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伟
(百色学院政治与法律系 广西 百色 533000)
随着生产的世界化和交往的全球化的交错发展,人改造外在自然的领域也从狭隘的地域迈向了广阔的世界。然而大多数的生产主体和交往主体仍秉承狭隘的个人主义、地区主义或单纯经济理性,为了满足个人利益、集团利益或纯粹经济利益不惜牺牲他人利益和外在自然,从而造成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的世界性失衡。尽管诸多世界性主体(如国家、民族、组织或个人)或多或少都意识到外在自然的重要性,但缺乏理性和科学认识外在自然对人的生存和发展的内在价值,以致人与自然的世界性失衡关系的解决成效甚微。马克思的生态辩证法以辩证语态系统地科学地论证了人与自然和谐的破断和重塑,为人们正确认识和合理处理人与自然失衡问题提供了理论指南和思维路径。因此,以马克思恩格斯原始论著为立足点,深入挖掘马克思的生态辩证法思想内涵和理论外延则成为当下学术界的责任使然。
马克思以辩证唯物主义视角扬弃了思辨哲学诠释的人的抽象性本质,又否定了机械唯物主义解读的人的单纯受动性本质,以生产劳动为认识中介深刻阐明了人区别其他物种和群体的本质性特征即人的类本质是人的“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1](P57)。与此同时,马克思又以自然的视角论证了自然与人的类本质的内在关系。
首先,自然界是人的类本质存在的外在保障
马克思认为人的类本质是人区别其他物种的特有属性即自由的有意识的生产活动。人的类本质的存在需具备两个前提条件:人需有意识地存活于自然界和人需有意识地享有自由地从事生产活动。因而首先需确认人有意识地存活与外在自然的关系。从事生产活动的人并非抽象的人而是现实的有血有肉的人,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2](P11)。外在自然不仅赋予人于手、脚、身体等天生肉体组织,也借助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代谢形式提供人维持肉体存在和延续的所需物质,更为人的意识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丰富多样的外在的感性的现实的对象,使人得以有血肉有意识地存活于外在自然界变为可能。其次,人有意识地享有自由地从事生产活动与外在自然的关系。人是有血肉有意识地存活于外在自然界,借助自身意识的认识功能使自身得以从受动自然物转变为能动自然物,从而才能使自身的本质属性即有意识的自由的生产活动变为可能。然而人的类本质从抽象可能变为现实可能仍不能离开外在自然。生产活动的存在得以生产对象的存在为前提,自然界不仅提供了人肉体直接消费和意识选择认识的外在对象,也为人的生产活动提供了丰富多样的改造对象,从而使人以自身意识深刻把握和认识外在对象的内在尺度和联系机理、摆脱外在自然对人的生存和生产的外在束缚、合理融合自身欲求与外在自然的内在尺度和改造自然界为既合符自然自身发展规律又符合人所需所欲之形态等变为了现实可能,从而为人自由的有意识的生产活动提供了外在保障。
其次,自然界是人的类本质的实现基石和外化形态
马克思认为自然界不仅作为人的类本质存在的外在保障,也作为人的类本质实现的现实基石,更作为人的类本质的外化形态。一则自然界表现为人的类本质得以实现的现实基石。马克思认为人为了生存于外在自然界就必须不断地与自然界交换能量、信息等物质,借助这个活动过程人的大脑内部系统得到进化,从而具备了能够记忆、识别和建构他物的功能,从而使人从无意识或低意识的人发展到具有高级意识的人。与此同时,人自身意识的特殊功能借助对实践活动直观反映或间接反映的事物(植物、动物、空气、光等)的外部特征和内部属性的记忆、识别、判断和整合,内化和把握和外在自然的内在属性和联系机理,摒弃外在自然律令与他物的尺度对自身的约束和限制,才能使人能够按照外在自然的内在尺度来加以改造和按照美的规律来加以生产,才能使人从必然走向自由从而实现人的有意识的自由的生产活动即人的类本质的全然释放。二则自然界是人的类本质的外在形态。马克思认为人有意识的自由的活动并非囤于精神领域而是存于外在自然领域,外在自然不仅表现为人的类本质存在的外在保障更是人的类本质的外化形态和外在确证。因为人不仅以内在意识内化和把握外在他物的内在尺度,也以自身的欲求为标准判别外在他物内在价值,从而择取具有较高价值又属于自身熟知范畴的外在自然物作为改造对象,不仅以自然自身内在属性为改造立足点,更以人的自身的欲求为改造切入点,从而使外在自然不仅以符合自身内在属性又以人的类本质物化形态加以呈现。因此外在自然此时虽然本质仍属自然范畴但它更是扮演了人的类本质的外在对象物和外在确证物的重要角色。换言之,如没有外在自然提供意识对象和改造对象,那么人的类本质不仅无从产生更无从确证。
马克思从私有资本的现实破坏性视角深刻分析了私有资本与人、自然的辩证关系,他认为私有资本不仅作为工人分工协作的劳动产物且不为工人所占有而存在于工人之外并反过来控制和支配工人及其活动的外在抽象存在物,也作为私有资本所有者的抽象的外在的主人,更是作为破坏外在自然的罪魁祸首。
