古今一体的文化质素,体验质性的时代内涵。
全国性传统节庆提供了节日文化空间。最近几年,北京、南京、杭州、成都等地政府部门纷纷举办了热闹而喜庆的庙会。庙会是传统节日的文化空间符号,是传统节日文化、民俗文化集中展示的舞台,许多丰富多彩的民间工艺品、民间小吃,以及杂耍、戏曲、绝技等,都可以借此传承,它也是一个极好的体验空间。人们在过本民族节日的时候,要有某种象征性的场域可以依恋,这种象征性的场域对于意义的建设有着特殊的重要性。庙会的空间价值可以对应于巴赫金“狂欢化”理论中的广场,是民众狂欢的中心场域。任何一个节日都是在特定时间和特定空间内举行的。如果抛开这些具体的文化空间,传统节日就会变成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果我们出于某种动机而破坏或占据了文化空间,传统节日就很可能会因活动场所和文化空间的丧失而不再传承。乌丙安教授建议:“在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的申报和审批工作中,应该把关注保护的重点向各民族、各地方民俗文化遗产的文化空间项目倾斜,特别是应当把早已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海内外著名寺庙的300多个庙会,以及其他密切联系着亿万民众生活和心理愿望的大型文化空间列为保护的重中之重。”[3]16
传统节日是维系人际关系的重要感情纽带。在城市化、工业化急速推进的今天,人们之间情感交流呈现一定程度的缺失。传统节日有着浓厚的人情味,几千年来已经成为维系中国社会人际关系的重要感情纽带,是人们表达内心情感的时机,有着协调、促进人际关系的功能。春节是亲朋好友联络感情的好时机;中秋节以家庭团圆为主题;重阳节注重敬老孝亲。在人情日渐冷漠的今日,传统节日无疑是和谐人事、沟通心灵的平台。
在通讯越来越便利,交通越来越便捷的今天,人们心灵却常感到越来越孤独,心与心的距离越来越远。若在校园文化建设中,加入传统节日文化教育,不失为很好的解决办法;与周围的同学、朋友一起欢度节日,一起分享节日的快乐,既获得心灵的慰藉和寄托,又拉近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传统节日是中国“和合”文化的集中体现,正如著名哲学家张立文所认为,“‘和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注]张立文口述、张萍编辑.张立文——和合是传统文化的精髓[Z]. http://e.lifestyle.com.cn/stylelife/mrfoucs/561309.shtml。。这种“和合”的思想,不仅是指家庭和睦,人际关系和谐,而且也包括了民族与民族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和平共处。儒家文化重视人伦,家庭和睦和谐是传统节日文化的最大特色,家庭团圆和美是传统节日的美好景象。在传统节日里,有不少反映了老百姓追求天下太平、国家之间和平共处的期盼。作为传统节日的第一大节“春节”,就承载着中华民族温情、和谐的民族心结,具有不可替代的独特地位。
全国性传统节庆具有广泛的包容性和融合性,是沟通民族情感的重要桥梁。不可否认,传统节庆具有民族性,但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源远流长,流派纷呈,在节日文化这一重要载体的作用下,不同派别、类型、民族的思想文化被兼容并包、兼收并蓄,逐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价值观念,体现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气派。从历史渊源来看,传统节庆反映了民族多元合一的现象,呈现出具有跨民族、跨地域的特征,这种特征既是历史上各民族节日风俗相互交流、融合的结果,也是各区域经济、文化交流的结果。作为一个多民族的国家,民族传统节日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逐渐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特色。诸如春节、清明、端午、中秋等传统节日既在汉族当中流行,也在国内其他民族地区普遍流行。
与此同时,多数传统节日中既有汉族的风俗,也融入了其他民族的风俗,像在过春节时,人们立灯笼杆的习俗就是受满族祭神杆的影响,节日中的许多游艺活动,如秋千、高跷、骑射、杂技等,也发源于各少数民族的习俗。不同民族的习俗通过在中华民族这一大家庭中的交流与融合,使中华民族传统节日不仅具有了更广泛的包容性,也产生了较为强大的内聚力,储存了各民族在历史长河中千锤百炼而成的生存智慧和生命文化。这正如江泽民在1998年3月参加西藏、新疆代表团审议政府工作报告时所指出:“古往今来,各民族人民密切往来,相互交流,精诚团结,并肩战斗,共同缔造了我们伟大的国家。这是中华文明不断丰富发展的重要动力,也是中华民族具有强大生命力、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
全国性传统节庆的内聚力是由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悠久历史所决定的,它们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稳定发展,形成独特的民族特征。这些节庆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无论是达官显贵、文人雅士还是乡村僻野的庶民百姓,无不同日而庆。所以节庆风俗像一剂强力的黏合剂黏合着中华民族。中华民族侨居海外的同胞,无论在欧洲、美洲,还在是日本、东南亚,每逢传统节日,他们就会想到自己是炎黄子孙,而无限向往祖国。这种节庆风俗的内聚力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内聚力的一种表现。
当前,中国的传统节日遭遇了巨大的挑战。依仗着西方大国强大的经济实力,西方节日大肆进军中国,情人节、圣诞节、愚人节等洋节异常火爆,受到相当多的国人特别是年轻人的追捧。全国性传统节庆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挑战。
十七大提出要“弘扬中华文化,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十八大提出要“建设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统节日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力弘扬这一民族重要文化遗产对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无疑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传统节日是一个民族百年传承下来的生活方式和文化传统,承载着这个民族的记忆,是一个民族区别于另一个民族的符号标识。传统节日以其丰富深厚的文化内涵和周期性、民族性、群众性的特点,深深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和精神世界,是维系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和社会和谐的重要精神纽带。
因而,弘扬全国性传统节庆文化,将宝贵的全国性传统节庆文化资源应用于中华民族内聚力的凝结,应用于国家文化软实力的提升,发挥其所具有的强烈的民族认同感、文化认同感和国家认同感,能够最大限度地凝聚民心,有力地抵制西方文化的冲击和渗透,这无疑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时代价值。
身处全球化大潮中的今天,人们越来越深切地认识到,人类文化需要多样性。因此,保护本国、本民族非物质文化遗产,展示其独特性和多样性,已成为世界各国文化界关注的一大问题。而传统节日是民族文化的一部分,它既是民众在某一特定时日的生活叙事,又积淀着这一群体的文化心理,当然受到重视。这也激发我们从民族文化的角度来重审传统节日的意义。
全国性传统节庆千百年来历久弥新,是中华民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贵资源,其对于我们今天文化的现代化改造和伟大民族精神的重建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十七大、十八大报告都提出要弘扬中华文化,这就需要坚持以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为根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我们通过对全国性传统节庆的形成与发展及其在今天传承与弘扬现实价值进行分析,以期全社会特别是学界能够对全国性传统节庆给予高度的关注,开展更为深入的讨论与研究。站在新的历史起点,如何来更好地传承与弘扬全国性传统节庆,铸造中华文化的新辉煌,需要更多人的努力。因此,弘扬全国性传统节庆文化,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依然任重而道远。
参考文献:
[1] 国语·周语(上)[M].
[2] 刘宗迪.从节气到节日:从历法史的角度看中国节日系统的形成和变迁[J].江西社会科学,2006(2):15.
[3] 乌丙安.民俗文化空间: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重中之重[J].民间文化论坛,20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