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银行洗钱案带给我们的思考

孙学东，赵 耀

（1建信金融租赁股份有限公司 北京 100033；2中国建设银行吉林省分行财会部 吉林长春 130061）

近几年，国际知名大银行洗钱丑闻频现，一方面反映了这些银行反洗钱意识的淡薄，为逐利而不惜违法违规；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监管部门的职责缺失和执法不力。如何从国外银行洗钱案中汲取教训并建立起科学合理的反洗钱制度体系，是摆在我国监管部门和银行面前的重要课题，值得我们思考。

一、国外银行洗钱案介绍

（一）汇丰银行案

2012年12月11日，汇丰控股发表声明，同意支付19.21亿美元罚金，就美国的反洗钱调查进行和解，这是美国历来洗钱案的最高和解金额。

汇丰银行的麻烦始于2007年，当时美国移民与海关执法局特工调查发现汇丰银行在墨西哥和美国分支机构有可疑资金流动。2012年7月，美国联邦参议院发布的调查报告称，汇丰银行反洗钱工作极其不力，其全球分行的某些员工为贩毒集团和恐怖份子清洗了数十亿美元的黑钱，某些分行未履行“黑名单”监控职能，帮助伊朗、叙利亚及其他受美国制裁的国家转移资金。

这份题为《美国在洗钱、贩毒和恐怖组织融资管理的缺陷：汇丰案例》的报告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指控了汇丰银行的问题，第二部分提出整改建议。

1.汇丰银行洗钱案暴露的问题。报告指出七项主要问题，其中前六项为汇丰银行自身管理问题，第七项为监管机构监督不力问题。

（1）反洗钱体系长期存在严重不足；（2）高风险分支机构缺少尽职调查；（3）规避OFAC（美国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禁令，与制约条款名单所列国家发生业务关系；（4）无视正义，与恐怖分子和恐怖组织保持联系；（5）兑付可疑旅行支票，直接或间接为犯罪份子提供帮助；（6）提供不记名股票账户，易造成巨大洗黑钱风险；（7）放任反洗钱问题恶化，美国货币监理署（OCC）责不可卸。

2.针对汇丰银行洗钱案的整改建议。报告针对汇丰银行洗钱案提出十条建议，其中前七项为对汇丰银行的建议，后三项为对监管机构的建议。

（1）监控高风险的分支机构，加强账户监控并关闭高风险账户；（2）严格执行OFAC禁令；（3）关闭与恐怖融资有关联的银行账户；（4）改进旅行支票的反洗钱控制；（5）推动分支机构间的信息共享，以加强反洗钱协调合作；（6）取消无记名股票账户；（7）增加汇丰美国的反洗钱资源，建立有效监控系统；（8）OCC应该将反洗钱缺陷作为银行安全性与稳定性问题对待，而不是消费者合规问题；（9）OCC应联合执法和法律部门来应对复杂的反洗钱问题；（10）OCC应该加强反洗钱检查。

3.此次案件，给汇丰银行带来了巨大的损失。（1）高管辞职：7月17日，汇丰银行首席合规官，戴维·巴格利宣布引咎辞职。（2）巨额罚款：在美国，汇丰要缴纳大约19亿美元罚款，汇丰美国将2012年的反洗钱预算增加一倍到2.44亿美元，是2009年预算的9倍；在墨西哥，汇丰被罚款2750万美元，是墨西哥监管机构有史以来的最高罚款，为汇丰墨西哥2011年全年利润的51.5%。（3）形象损坏：为进行和解，汇丰银行在同意支付巨额罚金的同时还声明承认管控失败。其首席执行官欧智华事后道歉称：“我们为过去的错误承担责任，我们曾经就此郑重道歉，现在再次深表歉意。过去的两年中，在新的高层领导下，我们已经采取了具体措施来纠正已经出现的问题，并且在公开披露和解决问题方面积极配合政府当局。”

（二）渣打银行案

2012年8月，纽约州金融服务局指控渣打银行在2001年到2010年期间涉嫌通过隐藏交易代码等技术手段帮助伊朗银行和企业躲避美方监管，所涉交易达6万笔，资金总额达2500亿美元。美方认为，这些交易违反了美国的联邦反洗钱法。对此，渣打银行与纽约州金融服务局达成和解协议，同意支付3.4亿美元来了结此项指控。

2012年12月11日，渣打集团宣布，已就涉伊朗、缅甸、苏丹等国家洗黑钱事件与美国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美国司法部及纽约郡地方检察官办公室达成最终和解。据此，渣打银行将向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支付1亿美元罚款，并按照渣打银行与美国司法部和纽约地区检察官达成的暂缓起诉协议被没收2.27亿美元。两次和解，渣打共支付6.67亿美元。

上述案件给渣打银行带来的损失如下：（1）巨额罚款：支付6.67亿美元罚款，与美国纽约州金融局、美国财政部、美联储等监管部门达成和解。（2）市值蒸发：自被指控后，渣打市值一度蒸发达22%，相当于110亿美元。（3）评级降低：一些机构将渣打的评级从买进调为中性。（4）连锁反应：韩国金融监管局宣布，将对汇丰银行和渣打银行在其境内的分支机构展开调查，以确定它们是否卷入洗钱活动。