首先,私有资本与创造者的否之否定关系
马克思认为私有资本作为工人经过分工协作劳动将自身体力和脑力融入外在被改造物体并借助等价交换加以实现的抽象劳动的外在表现形式。既然它作为工人集体劳动的外在产物理所应当作为工人集体的劳动收入,但事实却表现为相反形态,私有资本不属于工人所有而为个别资本家所占有。缘由很简单,工人在加工外在他物之前,全身除去拥有自由劳动力以外别无他物,以致他们为了维持自己和家庭其他成员的生活,不得不将自身自由劳动力以合约形式卖给个别资本家,再加上机器、原料和厂房等生产资料皆由资本家提供,因此整个生产过程和全部劳动产品皆被个别资本家所掌控,以致私有资本的创造者仅能够获得私有资本的极其微小部分——仅能维持他及其家庭生存与延续,从而导致了私有资本对其创造者的首次否定。从精神领域加以分析,作为工人为了维持自身和家人的生存和延续就不得不寻求更多了物质补偿,以致他不断将更多的体力和脑力注入私有资本控制的生产活动,丢弃了自身作为人的精神追求甚至是“动物的最简单的爱清洁”[1](P122)也变成奢华的欲求,从而将其本质性的生命活动颠覆为维持生活的外在手段,丧失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内在属性而沦为资本控制下的异化人,从而导致了私有资本对人的再次否定。因此,私有资本尽管作为工人劳动的外在产物但却演变为了工人在物质领域和精神领域追寻的单纯对象,以致私有资本不仅主宰了工人的物质世界也掌控了工人的精神世界而演变为工人内在的“绝对意识”。
其次,私有资本与承载者的精神奴役关系
马克思认为私有资本与承载者的关系从物质领域来看表现为占有与被占有的关系,然而从精神视域看并非形同物质领域的关系反成了私有资本对私有资本占有者的精神奴役。私有资本家以获取资本及资本增值为存在旨趣,因而为实现自身的欲求,独自占有所有生产资料、生活资料和工人劳动,控制了整个生产过程和分配劳动产品的全部权利,借此以多种形式和不同花样剥削工人寄予生存的劳动产品和生活资料,从而不仅实现了对工人阶级的驾控更实现了私有资本以几何级数递增的心理夙愿。从私有资本家获取资本的整个过程的物质关系分析,私有资本家将外在他物(外在自然、贫困工人和私有资本)等都视为实现自身目的的外在手段和实现工具,既控制着资本增长也奴役着贫困工人,似乎他就是整个外在世界的主人,似乎整个世界唯有他以人的姿态存活。然而从精神视域加以分析结论就截然相向,正因为私有资本的无限增值本性和“你自身不能办到的一切,你的货币都能办到”的特有功能赢得了私有资本家的特别青眯,以致他从事的所有活动都以获取资本增值为终极目的,从而清除自身其他的奢华欲求(包括自身的本质属性)和以物化关系取代人与人和人与自然的内在关系,最终将自身有意识的自由的活动演变为了满足自身期望私有资本增值的欲求的外在手段,颠倒了人为之人的本质属性,从而沦丧为了私有资本的勤快的精于算计的奴仆。
再次,私有资本与自然的异化关系
马克思认为私有资本与外在自然不仅是外化与扬弃的关系更是异化与破坏的关系。尽管私有资本的内在属性表现为抽象劳动的量的集合,但私有资本也需以外在自然形态加以展现。因而私有资本的物质形态就表现为蕴含了抽象劳动量的自然物体。然而私有资本不能始终维持自然物体式的外在形态,物化形态的它借助等价交换形式和以剥削外在工人为条件扬弃外在自然形态回归自身抽象形态。借此可以得出外在自然不仅作为私有资本存在的物质保障更作为私有资本内在属性得以展现的外在确证,是私有资本不可或缺的外在身体。然而私有资本并非以礼相待外在自然,以寻求自身无限增值的内在本质属性驱使着私有资本极力推脱自身静止状态以追求自身高速倍增,正如马克思曾言,它不仅是量的存在物,更是无限的量的集合,因而无度与无节制演变为了资本的内在尺度。正因如此,私有资本为实现自身高速倍增,那么它将需求更多的外在形态和外在对象。它会将自身投掷到适合自身发展的世界任何角落,它会将外在自然的内在尺度和承受范围全都抛弃,更会将外在自然对自身存在和增值的内在价值置若罔闻,以致私有资本的无限增值所带来的最终结果仅是它除了能够创造本身以外不在创造他物,作为外在身体的自然沦为了原料仓与工具库,外在自然的内在属性遭到了最为恶劣的篡改和内在系统遭到最为惨烈的破坏,自然界仅作为抽象资本的外化形态而不断被异化与丢弃。
从马克思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发展向度来看,马克思从人与人交往的世界化和人与自然的物质交换范围的扩深和延展双重视角,论证了生产活动的世界化和人与人交往的世界化将推进人与自然的物质交换范围从狭隘地域迈向广袤世界,因而人与自然的关系也就从狭隘的自然与狭隘的人的关系演变了世界性的自然与世界性的人的关系。
首先,世界性的人以世界性的自然为始基
