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琳
(四川文理学院 外国语学院,四川 达州 635000)
“归化”与“异化”策略选择研究
——以翻译目的为考察视角
田 琳
(四川文理学院 外国语学院,四川 达州 635000)
作为一项跨文化交际活动,翻译的重点已经从语言视角转移到文化视角。在完成语言模式转换的同时,还要传递文本中的文化信息,这就需要译者在处理文化因素时考虑如何运用“归化”和“异化”这两种相对的翻译策略。对“归化”和“异化”进行简述,并以翻译的目的为出发点,结合具体译例分析这两种策略的选择和应用。
归化;异化;翻译
在最近二十年来的翻译研究和实践中,文化问题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除了交际理论的介入,学者们更注重从文化视角出发,更重视在翻译过程中对文化因素的认识和处理。作为不同文化群体沟通的桥梁,译者在传递文化信息时就要考虑是使译文本土化还是异域化,这就涉及到是“归化”还是“异化”的问题。
随着文化日益成为翻译的重心,“归化”和“异化”作为两种基本的翻译策略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学者们从不同的角度对这两个翻译策略孰轻孰重、孰优孰劣等问题进行了详尽的阐述,可谓百家争鸣,难分伯仲。
(一)“归化”与“异化”的定义
1995年在《译者的隐身》一书中,美籍意大利裔翻译理论家韦努蒂首次将“归化”与“异化”作为翻译策略的专业术语提出来。
根据韦努蒂的理论,《翻译研究词典》将 “归化”定义为:“在翻译中采用透明,流畅(transparent, fluent style)的风格,最大限度淡化原文陌生感(strangeness)的翻译策略”;[1]133将“异化”定义为:“在一定程度上保留原文的异域性,故意打破目标语言常规的翻译。”[1]135
《译学词典》将“归化”定义为“恪守本族文化的语言传统,回归地道的本族语表达方式”;将“异化”定义为:“指在翻译方法上迁就外来文化的语言特点,吸纳外语表达方式。”[2]
比较以上两种不同版本的定义,不难发现,两种定义均从语言特点的层面对译文进行分析。就语言特点而言,译者可以根据自己的翻译目的和在文本分析阶段对源语文本的理解,选择是尽量保留原文的语言风格,使译文具有异域特色,还是使用地道的本族语,使译文尽可能地减少异域的痕迹。其次,定义中还隐藏着就文化层面而言“归化”与“异化”的异同问题。语言和文化本来就是分不开的,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同时文化对语言又有一定的推动作用。选择“归化”就是尽量缩小原文和本族语之间的文化差异,将源语中出现的带有特定文化意蕴的词译成本族语中本身就存在的相对应的词汇,而“异化”则是尽可能地保留源语文化中的特色。
(二)“归化”与“异化”在西方的发展
“归化”与“异化”作为两个专业术语被韦努蒂首先提出,并被作为翻译过程中的两类策略来使用。
韦努蒂是“异化”论的代表。他批判在翻译中以目的语文化为归宿的倾向,极力主张“异化”翻译原则,故意保留原文的异质性成分,以凸显异域的语言特点和文化蕴含,并防止其依从于目的语文化的价值观。“英国的著名翻译理论家Newmark也属于异化派,在他的‘语义翻译’和‘交际翻译’理论中更强调从形式到内容都要尽量忠实于原作者的语义翻译,特别是在抒情作品中更是如此”。[3]488
美国著名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是“归化论”的代表人物,其理论核心思想是“功能对等”。“在奈达看来,翻译就是要在接受语中以最自然的方式重现原文中的信息,首先是重现意义,然后才是风格”。[4]他认为,译者应该把译文读者放在首位,应该首先注重功能,其次才是形式,使读者从译文中获得的感受应该尽可能接近于原文读者从原文中获得的感受。他认为,要摆脱原文的语言结构对译者造成的束缚,用流畅自然的本族语的语言结构和特点来重现原文意义。
(三) “归化”与“异化”在中国的发展
我国的翻译传统没有提到过“归化”与“异化”,但是近年来,自引入西方翻译理论之后,这两个术语就开始在中国翻译学术界里活跃起来。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国就没有类似的翻译思想。自周代出现翻译活动以来,意译和直译之争就是这种翻译思想的体现。直译就是尽量保持原文的形式和内容,而意译则是尽量保持原文的内容,甚至可以牺牲原文的形式。发展到当代就成了“信”和“顺”之争。“信”就是对原文保持忠实,无论是从内容上还是形式上;而“顺”就是使译文通顺流畅,尽量符合目的语的语言表达方式和习惯。“信”和“直译”的结果都是“异化”,“顺”和“意译”的结果都是“归化”。而20世纪三四十年代出现的“宁信而不顺”和“宁顺而不信”之争可谓是过度“异化”和过度“归化”的体现。[3]488-489当代中国译坛对“归化”和“异化”的讨论可以大致分为三种观点:坚持“归化”论;坚持“异化”论;兼有论者,认为两者各具特色,相辅相成。