（三）荷兰国际集团案

荷兰国际集团于2012年6月，被美国司法部指控通过隐瞒交易内容等方式，在曼哈顿地区的多家银行为来自古巴和伊朗的客户转移了数十亿美元资金。事件结果是荷兰国际为此支付了6.19亿美元的罚款。

（四）其他银行案

自2009年以来，美国以未满足反洗钱监管规定为由，处罚知名跨国银行的案例层出不穷：（1）瑞信集团在2009年支付了5.36亿美元的罚金；（2）莱斯银行在2009年支付了3.5亿美元罚金；（3）巴克莱银行在2010年支付了2.98亿美元罚金；（4）德意志银行及其他3家欧洲银行正在接受美国监管部门的反洗钱调查。

从上述案例中，我们不仅能看到这些银行的不良行为给自身带来的严重的经济与声誉损失，也能感受到国外反洗钱监管更趋严格、严厉的态势。

二、我国银行如何应对反洗钱

我国于2006年10月颁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洗钱法》，同年，中国人民银行制定了《金融机构反洗钱规定》。我国反洗钱工作尚未成熟，任重而道远，但是，相关部门和机构一直在积极努力地推进反洗钱工作的发展。2012年，人民银行开始大力推进“风险为本”的反洗钱原则，该原则在赋予金融机构更大主动性的同时，要求金融机构承担更多职责。已经接连下发《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加强金融从业人员反洗钱履职管理及相关反洗钱内控建设的通知》等三个重要文件，对金融机构洗钱风险评估、控制、内审、人员配置、培训、责任追究、跨境业务反洗钱管理等提出了全面、具体的要求，这表明了国内反洗钱监管亦趋严格。我国银行业应当充分借鉴跨国银行洗钱案的警示意义，认真学习相关政策，主动适应监管要求，坚持合规经营，采取各种必要措施，提升反洗钱风险管控能力，防患于未然。

（一）要牢固树立合规经营的理念

各家银行在当前市场竞争激烈、业务发展压力大的情况下，一定要正确处理业务发展与合规经营之间的关系，把反洗钱当作重要任务。银行如果不能坚持合规经营，不但会导致业务发展的成果付之东流，而且还会遭受经济、声誉等方面的重大损失。

汇丰银行的案例也充分证明了这点，其在明知客户资金来源可能是黑钱的情况下，仍进行资金转移，其公司文化已经受到“重度污染和腐蚀”，为追逐利润而纵容各种铤而走险的行为。

（二）要严格保障内控合规管理部门的独立性与权威性

汇丰前首席合规官戴维·巴格利说：“我没有权力、资源或基础设施来确保所有这些全球性子公司执行本集团的合规标准。相反，最终的权力和决策在银行的其他部门与当地行管理机构。”合规部门做出的禁令被分支机构以业务发展的理由来否定，最终导致汇丰银行陷入洗钱泥沼。

汇丰的教训表明：各家银行应当保证合规部门一定的独立性与权威性，适当赋予其对业务与交易的否决权。否则，合规经营没有硬约束，最终只能流于形式。同时，各家银行要给予内控合规管理部门充足的资源，包括人力、设备、信息系统等。汇丰美国有超过16500人的员工队伍，从2006年到2009年，专职合规人员不到200人，2010年10月增加到400人，2012年才应形势变化进一步增加到1000人以上。

（三）要建立统一的反洗钱政策，增强对境外机构的管控能力

随着并购及海外扩张步伐的加快，许多国内银行已经成为覆盖信托、保险、基金、租赁、投行等众多业务领域的国际大型银行集团，银行内部往来的风险问题也需要引起重视。汇丰美国就是因为与高风险的分支机构开展业务，才沦为了洗钱的工具和帮凶。

各家银行应在内部建立统一的反洗钱政策，并要求境外分支机构结合所在国的监管规定执行孰严原则；要加强对海外机构反洗钱工作的指导与管控力度，纳入统一管理范围；注重增强境内外分支机构之间的反洗钱信息沟通与共享。

（四）要关注同业往来风险与内部作案风险，及时自查自纠

1.同业往来风险。银行在以往的反洗钱工作中，只关注客户交易风险，而未对金融同业交易风险予以足够关注。在汇丰银行洗钱案中，兑付其他银行开出的旅行支票就是问题之一。这提醒我们在今后同业往来时，要注意审核同业的反洗钱及合规政策和交易背景，以免发生问题。

2.内部作案风险。人民银行通知指出，“近期，经核查发现，少数金融从业人员未能在金融业务活动中勤勉尽责地履行反洗钱义务，甚至有个别金融从业人员还参与或协助不法分子利用金融机构进行洗钱、金融诈骗等违法犯罪活动。”汇丰银行洗钱案中，也发生了员工主动篡改客户信息以规避监管的问题，内外勾结正在成为洗钱案件的重要特征之一。所以，各家银行应当对此足够重视，加大自查自纠力度，防范从业人员的专业知识和技能被利用于不法行为中。◆