马克思认为人的发展历程是从狭隘地域的人向世界性的人转向,又认为人向世界性的人转向又以世界性的自然为始基。马克思最早曾在《第179号“科伦日报”社论》(1842年)一文中以哲学术语阐述了“以世界公民的姿态出现在世界上”[3](P32)的著名论断。毋庸置疑,人从狭隘地域的人向世界性的人的转变不仅是人的认识对象的世界化更是人改造能力的世界化。马克思认为人不仅作为受动的自然存在物更是作为能动的自然存在物,人可以依凭自身从事的生产活动渐次认识和改造外在自然,以内在意识内化和把握外在自然的内在尺度和特有属性,以实践活动改造外在他物形态和创造新型物体,借此人能够摒弃外在他物对人存在和发展的制约和阻碍,以致人不仅能够适应外在自然还能够改造外在自然使其演变为适合人类生活和生产的外在环境。因此随着人认识外在自然范围的世界性延伸、内化外在自然内在尺度深度的世界性拓展、改造外在自然能力的世界性提升和人与人交往范围和交换内容的世界化,人的生活范围和生产领域也将突破狭隘地域限制向世界范围拓深和延展,从而人也就以世界性的外在自然作为自身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外在对象,以世界性的内在属性取代了狭隘地域的内在特质,最终人能够“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改造”[1](P58),“把整个自然界……变成了人的无机身体”[1](P56),从而“人把自身当作普遍的因而也是自由的存在物来对待”[1](P56),因此人也就从狭隘地域的人转变为了世界性的人。因而世界性的人现实实现是借助认识外在自然内在属性和改造外在自然内外形态,摆脱外在自然内在属性和外在形态对人向世界化发展的内在约束和外在制约,从而使自身得以世界性的人的姿态存在于外在自然和内在社会。因而世界性的人是以世界性的自然为连接纽带又以他人为自身的存在和自身为他人的存在为生存和发展的特有模式。因此世界性的人是以世界性的自然为存在始基。
其次,世界性的自然以世界性的人为确证
马克思认为以追求私有资本增值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推动了交往世界化与生产世界化的发展,促使了个人与个人之间、地区与地区之间和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依赖性日趋加强,每个人、地区或国家都并非仅依靠自身独立发展换之以其他个人、地区或国家的发展为前提,因此每个人、地区和国家的欲求满足也皆已世界化了。正如其所言“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4](P31),“它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因为它消灭了各国以往自然形成的闭关自守状态”[2](P58)。因而以交往世界化、生产世界化和消费世界化为内在属性的人的世界化使外在自然尽管还依赖着个别空间和特殊地域且富带着鲜明的地区特色,但是作为开采、生产和消费它的外在主体已不仅是与它同属相同地域的个人和组织,也包含了与此特殊地域的个人和组织相互交往、生产互助和需求互足的其他特殊地域的个人和组织,换言之外在自然面对的主体来至整个世界不同区域的个人和组织。因此伴随着人的世界化,外在自然也被世界化了,具体可从生产领域和消费领域加以审视。一则从生产领域审视外在自然的世界化。随着生产的世界化,外在自然被开采、利用和改造不仅作为自身所属区域的生产组织的生产原料也被输送到世界其他区域作为其他生产组织的生产资料。与此同时,它也被来至不同地域的主体以多元价值取向和判别标准加以审视和以多元的改造方式和多元的内在尺度改造为满足不同地域生产主体和消费主体的所需所欲之态。因此生产世界化不仅促进了外在自然物质形态的世界化,也促进了外在自然内在属性的世界化。正如马克思所言“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区的原料“[4](P31)。二则从消费世界化看外在自然世界化。生产世界化推动消费世界化促使了改造外在自然所获产品不仅供应所属区域或国家的个人和组织消费也满足世界其他地区的个人和组织的消费。正如其所言“它们的产品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求,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4](P31)。因此人的交往世界化、生产世界化和消费世界化使外在自然突破了地域性和民族性演变为了世界性的自然,以致它的持续健康合理的发展不仅关系到所属区域的人的持续健康合理的发展,也关乎到世界其他地区人持续健康合理的发展。总言之,世界性的人推动了外在自然的世界化,外在自然也就演变为了世界性的人的不可或缺的外在身体。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人民出版社,2000.
[2]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M].人民出版社,2003.
[3]俞可平,杨冬雪等.全球化与全球化问题(马克思主义研究论丛)[M].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32.
[4]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M].人民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