鲁迅是“异化”的代表,虽然主张兼顾却偏向于“异化”。他的译文大多晦涩难懂,因为鲁迅在翻译的过程中尽量保留原文的语言风格和形式,力求真实地反映出异域的语言特点和文化特色。“归化”派的代表人物在理论上是赵景琛,但是在实践上应属林纾。在不懂外语的情况下,只听外国人的讲解竟译出了一百六十多部外国文学作品。在林纾的作品中,传达的是原文的思想内容和文化信息,而并不注重语言风格和特点。中国译界大多还是属于兼有论者,但是多偏向于“归化”。譬如严复的“信达雅”、傅雷的“神似”和钱钟书的“化境”都体现出了“归化”与“异化”对立间的中庸之道。[3]489
采用SPSS 17.0软件对数据进行分析处理,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表示,采用t检验;计数资料以(n,%)表示,采用χ2检验,以P<0.05表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从宏观上讲,翻译目的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一个是实现文化交流,另一个就是实现跨文化交际。[3]490
要实现文化的交流,宜以“异化”翻译为主,即把文化放在第一位,信息放在第二位。“异化”翻译就是在传递信息的过程中进行文化移植,“其目的是尽量保留源语的语言与文化特点,要通过这种移植达到文化交流的目的,要通过“异化”的译文让读者了解异国风情、异国的先进文化和异国语言的特点,以补充本民族文化之不足,以丰富本民族语言的表达法”。[5]要实现跨文化交际,宜以“归化”翻译为主,即把信息放在第一位,把文化放在第二位。所谓“归化”翻译就是在翻译实践中尽量使译文通顺,符合译语的语言习惯,同时尽量缩小文化因素方面的差异,使译语读者读起来像是读母语文本一样。例如,比较杨译和霍译的两种《红楼梦》译本,不难发现杨宪益夫妇多倾向于“异化”译法,更忠实于原著的文学风格和原文的文化内涵,以传达异域的文化特征为主,有利于外国读者了解中国的文化;而霍克斯主要考虑译语读者的文化接受形式和文化背景,故多使用“归化”译法,把传达异域文化放在次要地位,对缺乏中国文化相关知识的国外读者来说更容易理解接受。
以上两种情况,均是以一种策略为主,另一种为辅。但“归化”与“异化”本身就是一对相对的概念,两者是不可以分开来谈的。总的来说,“归化”的译文更符合译语的文化和语言习惯,通顺易懂,更受读者的喜爱;但是过度“归化”则会使译文“衍生出文化误读和曲解,最终导致民族文化身份的模糊及丧失”。[6]“异化”的译文能够更忠实地进行文化移植,使读者尽可能地感受异域的文化风情及语言表达;但是过度“异化”会使译文带有严重的翻译腔,晦涩难懂,生涩乏味,令读者望而却步。过度“归化”与“异化”的例子比比皆是,如 “science”这个词刚刚被引进中国的时候就被译为“塞因斯”,是典型的极端异化,完全音译过来的,如今已被“科学”所取代。又如辜鸿铭先生英译《论语》时,把“舜”和“禹”分别译成Issac(以撒)和Jacob(雅各),把“尧”译成Abraham of Chinese history(中国历史里的阿伯拉罕),把“武王”译成the Solomon of Chinese history(中国历史里的所罗门王);凡里面涉及到的人和事,几乎都译成了《圣经》里的信徒和人物。在西方人眼中,根本就无法把《论语》和中国的文化联系起来,甚至可能会误认为在中国也有阿伯拉罕、所罗门王等人。因而在翻译的过程中,选择“归化”还是“异化”要掌握一个“度”的问题,只有这样,才能在语言和文化方面把握平衡。
曹明伦教授认为:“翻译的目的就是让不懂原文的读者通过译文知道,了解,甚至欣赏原文的思想内容及其文体风格。”[7]这句话反映在翻译策略上就是灵活地运用“归化”与“异化”,并采用加注等其他方式,在用流畅自然的目的语传达原文信息的同时,还能让读者欣赏到异域的文体风格和文化特征。
由第二部分可以看出,无论出自哪种翻译目的,文化和信息都应该在译者的考虑之内,区别只在于重点不同。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过度的“异化”和“归化”都是不可取的,在翻译的过程中应该注意“适度”的问题。不管是为了实现文化交流还是跨文化交际,前提都是译文必须能被读者读懂,否则对于那些不懂原文的读者来说,译文和原文又有何区别呢?文化交流和跨文化交际又从哪里实现呢?下面就结合一些具体的译例看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是如何应用“归化”与“异化”的。
例1 为头一人,头戴武巾,身穿团花绒袍,白净面皮,三捋髭须,真有龙风之表。(《儒林外史》)
译文:The leader of the band wore a military cap and flowered silk costume. He had a clear complexion, his beard was fine and he looked every inch a king.
在译文中,“龙风之表”被译成了“he looked every inch a king”,这就是使用了“归化”的策略。在这里若从文化交流层面考虑而使用“异化”策略,将“龙”译成“dragon”,就会很不合适。这和中西文化之间的差别有着密切的关系,在中国文化中,龙是帝王、皇权的象征,历代帝王都自命为龙,从“真龙天子”、“龙威”、“龙颜”和“龙袍”等词中可窥见一斑;而在西方文化中,龙是一种邪恶的生物,一般被描述成有狮爪、蛇尾、翅膀及带鳞皮肤的怪物。若译成“dragon”,西方读者看到译文不但无法体会原文的要旨,反而会完全曲解原文所要表达的真正意思。因此,“龙”这个词的翻译只能采用“归化”而不能采用“异化”的翻译策略。
例2 至于才子佳人等书……(《红楼梦》)
译文一:As for books of the beauty-and-talented type…—Translated by the Yangs
译文二:And the “boudoir romance”…—Translated by David Hawkes
杨宪益夫妇和霍克斯在处理“才子佳人”这一中国味道十足的形象时,分别采用了不同的手法。杨宪益夫妇使用了“异化”译法,尽可能地保留了原文的文化特色;而霍克斯则使用了“归化”译法,使那些对中国文化了解不深的西方读者更容易理解接受。对“才子佳人”的翻译,两位译者分别从文化交流和跨文化交际的翻译目的出发,采用了不同的翻译策略,但是却能够达到相同的效果。对不同的读者群而言,都可谓是佳译。
例3 杨雄见他说起拳棒都省得,一力维持救了他。(《水浒传》第四十七回)
译文一:I, seeing that he understand boxing and the use of all weapons, made every effort to save him.——Translated by Pearl S. Buck
译文二:I talked with him and found him very knowledgeable about hand-to-hand fighting and jousting with staves. So I used my influence and got him off.
——Translated by Sidney Shapiro
沙博理和赛珍珠在对这句话中的“拳棒都省得”进行解析翻译的过程中,采用了不同的翻译策略。原文中“拳”就是指拳脚功夫,“棒”并非单指棍棒,而是代指多种器械。此处指杨雄不仅自身功夫了得,而且各种武器样样精通。两位译者对“拳”的解析大抵相同,但是在具体的表达阶段则采用了不同的策略:沙博理采用“异化”,将“拳”译为“hand-to-hand fighting”;而赛珍珠则采用“归化”策略,将其译为“boxing”。此处看来,沙译要略胜一筹,因为赛珍珠将“拳”译成西方味道浓重的拳击,译文读者透过译文所理解的和原作者想要表达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意象。但是在“棒”的翻译中,赛珍珠理解的要更全面,因而“all weapons”要比“staves”好得多。因此,若集两者之所长,将这部分译成“I talked with him and found him very knowledgeable about hand-to-hand fighting and the use of all weapons”,则既传达了原文负载的文化信息,又符合英语的语言习惯。
综合以上三例,不难发现“归化”与“异化”的运用非常灵活,在具体翻译的过程中两者并不冲突,相反,两者还可以相互补充。在透彻理解原文的基础上,译者应该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并加以分析,看哪些地方应该采用“归化”,哪些地方应采用“异化”,哪些又应该两者相结合,或采用加注、增译等辅助手段,将原文中所负载的文化信息和语言特点用通顺自然的目的语传达给译语读者。
较之“异化”,“归化”的翻译策略长时间占据着主流地位。但是随着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越来越多的学者和译家注重“异化”策略。无论是从文化交流还是跨文化交际的目的出发,“归化”与“异化”都不能分开来谈。只有选择中庸之道,两者兼顾才不会致使译文晦涩难懂抑或原文所负载的文化信息被改得面目全非。因而,一个优秀的译者应该在“归化”与“异化”之间掌握好“度”,选择恰当的平衡点,在翻译的过程中既要满足读者的要求,又要力求对原作者保持忠实。
[1] 冯伟年.最新汉英翻译实例评析[M].西安:世界图书出版西安公司,2005.
[2] 方梦之.译学词典[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3:3.
[3] 周志培.汉英对比与翻译中的转换[M].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03.
[4] 叶子南.高级英汉翻译理论与实践[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162-163.
[5] 邵志洪.汉英对比翻译导论[M].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05:488.
[6] 张 梅,董 梅.文学翻译中的“归化”与“异化”观[J].科教文汇,2007(5): 170.
[7] 曹明伦.英汉翻译实践与评析[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7:86.
[责任编辑邓杰]
Studyon“Domestication”and“Foreignization”fromthePerspectiveofPurposes
TIAN Lin
(Foreign Languages School of Sichuan University of Arts and Science, Dazhou Sichuan 635000,China)
Translation, as a cross-culture communication, has transferred its emphases to cultural perspective from the linguistic perspective. In addition to the transfer of language pattern, translators also need to fulfill cultural transfer, during which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should be properly chosen and used. This article gives a general description to domestication and foreignization, and discusses how these two strategies are used with some examples on the base of purpose of translation.
domestication;foreignization;translation
2013-08-26
田 琳(1984—),女,山东菏泽人。助教,硕士,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
H059
A
1674-5248(2013)06-009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